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竹语攸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出门了，她搭上了村里的第一辆早班车，在一个商业广场下了车。
等她下车的时候，时间刚好来到上午十点左右，附近的店铺都开门做生意了，路上来往的行人有说有笑，一个个穿得光鲜时髦，跟竹语攸身上土气的校服形成鲜明对比。
她一路小心翼翼地在人行道走着，怕蹭着了谁的衣服，走到一处树荫下，准备掏出手机，结果背后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像受了惊的小兔子，连忙缩到一旁，等到她看清拍自己的那个人，脸上紧张的神色才悉数化作惊喜之色。
......
马路边，白世南和竹语攸肩并肩地走着，白世南靠近外侧，把竹语攸护在道路的内侧。
班级出游的时间是在明天，今天单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竹语攸到现在还感觉走路轻飘飘的，像是做梦一样，昨天晚上睡觉前，白世南突然打电话过来，问她明天有没有空，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白世南的步伐则是有些沉重，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把竹语攸约出来，但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做了。
今天的竹语攸依旧是穿着校服出门，只是没再背着那个丑不拉几的书包，额前的刘海又长了一些，盖住了那澄澈如宝石的眼睛，变得更不起眼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竹语攸也会以这副打扮出现在明天的班级出行里，就像上次去金陵大学参观一样。
“到了，跟我来。”白世南在一家女式服装店门口停了下来，店门口的装修有些年头了，招牌上的漆颜色泛黄，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中年妇女。
“耶？”竹语攸还没反应的时候，就被白世南拉着进了店里。
白世南昨晚就只问了她有没有空，至于具体要做什么一概没说，但她还是傻乎乎地过来了。
“老板娘，麻烦帮忙挑几件适合她的衣服，要看起来成熟点的。”白世南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老板娘眼角笑得眯了起来，这种男朋友带女朋友来买衣服的小年轻是她最喜欢的，男孩子嘛，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肯定是不会表现得扣扣搜搜的。
“呜~白同学救我。”竹语攸直接被热情的老板娘拉去了试衣间，手上还捧着一堆小山一样的衣服，看样子是准备都让她试穿一遍。
“老板娘，这件衣服也麻烦让她试试...”白世南自己也帮忙挑了起来，丝毫没有要救竹语攸的意思。
可怜兮兮的竹语攸就这么被两个无良的人当成了换装娃娃，各式各样的穿搭都试了一遍，为了方便参考，白世南还给竹语攸每次换装都拍了照片。
本来就不习惯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竹语攸表现得更拘谨了，但给她拍照的那个人是白世南，哪怕她羞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还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在试了不知道第几套衣服后，白世南终于是喊了停，但不等竹语攸松一口气，白世南的话就让竹语攸的魂都差点飞出来了。
“老板娘，这套，这套，还有这套...麻烦都帮我包起来。”白世南像报菜名一样一口气念了七八件衣服，就跟不要钱一样。
老板娘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不枉她辛苦帮人试了半天衣服，这就兴冲冲地去把衣服都包了起来。
“白同学，我...我没带那么多钱啊...”竹语攸偷偷拽着白世南的衣角，小声地说道，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白世南当然知道她身上没带钱，他就是故意不告诉她今天是出来购物消费的。
“我知道，所以我带了。”白世南从包里取出一叠红艳艳的钞票，颇有一种土大款的既视感。
“那也不行，我不能花白同学你的钱。”竹语攸更不乐意了，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也没说要帮你出钱啊。”白世南摇了摇头，换上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我给你找了份暑假工，这些是给你预支的薪水。”
“什...什么暑假工？”竹语攸被吸引了注意力，白世南之前就跟她提过，让她先别忙着找暑假兼职，多陪陪老人家，他后面会帮她找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白世南卖了个关子，“现在你可以安心地花你自己的薪水了吧。”
“可以，但是不是买太多了，就...就买两套不行吗？”竹语攸小声地问道，她怕给白世南丢脸。
“对别人来说会有点多，但对你来说只是刚刚好。”白世南怜惜地看着眼前这个低到尘埃里的女孩，“你要记好，这套是平时休闲穿的，这套是正式场合穿的，这套是户外运动穿的......都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竹语攸欲言又止地看了白世南几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白世南比平时要严肃了些。
老板娘那边也把衣服打包好了，白世南付了钱就想离开，这时候老板娘塞给了他一张优惠券，说是消费满五百返的，可以在隔壁的女式内衣店打八折。
虽然知道这多半是一种店铺间的促销手段，但白世南还是收下了这张优惠券，而竹语攸则是低下了头，俏脸羞红，却也没说什么。
走出了服装店，白世南驻足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老板娘说的那家女式内衣店，花花绿绿迷人眼。
“要不...进去看看？”白世南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进去那么尴尬的地方，但竹语攸这个年龄段正好是频繁更换内衣尺寸的时间节点，她自己肯定又舍不得花钱，多半是将就穿着，这对正在长身体的竹语攸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竹语攸的俏脸越发娇艳起来，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头都要埋到胸前了，饶是她也明白跟一个男生去逛内衣店是一件多么暧昧的事情。
“嗯~”
这声轻若鸿毛的低吟，一如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那般，动人心弦。
第88章 给谁看
白世南陪着竹语攸刚走进内衣店，店内的女顾客就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这会的风气还没那么开放，男生陪女生逛内衣店还是比较少见的。
好在这会人流量不多，店里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见到白世南是陪着女孩子进来的，也就没有再关注了，再说了，白世南这阳光俊秀的卖相也让人生不出恶感。
“请问需要帮助吗？”一个年轻的店员小姐迎了上来，明明是对着竹语攸说的，但目光却隐晦地瞥了白世南几眼，这小哥长得也太帅了，可惜都有女朋友了。
“不...不用了，我们自己先看看。”竹语攸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这个店员看白世南的那种眼神她不喜欢。
店员小姐暂时离开了，并且表示有需要再喊她，剩下竹语攸和白世南两人独自逛了起来。
“白同学，你...你帮我挑吧。”竹语攸瞥了一眼架子上那些款式大胆的内衣，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几分。
“额...这个还是你自己挑吧。”白世南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这玩意又不是衣服，哪有他帮忙挑的道理。
“那...那好吧...”竹语攸也注意到这不太合适，于是就自己挑了一件白色的，红着脸小声问道：“白同学，你...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挺好的...不是，你别问我啊，这是穿给你自己看的。”白世南瞅了一眼就连忙收回了目光，因为下一秒他脑海里就浮现出竹语攸穿着这件内衣的画面，再想下去就要出糗了。
“可...可我自己也不看啊...”竹语攸偷偷看了白世南一眼，脸颊越发滚烫起来。
“你自己不看那还有谁看...看...”白世南话说一半卡壳了，现在特么不就是在给他看吗。
竹语攸的出发点其实很简单，店里的内衣都好贵，她舍不得花这个钱，但如果是白世南喜欢的话，那这钱花起来又不是那么难受了，所以她才那么执着于白世南的意见。
白世南直接哑火了，一个女孩子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就差把【喜欢】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白同学，我是不是太任性了？”竹语攸发现白世南情绪有些低沉，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不少，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白世南感到为难了。
“没...没有，我们还是把店员喊过来吧，让她推荐几款适合你的，比起好看不好看，更重要的是穿起来舒服。”白世南的左手背到了身后攒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哦，好。”这回竹语攸没再拒绝，只是心底的不安加重了几分。
......
再次走出内衣店的时候，天色正好阴了下来，一如两人之间的氛围。
“衣服算是买好了，接下来我们去隔壁的数码街吧，我正好想换部新的手机。”白世南强行打起精神，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现在可不是颓废的时候。
“嗯。”竹语攸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敢再说些多余的话，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白世南看着竹语攸这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模样，心口一阵刺痛，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迈着沉重的步伐前往了隔壁的数码街。
他们来到一间手机铺，玻璃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时髦智能机，甚至连今年新出的水果5都有现货。
柜员小姐姐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只是白世南显得兴致缺缺，以重生者的眼光来看现在这会的手机，跟老人机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先生，是想要买手机吗？我们这里有最新款的水果5、魑族X...”柜员小姐姐推销了起来，这会正好是高考结束的时间点，很多大一新生都会选择换一部手机。
“给我一台黑米手机就行。”白世南直奔主题，要说这会的性价比之王，非黑米莫属。
就在柜员小姐姐帮白世南激活新手机的时候，白世南让竹语攸把她那部老年机拿了出来，三下五除二拔出了里面的电话卡，把电话卡装进了自己那部换下来的手机里。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换新手机，这部旧手机我用不上，就送给你了。”白世南把换好电话卡的旧手机塞到了竹语攸的手里。
“我...我不能要，白同学你快把手机拿回去。”竹语攸挥着小手，她又不傻，她甚至怀疑白世南就是为了一碟醋才包的饺子。
“这旧手机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在你手里发挥些余热，你觉得呢？”白世南继续诡辩道。
......
柜员小姐姐就在一旁看着两人把手机推来推去，其实她很想说，手机不要可以卖给他们手机铺，但这小帅哥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最好还是不掺和，免得这小帅哥等会不买新手机了。
白世南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竹语攸还是不肯收，他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行，你不要是吧，那我就把手机格式化了，免得里面的一些照片不小心流出去。”白世南欲擒故纵地说道。
“什么照片？”竹语攸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这明显是白世南设的陷阱。
“也没什么，就是几张小时候的照片，跟你说了也白搭，反正马上就要格式化了。”白世南说着就在手机界面操作了起来。
“白同学，你...你太坏了...”竹语攸口嫌体正直地抢过了白世南手上的手机，一把揣到了怀里，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白世南就是一个高明的猎人，总能变着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咬钩。
“咳咳，先生你的手机已经激活好了，常用的软件也都下好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柜员小姐姐挤出一个职业的笑容，内心早已酸成了柠檬，没其他事就麻烦赶紧走，不要来伤害她这样的单身狗啊。
“麻烦帮她开通一下网络服务。”白世南好不容易把手机从竹语攸手上拿了回来，递给了柜员小姐姐。
“好的...”柜员小姐姐刚接过手机，就注意到手机的短信界面多了一句刚编辑好的话，上面写着【顺便往里面充五百话费，账一起算到我那部黑米手机上，谢谢】。
小姐姐抬起头就对上了白世南那张温柔帅气的脸庞，那个该死的小男人还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透露出来。
柜员小姐姐（内心扭曲阴暗嘶吼）：求求你们原地结婚吧o()o
第89章 无心之语
一间咖啡店，白世南和竹语攸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两人的头靠在一起，盯着桌子上的手机界面。
“这个是丘丘账号，以后你就可以用它来跟朋友聊天；这个是地图导航，以后你出门想去哪都可以用它查路线；这个是......”
白世南在跟竹语攸科普智能机的软件使用，竹语攸也在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要记下笔记。
白世南说得很投入，像是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把该教的东西都灌输到竹语攸的脑子里，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两人现在靠得很近，近到他能数清竹语攸那长长的眼睫毛。
他下意识地拉开了些距离，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就像是讲久了刚好口渴。
竹语攸则是稍稍端正了一下坐姿，她刚才的上半身已经要倾斜到白世南的身上了，就差最后一点了，可惜还是让白世南跑掉了。
“差不多就这些的，剩下的还有什么不懂，可以在网上查或者手机上问我。”白世南放下了杯子，结束了这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教学。
“哦。”竹语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只是目光还停留在白世南的脸上。
“你...看着我做什么？”白世南现在对竹语攸的目光有些敏感，超过三秒的凝视就会让他莫名的心虚。
“没什么。”竹语攸撇过了小脑袋，让白世南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那我先去买单了，你在这等我一会。”白世南起身去前台买单。
竹语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失落，白世南以前教她的时候总会使坏，不是捏捏自己的小手，就是摸摸自己的脑袋，但刚才白世南规矩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不讨厌绅士的白世南，但她更希望是“坏”一点的白世南，那个只对自己使坏的白世南。
......
这是位于广场中心地段的一家理发店，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那些时髦的男男女女，好在现在已经不流行杀马特了，顶多是染个颜色烫个卷发，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竹语攸望而却步了。
“白同学，我们真的要进去吗？”竹语攸表现得有些抗拒，像她这种乖学生对于染发烫发有着天然的抵触，因为校规明文禁止，她的奖学金都会被取消的。
“我们只是去理个发，又不会吃了你。”白世南感觉自己就像在诱拐一个无知少女。
“但...但这家看起来好贵的样子，我还是回村里的理发店剪吧。”竹语攸看着墙壁上的价目表感到触目惊心，她不明白几剪刀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贵。
眼见竹语攸的脚步有偷偷后撤的意思，白世南也不装了，好声好气跟你说不听，那就别怪他来硬的了。
“我这暴脾气，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白世南蛮横地抓住竹语攸的小手，拉着她开始往店里走。
说来也怪，刚刚还很抗拒的竹语攸，被白世南抓住手腕后，瞬间变得乖巧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小媳妇亦步亦趋地跟在白世南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