远处群演所在地,用拍摄基地的一栋民国时期小洋楼被临时当作休息室。
什么是临时风格?灰砖墙,红漆雕花门,欧式石雕,再加上彩色玻璃窗,影视剧里经常会见到的小洋楼。
“嘿,你不是说有什么戏要去请教十三哥吗?为什么不去?”
“我是自己想明白了,别说我,你为什么不去?”
“十三哥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
……
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群演们都听说,大明星黄白游非常和善,有表演方面的问题,可以去问。
群演有什么表演问题吗?当然没有,只是想在黄白游跟前刷存在感。
“哼,一点胆子也没有,能成什么大事。”人群里做小武的龙套不屑地瘪嘴。
但不屑的神情只留了数秒,好吧,他也不敢去刷存在感。
不说气场这类玄妙的东西,只能说黄白游在演技方面,太成功了,以至于群演都有压力,让人萌生“我这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问黄老师合适吗”的心思。
晚餐之后又拍摄了一个半小时,进度喜人,天色渐晚,如果不是道具车熄火了,于墨还想让B组拍完日寇进城再收工。
道具车是丰田KB型自动货车,一共七八辆,出了点问题,制片人已出面解决了。
总结一下,开机第二日拍摄比首日要顺利太多,包括李梦露在内,解开了心底的困惑,下午拍摄的两场戏,迅速进入状态。
“你们走吧,这里我来帮忙收拾。”小五说。
群演们很开心,有人帮忙归还戏服,纷纷说两句好话,什么“武哥威武”、“哥以后有什么事就说”之类的。
一时之间,热闹的小洋楼人去楼空,再加上天色已晚,昏黄的灯光,挺怕人。
还好这一条人造的民国街上还有人,场务也留下来收拾东西。
“慢慢来吧。”小五嘴上说慢,但手里动作一点也不慢,干净利落。
规整好,他也没走,事情留了个小尾巴,开始练口齿。
演员台词不必字正腔圆,但也要听得清楚,而现在很多年轻艺人,不看字幕都不知道戏在说什么……
练了好长时间,直到九点,都清场了,影视基地的管理者都进来赶人。
小五才把尾巴的事做完,收拾离开。
“努力努力,迟早会被瞧见的。”小五心里想着。
他心里的“迟早被瞧见”,是指被黄白游瞧见,把努力刻苦的一面展现出来,否则哪能每次都留下来做那么多事。
小五听说了许多“龙套神话”,就是跑龙套的,因为努力,加入了黄白游老师的协会,从此一飞冲天。
为此,接下来的几日,小五基本都是从拍摄基地走得最晚的。
娱乐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五是如此,袁项师如此,于墨也这样。
他做了决定,电影上映时,一定要给黄白游安上【演技顾问】,毕竟在剧组里演戏,当个顾问很合理吧?
16号晚上,文芤兵就在母亲的鼓励下,请教黄白游问题。
明日上午的戏,文芤兵要拍摄自己小豆子这角色最难的一场戏,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戏院老板来戏班里挑人,瞧见了小豆子生得不错,就说“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来段《思凡》吧”。
稍作解释,为何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更准确的说是“武生怕《林冲夜奔》,但旦角怕《孽海记》”。
这两折子戏,前者求边舞边唱,整出戏几乎每个字都有身段,故此难。而后者孽海记中《思凡》一折,涵盖闺门旦(未出阁少女)及贴旦(大多是丫鬟角色)的领域,全剧还是一人到底,当然难。
所以小豆子唱思凡,而小石头唱夜奔。
“戏院老板应该相当于是戏班的大老班吧,如果可以赏口饭吃,戏班就不用流落街头。”文芤兵道,“这种重要时刻,小豆子依旧死犟着唱错词[我本身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我不理解啊,请十三哥告诉我。”
“那么在你心中,为什么小豆子不愿意呢?”黄白游想知道对方对这个角色的理解。
“因为从小因为长得秀气被欺负,如果不是小石头帮忙,他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所以他就反感自己是女娇娥,不愿意这样唱。”文芤兵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不得不说,这理解全对。
导演于墨要表达什么?从剁掉第六指,以及这段师哥用烟斗戳进小豆子嘴里的情节,暗示都非常明显。
这也就是黄白游说的“见天地”,考虑到导演想要什么,然后表达出剧情的深层含义。
“你最喜欢的亲人是谁?”黄白游问。
“……奶奶,我奶奶很喜欢。”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文芤兵依旧老老实实回答。
“如果我说,让你放弃这个身份可以吗?”黄白游看着文芤兵。
“什么?”
“唱对《思凡》,等同于内心放弃了一个身份,就好比让你放弃[奶奶的孙子]这一身份,你的反应如何?”黄白游解释。
“为什么啊。”文芤兵说,“就不能假装唱唱,然后内心保持吗?一句词,也不是要命。”
“所以小豆子没办法自己成全自己。”黄白游道,“你可以当小豆子是死脑筋,认死理。”
“这样的话……”文芤兵说,“那后来改口,是因为要报答师兄小石头吗?因为小石头想成全他,小豆子明白了,所以照做了。”
“你这样理解人物也完全没问题。”黄白游点头。
“谢谢黄老师!”文芤兵鞠躬感谢,他明白了。
第421章 怎么讨好黄白游?
樱笋时,《喜剧之王》准时上映。
影片拍摄周期外加后期制作,拢共不超过八十天,周兴兴也属于快枪手。
就如此,还是因为配合两位女主角的档期,耽误了不少工夫,否则两个月内足以搞定。
“真羡慕。”陈秉感叹。
陈秉是白日梦影业的储备人才,拍摄《琅琊榜》的执行导演,为了中等投资,需要再沉淀一两年。
“我也快了,明年,明年就该我上了。”陈秉暗中观察和楚苑讨论的周兴兴,他内心有种该我玩了的即视感。
“我的剧本,要怎么才能让老总接拍呢?”陈秉已把《活埋》的剧本写好。
一镜到底的剧本,相信除了十三哥没人敢接!
陈秉在脑中思考,手上写写画画,他已经挖掘了大老板不少资料了。
“大老板这种男人真的太狠了,不拍戏时,爱好就是写论文发表和去看话剧。”陈秉感觉到这男人的难缠,正经人休息时谁会写论文?
黄白游会,且水平还不低,平均来说每年能产出两到三篇核心,五到八篇省级刊物。
“话剧,似乎小秋山话剧团不温不火,如果我能使它火起……抱歉办不到。”陈秉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吃了。”陈秉看着自己的资料。
根据某小红书和抖音平台,偶遇黄白游的最佳办法是去某些烤肉、火锅店蹲守。
“表现好点,先直接请教楚总,如何不行,我再采用B计划。”陈秉内心想着。
《喜剧之王》在白日梦影业是A级项目,公司在圈内的发行能力不错,排片率平均下来有22.1%。
当然也与选择首映时机有关,前不着狼虎后不着节假日,没像样的竞争对手。
首映礼选择在魔都电影院举行。
“老师在拍戏,没办法来参加首映礼,诶!”周兴兴认为是美中不足。
打电话邀请了,反而饰演程蝶衣需要精力太多,别说抽时间参加首映礼,身上的广告拍摄都推延了。
“要是事事都要黄老师操劳,还要我和你干什么?”章诗诗在旁边听见了嘀咕,直接回答。
周兴兴没明白这话的含义,他嘀咕的话语含义是,促成这部戏的关键人物,重要场合不到场很可惜。
而章诗诗听到的含义是,“电影质量由你这个导演负责,上映热度由我解决,不用麻烦黄老师。”
“但当然热度和质量是我们的事,我只是说……算了是我说错话了。”周兴兴懒得解释。
章诗诗目光在周兴兴身上巡视一圈,“领带松了,等会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今天你是导演,不能乱。”
乱吗?我不乱,周兴兴自我感觉。
“别紧张,将首映礼的观众当成猪蹄就行。”章诗诗安慰。
场景不算小,自媒体、记者、影评人以及嘉宾,该有的都有。
嘉宾里有比较特殊的两位,一个是吴子南,另一个是王雷辛。
“大师兄、王哥,一会结束了别走,我必须好好感谢两位。”周兴兴说,他是导演,所以也没办法时刻出手招待,紧急打招呼,就自己做自己的。
“兴兴现在好牛了。”王雷辛感叹,“又可以当导演,又可以当主演。”
吴子南听出了一点妒忌,诧异之余又感觉理所应当。
王雷辛是捞起周兴兴并推荐他入超析派的演员,王入会三年有余,算是“老人”了,本身也是有点名气的绿叶演员。
他推荐周兴兴时带着俯视,“哎呀这人比我卖力多了,也有想法,不红”,有点救苦救难的心思。
可一转眼,当初俯视的群演进行了三级跳,王雷辛内心不平静了,并不高兴,相反堵得慌。
“演则优而导,周兴兴连表演一项都没弄清楚,就开始导了,太着急。”吴子南说。
“大师兄其实也没有。”王雷辛说,“兴兴的表演天赋很好,再加上他跑了龙套基本功很好啊,没问题的。”
“是吗?”吴子南不置可否,他个人倒是认为周兴兴表达欲太强,如果能专心做演员,成就会不错。
吴子南是黄白游派的,认为个人精力有限,在剧组最好是只做一件事。
在场的媒体,百分之六十的视线都集中于章诗诗,剩下百分之三十在解家颜身上,导演周兴兴只占据百分之十。
而这百分之十的提问,都还和黄白游有关。
“周导,宣传说《喜剧之王》的剧本是打动了十三哥,让十三哥主动要求客串,请问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各位看完电影就知道了。”周兴兴说。
影片也终于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临时演员也是演员,虽然你们扮演的是路人甲乙丙丁,但一样是有生命有灵魂的。”
“喂,前面多黑呀,什么都看不到。”
“也不是啦,天亮之后就很漂亮的。”
“你可以说我是跑龙套的,但是你不可以说我是臭跑龙套的。”
……]
周兴兴的剧本被黄白游看重,核心点是主角尹天仇,一个货真价实的小人物故事。
可以说是披着喜剧片的悲剧片。
周兴兴所说,“生活就是这样,不是你努力就能有回报,努力没有回报才是常态”,但喜剧片可不能悲剧结尾,所以片尾给搞了个[体制降神],作为协警帮警方破获人贩子。
国内的喜剧片,大抵分为两大类,首先是类似小品合集的喜剧电影,另一类没那么好笑的合家欢电影。
《喜剧之王》是两种都不属于,首映礼结束,瞧见影评人的表情,或皱眉,或笑,或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