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胡宪令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觉得自己这般安排非常妥当。面面俱到。
正这般想着,忽而一个丫鬟过来急切地敲了敲门。
“老爷老爷。刚才有个衙役过来通报,说是有一群人朝着县衙的方向跑去了。怕是有什么事请您赶紧过去。”
胡方德立刻眉头一皱,眼睛一瞪,拍了拍桌子,怒道:“大胆!哪里来的一帮匪徒竟敢冲击县衙!”
“这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本官今日倒是要看看。他们能闹出个什么花样来!”
“对了,去查查他们的家人。抓几个过来一起审问!”
丫鬟脸色却是有些畏惧:小声嗫喏道:“老爷,我听说那些来的人是王老先生带头的。”
“嗯?谁?”
胡方德一愣,顿时扭头紧紧盯着她,声音下意识放缓了些。
“王老……哪个王老爷子?”
“是、是王元亮老先生!”
这位大人物的名气,在这县城里面便是她这个小丫鬟也经常听到的。
“还有李老先生。施员外,令狐家的……”
丫鬟不忘又是补充了几个名字,一个比一个名气大。
嘶!
胡方德顿时面色巨变,停止调情立刻站起身让小妾帮他赶紧穿上衣服,一边问道:“王老爷子他们来干什么?”
他仔细寻思了一下,自己最近好像也没有得罪这群人啊。
审到的案子凡是碰到这群人的子孙,自己也是尽量留了手。
这没仇没怨的冲自己来做什么?
忽然他想到了昨天的那个张童生,心头不由猛的一跳。
该不会……
旋即又是摇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
怕是王老爷子的亲生孙子出事,也犯不着这么多德高望重的人一起下场。
这姓张的不过区区一个小山村里连科举都考不中的穷酸书生,哪里值得这般大动静?
只是排除了这件事他也想不到其他可能。心里琢磨不明白。
眼看时间不早,也不敢继续耽搁,赶紧让人备马车匆匆赶去县衙的位置。
这刚到门口远远就看见了,一群人正堵在县衙的门前,赫然正是王元亮等一行人,后面还有一群其他的普通百姓正在看热闹。
而县衙门口几个衙役正在苦苦拦着,却也不敢对这些德高望重之人像是对待普通老百姓一样下狠手,任对方推搡。只能用身体守住大门。
直到远远看见了胡方德的马车来了,这才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立刻高呼一声。
“县令大人来了,县令大人来啦!有什么事尽管向县令大人禀报。我等不过是下人而已,哪敢做什么主?”
胡方德顿时面色一黑。但看见王元亮等人的目光已经向自己望来,也不敢让手下人驱车逃跑,只能硬着头皮下了马车。对着众人作揖问候。
面上还带着假惺惺的笑容。
“哎呀,真是难得!诸位老前辈等今日有如此雅兴,来我县衙做客。”
旋即又是对堵着门的衙役冷脸呵斥一声:“老柳!你是怎么做事的?还不快请这几位进去歇歇喝喝茶?万一让他们的身体站出个好歹来,你这条小命都是不够赔的!”
这姓柳的衙役立刻苦着脸,低头弯腰恭敬请几位进去休息。
但王元亮等人自然是不会被简单糊弄过去:“不必了。胡县令,我等此次前来不是请客吃饭,而是想问你一件事。”
胡方德的心立刻吊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道:“请说。”
王元亮看了看两旁的同道微微点头,便作为代表站出来:“我等听说你昨日判了一个离奇的案子。”
胡方德一愣。
还真是为了那家伙来的!
但还是心存侥幸,猜测会不会是对方认错了人?
“说起来昨天的确是有一个案子。不过那家伙可是个作恶多端之徒!装神弄鬼,欺压百姓。昨天就有村民来向本官告状说是一定要严惩此人!”
胡方德义正言辞的说着,仿佛自己真是个为民除害的清官。
王元亮却不给他面子,立刻便是打断道:“那人可是曾经说过他要去参加城隍考试?”
“这……”胡方德皱起眉头,“不错,他的确昨天这么说过。但这不过是他耍戏法骗人的把戏罢了。我等朝廷命官怎可轻信这等……”
话音未落,王元亮便是怒瞪着他:“休得胡言!昨日神仙可是亲自请了我们去考城隍的!”
“我等皆在此作证岂会有假?但就是这等便是神仙也承认其品德的人物。你竟是觉得此人在装神弄鬼,岂不是也在侮辱我们?”
“啊?”
胡方德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昨天真有考城隍?!
但没等他细思,一群老前辈便是再次气势汹汹的压了过来。
“无需多言。你快些将此人放出来!”
“对对对,快放出来!这等于与我们一样品德高尚之人,怎会有罪?”
胡方德张了张嘴,觉得这些人怕是脑袋都糊涂了,怎会说出这种离谱的话来。
何况自己好歹也是一介县令,乃当朝命官!若是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以后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想到这里,他便是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甩了甩袖子高声道:“这是县衙断案,岂是儿戏?此案本官之后自然会有所定夺,各位老前辈无需多言!”
他觉得这些人也不过是听了风言风语,加上自己最近的确是做的有些过火,所以故意来借着这件事来灭灭自己的威风罢了。
一旦自己直起腰杆来,量这些人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难不成还真敢冲撞县衙?
但没想到的是,王元亮却是根本不依不饶:“你这糊涂县令断的什么案?抓的什么人?这么有本事便是把我们也抓进去算了。普天之下还有王法不成?恐怕便是天上的神仙也得听你胡县令的吧?”
又一人高声道:“此事事关城隍之位,我等绝不可退让!胡县令,你既然如此坚持,那我们也只能上告知府。看看知府大人是如何定夺。”
胡方德顿时傻了眼。
这多大点芝麻蒜皮的小事,这几人还真要闹到知府那边?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个小山村里面抢夺几亩田的事情。
而且他可是听说了,本地的知府好像就是王元亮老先生曾经主考过的一个学生,面子可是大着呢!知府见面还得叫一声老师。这若是真要闹上去,他可吃不得好。
当下他便是软化了态度不敢像刚才那样板着脸,对着眼前几位抱了抱拳宽声道:“误会误会!”
“仔细想来此事的确有些蹊跷。本官下午不今天上午便是重新审理此案,诸位不要急躁,先回家去等本官的消息。可好?”
其他人面色稍有缓和。
但王元亮还是坚持:“此案当然要重新审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要先去看看那位被你冤枉的书生。”
胡方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怎么就直接定性为被自己冤枉了?
不过眼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陪笑两声,打算亲自带着他们去地牢看看那个张同生。
此时地牢内,尖嘴猴腮的小石子还在打着哆嗦,而旁边昨天还一副硬汉模样的高大男子此时也是脸色不太好看。
两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不远处这位正在盘腿打坐休息的瘦弱书生。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了,此人的魂魄昨天被那几个诡异的黑袍人给带走,而且态度还是恭恭敬敬的。
结果今天早上就又送了回来!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模样让人差点怀疑昨天是不是一场噩梦。
“老大,咱们昨天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糊涂了,所以才会看错了。”小石子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被前面那位书生听着。
壮汉摇了摇头,又略做思索:“的确有点可能。要不你去试一试?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我不去!”小石子把头摇得像是波浪鼓,打死都不敢过去。
壮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他自己也不敢过去。
好在虽然气氛尴尬,但他们很会自我安慰。
“哼哼,别看这小子嚣张。但就像我昨天说的,已经得罪了县令大人,这些狱卒岂会给他好脸色看?”
“看到了没?那边那个狱卒已经在磨刀了。还有那边那个正在烧烙铁呢。哦,对了,还有那个在往鞭子上抹辣椒油!”
“嘿嘿。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任他再怎么厉害,受到这些酷刑折磨我估计就算撑到今晚也是够呛。”
“对对对!还是老大厉害。咱们根本不需要动手等着看好戏就行了。”小石子连连点头,一脸兴奋地恭维。
结果话音刚落不久,地牢的大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几个正在准备刑具的狱卒们抬头看去,却是看见了县令大人竟然亲自来到了这里。
他们赶忙收拾好东西,迎接上去,一脸谄媚的问候。
“大人……”
但还没等他们话说完,县令便是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并且一本正经的问向他们:“昨日被关押进来的那位张童生现在在何处?”
同时还不忘趁着王元亮等人不注意,偷偷挤眉弄眼了两下。
几个狱卒一愣。
张童生不就是那个瘦弱书生吗?他们刚才还在打算按照县令的吩咐好好招待这家伙呢,刑具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怎么这会儿……
他们不禁有些面面相觑,还好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的连忙抱拳回答:“回大人,那张童生此刻正在那牢房里面休息呢!我等按照您的吩咐好好招待他,不敢有所怠慢。”
“那便好。”胡方德微微点头,算这些人机灵。
不过狱卒们刚才准备的刑具恰好被王元亮看到,立刻便是眉头一皱大声喝道:“这些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严加拷打屈打成招?”
狱卒见县令也是立刻眉眼一瞪望过来。俨然是要拿他们背黑锅了!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会儿眼下的情形算是明白了这群人是要保住这个张童生啊!
赶忙便是大呼冤枉的跪了下来连声道:“岂敢岂敢!”
“那这些是干什么用的?”王元亮依旧冷着脸。
“这些……”狱卒眼睛一转,赶忙回答道:“咱们牢里还有好些其他罪大恶极之徒呢!”
“别的不说,张童生同牢房的另外两位便是有名的江洋大盗!我等正准备拿他们下手好好惩戒一番,让他们老实交代他们劫来的财宝放在哪里!”
“对对对。”其他人也是赶忙附和,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等恶人落在我们手上一定要为民除害,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
“这倒是是情有可原。”王元亮脸色微微缓和,点了点头。
而小石子和那壮汉一直在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正巧听到这话,脸上瞬间跟吃了屎一样难看,而且还有苦说不出。
这刚笑话别人的。怎么霉头就触到自己身上了?!
狱卒们赶忙陪着笑带着县令等人来到了这间牢房门口,小石子两人恨不得把脸埋到稻草里面,让他们注意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