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乌浩在太阴星上的动作,西贺不知有多少宗派在打这位院长的主意。
神庭能开出这样的条件,除了第三条圣道的前景,还有乌浩的作保外,也有关于竞争方面的考虑。
虽然神庭也明白,随着太阴星上的布置,其他天宗圣地也会开始效仿,但只要他们将院长握在手心上,凭借神庭的底蕴,绝对领先众人。
从院长会让内门弟子来中洲游历便能知道,这位是个真正懂行的,知道神庭的底蕴究竟有多么深厚,拥有信仰根基的神君能够调动的资源有多么庞大。
考虑到夜长梦多,速战速决,所以开出这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局面,此时因为姬殇的介入,结局倒变得有些不那么笃定了。
紫霄神君也不知道无双院长究竟会怎么选,但未免最坏的情况发生,他还是认真提醒道:“北邙偏僻,人烟稀少,凌霄峰更处绝地,院长道基在赤霞山,走的是入世渡人的道,若是选了凌霄宗,怕是只能与冷山寒潭为伴,未免不美。”
姬殇连忙摆手:“神君这话就有些过了,偏僻不过是中洲视角。至于人烟稀少嘛,既然紫霄神君能同乌浩神君一起,让荒芜裂地变成水土丰饶之所,难道姬殇同院长联手,不能让北邙旧貌换新颜?
只要平定山路,枯泽去沼,依北邙生民的多情热切,还怕没有人口么?
院长仔细想想,即便加入神庭,要给诸位神君设计圣道,又要选一荒州立教传道,两头分跑哪里顾得过来。来北邙虽然现有条件一般,但起码有姬殇助臂,岂不美哉?”
或许在紫霄神君看来,姬殇是拿出了全部的诚意,但在姬殇这儿,算盘却是门清。
其实在紫霄神君提出招揽唐罗时,他确实有些许慌张,但后来想想,就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可作。
他同紫霄神君竞争,是想看看能不能从神庭榨出更大的底线。
顺便也让自己的盟友看清,神庭画得饼虽然又圆又大,但若是看得到吃不到,不还是水中捞月么?
看着两位互相不知根底的西贺人物为了争夺自己,连市井权谋讨价还价的手段都用上,唐罗只是笑而不语。
而看着他好似权衡的模样,姬殇同紫霄神君更是起劲,你一眼我一语,总之就是揭露对方短处,抬高自己这儿的长处。
只是,两人兜兜转转,都是在外物上打转。
这让唐罗倍感孤独,不经意间抬头,竟已是夜星满天,月亮上多了块硕大的蓝斑,隐隐透亮。
“宗主,神尊,看看天上。”
交锋正在兴头上的两人闻言抬头,瞬间却又低下。
男人的胜负欲一下上头,即便是西贺巅顶的王者,也同少年一般幼稚。
两个正攻击对方条件缺点正到兴奋时的武道君王,哪里有心情看星汉迢迢。
四百一十四章:王者的游戏
我能看见战斗力正文卷四百一十四章:王者的游戏真正的寂寞,从来都不是孤独,而是目光所向处,无人同路。
唐罗突然觉得有些厌烦,旋即又自嘲笑笑。
若是西贺圣地皆心怀宇宙,那么他现在做得倒真显有些多余。
摆正心态后的唐罗将注意力分到两位西贺巅顶人物的争执上。
在发现外在条件已经没有办法顺利说服对方后,两位的言语变得激烈,开始互相攻击对方缺点,甚至开始质疑对方的道。
“凌霄宗生源凋零,归根结底还是在道上,修行者不入世何以御众生,修行到最后却与孤山白雪为伴,试问如今哪还有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最封闭的武圣山,都闹了个昆吾郡,姬殇宗主却还看不到自己门派的劣势么?”
紫霄神君的话毫不客气,直戳凌霄宗的痛处。
姬殇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后,冷笑道:“雪山虽然寒苦,却孤高超凌,万载不朽。而在谎言上堆积的成就,只如空中楼阁,无根之木,当被戳穿的那天,即便万丈高楼也会坍塌到底,渊深不复。”
这样的回应,其实早就超出了姬殇的身份界限,尤其是如今的紫霄神君还是掌控着三十一座虚空神殿的情况下,这样的挑衅任谁看都是自讨苦吃。
难道姬殇真的失去理智了么?
当然不是的,可他就是要这样回应,这不光是因为韩氏同安氏的仇怨,更重要的是,韩氏弟子同外洲宗派,打心眼里瞧不起神庭的传教方式。
不光是凌霄宗,几乎所有外洲宗派都是这样想的,姬殇只是说出了天下人都不敢说的事,如果紫霄神君敢借此发难,才是真正上当。
世人厌恶谎言,也厌恶谎言大行其道,但是最厌恶的,还是明明是谎言,却打着正义真理的旗号。
外洲的腹诽和闲言便是各界对神庭不满的表现,只是现在还有个抒发嘲笑的渠道,所以矛盾显得不那么尖锐。
可要是今日紫霄神君敢因为姬殇几句话为难,那么就是警告,欲要封世人的口。
这样做,就会真正将神庭推到西贺各个宗派的对立面。
毕竟,谁都不愿意同一个霸道强悍,又爱指鹿为马的圣地相处。
姬殇看似冲动的表现,其实是在为紫霄神君设局。
而他所期盼的,就是紫霄神君振起九霄玄雷,汇聚三十一座神殿伟力,狠狠地朝他砸过去。
赶紧让本宗见识下,神庭的霸道吧!
不屑嗤笑的姬殇,眼中噙着期盼的笑意。
但紫霄神君让他失望了,这位安家的老牌神君听到姬殇讥讽,非但没有动怒,甚至大笑连连。
就像是要把百年来的笑声份额在一日用尽,寻常人若是同他这样笑法,肝肠非得裂开不可,可神君毕竟是神君,当他喜不自胜的时候,天地也只能陪着一起笑。
苍穹变幻,云舒云卷,感受到王者心中的逾越,就连天地中的元气都活泼起来,冲天的霞柱都开始模糊摇动,像是乱颤的腰肢。
整整笑了半刻钟,紫霄神君这才止住狂笑,前倾着身子,将手肘抵在雷霆神座扶手上,手掌半捂着嘴,眼含笑意道:“凌霄宗主说得好啊,也别等谎言琼楼自行倾覆了,不如就由你来戳破如何?”
紫霄神君竟然没有动手,姬殇是有些失望的,但对方的回应,却让他又有些感兴趣了:“神君什么意思?”
“姬宗主可尽起手段,在霸州戳穿本君谎言,若是信众倒戈,便算宗主赢了。”
紫霄神君满含笑意的看了唐罗一眼后,悠然道:“若是宗主赢了,那么神庭自然无颜再同宗主争抢院长。”
“呵,若赌约如此简单,那真要谢过神君了。”
姬殇看着紫霄神君有恃无恐的模样,恨得牙痒,冷声道。
“姬宗主不必客气,本君也想看看大厦倾倒的模样呢。”
紫霄神君说着,却是又止不住笑意了,那快活都要从指间露出来了:“宗主既访中洲,可曾游历霸州啊?”
“霸州平原,牧场风光,得天独厚。”
虽然不屑神庭的作为,但对于神殿的治理水平,姬殇还是认可的,便给出中肯的评价。
“既然姬宗主看过牧场,是否见到南方的崇霄,他应该是霸州最虔诚的信徒了,如果宗主能够在不伤他身体性命的情况下让他背弃信仰,就算宗主赢了,如何?”
紫霄神君也不理会
对方的夸赞,直接便划下道来。
“呵,虔诚的信徒?”
姬殇脸上的不屑,就算戴面具都遮蔽不住:“他受神恩蒙阴,得了南部平原的牧权,成了巨富。手下牧农数千,豢养仆役、家丁过百,妻妾十数,又因每年捐赠得神庙庇护赐福,拥有的东西与日俱增,所以虔诚,若是将他所有的都拿走,你看他憎不憎恨!”
看着姬殇胸有成竹的模样,紫霄神君只是笑笑。
“院长有兴趣看看这个小游戏么?”
“唔...”
唐罗仰头看看太阴,掐指算算,笑道:“事情也没太赶,看看也好!”
……
霸州的南部平原上,有巨富牧主崇霄,
他是霸州难境最虔诚的信徒,所以受到神的眷顾,财富与日俱增。
传说当晨曦洒向大地的时候,他的牧农就会将牛羊赶向草场,从高处远望,就像铺在地上的云雾。
当他放出栏中的牛马饮水,可以让河床干涸。
他有着十数位美丽如仙女般的妻子,有几十个可爱的孩子,而他的长子,更是受到神庙的栽培,将来能够成为神殿的武士。
崇霄虽然富有,但从不张扬,他从很早就同自己的孩子讲,现在拥有的,都是神圣赐予的,他们只是替神圣暂且保管,所以每年,他们要将用度之外的结余,交给神殿,由神圣的代行者支配。
很多人知道后嘲笑这样做总有一日要败落,可崇霄的财富却在十几年间与日俱增,如今已经成为南部最大的牧主。
虽然已经成为巨富,但崇霄每日还是同牧农一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
四百一十五章:受难记
这一日同往常平没有什么两样,天还未亮崇霄就从玉体横陈的大床上爬起,在洗漱祷告后,便跨上最喜爱的龙驹赶往牧场,将如云的牛羊从栏中放出。
骑着龙驹走在前往牧场的路上,他还在心中感恩神圣的好处。
可突然间天地变色,崇霄眼皮狂跳,远远看到一位牧仆从远处策马奔来,面带惊惶。
“刚才风云变色,神霄雷霆如雨,将牧场里所有的牛羊和牧人都劈死了,只有小人起得晚侥幸逃脱,来给牧主报信!”
崇霄失神的抿抿嘴,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
惊然回头,有衣衫不整的人影健步如飞,正是府中豢养家将。
“适才地龙翻身,梁柱折断房倒屋塌,将族人全都给压死了,只有我逃出生天,来给主人报信。”
连番打击让崇霄心神无主,强忍着悲意道:“快,快带我进城去找少爷!”
农场、田宅、仆役尽殁,如今崇霄只剩还在神庙中的长子,慌乱之下,自然是往城中投奔。
崇霄怀着悲痛欲绝的心情带着牧民和武士前往主城,刚凑近神殿,便发现儿子侍从含着血泪从神庙内奔出。
两两照面,看见龙驹上的崇霄,侍从当即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老爷,今日神庙小比,少爷再同另一位预备武士交手时,被长矛刺穿心脏,神官尽施手段,也没能挽回性命,小人正要出城向您报讯!”
扶着侍从的双臂,崇霄还是没有忍住流下泪来。
霸州难境的巨富,一日之间家破人亡,财富尽殁不算,就连妻子儿女也无一生还。
气血上涌后悲苦莫名,身形一阵摇晃,边要从龙驹上摔下,牵着龙驹的武士手疾眼快的伸手抵住崇霄身体。
“主人,你可不能有事啊!”
拖住家主的武士担忧问道。
等眩晕稍缓,崇霄看着身旁三位六神无主的家将、仆役,不仅悲从中来。
“如今的崇霄已经一无所有的,那些被神圣所赐予的,终究要还回去,你们能来报讯,或许就是神圣给我的启示,该归还你们自由。”
说着,崇霄从神骏的龙驹背上胯下,并开始解开腰间玉带,脱下身上华贵衣袍,朝着最初来报信的牧民道:“你是很优秀的牧人,去到哪座牧场都有人抢着要,这匹大马和玉带,就当做工钱和谢礼,愿神圣庇护你。”
将玉带塞在牵着大马的牧民手里后,崇霄又将衣服撩开脱下披在还跪在地上的侍从背上,又褪下无名指上镶嵌着鸽蛋大小红色宝石的戒指,并一股脑塞到侍从手里:“虽然名为仆役,但这些年少年来神庙求学,全是由你照顾,亲如兄弟。如今他走了,你的前程也断了,我如今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只剩这件衣服和戒指,愿神圣保佑你将来有个好人生。”
“老爷...”
披着华服抓着戒子的仆役抱着崇霄的腿嚎啕大哭。
而崇霄只是伸手拍拍少年的背,就扭身看了眼最喜欢的龙驹。
极通人性的灵兽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吸律律”一声后,便将长长的脑袋凑向崇霄脸颊,伸出红红的舌头舔舐男人脸颊。
崇霄将脸贴在龙驹面上,伸手抱了抱它的脖子后,朝一直伺候的武士道:“你忠臣又可靠,是能够托付重任的人,神圣能让你来,是崇霄的幸运,但如今缘分尽了,我将这匹最喜爱的龙驹送你,愿神圣能够保佑你平安健康,鹏程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