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断代,但不能断具体时期。
比如一件瓷器,他只能看出是清朝的,但具体是清朝哪个阶段的,就看不出来了。
还有,秦立对于古玩品质完全不通。
比如,同样是清代民窑的五彩笔筒,有的能卖几千块,有的能卖到几万块,有的甚至能卖到几十万,但有的才值几百块。
秦立丝毫分辨不出它们的价值差距在哪里。
另外,秦立对于瓷器类型也完全不懂。
像什么五彩、斗彩、粉彩、珐琅、青釉、粉釉、豆青、哥窑等知识点,他完全不知道。
更不要说那些瓷器身上的纹路了。
像是什么缠枝纹、折枝纹、山海纹、芭蕉纹、波浪纹、回字纹,云头纹等等,他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个傻子,一问三不知。
陈老和金教授都惊呆了。
陈老目瞪口呆道:“小秦,你是怎么做到啥也不懂还能捡到漏的?就纯靠运气啊?”
金教授也是一脸感慨,“我听老陈说,你才刚入门,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这是连门槛都还没跨过去啊!”
秦立满脸通红,羞愧难当,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早就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熟人面前露怯,但他死都没想到,这次的露怯是来的如此猛烈,几乎将自己的缺点一针一毫的全都展露了出去。
好在,他的另一特质总算为自己捞回了几分颜面。
那就是断真假很快,且极准,几乎一上手就能准确说出结果。
他说是假的,必然是假的。
他说是真的,必然是真的。
他说有问题,必然有问题。
这简直就是神眼,绝对是最适合考古的好苗子!
“虽然小秦完全就是一古玩界的白丁,但这份鉴宝天赋实在太难得了,我教学几十年,还从来没碰到一个像他直觉这么准的孩子。”
金教授见材心喜,问道:“小秦,你有没有继续读书的打算?虽然你基础知识极度欠缺,但这些都可以弥补。刚巧,我的考古项目每年都有几个研究生名额,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读我的研究生。”
秦立忙道:“金教授,我高考失利后就辍学了,现在已经没法继续上学读书。”
金教授却大手一挥,毫不在乎道:“这不是问题,只要你想上,我可以先把你安排进一个普通大学,最多过渡两年,我就能把你调到江都大学的考古学院。”
秦立闻言顿时心动了。
在老家那边对学历很看重,老家那边的乡亲们一提起谁家孩子就说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你家孩子要是没上过大学都不好意思跟人搭话。学校越牛逼家长就越牛气,到哪都被人高看一眼。
当初秦立高考失利不打算复读之后,秦父秦母没少唉声叹气,感觉脸上无光,就连奋斗都少了几分干劲。
而江都大学,是中南部地区最为顶尖的学府,在国内榜上有名,排在第十五位,绝对的名牌大学。
可想而知,秦立要是到这所大学上学,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最起码,秦父秦母的腰板会瞬间拔高三丈,在村里都能横着走。
然而,陈老只几句话就彻底打断了秦立的所有希望。
陈老道:“小秦,你有没有做过职业规划?将来是打算走政途还是商途?”
秦立问:“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
陈老解释道:“走政途也就意味着你以后是以研究为主,再想靠古玩赚钱就难了,于名声不利,且国家也不允许研究人员经商。也就是说,你的财富是可以预知的,无法做到大富大贵。”
他老人家指着金教授说:“你不要看他,老金之所以有钱搞收藏,是因为他有个好儿子,每年孝敬他的钱财是个天数,足以支撑他的爱好,不然,他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如果走商途呢?”秦立问。
“走商途也就意味着你永远上不了正席,哪怕你名声再大也只是个商人。就如我,虽然在古玩圈内名声很大,但某些场合,我永远不会出现,国家荣誉也永远落不到我头上。”
说到这,陈老笑道:“当然,好处就是,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古玩达成累积财富的目的。各有弊利,各有各的好。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秦立几乎愣都没打,笑道:“我还是更喜欢赚钱多一点。”
在他看来,没有比自己过上好日子、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的事情更重要的了。
金教授见状,只能一声无奈长叹,心说考古界失去了一个好苗子。
没办法,人各有志,他总不能逼着秦立去做考古研究吧?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
陈老笑着拍拍秦立的肩膀:“回头你把我这些年研读的古玩书籍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没事的时候跟我去圈子里多转转,我相信,以你的鉴宝天赋,只要肯用功,很快就能在古玩一行得心应手。”
“好咧!”
秦立顿时眉开眼笑,嘴巴都快咧到了根子。
虽然今天他的财富收获不大,但却得到了陈老的认可,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因为圈子永远比能力更重要!
第三十二章 强买强卖
秦立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晚八点,刚巧碰到吃饭归来的闫大小姐。
“难怪钱让你挣到了,就你这种干法,赚不到钱才邪了!”
闫大小姐还以为他跑腿到现在,脸上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哎呦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立用一副很惊奇的表情审视她:“这不像你啊,你不是一向都瞧不起我们这些劳苦大众的吗,咋就变了脸了?”
“这不是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吗。”
闫大小姐也不尴尬,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秦立很欣赏她这性格,够直,从不藏着掖着,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一边开门一边问道:“啥事儿?”
闫大小姐道:“我准备买个古玩,你帮我参谋一下呗?”
秦立好奇:“你买古玩做什么?”
“送礼呗。”
闫大小姐名叫闫如语,是一家企事业单位的人事专员,最近人事部门的主管升官了,位置空了出来,但竞争比较大,所以闫大小姐打算给部门领导送点礼物,将主管这个职位拿下来。
秦立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把送礼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不禁愣了又愣,好奇道:“闫大小姐,你在你们单位混的怎么样?”
“挺好的呀,专业优秀,处理问题及时,几乎每年考核我都是全优,是我们部门表现最好的员工。”闫如语很是自信道。
秦立有些诧异:“那你还担心什么?你都如此优秀了,主管走了不刚好轮到你晋升了吗?当然,前提是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优秀。”
哪知闫如语视他如傻子,“要不说你见识不够呢,到底是社会底层,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公平的事儿啊,尤其在企事业单位,人情往来也很重要的好吗。
更何况,我们单位到底属于国企性质,姐妹公司互相借调的情况很严重。为什么要借调?不就是为了方便日后好提升吗?我要是不抓紧把主管的位置落实下来,万一空降来人怎么办?我现在的情况完全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内患外忧!”
秦立再度用很惊奇的目光看她,“我还以为女神一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弄了半天女神也很现实啊。”
“我就当你夸我了。”
闫如语翻了翻白眼,“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上午我外出办事,大概在十点钟左右能办完,下午上班之前都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到时我去找你。”
“行,到时手机联系。”
秦立与其加了微信,互留了电话号码,便进了屋子。
第二天。
秦立吃完早饭,依然是那套行头,出了门,直奔南二环古玩市场。
按照昨天陈老的意思,那块澄泥砚他是不要的,所以,他并没有去风雅轩,而是在古玩市场找了一家专做书房用具的店铺走了进去。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但秦立深知道生意人的精明,绝不敢以貌相人。
“小兄弟需要点什么?”店老板询问。
秦立开门见山道:“收砚台吗老板?”
店老板问:“什么砚台?”
秦立如实道:“清代玫瑰波浪纹澄泥砚,高凤翰的款。”
这是他跟陈老学来的呈名方式:景+物。
这也是国内古董文物最为标准的呈名方式。
“喔?拿出来瞧瞧!”
店老板顿时来了兴趣。
秦立将澄泥砚从马甲口袋里取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柜台上。
店老板拿着放大镜一阵细细打量,过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这才抬起头,“砚台哪儿来的?”
这是古玩市场的正常问化,担心是“地”里挖出来的“生”货。
所谓“生”货,即非法出土的文物。
当然,店家的问询绝大多数只是走个过场,他们才不会真的在意是否是‘生’货,他们在意的是能不能赚钱。
秦立昨天通过跟陈老聊天,知道了这个规矩,因此并没有逆反心理,说了一句:“从路边摊上买回来的。”
店老板拿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尤其在跑腿马甲上着重看了两眼,心中冷笑,又一个看‘捡漏’视频着魔的,以为随便买个古董就能赚到钱,真是可笑!
这种人最近两年他见到的挺多,无一例外,都赔了个底朝天。
他丝毫没认为秦立是专业的,专业的也不会穿着跑腿服饰。
他认为秦立不过是个幸运的小崽子,凑巧捡到了一块真正的古代砚台,根据砚台上面的字号又查到了高凤翰这个人,所以才会一进来就跟自己强调是清代高凤翰的砚台。
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明显是虚张声势,其实内心忐忑不安,因为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说的正确。
对付这种人再简单不过了!
动念间,心思百转,店老板心中很快就有了定计,摇头一叹,“兄弟,不瞒你说,你看走眼了!这块澄泥砚根本就不是清代高凤翰的砚台,而是民国期间仿高凤翰的的澄泥砚。”
澄泥砚从古至今,一直都有生产,仿名人款的澄泥砚也很多,自然,价格高低不同。
但凡沾有一个“仿”字,澄泥砚的价值必会大打折扣。
秦立只一瞬间就猜出了店老板的目的,不但要压价,还是要往死里压价。
遇到这种情况,秦立连谈都不想跟他谈,毫不犹豫,拿起澄泥砚就走。
哪知店老板一把就按住了他的手腕,“哎哎哎,兄弟,别走啊,我又没说过仿制的澄泥砚不收。你总要听听价格吗,只要价格合适,你管它是仿的还是非仿的呢。”
“老板说的很对,只要价格合适,我才不管它是仿的还是非仿的。”
秦立眼中带有几分讥讽,问道:“不知老板打算出多少?”
店老板左手抬起,张开五指。
秦立问:“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