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请两位兄长过来,也不是要说这个。”
被兄长软糯的态度一裹,符百部的态度也平和了下来,放下横在鼻下的手指揉了揉,含含糊糊道:“是想,是想就内门的任务,请两位兄长帮忙参详下...”
“嗯!?”
一直顶着个肚皮摊在椅子上醉眼朦胧的符冬青咕噜一下爬了起来,手掌重重一拍扶手,不满血丝的招子瞪得老大,里头的兴奋藏也藏不住:“早该这样了,小弟快说,这任务究竟是个啥!?”
合着刚刚都是在装醉,只是不愿意同我讲话啊!
反应过来的符百部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次任务因为有个重要人物参与,长老说得语焉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纳材绝不再是评校的重点,而是后头两条,渡厄和济世。”
符百部眼中尽是迷茫:“只有半月时间,该如何完成这两道试题,小弟毫无头绪,不知道两位兄长有什么方向没有?”
“渡厄...济世?”
刚刚还兴奋不已的符冬青听到这两条,咂咂嘴半晌琢磨半晌后,才不确定道:“这渡厄之事先放一旁,济世含义却是浅显易懂,不就是医者悬壶,济世救人么。只是神宗内门弟子的考效,应该不会比谁救治的人多吧?”
“肯定不是这样。”
符百部摇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再好的医者脱离药材支持也是无法开方呢,宗门既然没有给我们提供药房,便一定不是以治病多寡作为济世的考效。”
“那会不会是开堂**?”
符冬青又道:“去年神宗回来杏黄城那位,就是这么做的,将很多疑难杂症的病方都授给了城内的医官,或许我们可以效法。”
“这倒是个思路!”
符百部眼睛一亮道:“这些年我倒有些医道上的积累,倒是足以支撑半月的讲道授课!”
“先等等!小弟,这场试炼对你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啊。”
符百部点点头道:“这试炼的分数不光关系到个人的能力,还关乎峰上评绩,加上这次又有那位参与,全神宗都盯着呢,要是能办成了,定会大大出彩,真传有望!”
“是这样么...”
符远志眼光突然产生变化,低着头沉吟起来。
待得两人将布道的事宜说了个火热后,才抬起头道:“布道施方不过拾人牙慧,若说这就算济世就言之太过,不知道小弟对瘟疫是否有研究?”
“瘟疫?”
符百部不明白兄长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因为近些年那位道子的关系,如今神宗对各种瘟疫都算是了如指掌,一般疫病皆是手到擒来。”
“原来是这样,那为兄出去问问看,这杏黄城附近是否有疫情。”
“嗯,大兄请便。”
符远志起身离开后,符冬青也找了个由头追了出来。
“大哥,杏黄城全是医官,附近哪来的瘟疫?”
“八角村发了鸡瘟,向药房定了批药。”
匆匆向前走的符远志低着头,面沉如水。
“这事儿我知道啊,可那是鸡瘟,又不是人...”
符冬青突然一惊,拉住了大兄臂膀,弓背回头的大兄半张脸遮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寒芒。
“大..大..大...大..大哥..你..你要做什么。”
“现在赶到药铺,时间还来得及。”
一百三十一章:极恶
会咬人的狗不叫,如果没有符百部的要求,符远志一定会知足守份,眼睛盯着杏黄城的一亩三分地,任外头吹得天花乱坠他都不会有分毫动摇。
但只要符百部提出要求,这位被赞本分的符家大爷可以立刻豁出命去。
若是一个人能为别人的要求舍了自己的性命,那么别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就更加分文不值。
阴阳变化在医道上是个极为重要的概念,用药重好还是用药轻好?
因人制宜,因病制宜,因时制宜。
根据病情使用恰当分量的药物听起来像一句正确的废话,可这就是医者一辈子精研的技艺。
曾经有位医仙说过,所谓病症就是蜕身的不速之客,它的本意或是想在房中住下,可呆的好好的房主哪里会肯,双方互不退让,将身子当成战场,便有了外症。
所谓治病治病,治得的是房主与恶客之争,或是居中调和,或是帮东风压倒西风。
但若仅是粉饰太平,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只用些药物手段消除外症,不管真正重要的内部争端,那么等到冲突激烈爆发的时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到了那时,就得行雷霆手段,向无常索命,即便是侥幸胜了,也会弄得房倒屋塌,元气大伤。
这些年,远在神宗的符百部不断总结归纳医理收录书信发往杏黄城,虽然只是些宗派的边角杂料,但放到凡间却已是顶顶的神仙手段。
符家两兄弟在药房里拿着小秤,将赈疫的药材一包一包重新打开,用铜镊子小心翼翼夹出几味关键药物的分量。
或许是因为酒气没散,符冬青捏着镊子的右手颤抖得厉害,仅仅是夹起药草这点儿小事,落落钳钳数次。
“让为兄来分药草,你只管将药包重新包好。”
已经分包好十几袋的符远志看到二弟还在同第一袋较劲,平静地接过对方手里的铜镊子,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臂膀道:“擦擦汗,别滴到药包上。”
符冬青表情木然地交出镊子然后让到一边,移步的动作让原本挂在脑门的汗珠滴落,豆大的汗珠从稀疏的睫毛缝隙间刺入眼眶。
汉子闷哼一声便捂住了双眼,泪水混着汗水唰唰往外流,顺入口中,又咸又涩。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也许是寡妇那双如水的眸子,也许是每次去送药村民硬塞到自己手里的鸡子,更大的可能,是那几个每次都会趴在村口,带着憧憬眼光看他的孩子。
他们将他当做榜样,想要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自己...这样的人?
手指揉搓着眼眶,酸涩却丝毫不减,憋得难受的符冬青捂着脸,哀求道:“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时间不够。”
符远志弓着背,一手捏着小秤,一手不停将药材夹起放入盘中,稳得不像话。
“可那是八角村啊!”
符冬青突然激动起来,放下遮挡的手,一双眼通红:“你全都忘了吗?”
背对着符冬青的男人好似被瞬间冰封,僵了两三吸功夫,又安然解冻。
手中活计不停,男人幽幽道:“命是我们救得,如今收走,也算公平。”
符冬青通体冰寒,麻木地望着背对自己忙碌的兄长,几乎不敢相认。
恍惚间不知过去多久,符远志将手中小秤放下,起身勾手捶捶自己的后腰,单手将药包折起封号。
一道抑制鸡瘟的药方,二十几味药草只需要变动分量,就能让灭杀恶客的计量变成敲打压制。
寻常村医只道杏黄城老官儿用药保守,又哪里看得出端倪,等到心有不甘的恶客卷土重来,已经知晓疫药手段的时候,那就不是加大计量能够解决了的。
“将这些药送到八角村去。”
当符冬青回过神来,屋内早已不见兄长身影,只有几十个纸包,整整齐齐摆在药案上。
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最伤人总是身旁刺出的短刀。
所谓信任,就是将伤害自己的权利交出。
信任越大,背叛所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
当符冬青带着药草来到八角村,村医甚至连询问药房,开包检查的过程都没有,一拿到就如获至宝的发往各家。
面对乡民的热情,符冬青推说还有要事,头也不回的离开。
村上有人打趣漂亮的寡妇失了宠,却被泼辣的女子呛了回来。
“且让他歇息两天。”
哄笑打趣的都有,毕竟对八角村的乡民来说,符家的药草来的及时,只要能让这个蔓延全村的鸡瘟度过去,来年便是好日子。
至于符冬青的些许惊慌和懊悔,又有谁会注意呢?
……
“所以说,药神宗就是不死界的极恶!”
“这些世家扯着药神宗的虎皮,行不义之事,只是因为有药神宗做靠山,所以城府不管,政官不问。”
“今日,老子便要行道渡厄,让这些混球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若是这天道瞎了眼看不见,那么老子便待其行罚!”
“有没有敢同老子走一遭的!”
当归城外,数十刀手听着召集他们过来的邪魅男子演讲,吓得面无血色。
是,他们是活不下去的亡命徒,干得是刀口舔血的买卖。
但他妈的在这三千里不死界中,敢把杀人的买卖做到药神宗头上,哪怕是旁支外戚,那也不是做生意,是在找死!
数十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这动静根本瞒也瞒不住。
偏偏站在巨石上的邪魅男子就像没看到,撸着袖子越说越带劲。
而随着大量刀手退走,最终留下的,都是真同世家有血海深仇的。
“只剩你们三个了吗?也好,兵贵精不贵多!”
邪魅的男子慵懒坐倒岩上,单脚踩在上头,淡淡道:“说说吧,想从哪一家开始动手?”
“先去花家!”
满面疤痕的男子寒声道:“只要杀了花蛇床,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就是那个能将小病医成重病,重病以城绝症的花家?”
邪魅男子歪着脑袋,笑道:“行,今晚就去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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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二章:辣手佛心
我能看见战斗力正文卷一百三十二章:辣手佛心说是晚上去,可话音落下,邪魅男子便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朝疤面男招呼了一声,便施施然往城道走,背负双手潇洒的模样,根本不像是进城寻仇,反倒像是游赏花卉的风流才子。
这让已经做好豁出命准备的疤脸男错愕无比。
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宣布要针对背靠药神宗的世家。
那些退走的刀客,怕是早已从可能的伙伴变成宣扬他们疯狂行动的喇叭。
这个时候进城,除了被花家豢养的武者乱刀分尸,他想不出更好的结局。
“现在进城?这人是个疯子,我不去了,不去了!”
最终留下的三个刀手其中一个原本心生还有些动摇,但看到领头人莽撞的行动,骂骂咧咧跑了。
疤脸同仅剩的刀客对望一眼,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