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怪物,一辈子见一次就足够了,再有接触,只怕心脏受不了。
但世上事总是不随人愿,你越怕什么,它便越来什么。
以为强人只是偶然过境,却发现对方好像要长留天山,如今带着一大群部族,搞得火热。
搞不懂云秀在做什么的世家越来越害怕,提心吊胆地聚集一起,开始商讨出应对的办法。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年世家对草原部族做得事有多么残忍,若是唐罗借替部族讨公道的由头替部族发难,那么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我们这样自己吓自己也不是个办法,依老夫看,还是拍个使者前去询问那位强人,看看虚空宗师是个怎么样的意图章程。”
“莫家主所言极是,好在虚空宗师如今被禁足元洲,院长又要操持学院事务,即便真有恶意,我们也能提前做些安排啊。”
“那么诸君以为,由谁出使比较合适呢?”
莫逾矩出声询问,可刚刚还一众踊跃应和的家主纷纷将脑袋低垂下去,不肯与他对视。
最后,这个使者还得从莫家派,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点苍山一战,真正打断了呈州的脊梁,龙洲最弱部州的名头,在没有宗师或王者出现之前,怕是摘不掉了。
虽然无人响应,但事情还得有人做,莫逾矩派出使者赶往天山,如愿见到了云秀。
两日后,使者回返,向族长禀报了云秀的来意。
“教化天下,她是这么说的?”
“回禀族长,那位就是这么说的,她还说,黄金部族给呈州各族带来的伤害应该在这代做个了断,无双学院愿意担负起教化土人部族的使命,希望各族能给些支持。”
“她提了什么要求?”
“请各族开放与土人通商的窗口,让他们可以用兽肉、皮毛换些物资,另外...”
“另外什么。”
“...让各族分出几座的玉矿和盐滩给草原的部族。”
“给她!”
紧绷了数日的莫逾矩终于笑了。
若是这次商谈,对方绝口不提条件,说不得他就要为莫家准备后路了,可对方既然提出要玉矿和盐滩,那么这件事,便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
云秀为草原上的土人部族争取到了交易的窗口,可领情的部族却是不多。
这些被呈州压迫久了的部族,心中只有复仇的念头。
在这件事上,反倒是年长一些的牧人更好说服。
在生存面前,复仇显然是个太过奢侈的事儿。
能够不被氏族剥削,再有座平价交易的城池让部族可以在凛冬换到活命的物资,这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更加重要。
可年轻人没有办法豁达的对待仇恨,各个部落中都有不少看到呈州世家就双眼通红的年轻人。
最终,云秀将这些无法劝服的年轻人带回了赤霞山。
一来,她要防止这些人同呈州的氏族起冲突。
二来,她也想把富饶草原的方法教给这些人。
人只要看见更大的世界,有新的目标和责任,加上足够的时间浇灌,便不会一门心思执着于仇恨。
云秀没有教这些年轻人武道的打算,而是要让他们明白,相较于杀死呈州部族,他们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而在完整那个使命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学会官话和文字。
……
龙洲1793年二月十九
傍晚,当无双院长回到熟悉的赤霞山,发现新课室中多了些新学生。
云秀站在讲台上操着一口听不懂的土语,将书中的文字写在黑板上并解释词意发音,堂下坐着的土人满脸痛苦,椅面上私有钢钉,时不时扭动身体。
一堂课下来,满头大汗,好似遭受了什么酷刑,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待得土人学生全都离开课堂,唐罗才闪身进入,悄悄靠近正在整理教案的夫人,柔声道:“啥时候回来的。”
听到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云秀的身子先是一紧,然后就变得无比放松,转过身来,眼中的喜意藏也藏不住,正要说话,却好似想起了什么,琼鼻微皱道:“快夸我!”
“夫人真棒!”
从善如流的唐罗想也没想,就拍着手掌靠近,抓起云秀的小手一顿摩挲,挤眉弄眼的讨好道:“这些日子辛苦了~来让为夫好好看看,有没有哪儿瘦了?”
“这儿是课室呢。”
云秀将小手从唐罗手里抽出娇嗔道。
“咳,云教习说得对。”
唐罗一脸正色的轻咳道:“那就来院长室一趟,我们“好好谈谈”你此行的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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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章:相信
修行的本质是什么?
是同身体做对抗,最终达到完全控制身体、进而掌控灵力、制衡意马心猿,凝聚完整自性。
将体内的一切贯彻同样的意志,奔向自性指引之所在。
如此产生的强大,可以开天辟地。
如果将凡境当做人体的第一次进化蜕变,那么到了宗师境界,人体便足足经历了三次小的同一次大的蜕变。
第一次念欲强壮,第二次念动意生,第三次自性具现,第四次超脱生命层次。
而老天从来都是公平的,得到某些东西,冥冥中一定会失去一些用来平衡。
心猿意马被驯成家畜便意味着好奇心的衰减,寒暑不侵的功体失去的是对春夏秋冬的感悟,辟谷食气再不向往人间烟火,御虚行者又哪会关注下大地。
这种不断得到不断失去的成长总是让唐罗唏嘘,特别是在经历虚空能量铸魂后,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狂暴晦涩的能量让唐罗的功体变得“极为”粗糙,哪怕没有灵力共眠,都强横的不像话。
这种强横在战斗时当然很好,可在生活中就未必了。
想象下身边一切都是泡沫,一个不小心就戳碎了,身体根本无法感受外物,因为相较于功体,一切外物都太脆弱了。
落叶飞絮、如酒细雨、伊人肌体的细腻,对于大多数修行者来讲,这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欲望源自脆弱的身体,当肉身完成灵质化后,便等于反过来掌控身体。
情不自禁再不能当托辞,对于宗师境界的修行者来说,如果还好女色,那就是真的好女色。
如果还好酒,那就是真的好酒,如果嗜赌,就是真的是赌!
这是自性底层的逻辑,可以隐藏,却没办法否认,唯有正视,真正的快乐,就是内心深处的东西。
唐罗内心深处的是什么,是对修行的好奇,是武道的精进,还有...云秀。
所谓小别胜新婚,对于每一次四年都已炼精返虚结束的空虚宗师来说,这次院长室的谈心,注定是漫长而深入的。
而这种时候强横的功体就很碍事了,深入谈心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自由和奔放啊!
用冰冷的灵力控制着火热的肉体进行没有灵魂的运动,是对交往的亵渎!
善于解决问题的虚空宗师牙一咬心一横,将灵力统统存进星核。
退化后的肉身不复宗师境界的强横,但快乐这种事,同强横又有什么关系。
在云幕阵法封闭的院长室内,两人热烈的讨论着,说到动情处还尖叫几声。
待得两人把话说干道尽时,唐罗走到窗台边,抿了抿干白的嘴唇,幽幽道:“前几日精气炼化得有些猛,不然为夫绝不止如此!”
身体感受不再迟钝有好处也有坏处,耐久程度随着体魄衰弱直线下降,快乐却成倍增长。
在这两难的抉择中犹豫,回过神来已然精元耗尽,看看窗外,这才刚刚天亮。
口中放着不着调的狠话以图稳住敌军来日再战,心中却是想着啥时候找到大表哥,要本秘籍看看。
少年时还是太自信了,以为自己武道通神就不需要技术辅助,现在想想,当时要是收了,也不至于今日这般窘迫!
失策了失策了,谁能想到,大户人家云氏的小姐,竟是身怀绝技,揉揉干胀的小腹,唐罗悔不当初。
“夫君最厉害了。”
背后环抱自家男人的云秀将脸贴在汗淋淋的背脊上,娇声讨好道。
“少来,为夫可不需要假模假式的安慰。”
话是这么说,但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虚空宗师的心意。
男人就是这么简单,从三岁到三百岁,都爱听别人夸自己厉害!
“为夫正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转身将妻子搂到身前,唐罗轻声细语道:“琅寰剑主送了批弟子过来修行的事儿你知道吧。”
“嗯,听杜长老说了。”
往男人怀中挤了挤,云秀仰起一片闪亮的星辰,赞叹道:“夫君真了不起!”
“一般了不起,一般了不起。”
自谦两句后,唐罗眯着眼继续道:“剑主给了五年时间完成筑基,只是法的复杂程度你也知道,要让那些没有基础的孩子修成,还是有些困难,所以这次为夫打算取巧。”
“夫君想到办法了?”
云秀惊叹问道,崇拜星光更甚。
“主要是陈宗师的能耐大,为夫就是想了个思路。”
唐罗谦虚道:“而且要实施,还得夫人帮村才行。”
“要妾身怎么做?”
改良完毕后的同,成了黄级的功法,虽然从测试的效果来说不如原版的,但最大的好处就是变得稍微容易。
但这并不是云秀需要学习的,唐罗从虚空胃里取出的,是改良之前的版本。
“喏,就是这个。”
将秘籍递交出去,男人挥舞着手臂,兴奋道:“摄取感受圣兽气息,再以幻术、幻阵模拟出五行圣灵姿态投射进弟子识海,寻常幻术师只能一对一施术,效果还差强人意,换做你来,可以使用千臂千眼秘术,一次性完成五百弟子的授课!”
“这...这些都是元洲剑派的弟子,对他们施展幻术,徐氏若是追究起来?”
真正感受过徐氏恐怖的云秀不无担忧道。
“所以这个事儿只能你来,别人我都不放心。”
唐罗认真道:“这些徐氏弟子是中嬴城各个剑派选送的弟子,若是修成了,日后成就不可估量,将这个事交给其他幻术师做,难保不生出什么私心。”
“不论是在施术的过程中下印记,还是将自身影像封入识海以图来日,就算只是通灵合意这种幻术师博取好感的常规手段,一旦在这些孩子身上用了,等徐氏追究起来,有理都说不清。”
“无双学院是唐氏崛起的根基,容不得一点儿风险。另外,这些日子夫人还得扮成院长的模样授课,让他人不起疑心。”
“夫君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