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会让全族上下离心离德,如果世家连核心成员都能放弃,那么旁系又有什么理由去为其效死呢。
随着舆论的发酵,他们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的敌人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些东西。
再往后,元气大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百多年传承的世家啊,就因为在无双城犯了一点点小错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
赤霞山东麓
炎阳剑尊徐长昊在此间结庐,而此刻这位剑尊大人,正在烹肉煮酒,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面若冠宇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端正跪坐在蒲团上,平静的眼神让人看不出悲喜,只有种不可度测的威严。
圣地各代杰出弟子之间总会有些交流,而男人之间的友谊,更多的则是从对抗中产生。
很多时候不必非得势均力敌,事实上有些强弱差距更适合建立友谊。
所以大凡圣地杰出弟子,只要走一圈西贺,大多都是知交遍地。
而人嘛,对美丽的欣赏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模样俊美的人物总会获得更多的好感。
这种魅力对于元洲那群任侠浪漫的剑客来说尤为致命。
所以当安元希在元洲各大剑派完成行走之后,便收获了一大堆的拥趸好友,炎阳剑派的徐长昊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来炎阳剑宗拜会时,长昊兄便已主持剑派内务,这才二十几年功夫,便已经坐上剑尊之位,不像元希在王巡中蹉跎,至今闹得不上不下!”
时光荏苒,看见老友一如往昔的面庞,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叹。
勾起的温柔回忆会溶解时光筑建的心防,听出老友话语中自嘲的徐长昊边给安元希倒酒,边打趣道:“这可不像是羽神会说的话啊。”
“江山代有人,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这样的过气圣子,哪还有什么意气风发啊。”
摇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安元希喉间发出满意的“嗬嗬”声:“好酒,够烈!”
“特意从嬴城带来的刀锋,拢共就两坛,若不是羽神光临,本尊都舍不得启封!”
徐长昊笑着给自己满上,一口饮尽后发出同安元希同样的声响。
你一碗,我一碗,两人再没说话,就是畅快对饮,没一会儿功夫,酒爵里便空空如也。
抖搂着最后两滴却还是只能将安元希的碗中装个半满,徐长昊纠结了一阵后,起身又将另一坛取出。
“喝光喝光,喝光了就不惦记了!”
捧着酒坛倒入爵中,三足下的灵火熊熊,烈酒温煮后更是烧心,这也是名为刀锋的灵酒独有的喝法。
趁着这倒酒煮酒的功夫,徐长昊开始同安元希扯些闲话。
“要是王巡待得不舒意,便出来自立门户嘛,以你羽神在中洲的名望,只要出声,那还不是从者如云。岂不好过在王巡中受气,某可是听说了,那安景天好像和你不太对付。”
“你也知道我们这支同那支有些误会,但安景天毕竟是前辈,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安元希摇摇头:“况且,元希加入王巡不是为了争名夺利,而是真的相信要想维护人间正道,便不能偏听偏信。督天王巡是中洲的耳目,能够看见真正的人间。相较于这个,短暂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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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章:雄辩滔滔
我能看见战斗力正文卷一百六十一章:雄辩滔滔“羽神之志,某十分佩服,只可惜不论是曹瑾瑜还是安玉树,都是些腌货!”
徐长昊哼声道:“前者喜欢绞些鬼蜮阴谋,后者更是个穷兵黩武的甩手掌柜。一纸征兵将邪魔歪倒聚齐,行事还能如何光明!看看如今中洲,邪魔当道兵祸四起,人间被搞得乌烟瘴气,若安玉树将王巡交予你手,何至于此!”
徐氏剑者从不遮掩自身的喜恶,所以爱他们的人爱得心痒痒,恨他们的人恨得牙痒痒。
徐长昊对于安元希的欣赏溢于言表,却并非出自主观。
但凡亲眼看见过安元希元洲行走的盛况,都会对这位安家神庭的杰出弟子印象深刻。
对于凶境而言都显得艰涩难懂的本源神翼,这位在灵意合一时就弄出来两对。
这样的人物用什么溢美之词夸赞都不显得过分,加入王巡,真是大材小用了。
“长昊兄谬赞了。”
安元希摇头,端起将眼前的半碗酒,闭目仰天饮尽。
“不是谬赞,虽然如今那位玉恒圣子风头无两,但眼前风光不过是年轻时的红利,圣子之后的无名岁月才是真正的考验,很多宗派、圣地的道子,便是迷失在这。”
炎阳剑尊单手抓起酒爵给安元希面前的空碗添酒,边斟边道:“某看重的男人,可不能倒在这一关啊。谈谈吧,风部的巡天使不在坪山城监视天下,怎么会突然想起故友呢。”
安元希眉眼低垂,看着酒花在碗中打着旋儿消失,才幽幽道:“如今无双学院绞得天下不得安宁,若是再不过来看看,便是王巡的失职了。”
“元希这是什么意思?”
徐长昊微微皱眉道:“这天下混乱同无双学院有何关系,难不成多了个愿意敞开武禁的学院,还成了坏事了。”
“从结果上来看,是的。”
安元希抬头,淡淡道:“从王巡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九十二年以前的龙洲,州府旧有势力同新兴势力为争夺领地同权柄,大概数年会爆发一次冲突,其中龙州中部因有仲裁所镇压频率最低,而越往外走烈性越高,但程度最高的,不过是千人单位的蜕凡武者的小打小闹,鲜少能够看见凶境。”
“但如今,西贺各地的战报在坪山城积压了五尺厚,每日还有无数条战报汇入。三年来,日日如此。”
“就这么短短三年时间,不光是龙洲,甚至整个西贺,大小势力之间的战争烈度大了千倍不止。”
“督天王巡用了一百年,才将西贺明市暗市里流通的玄境秘籍收集完整,将所有关于铸魂的信息抹去,这才让西贺安稳了百年。”
“如今整个西贺武道界都知道,只要通过五转龙门验灵,再交付一千万金的束,便能完成铸魂。”
“无双学院了不起啊,只用了三年时光,便将王巡几代人的努力抹去,并把西贺一百年的平静打破!”
“如今经营部的弟子活跃在西贺大大小小的战场上,长昊兄怎么能说这动荡同学院没有关系呢。”
笑着将眼前酒杯举起,安元希又一口饮尽。
徐长昊铁青着脸,沉声道:“难道只有散修被世家剥削欺压才算是安稳平静么,以斩断修行者前路的方式塑造虚伪的和平,这便是曹瑾瑜的正道么!?”
“曹大都督的办法并不算精巧,但起码让两个阶级的矛盾不会这样尖锐,现在好了,无双学院赐予猛兽爪牙,唤醒他们心中野性,长昊兄知道再往后会如何么?”
安元希半举着酒碗,咧嘴笑道:“各个圣地、宗派从大元峰定制的龙门已经陆续发货,很多宗派定制的数量,远远超出本身的需求,这说明无双学院很快就会有很多模仿者,它们会争先恐后的给野兽装饰爪牙,然后让他们尽情厮杀!”
“一名凶境的诞生需要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苦修,而杀死这样他们,只需要几道合击或是一次意外,而最后胜者能得到什么呢?”
“旧有世家胜了,他们会元气大伤,然后被其他闻着腥味过来的世家或是新兴势力啃噬。或许能撑住,或许撑不住,终归会有生命逝去,这是整个部州的损失。”
“如果新兴势力胜了,那就更妙了,惨烈的大胜后,他们还得堤防着外敌的觊觎。至于恢复民生?促进生产?”
“在生存面前,这些长远计划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会以更残酷的姿态,收刮眼前所见的一切,组织起全部力量来应付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冲突。”
“那些初入蜕凡,甚至只有凡人境界的战士将会被推上战场,战斗将会变得很惨烈。有时候只需要一仗,便能将一个镇的健壮男丁全部耗尽!”
“土地会荒芜,手艺人会变成奴工,至于文明?”
“到了那个时候,人们只会相信手中的刀剑,好精彩的蛮荒盛景,好精彩的人人如龙。”
说着说着,安元希站起身形,嘴角擒着笑意,高举酒碗对月:“敬这场血肉盛宴!”
“啪嚓。”
酒碗被握出裂痕,徐长昊愤然起身:“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无双学院做的事根本没有什么伟大的,他只是赋予了那些心怀怨愤者力量,却没有引导这份力量的意图和责任感,如此定会酿成一场席卷天下的大祸!”
安元希冷冷道:“只是世上人大多是分不清好坏的,看见凶残恶徒便道极恶,殊不知赋予恶徒力量者,却被他们尊为无上圣所,简直可笑。”
徐长昊双拳紧握,直视安元希双眼,一字一顿问道:“那你待如何。”
“元希想问,无双学院的背后,是否徐氏支持,神秘的无双院长,又是什么来历!”
安元希直视着徐长昊的双眼,淡淡道:“如果徐氏想要在龙洲这方无主之地找寻新的成龙法,那么安元希调头就走,从此不过问无双学院之事。可若是元洲徐氏还有心系天下苍生之念,最好不要被人扯着虎皮,送葬半生英明!”
一百六十二章:难以言明的身份
读书读到一定程度,就能发现世上道理很多都是相通的。
那些用在最低现实层面的手段,也能在最上层通行。
比如无桥无船却要趟过不知深浅的河,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卷起裤管就跳。
拿根长木探一探河底,哪怕捡块石子丢一丢,都好过直来直去的莽撞。
而对于安元希来讲,此时的无双学院就是一方不知深浅的河水,而徐长昊便是用来探江的竹棒。
以他对徐长昊的了解,这位出生炎阳剑宗一脉的剑者性烈如火,平生最不喜欢阴谋手段。
且又是徐氏老牌道观的尊者,足以接触到顶层的隐秘,那么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先以言语相激,对方下意识便会流露出对无双学院的真实态度。
甚至更进一步,能够知晓至今不知根底的无双院长底细,毕竟根据情报所言,这位院长仅在赤霞山巅试招,便搞出黑云盖顶,神光冲霄的凶猛异象。
那蜿蜒向天的元气风暴由三位凶境巅顶战力的合击也无法伤其分毫。
这样的人物,绝不是普通的强者或宗师,很可能是已将血脉结合武道走出风格的异人强者。
但猜测只是猜测,即便现在全西贺的情报系统全都笃定无双院长就是出自徐氏,但在徐氏亲口承认之前,这一切猜测都做不得数。
就跟当年全西贺都觉得魔主勾陈极有可能出自元洲,但只要徐氏一日不认或是拿到实证,猜测就只是猜测。
其实就从元洲剑者的行事风格来看,起初安元希也不相信魔主勾陈是出生徐氏的强者,但现在有很大可能魔主勾陈就是唐罗,那么情况就变了。
就同神庭有三十二位柱神,大大小小似亲非亲的派系那样,徐氏的剑者虽然一团和气,但毕竟元洲幅员辽阔,各大城之间动则数千里相隔,这么大的地盘,还有百千大小土族,剑阁能将城下馆利落就算杰出,哪还有多少精力与他城互通有无。
而在元洲大大小小的城府区域里,若说真有会支持魔主勾陈覆灭非天的,白玉剑阁的那位绝对有可能。
只看当时徐老赢在武圣山以御虚幽凰神剑发出灭佛敕令。
这可是涉及两大圣地之间的摩擦,即便剑阁之主仓促间鲁莽了,还有三军剑帅,各派剑尊、剑圣帮着劝劝,争取些时间先传讯询问因由。
可中赢城倒好,直接在元洲全境掀起灭佛之潮,导致佛国在元洲的数百年布道积累毁于一旦。
当时的督天王巡都要疯了,因为稍有不慎,元洲灭佛就会演变成西贺两大顶尖圣地的摩擦,若是战端一启,便不是想停就能停得了的。
中赢城的剑阁之主、三军剑帅、各剑馆尊者难道看不见这点么,可他们就是做了。
光从这点就能看出琅寰剑主不光激进而且十分讨厌佛修那套。
所以安元希在采取行动之前,必须要将徐氏的态度摸个清楚,再不济,也要摸清楚中赢城那位的态度。
很显然,炎阳剑尊徐长昊,足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元洲徐氏,最起码可以代表琅寰剑主的真实态度。
端着酒碗的安元希紧盯着满脸怒色的老友,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无双学院布龙洲布武虽非徐氏授意,但对方所做之事却与徐氏本心同样,以断绝修行前路固化阶级维持的平稳只是督天王巡一厢情愿的假象!”
徐长昊怒声道:“龙洲如今的大乱,绝不是学院布武所引,而是那些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被氏族欺压的乡村、小镇想要改变却演变成的冲突。”
“而你所谓的浩劫绝非预言,如今龙洲内有仲裁所治下大同,外有如雨霖斋这样的宗派以天心立命,即便真正战火四起,也会有强者出世扶大厦将倾,而大乱大治之后的龙洲,定会教给那些鱼肉四方的世家知道,什么叫做对弱者的敬畏!”
炎阳剑尊含怒当面出声驳斥安元希,换做普通朋友这几乎可以算作是决裂的奏鸣曲,但对于深谙人心且得到最好答案的安元希来讲,眼前这种面对面的唇枪舌剑,远远谈不上永决,而对方如今的情绪,却是正好套取情报的机会。
“大乱大治?世家几百年的积累,是一名或是几名苦修破镜的散修便能抹平的实力差距?若是真的战火四起,苦的只是龙洲的百姓。这就像是想用生灵填平深渊的缝隙,将亿万人推入深渊只为了让世家明白一个道理,长昊兄不愧是徐氏剑尊,果真是好气魄!”
安元希将酒碗往地上用力一摔,冷笑拱手阴阳怪气道。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