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闲有注意到,林介墨教授是叫徐凤年老师,而不是徐教授。
徐凤年则马上说:“林教授,上一次在京都三医院一别,已经有多年未见,听人说你现在的脾气见长啊!我就想见识见识。”
方闲果断偏头,看向徐凤年,嘴角抽搐。
这TM?
你是真的把人叫下来直接骂的啊?
徐教授你是要搞死我么?
方闲觉得,自己之前就不该多那么一句嘴。
曾乔闻言也不禁在操作的过程中微微侧目。
两名助手则是赶紧聚精会神地低下头。
林介墨则是看了方闲所在方向一眼,眨了眨眼睛后,挤出笑脸说:“徐老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一直都对徐教授您心怀感激,特别是在三医院进修时,要格外多谢徐教授的带教和栽培。”
林介墨索性就把之前的事情,给所有人都提了一遍,以免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观赏动物。
同时开始作为助手,与手术台上的众人配合起来。
作为创伤外科的教授,毁损伤自然也是有过接触的,只是治疗起来,没有徐凤年教授这么得心应手。
现在的林介墨,在面临这样的病人时,努力要做的就是保肢、保命,而不是徐凤年教授如今追求的保功能……
“嗯。当年三医院一别,后来我也去了华西医院,也就在做现在所做的毁损伤……”
“现在,我寻思了一下,在湘南大学附属医院里,可能最有兴趣做这方面吃力但不讨好的病种的,可能就是小林你了。”
“有没有兴趣咱们再一起合计合计?”
“把一部分的毁损伤患者,相对简单的患者,推到你组上去?”徐凤年竟然话锋一转地这么说。
林介墨教授闻言,略有些错愕。
“徐老师愿意?帮我组建团队?”林介墨的声音一下子就轻微颤抖起来。
“我肯定愿意啊,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毁损伤,在每个省,都有这样的病种,不是没有。
而是很多地方都没有形成系统化的治疗标准,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只能够尽力地保命则罢,可即便是保命,也是非常困难的。
毁损伤患者,目前在医学会里面的病种分类,是归类成为了4类-5类病种的。
疾病的病种分类,医学会也根据其致死率、致残率、功能丧失率等不同的指标,分成了一到六类。
相关指标更高的,自然就是划分为了六类病种,越简单的,就是4类病种。
而4类病种的划分,死亡率是在5%-10%。
毁损伤最基础的,都被归类为了4类病种,就能够知道,它的凶险程度。
且徐凤年教授所做的毁损伤,可不是一般的毁损伤。若是能够在省内打造一个这样的团队,那么将会是很多类似患者的福音,至少是有极大
裨益的。
不过,高兴完,林介墨又有点腼腆地说:“就怕我们科室能够提供的医师资质,不能满足徐教授您的要求。”
冷静后,林介墨又如此说。
华西医院的平台,除去极少数的科室,综合能力可比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强,且强得多。
“医师资质的问题,暂时先不考虑,我们可以先从‘青春版’开始尝试嘛。”
“主要是我觉得,小林你现有的团队,在创伤外科上,肯定是有既有的基本功的,只是需要转移工作重心和研究方向,马上就能够开展临床工作。”
“青春版?”林介墨错愕。
他倒不是不理解这个词,只是觉得,这个词用在医学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也就是‘简化版’,有总比没有的好,现在我和小方,哦,就是以前别你骂过的,从你们科室走出来过的方闲,正在做这方面的课题,他现在……”徐凤年教授还是没忘记了把林介墨叫下来的那一茬。
如此内涵着。
林介墨则果断地看向了方闲所在方向,曾乔教授则默默地对着林介墨竖起大拇指,那眼神仿佛看一只煞笔。
喏,这样的一个人才被你骂走了,你能耐啦。
好歹连个老师的名头都没混上,真的不愧是你啊,林介墨。
林介墨则是耸了耸眼皮,说:“徐教授,当初的小方,有小方他自己的想法。我是批评过他,但是不是批评的小方这个人,而是他当时所处的。”
“所处的状态。”
“即便是现在,我还是要批评他。在临床而不尽全力,在手术室中却……”
林介墨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徐凤年教授打断:“等一下,林教授,小方之前在贵科室的时候,上台的次数多吗?”
“我怎么听人说,他上台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月啊……”
方闲是五月底才达到了助手的标准,六月份进到了创伤外科后,林介墨对方闲也是颇为宝贝的。
因此,林介墨的这个说辞,并不对,并不足以解释他为何要骂方闲这个理由。
若是在临床写病历、谈话签字也不尽心尽力,那不至于。
谈话签字的水平和能力,你还能这么客观的亲自去评估?
林介墨眼一黑。
他都忘记了什么时候骂过方闲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咯。
方闲此刻略有些里外不是人。
可也不敢说话,一方面是以前的上级,现在也是上级的林介墨教授,另外一边是徐凤年教授,他只是个下级,其实就不该掺合这件事。
如果不是正好说到曾乔教授,方闲起了与徐凤年外甥一样遭遇的同理心,可能现在也不会到这个局面。
徐凤年就道:“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可不许随便骂人了。在临床的工作中,要谦虚一些。”
“不要因为下级医生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不够对的地方,就直接开骂,甚至有
时候拖家带口的骂……”
“即便是在临床中,做错了,那也是他个人的错,不是全家的错。”
“他全家人都是些做什么的,你们不一定能了解全面。您说对吧,曾教授。”
徐凤年看向曾乔,特意在手术进程十分顺遂的时候,这么问。
曾乔目光微微一闪,仍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好端端地说到了林介墨,又扯到了他身上来了?
徐凤年见曾乔不解,则又说:“就好比我有一个外甥啊,他有一个上级就说,他这是人品有问题,是家教不行,是不是没人教过她怎么做事,甚至还要顶罪,没人教过他怎么做人呐。”
“我就……”
曾乔闻言,马上对号入座。
反应了过来。
“对不起,徐教授!”
“是我的言辞非常有问题,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事情,不管是面对任何人,都不会出现类似的言辞!”
徐凤年教授说听到曾乔这么说,才又多讲了一句:“我妹妹妹夫去世得早,曾教授要觉得我外甥如果没被教好的话,你下次可以直接打电话到我这里,我亲自帮你骂他,可行?”
曾乔则是偷摸摸地扫了徐教授一眼,问:“所以徐教授,今天您让我下来,其实?”
“聊聊天嘛,曾教授您多会聊天啊?”徐凤年教授皮笑肉不笑地这般讲。
曾乔瞬间脸一黑,不再多解释什么了。
林介墨的心情倒是也舒缓了下来。
自己这是成为了指桑骂槐的那个桑了啊,那没关系了,徐教授你努力骂吧。
还能帮我搭建团队,您再使劲骂几句都可以!
一台手术,氛围并不是特别好的结束……
林介墨教授立刻客客气气地请徐凤年教授出去吃饭,要小酌几杯,边喝边聊。
曾乔教授则是一脸脑门子黑地回去找自己的下级谈话,要特意地端正一下自己以后批评人的态度。
他的确是没想到,自己有一个下级,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是舅舅带大的,且正好这个舅舅,还是医学行业的5级医师,是学科带头人,且还是脾气不太好的徐凤年教授。
他也得回去给他道个歉。
批评可以,批评专业和态度都可以,但是批评了家教,这的确是自己的脾气有点火爆了。曾乔教授也算是明白,为何在稍微骂得范围更广后,那个主治脾气火爆的原因了。
方闲则是笑嘻嘻地邀请邹君子与他一起去吃晚餐。
虽因为在十二点整,邹君子的介入,使得方闲自己操作收获的学识点数量又有减少。
但是方闲却笑得嘴角都快到了耳根那里。
因为这一台手术,除去自己操作的部分,还获得了四份技能点的收益。
方闲猜测,估计是来自于邹君子、林介墨教授以及‘茎豆某号’助手老师以及另外一位‘山药某号’助手老师。
徐凤年有意思得很,瘦的人会被
叫茎豆,中等身材的就是山药,胖胖的人则会是‘白萝卜’,突出一种绿色和健康。
“方闲哥,我们去哪里吃?”方闲能主动邀请他吃饭,邹君子还是很开心和乐意的。
八月份的补贴即将发放,他的钱包又会更加鼓鼓囊囊,也是相对不缺钱。
“都可以!主要是想和小邹你聊聊,参与到徐教授这边的课题,会不会影响到你集训的进度。”方闲说得很实诚。
其他的助手老师,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前程,方闲不好评估。
可如果因为自己的课题,影响到了邹君子,让邹君子花费更多时间来清创缝合,而耽误了他切开术的进展,以至于后面进不了清创组。
那方闲就觉得自己的罪过稍微有点大。
毕竟邹君子这样的集训学员,包括他方闲,都是有重任压身的。不同的是,自己已经跳过了重任压身阶段,开始自由探索了。
可邹君子还没有达到技能自由的地步。
“那我们就去吃海鲜吧?好久没去过了,我知道一家物美价廉的地方,两个人只要一千五六……”邹君子建议,颇为有些讨好。
方闲若是能够指点他一二,那么再翻一倍,都是值得的。
你管这叫物美价廉?
不过,方闲还是觉得可以接受的,现在他的余额宝里面,每天都能进账几十块,也就是一个月左右的进账,就差不多够吃一次的了。
这闲钱,方闲也不知道放哪里去,就只能放余额宝了。
在与邹君子谈话的过程中,方闲了解到,其实对于邹君子这样的人而言,外表的那种技能要求,比如说切开术的4级,清创术的4级,都不是最困难的点。
困难的在于基础理论的提升,那么多的理论基础,都必须提升起来,其实还是压力很大的。
当然,这些其实只能靠自己,就是背书和看书。
邹君子自然更加希望,自己的基础技能,能够再进一层。到达5级,至少是有机会往那个领域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