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晶甲战士仍在翻腾,而桀骜的万兽庄主只顾着欣赏敌方大将的狼狈姿态,竟没注意那些已被凌波金光震散的晶锁碎屑竟然诡异漂浮凝聚,眨眼功夫凝成一把大锁飞旋过来,正卡在双臂弯处。
而这仿佛是某种信号,刚刚还狼狈翻腾的晶甲战士突然活了过来,一脚踏在虚空,随着炸雷般的闷响,朝石牧之飞射过来。
形式变化得太快太猛,让万兽山庄一方瞠目结舌,连飞扬的双臂都有些无处安放。
所谓旁观者清在这时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谎话,无法抬起双臂的石牧之只感觉头皮一炸,顾不得体面便狂吼道“都愣着干嘛,帮忙啊”
这下子,驭师们全都反应过来,连忙操使荒兽开始援护。
但杜沙怎会让出这好不容易挣来的局面,黑光玄鼎迎风便长翻转化盾,晶甲战士硬顶着群兽轰击也要靠近石牧之。
而冰舟上的将星馆战士们一看对方已经动手,也连忙结成战阵,破浪推进。
眼看两方便要开始大规模交火,云秀紧张的双手紧抓窗栏,十指深得都要嵌到里头去。
她当然会紧张,因为那踩在冰舟上的将星馆战士,绝大多数都只有灵意合一的修为,反观万兽山庄那头。
御师个顶个都是凶境,更别说他们御使的凶猛荒兽,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的战力差距,实在让人绝望。
可将星馆的战士们还是毅然决然的发起冲锋,这样的勇猛让人骄傲又心碎,云秀生怕在下一刻就见到这些勇敢战士血肉横飞的场景。
好在,经过杜沙十多年培养的战士只是勇敢,并不鲁莽,他们自然知道自己同万兽山庄巨大的战力差距,所以根本没有想过短兵相接。
而是借着单人冰舟的灵动,不断以合击或是精准的灵技进行骚扰打击。
锤炼千万遍的黄级灵技从这些战士手里施展开来,都具有接近玄级初品的杀伤力,若是击中要害也够荒兽和御师喝一壶的。
这种聪明的骚扰也确实取得不俗战果,但终究还是实力差距太大,哪怕是黄级的合击面对皮糙肉厚的荒兽,也有些不够看,何况是更加灵活小心的御师,那真是连命中都难。
毕竟驭兽一脉的修行者,或许武道普通,但肯定有一手漂亮的身法,除非被体术大师逼近身前,不然光想靠灵技击杀,着实有点困难,何况还差着一个大境界。
骚扰虽然让群兽一阵慌乱,但终究不痛不痒,而杜沙被众人阻了一阻后,彼岸也载着石牧之逃开了。
“快帮本座将锁解开”
丢脸的万兽庄主并没有闲着,朝着赶来的下属怒道“叫曹先生别管晶甲人,先杀光这些苍蝇,之后再集中力量对付他”
先难后易,这是最基础的兵法,听到庄主下令的御师们纷纷调转枪头,而破空而来的玄鼎也被跃起的灵龟拦下。
眼见机会被破坏,杜沙也就不贸然推进了,以黑管箭雨配合赤晶长矛射杀一头荒兽后,直接退到被碾得七零八落的战阵。
随手将黑光玄鼎掷入湖底,十数水龙卷如涌泉喷起,对于荒兽来讲,他们可不管这异象不异象的,紧追着自己的目标不放,直到被漩涡中飞出的淤泥傀儡糊在了眼上。
到底是战力相差过大,若是只有自己,自然可以闪转挪移,可偏偏有那么多将星馆的战士在,他只能想些取巧的办法。
“迅速撤向涌岩滩”
不断替下属解围的杜沙简短颁布命令,冰舟纷纷掉头在江浪间穿行。
“无双城撑不住的”
刚重获自由便看到敌军溃败的石牧之又一次上前,朝着杜沙冷冷道“还是快将人犯交出来,省得到时损失更多。”
水龙卷中,杜沙淡淡看了石牧之一眼,转身遁走,眨眼便消失成一个小点。
。
三百零八章:名动八方
凌空虚度的秘术对于世家弟子来说,并非什么难以触及的传说秘术,只是看个人有没有花费时间修行。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考验,自然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如刚刚器宇轩昂登云的,还有这位摇晃着折扇的白面公子,都认为自己是这场考验的最大受益者。
而那些没有跟脚的流浪武者,自然面如死灰。
几个自以为是的,仿佛已经“参透”这场考验。
原来王者的云梯,不是让普通人登天的路,亏他们还天真的以为。
从一开始,这故事里头,就没有属于他们的剧情。
当理想被毫不留情撕碎,捧着斑驳现实的普通人便会消沉,这种没有希望的感觉,生不如死。
但这种悲伤,是不会得到任何同情的,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便不该将命运,赌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
试想一下,堂堂人间的武道君王,怎么会将一群资质普通,修为更普通的流浪武者收入门墙。
他们觊觎的从来不是属于自己的机会,就好像不知天高的年轻人,总是将天下第一挂在嘴边,却连村中的恶邻都避之不及。
将众人理想撕碎的白面公子重新落到地上,不动声色的调息,安静等待刘家公子通过考验的消息。
但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刚刚如燕子般轻灵的刘家公子直勾勾从天上落下来,刘家的侍从看见,连忙慌忙上去接。
“砰。”
七手八脚的人网被砸倒一圈。
‘怎么回事?’
原本老神在在摇扇的白面公子不敢置信,忙上前问道:“刘兄,你这是?”
“别提了!”
面露不甘的刘家公子推开过来搀扶的手臂,怒然起身:“这登天云介何止九十九阶,本公子至少登了数百阶,却还是看不到尽头,体内灵力不济,这才跌落下来!”
刘家公子性情爆裂,言语并未收敛,朗声怨怒透得周遭全部人都听见。
一些原本以为这场考验就是针对是否拥有秘术的世家武者脸色顿时大变。
可那些本来就没什么机会的流浪武者,脸上却浮现几分喜意。
人倒霉的时候,最好的安慰从来不是过来人的夸夸其谈,而是他们要在当下看到同自己一样倒霉的蛋。
他们不会凌空虚度的秘术,所以上不了云梯,拜不进王者门墙确实倒霉。
但这些世家公子,学会了凌空虚度的秘术,踏上了云梯,也拜不进王者门墙,岂不是更倒霉?
因为从倒霉的角度来理解,他们这些本来就机会渺茫的,选不上只能算小倒霉蛋,但眼前这位脸色泛白的刘公子,还有旁边那吃了屎一样表情的白面公子,那就是老倒霉蛋了。
反正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看看这些老倒霉快活快活,好像也不亏。
底层武者的快乐,总是这样朴实无华且枯燥。
放弃不切实际幻想后的他们,已经放飞自我。
但总有这么些人,天生就是为了解疑和破题而存在的,听到刘公子的抱怨后,他们开始重新审视头顶的云阶。
如果说凌空虚度的秘术并不是登天的关键,那么这场考验会不会同术法无关呢?
很多心思活络的世家弟子想到这儿,眼珠子便转个不停。
联想到在立道庭之前,赤霞山招募了海量的匠人,某些灵光一现的弟子,直接从废墟中离开。
而人的聪明之处在于,只要有第一个人不动声色的离开,第二个就很容易便品出味来。
一下子,不少世家公子都离开了遗址,其中不少还装出一副愤然的模样,仿佛对这场考验失望透顶。
但实际上,这些从遗址离开的世家公子,第一时间便发动了侍从下属,寻找如今身在西陵城中的知名匠人,想要委托打造能够载人飞行的载具。
一时间,很多西陵匠人都接到了巨型纸鸢或是各种人力翼装的订单。
到了第二日,便有身着夸张载具的公子来到遗址,进行二次挑战。
看着这群扑棱着密不透风的布翼便飞天而起的公子,很多脑筋慢一拍的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效法。
不到半个时辰,西陵的匠人成了香饽饽,如雪花般的订单落下,让城中打造载具的材料短缺的厉害,得从外部采购。
所有弟子都笃定这是条最好的解题思路,自然不乏大力投入。
只是还没等这股热情燃编全城,那第一位身着翼装的世家公子,便灰头土脸的落回地上。
“飞着飞着,便看不见云梯了!”
颓然将翼装卸在地上,头脑活络的何家公子颓然道:“看来这条路,走不通。”
走不通?
定钱都付出去了!
不少世家弟子气得牙痒痒,却也毫无办法。
尝试么,本来就有失败的可能性,只是这条看似最有机会成功的路都失败了,让他们实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能找出更好的解法。
就在低压气氛环绕众人时,那位脱下翼装的何家公子直接走向人群中一位相貌俊秀但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待到近前,客气行礼后:“请问小哥,这测试台到现在,可有通过的人?”
“回公子。”
这年轻人是无双城留在西陵的风媒,虽然不知道何家公子是如何认出他的,但他还是客气答道:“这登天云阶在初设时,便有一人通过拜入门墙,只是当时人少,所以名声不显。”
此言一出,瞬间吸引了测试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纷纷围聚过来。
“不知是哪家的高足竟能这么早通过考验,烦请赐下名号,好让何某日后可以登门拜访。”
何家公子强忍心中喜意,恭敬请教道。
自古以来,创造都是最困难的,但只要有位先行者,后人便能沿着先贤的道路行走。
在翼装尝试失败后,这位头脑活络的世家子直接想到向有经验者求教的办法,比起自己瞎捉摸,这条路显然更为稳妥。
无双城的风媒并没有藏私的意思,因为风媒属已经在绘制登天的榜单,不日便要竖在测试场外,眼下不过是早说一日,有什么打紧。
况且,那位如今拜入王者门墙,日后必然前途无量,让这些世家弟子听到名讳,也算是建立声望的第一步了。
心中这样想着,年轻的风媒小哥恭敬的将第一位通过测试的武者名讳道出:“截江城,杨凡。”
三百零九章:天生武者
截江城,杨凡?
任凭在场的世家公子如何回忆,都想不起截江城有杨姓的世家,更别提杨凡这号人物了。
可既然不是世家众人,难不成是截江城拜入宗派的弟子?
没办法,何家公子只能这么去想,所以他又向无双风媒小哥问道:“敢问,这位杨凡公子,是哪家宗派的弟子啊?”
世上很多错误的判断,都出于自身错误的认知,在这群心高气傲的世家弟子眼中,能够通过考验的,最不济也得是世家中人,如果不是那就得是宗派弟子。
但显然,这次他们错的离谱,只见风媒小哥笑着摆手道:“这位可不是什么世家公子,更不是哪家宗派高足,就是个普通的武者,无门无派,自学成才,登云梯时修为也只有蜕凡中段的境界。”
话音落下,里三层的世家公子面如土色,而外三层的流浪武者,喜不自胜。
……
此时,正被西陵城争相传颂的平民英雄,正有些局促的站在无双学院的后山,面对着一尊人间的武道君王。
两人对视,一方饶有兴致,一边却有些踌躇。
唐罗并没有放水,云阶的规则,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诧异的是,当年那个钟灵毓秀的小小少年,竟然真正踏上了武者的道路。
而看他的手上的老茧还有四肢分外活跃的灵气流动,这小子虽然没有什么高阶的传承,但体术竟然意外的不错。
更难得的是他的心性,云阶九十九,只要心中有一点儿怀疑同迟疑,他便会掉下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罗笑着问道:“云阶九十九,越到高处越稀薄,你当时不害怕么?”
一直发懵的杨凡听到院长询问,局促抱拳道:“回禀院长,弟子当时只想踏着云梯登天,没来得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