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不了一点。”江立飞幽幽说道。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法律人,应该知道一个法律法规适用的基本原则”
“新法优于旧法,特别规定优于一般规定。”
“《律考制度》颁布于2001年,律考中心的答复是2009年的,09答复优于《律考制度》!”
“《律考制度》是一般性规定,09答复是关于一些特别问题的特别规定,09答复还是优于《律考制度》!”
“这么简单基础的法理学常识,刘芳老师作为郭文开老师的伉俪,该不会不知道吧?不会吧??”
说完,江立飞看向刘芳,后者正满脸通红。
他转过脸,又冲冯新乐努了努嘴。
后者立刻站直身子,猛地抬起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刘芳:“异议!!请违规代理人离席!”
此时听证会场里的场景,已经通过直播全部直播了出去。
在这场听证会之前,律考中心的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最多一次也不过4000多。
但因为江立飞提前宣布了自己将要申请成绩异议听证会,再加上他现在的争议性,现在律考中心的直播间里,有10万+的网友,同时看到了这一幕,弹幕区瞬间爆炸:
‘江立飞法律团伙得到了他们的最后一块拼图,冯新乐的中二发言太带感了!’
‘我特么都听糊涂了!所以一个答复的效力,比正式规定还高??’
‘楼上的,你想想最高法、最高监每年发布的法条解释和问题答复,那些东西看似不正式,其实是正儿八经的法律法规!’
‘难怪商家总说一切解释权归自己所有,原来是可以用解释来刷新原有的规定!’
‘是的,我妈在家也是这么解释的。’
……
相比于直播间里的议论纷纷,现场的听众反而显得很淡定。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搞法律的。
听到段方确认了09年答复的真实性,大家对于规定的效力优先级,也基本心里有数了。
他们主要是对于江立飞团队的检索能力印象深刻
“可以啊,江立飞!准备得还蛮充分的,十几年前的答复都被他找出来了!”
“这就是客观题历史第一的实力吗?我开始期待后面的听证会了!”
“中二味收一收……检索能力强不代表他考试能力强,我还是要再看看。”
“其实我觉得江立飞这么僵持没啥意义。出来混,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我不相信律考中心这么大机构,一个卷子还能判错!”
“这下压力给到刘芳老师了,看她怎么接江立飞的招!”
……
“休会!暂时休会!!”
刘芳见全场议论纷纷,听证席上四个人,个个都在装死,也没人帮自己说话,于是敲着法槌大声喊道。
“江主任?”冯新乐在申请人席位上站得笔直,微微侧脸看向江立飞。
后者双手抱胸稳坐钓鱼台,微微点了点头。
“收到!”
冯新乐眼神一凛,右手唰地指向正准备起身离席的五个听证席成员:“异议!!不准休会!!”
刘芳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被冯新乐吼得瞬间定格在原地,膝盖微弯、上身佝偻地看向对方。
“你有毛病啊!”她尖叫道,“吓我一跳!”
“不是你们说主持人不合规吗?休会也不行啊??”
冯新乐保持着“仙人指路”的架势,看向身旁的江立飞。
后者幽幽说道:“刘芳老师,你都不合规了,也就没有资格宣布休会啊……”
“你这不是癞蛤蟆背小手,冒充中心小领导吗?”
在场的听众们先是愣了下,随后哄堂大笑。
刘芳呆住了,保持着膝盖微弯的姿势,连双腿开始微微发抖没有察觉到。
她的嘴巴张了又合,眼神里充满怨毒,但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玩正规的,江立飞手边还放着厚厚一沓规定汇编,玩不过!
玩社会的,人家江立飞都上歇后语了啊艹!
她刘芳,堂堂帝都大学辅导员,总不能学着老家的老太太们,一边跳脚,一边“退!退!退!”吧?
“段主任?”她转过脸去,低声朝段方喊道。
“你对中心的制度熟,现在怎么办?”
段方假装没听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抠手。
小狗崽子!刘芳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等听证会结束,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另一个女听证席成员忽然拿起手机,磕磕巴巴地说道:“啊,根据这个、这个《律考中心成绩异议制度》第2……哦不,33条的规定,在听证会主持人缺席的情况下,可由听证会成员暂时代为处理程序性事务。”
“这个、这个临时休会,属于程序性事务,对吧?”
她念完规定,眼巴巴地看向江立飞,随后觉得不太合适,又转脸看向段方,后者还在专心致志地抠手。
“对,是程序性事务。”江立飞淡淡说道。
“好好好!”女听证员大声说道,“那我们现在临时休会,等郭老来了再继续!”
几名听证席成员如获大赦,站起身一溜烟地跑回了休息室。
等到听证席全体成员全部离场,听证现场爆发出一阵压抑许久的惊呼声:
“搞没搞错?听证席成员还要问江立飞规定用得对不对?”
“我怎么感觉这场听证会的主持人……是江立飞呢?”
“我忽然想起当初鉴宝大东子的直播间,江立飞进去待了不到5分钟,就变成他的直播间了……”
“这‘反客为主’的被动技能太强了,很担心江立飞律所的主任该怎么办?”
……
“唉!可悲!”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听众席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大家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瘦巴巴的老头正坐在前排,仰天长叹。
在他身边,罗楷教授满脸尴尬,回过头来,冲听众们僵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王鉴教授有感而发……”
“可悲啊可悲!”王鉴又大喊一声。
“自己定的制度,自己做的答复,自己都不清楚!还需要听证会申请人来‘普法’,简直可笑!”
他转过身,对着听证会场的考生们说道:“同学们,你们在课堂上都听我们这些老头子说过,法律的生命在于实践!”
“今天大家想必能够深刻理解这句话了吧?只有制度,从不实践,就是死路一条!丢人丢死的!”
……
哒哒哒哒哒!!
刘芳踩着小高跟,一路火花带闪电,气呼呼地走向休息室。
轰!
她猛地推开休息室的门,将手中的材料摔到长桌上。
四名听证席成员跟在她的后面,听到这个动静,如同圆规般立刻原地180度大转弯。
“走,老谢,抽根烟去!”段方冲另外一个副主任招呼道。
后者和另外一名男学者连连点头:“好的,同去同去!”
刚才帮刘芳解围的女副教授也立刻跟上:“我也去,给我也来一根!”
“荣教授,你啥时候学会抽烟了?”段方诧异道。
“刚刚,太愁了,我得抽一根。”荣雯副教授低声说道,跟着三个男人消失在休息室外的走廊尽头。
“草!”刘芳啪地摔上休息室的门,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草草草草草!!啊!!”
走廊尽头的“吸烟四人组”听到动静,对视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特么的江立飞!狗东西!不要脸的货!恬不知耻!”刘芳将文件全部扫到地上,又踩上几脚。
一阵发泄后,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掏出手机给尤静仪发去了一条微讯:
[刘芳-帝都大学:尤总监,我刚看到你了,你到休息室来一下,有事要跟你商量。]
不出5分钟,刘芳就听到走廊里传来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
她站起身打开休息室的门,低声招呼道:“尤总监!这边!”
两人走进休息室,刘芳立刻锁上房门。
她转过身,看着尤静仪那张面无表情的俏脸,有一种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咳,尤总监!”刘芳压抑住心头的一股恶气,低声说道。
“情况有变,可能得等郭老过来,才能彻底按死江立飞了!”
尤静仪皱了皱眉:“按死江立飞?不是说走个过场就行吗?”
“我也是这么跟郭老说的,但郭老不认可!”刘芳解释道。
“郭老说,如果因为一个考生是网红,就允许他挑战律考中心的权威,还给他当场改了成绩,那以后中心还怎么开展工作?”
“这要是给其他考生做了示范、开了口子,以后中心也不要做别的事了,天天处理听证会就行了!”
尤静仪思考了一下,又恢复了冰山美人的姿态。
“哦,郭老决心这么大,有没有做好相应安排呢?”
“当然做了……吧?”刘芳迟疑了一下。
要说郭老没做安排吧,听证席的四个成员,那确实都是他的嫡系。
但说他做了安排吧,这四个家伙个个都跟他貌合神离。
那个狗日的段方,刚才还在帮江立飞说话!
“到底做没做?”尤静仪追问道。
“做了!做了!”刘芳有点急了,加大了音量。
“听证席都是郭老的人,江立飞说破天了,他的成绩也就那样了!”
尤静仪摇了摇头:“但现在听证会都开不下去了,你跟郭老说了吗?这个听证会,他得出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