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带给她的惊喜太多，苟明丽都已经习惯了。
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给父母谈起了开饭店那件事。
东西配房一个作为厨房，一个作为储藏间，一楼二楼作为餐厅，有大厅有包间，三楼除一家人生活房间以外，剩余房间安排住宿。
“住宿，这能行？”这不就是一个小型宾馆！
“这地方偏僻的，有人住？”
其实，等预县新行政中心到这儿后，当然有人住。
这些话，他没说！
“国仁，你那通讯器材店能挣多少钱？可别亏待同学！”
建房子花了六七万，都是从店里拿的钱。
母亲担心他为了家里的事，把属于两个人的钱自己都用了，对不起同学。
“妈，我是那样的人吗？钱你们就别管了！按照我的要求开始装修就行。”
“我明天就开始去办手续！”
钟庸低着头一声不吭，他早就该辞职回来一起收拾新家了。
可是他放不下厂里那帮老伙计，还有厂里那只大黄狗。
别看他喝醉了酒一口一口地骂纺织厂，真要到了他离开的时候，他心里一万个不舍。
这不，他自己都不敢面对老婆孩子的目光。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要不是国仁建房子的时候二毛一直给他们钱。
恐怕都开始吃老底了！
厂里有几个和他年纪相当的人已经辞职了。
本来就靠工资生活，上有老下有小，正是爬坡过坎的关键年龄，连着几个月不发工资。
真有揭不开锅的！
当时曾有个真实的报道，说有个国营企业倒闭，职工每人每月发50元生活费。
有个人生活不下去去抢银行，被逮住嘣了。
职工每月的生活费也变成了100元。职工自发捐助钱物给那个人的子女。
钟国仁看出了父亲的不舍，“爸，您也别为难，等到开业的时候您再辞职吧！”
“不发工资，还赖在那儿干啥呀！厂子比咱家还好？”苟明丽开口数落丈夫。
“你不懂！”不敢反驳儿子，他敢反驳老婆。
听到儿子让自己待到开业，钟庸的眉头舒展开来！
花谁的钱，听谁的话！这话，没毛病！
“爸，以后你也抓紧时间学学开车，办一个驾照吧，将来也方便。”
这在钟国仁看来很普通的事，没想到惊呆了父母。
“买车？你有多少钱？把钱存起来也不能去买车，挣个钱就都霍霍完？”
“到时候你急用钱怎么办？”
……
父母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说儿子，难得这会儿他们达成了统一战线。
“我有说过买车吗？”
钟庸夫妇大眼瞪小眼，是啊！儿子似乎只说了一句让他去学车。
买车，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儿子只说了让他学驾照。
草率了！
办手续一开始很顺利，公安局的、工商局的，很利索地就办完了。
这天一大早，钟国仁骑车来到县卫生局。
卫生局就在县人民医院的隔壁，在一栋四层楼上办公，防疫科在二楼！
钟国仁来到二楼的时候，防疫科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还不到八点，办公室没有开门。
钟国仁也只好在旁边等着。
“唉，已经三个月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办成？”旁边一个穿花格衬衫的中年男子对另一个人说。
“老王，他吃过你的饭了没有？”
钟国仁这才注意到，说这句话的人穿着印有“预县纺织厂三十周年庆典留念”字样的背心。
可能是纺织厂职工，他爸就有这样一件背心，只不过早就烂得不能穿了。
看来花格衫姓王！
“我饭店都还没开呢，他吃什么饭？”王花格很无奈。
“那你就等着吧！三个月还早着哩！”
第83 章 一头大肥羊？
钟国仁看了一眼“纺织厂背心”，那人立即不说话了。
他好奇心起，小声说：“老哥，我也是纺织厂子弟，想看开个农家乐饭店，你给支支招吧！”
那人很警惕，“你爸叫啥？”
“钟庸！”
“在供销科那个？”
“是的！”
“你不是考上好大学了？我记得你家当时还演电影了！”
“是啊！”
“你是第一次来？”
“嗯！”纺织厂背心这才放松警惕，转过身来，和他小声说着里面的道道。
通过攀谈，钟国仁知道，这个人叫潘天罡，家是农村的，原来在纺织厂上班，由于这一段没发工资，生活不下去。他想和老婆在老家镇上开个饭店。
他压低了声音：“这个科长叫许顺明，黑着呢！没有关系的人，他先拖着不给你办。”
“你给钱，他也不要，就是在拖着的这段时间，他会让你在名目繁多的饭店去买单。”
“等你买够一定数量，他才会把手续给你办了！具体多少钱，谁也不知道，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数。”
一旁的花格衫满脸疑惑：“他吃饭店的回扣 ？”
纺织厂背心：“我也不知道，别人说，他是为了防止纪委办他，也不收你的钱，就就是吃了你几顿饭。”
那个时候，只要不直接收办事人员的钱，接受吃请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至少还不是犯罪！
不像后世，至少是违反了中央八项规定。
“所以啊！你还没有请人家吃过饭，还早着呢！”
花格衫一脸迷茫，“他奶奶的，还不如直接给他钱，那样利索！”
“不拖到你崩溃，你会利利索索给他送钱？”
花格衫听了不吭声了，是啊！自己本来就没钱，怎么会舍得给他送钱。
可是，不送钱就挣不来钱，似乎进了一个死循环。
“唉！……”
不知谁的一声叹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排好队，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登记过的、交过手续的就不要等了，回去等消息就行！”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喊道，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裤子，留着短发，很有精神。
纺织厂背心轻声对钟国仁说：“这就是科长许顺明，你到时候登记完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加深加深印象！混个脸熟。”
说完，他扬了扬手中的黑色塑料袋。
钟国仁看出来了，是两条烟！
哦，原来如此！是为了让许科长早点让自己去买单啊！
唉，再次上演在电信局办手续一幕，钟国仁感到深深的悲哀。
简化审批程序，尽快推行后世集中办公制度势在必行！
果然，等纺织厂背心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没有了黑塑料袋。
他满面春风，似乎距离让他买单的时间又前进了一大步。
请人吃饭都需要排队？并且就是请一个不上级别的科长！
终于，轮到钟国仁了。
桌子后面的人四十一二岁的样子，清瘦的脸上透着干练，眼神闪烁不定，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印象。
钟国仁填完各种表格后，许顺明头也不抬：“回去等消息吧！”
钟国仁站起来刚要走，他又问了一句：“你有大哥大？”
“是的！”
钟国仁注意到，许顺明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他随口问道：“需要多长时间，说不定我很快就要出去！”
许顺明沉吟了半分钟，“钟庸是谁？”
表格上负责人填的是钟庸的名字。
紧接着，他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旁敲侧击，几乎把钟国仁的祖宗三代都问遍了。
回答过几个问题后，钟国仁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他在了解自己的社会背景。
通俗点说：有没有关系！
似乎是有手机暴露了他有钱的身份，有关系的话，那就要慎重考虑。
没有关系的话，这就是一头大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