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步子测量一下整块地,又根据太阳的位置,确定埋在了两棵松树中间,但又不太靠近松树的地方。
“大树底下好乘凉,大郎辛苦一辈子,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说完,秦琼拿起铁锹,和李裕在地上挖了个一米来深的土坑。
武松跳进坑里,用脸贴着怀中的骨灰坛,轻声说道:
“小弟不忙了就来陪哥哥说话。”
他把骨灰坛摆在坑里,捧起挖出来的泥土,小心把坛子掩埋起来。
李裕拿着打火机,把带来的香烛等物品全部点燃,等武松把坟头修好,他又点燃了买来的鞭炮。
秦琼也没闲着,把带来的供品摆上。
还打开一瓶白酒,淋在了坟头的位置,嘴里喃喃嘱咐着:
“大郎,这酒有点冲,慢点喝。”
武松修的坟头不大,也没立碑,看起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
等买来的殡葬用品全都烧完,武松跪下来,对着坟包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
“小弟以后会好好生活,也请哥哥九泉之下安息。”
李裕把烧完的灰烬扒开,防止留有火种引发火灾,又检查了一下燃放过的鞭炮。
虽然现在对烟花爆竹不再管控,但该有的防火意识还是得保持,否则一把火下去,整座山可能就会被烧秃。
又停留一会儿,确认没有火星,三人这才收起供品,扛着铁锹下山。
原本以为下葬时武松会再哭一场呢,没想到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得很平静。
原著中武松也没哭过几次,尤其是落草后,记得只在最后打常州时,不识水性的施恩落水身亡,武松念起往日恩义,哭了一场。
梁山上虽然杀人魔王居多,但也有一些好汉为人不错。
比如施耐庵用自己的姓氏化身的施恩,虽然刚开始有利用武松的嫌疑,但自打武松被陷害入狱,他就多方奔走,上下转圜,总算留住了武松的性命。
这段时间,施恩不仅重新丢了快活林,挨了顿打,甚至为武松的事奔走太频繁,又被蒋门神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
但听说武松发配恩州,他还是强撑着送了两只熟鹅和衣服鞋子,让武松得以恢复体能,成功逆转飞云浦的危局。
杀人后武二郎返回孟州城报仇,也离不开施恩的帮助。
在监狱里遭受了几个月折磨,身上的衣服早就臭不可闻,这种情况下想潜入都监府难度很大。
那套新衣服新鞋,则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问题。
可以说,武松有大闹飞云浦和血溅鸳鸯楼的高光时刻,离不开施恩的支援。
不知道以后武松还会不会跟施恩有交集……李裕在心里叹息一声,扛着铁锹回到了民宿。
秦琼去赵大虎那里拿来四五把短兵刃,又带上早上买的药品,便匆匆返回了隋唐世界。
李裕换了身衣服,上楼把酒器装进背包里,提着来到楼下。
见武松坐在台阶上发呆,他于心不忍,提议道:
“二郎,我准备去市里一趟,把带的酒具卖出去,一块儿去吧?”
武松起身刚要跟过去,突然想到李裕接头的人是周若桐,就打消了念头:
“李兄自去便可,小弟想静一静。”
“好,中午想吃什么跟秀荷嫂子说就行,我中午可能不回来吃了。”
去找周若桐掌掌眼,估估价,差不多就中午了,到时候跟她吃顿饭,然后去找郝珍珍,把汉服厂的入股资金转过去。
要是有时间,李裕还打算去找曹文丰,看景区手续办得如何了。
时间紧任务重,估计到傍晚才能回来。
武松搂着道哥的脖子说道:
“看手机上说请女孩子看电影能增进感情,李兄不妨尝试一下,那位周姑娘虽然训斥于你,但亦是关心,赵兄说,打是亲骂是爱……”
李裕:????????
连赵大虎都知道了?
你俩这是啥时候传的谣言啊?
妈的,这事儿算是解释不清了。
李裕提着背包,一脸无语的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先给周若桐发了条消息:
“上班了没?我寻摸一套宋朝文物,去哪找你?”
周若桐回得很快:
“我在杨纸坊村,正准备返回市里……你去观澜名墅小区门口等我吧,我回家换双鞋子,踩的都是泥巴。”
“OK。”
李裕放下手机,开车离开民宿,向市里进发。
半小时后,他刚把车停在观澜名墅小区门口,大门另一侧停着的一台路虎卫士突然鸣了一声笛。
接着,路虎卫士拐进了小区,李裕也赶紧跟上。
驶入地下车库,卫士在一处三个连着的车位前停下来,其中一个车位上停着那台小坦克一样的吉姆尼。
“这三个车位都是我的,随便停。”
周若桐放下车窗招呼一声,随即把卫士倒进中间车位,给李裕留了比较宽的侧方车位。
把车停好,李裕提着背包下车,跟着走进了旁边的电梯中。
周若桐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在电梯间刷了一下,十五楼的按钮自动亮了。
来到楼上,走出电梯,直接就是入户玄关,周若桐打开旁边的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粉嘟嘟的棉拖鞋,换掉了脚上那双满是泥巴的黑色马丁靴。
接着她又拿出一双没拆封的蓝色棉拖鞋递给了李裕:
“给我爸准备的,可他一直没来过,你先穿吧。”
“谢谢。”
李裕换上鞋,提着背包走进一扇看起来非常厚重的装甲门,这才算是真正走进了周若桐的住房。
这种几百平米的大平层,不管视野还是环境都是一流的。
李裕环顾一周,有种遇到梦中情房的感觉。
“不好意思,家里没烧水。”
周若桐洗洗手,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苏打水摆在桌子上,又端来一个果盘。
李裕打开背包,小心把酒具拿了出来:
“这是我朋友……我家长辈收藏的,若桐你看看符不符合要求。”
终于不好意思让朋友背锅了是吧……周若桐在心里嘀咕一句,随即就被这套酒具给吸引住了。
金色的酒具在文物中很常见,但这种保存完整、花纹图案清晰的却不多见,尤其还是一整套,不管在哪个级别的博物馆,都能称为镇馆之宝。
她打开房间的大灯,又扯来一盏台灯,带上手套,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起来。
“从花纹上来说,确实是宋代流行的,跟国家博物馆的宋代金碗、中原博物馆的宋代金质餐具以及浙江博物馆的宋代金质酒壶都一个类型。”
“不过这图案比较少见,好像是双方对峙在商谈什么……李裕你先坐,我再看看。”
周若桐完全沉浸在金酒壶上的图案,用放大镜仔细的看了一遍,又拿起酒杯认真观察,等到李裕无聊的搜索大众点评,想看看中午在哪吃饭时,周大美女终于有了发现:
“澶(chán)渊……这雕刻的是宋辽战争期间澶渊之盟的场面?”
她又看一遍,发现不起眼的地方竖着的军旗上,确实有个微小的“宋”字,而另一侧军旗上,则故意反着雕刻了一个“辽”字。
这是宋朝人雕刻的酒壶,所以就把大宋一方雕刻成正面,辽国一方反着雕刻,暗示他们是造反,是不义之兵。
嗯,文化人惯用的精神胜利法。
不过澶渊之盟对于宋朝的意义还真非同一般,以极小的代价换取百年和平,同时还利用文化、诗词、享受等等,把原本能征善战的大辽拖垮。
算是那个时代独有的文化入侵了。
要不是女真突然崛起,大辽或许真的就被大宋用丰富的堕落经验给腐蚀得一干二净。
不过异军突起的女真也没好到哪去,接触到大宋的文化后,也走起了文艺青年路线,最终建国不到百年,就被铁木真砍瓜切菜一样给收拾了。
周若桐看了又看,确认雕刻的是澶渊之盟的历史画面,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套酒器的价值,怕是会引起文物圈的震动……你真舍得出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当做没见到。”
越是清楚文物的价值,就越要慎重,不能像有的博物馆领导,三天两头逼着人家把祖传的文物捐出来。
李裕没想到武二郎一出手居然如此不凡:
“这套酒器要是卖给博物馆,能卖多少钱?”
又来了……周若桐轻轻摇头:
“我估不出来,这类文物的市场价值高一大截,不管博物馆出多少钱,你都很吃亏……”
吃亏不可怕,反正这是书中世界来的,成本就三个打火机和一个手电筒,要是能因此给国家的考古事业做贡献,李裕还挺有成就感。
他唯一担心的,是博物馆会不会偷偷调查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倒腾文物,加上殷州刚刚发生汉墓盗挖案和殷商大墓盗挖案,很容易让人跟盗墓贼联系在一起。
“只要博物馆那边不调查我,钱的方面可以做出点让步。”
李裕的话让周若桐很是惊讶,能让视财如命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这家伙身上有很多秘密呀。
不过有人支持考古事业,周大美女自然很开心。
她说道:
“我保证不会有人调查你,也尽量帮你争取更多的现金,另外,我会让二伯单独给你补偿一些东西。”
上次大伯给了一幅耿立山的书法作品,那二伯也得出点血。
否则就把这套酒器送到国家博物馆,相信那里的专家教授们也会非常感兴趣。
打定主意,周若桐看着李裕说道:
“把你银行账号给我,我先转五十万作为定金,具体定价出来,我再补给你。”
李裕没想到这套酒具光定金就五十万,赶紧把平时用的工商银行借记卡掏出来,递给了周若桐。
“你这种普通卡级别太低,等有时间我托关系帮你办一张级别高的私人银行卡吧。”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网银,给李裕转了五十万现金。
然后用手机对着桌上的黄金酒具拍了一组照片发给了二伯周秉良,不等回消息,便把酒具收起来,小心放进了一个类似冰箱的保险柜中:
“我本周太忙没法休息,等会儿让二伯来殷州拿回去……大概率还会给你一份捐赠证书,还署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李先生?”
李先生捐赠的文物够多了啊,两块银锭,一套玉佩,再捐下去容易露馅。
李裕想了想说道:
“这个名字出现太多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还是换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