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毫不做作的重己行径,自然会被同为龙洲豪族的其它几家诟病,毕竟当初是刘家带头宣战,他们才跟着刘氏讨伐唐氏,眼下带头大哥要走,这哪里使得。
但刘氏也很光棍,直接说现在龙西联盟已经穷途末路,剩余些许匪寇留给邪王宫料理便可。
这番说辞并未得到众豪族认可,但谁也没办法阻止刘氏的决定。
所以四方营的东营地直接撤了,两位宗师带着人,直奔剑川城。
得益于正义联盟的大旗,这趟伐唐,刘氏得到的好处不计其数,其中最直接的,便是刘家又多了不少的凶境门客。
这趟刘邈天不做修整,直接率部伐城,也有些炫耀武力的意味在里头。
毕竟如今天下局势动荡,对于大多数散修和小世家来说,投靠一个稳固的势力,可比硬着头皮要更好一些。
而川元刘氏,就是这样一方稳如泰山的势力!
带着莫名的气势,幻胧宗师刘邈天率部前往临川平原,可当他们看到此时的剑川城时,都惊呆了。
原本人声鼎沸富庶不凡的剑川城,此时隔了老远都能闻见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的煞气更是将平原的上空染成绯红。
而红云下的剑川城,却死气沉沉,如同鬼蜮。
“这是剑川?”
刘邈天不敢置信地向刘郫问道,来之前他一直以为,只是有个散修高手想要占城。
血洗只是笼统的说法,可现在看到如此浓烈的血腥味,剑川城要是还有活人才是怪事!
“让部曲先在此处扎营,老夫派些傀儡进去城中探探!”
同样心急如焚的刘郫没有贸然入城,毕竟那冲天血煞实在惊人,即便已经成就灵体的宗师也不敢轻涉。
袖袍轻卷,几点灵光落入土地,眨眼间跃出几具容貌与刘郫八九分相似的泥胎。
轻轻招手,泥胎僵硬跳到刘郫身前,傀儡宗师吐出一口先天之气吹在泥胎脸上,几句泥胎好像活了一般。
浑身泥色变得暗沉,表情变得生动,就连气息都浑厚起来。
以点灵之法塑化的泥胎加上先天艮土之气加持,这几句泥胎拥有堪比凶境的战力,脚踏大地时,更具有无限重生的特性,只要先天之气不灭,泥胎就能永存,用来探路涉险再好不过。
刘郫指了指剑川城,几具泥胎扎入地底,迅速靠近剑川城。
没有任何阻拦,泥傀进入了不设防的城中,只是眼前的一切,都让刘郫怀疑,自己是否生在地狱。
原本人声鼎沸的龙州大城,此刻只剩残桓断壁与血煞污秽后的腐烂痕迹。
树木凋谢枯萎,荷塘雪浪滚滚。
鱼虾不兴,鸟虫绝迹,唯一能见着的活物,便是模样人的血兽。
而遍布街道里的水渠、水井,流淌着的全是血水,就连地底,都透渗着无尽煞气,艮土先天之气不断被血煞消耗,这让泥偶的遁地变得无比艰难。
无奈的刘郫只能让泥偶浮地,可刚一出土,感受到灵力气息的血兽便狂暴起来,堪比凶境的土傀儡,只坚持了不到十息便被如潮的血兽撕碎。
土傀儡陨灭,断了六识连同的刘郫铁青着脸,朝刘邈天道:“剑川城已成了血兽巢穴,煞气之重前所未闻,根本没有活物能在这个环境下存活,剑川城的守军与百姓,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何方妖人,竟然如此凶残!”
刘邈天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找到此人,为剑川城中无数的冤魂,讨回公道!”
话音未落,紧闭的剑川城大门开启,血浪自城内翻涌而出,发出轰隆隆得巨响。
两位宗师抬眼望去,这猩红的一片,哪是什么血浪,而是无数奔腾的血兽!
“全员准备迎战,合击准备!”
二十二章:罗眼看世界
血兽在平原上狂奔,所过之处扬起冲天煞气,污血渗入地底,大片大片的草木枯萎,犹如天灾过境。
武道大昌千年,人族在制霸西贺的同时也丧失了一些东西。
设计出来应对同族的武道,在面对这种毫无恐惧扑杀过来的凶兽时,竟不知该不该将手中的合击推出去。
虽然在场全是实力不俗的凶境武者,可既然投靠了刘氏,自然要听从上峰的意思。
众人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站在最前虚空中的两位宗师刘邈天与刘郫。
“血奴对灵气反应迟钝,可泥偶刚在城中露面,这海量的血兽便追了出来,这群血兽后头恐怕有人在掌控,才能如此敏锐。”
刘郫望着远处浩浩荡荡的赤色兽潮,不无担忧道。
“本宗适才还担心这狂徒已经逃之夭夭,既然能够控制兽潮,说明他就在不远处!”
刘邈天寒声道:“先灭这些的兽潮,再把这敢挑衅刘家的混账给揪出来。”
“刘权、刘尚、刘泽听令,将部曲分成上中下三路,轮番施展合击,将这血朝碾回去!”
言罢,幻胧宗师看了眼身旁的刘郫,百年来相互扶持的默契让刘郫瞬间明白族兄的打算。
“艮土凝阵,泥偶成军。陷阵大风歌!”
刘郫念动心咒,艮土之气自七窍涌出凝成大阵,大地翻涌成浪,每一次波动都会跃出几十上百具泥偶傀儡。
傀儡跃出地面并不着急冲锋,而是结成战阵,三列持戟泥偶站在最前,每列八十一尊。
然后是手持刀盾的步兵泥偶,分为两翼护持左右,而中军则是泥偶所化的凶猛灵兽。
三行纵队分别是狻猊、狴犴与熊罴,个头要比普通泥偶大上数倍不说,所含的艮土之气亦是不凡。
原本直面血兽的刘氏一行突然有了这样一道坚实的屏障,武宗们纷纷欢呼起来。
或许在宗师层面的比较上,这“破国大风歌”的威力实在不值一提,但在这种相对混乱的战阵中,说刘郫一人可抵万军毫不为过。
奔腾而来的血兽不知畏惧地撞上了大风歌的前阵,如林的艮土石矛洞穿无畏血兽的身体,但这丝毫不影响后头更多的血兽往前奔袭。
土色与红色的碰撞,激起冲天血光,无法前冲的血兽开始向两边延展,手持刀盾护持两翼的泥偶先一步盯上。
从天上俯瞰,持戟的前锋泥傀麻木地抽刺石戟,刀盾乱舞的左右两翼包超过来,以一个倒梯形将学潮兜住,每一瞬都有上百头血兽在这个倒梯形的战争中陨灭。
但这样的剿灭速度相较于剑川城中奔腾而出的庞大数量相比,还是杯水车薪。
被阻挡的血兽开始散开阵型,化作一个更大的月牙反包过来,泥偶的前锋与两翼,瞬间被血海反包围。
而傀儡最大的好处,便是即便深陷绝境,也不会有恐惧和怀疑,哪怕正在不断被撕碎毁灭,泥偶们也没有忘记攻击敌人。
一方是疯狂且悍不畏死的血兽,一方是不知恐惧疲倦为何物的艮土傀儡。
两方厮杀的场面堪称惨烈,而这也最大程度为迎接合击做好了准备!
随着刘邈天的一声令下,已经跃至中天的凶境们开始释放合击,无数灵力异象并起,凶猛的灵能直接抹去土色与赤色纠缠的区域。
只剩下灵技轰炸后斑驳的深坑,还有各种灵力属性遗留的痕迹。
这般可怖的场景足以喝退任何势力的精锐,却不包括血奴和泥偶。
对于这两种造物来说,恐惧根本是不存在的东西,被灵技轰出的深坑,便是他们新的战场。
看着又一次扑涌上来的血兽,刘邈天哼笑着朝后方比出一个手势。
第二轮被中军手握的合击,如雨般落下,如末日降临。
在艮土偶师刘郫的运作下同三军协同的攻击下,如潮血兽成批成批的被消灭。
到了后头,这些刘氏武者都已经开始麻木,他们只是机械地恢复灵力,然后投掷灵技,根本记不清究竟消灭了多少。
只是恢复、投掷、恢复、投掷,这样的无限循环。
一群人中,又以刘郫消耗最大,因为目前的零战损神话,全是由他的傀儡大军支撑起来的。
若不是灵体在大千世界中的恢复能力惊人,他几乎要被这源源不断的血兽大军抽干了。
从艳阳高照到日薄西山,再从皓月当空到朝阳初起,临川平原这儿已经布满深不见底的大坑。
而看似无穷无尽的血奴,也终于被这群刘氏精锐剿灭的差不多。
望着仿佛被再造的临川平原,精神灵力已近枯竭的武者们露出了独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一天一夜的功夫,他们把这辈子所能见到的血奴全都杀了,虽然冲天的血气将临川草原染成了另一处绯红界,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只是要净化这草原的煞气,非得请上千八百个大禅师不可。
就在所有人开始战后的放空,松弛精神的时候,那寂静无声的剑川城中,又有动静传来。
近百道血影如飞蝗般朝己方袭来,为首者乃是一名赤发绿瞳,獠牙交错的丑陋男子。
而在他身边那群御空而行的血奴,依稀还剩几分生前的模样。
但早已疲惫不堪的刘氏军团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已经鏖战一日一夜不曾停歇的凶境武者们,已经没有气力再应对眼前的情况了。
毕竟谁都清楚,能御空是凶境的标志,虽然眼前只有百余血奴,但这一次就没法用无脑战术诱杀了。
所以武者们再次将目光集中在刘邈天身上,希望幻胧宗师拿个主意。
“只是群不人不兽的邪物罢了。”
刘邈天跃升而起:“看本宗如何降服妖邪,为剑川城冤死的亡魂讨回公道!”
……
龙州历1791年十二月初
由幻胧宗师刘邈天、艮土偶师刘郫两位宗师带领的剑川城讨伐军大败,幻胧宗师刘邈天在一对一的公平决斗中不敌刹帝败北,被血煞巨刃染污灵体重伤。
艮土偶师领着残部且战且退,最终讨伐军只有半数神力临川平原。
与此同时,龙昌、洛川、成安三城中皆出现模样丑陋功法诡异的丑陋男子,一时间,临川告急。
川元刘氏四座大城均在数天内被攻陷,传闻刘氏家主刘傥在收到讯息后,吐血三升,昏迷过去。
……
堰苍地界
五彩斑斓的黑光撕破长空,紧接着后头又划过七道色彩各异的灵遁。
这些日子和各方宗师交手切磋,让唐罗对自己本身的战力有了极为深刻的认知。
普通的世家宗师,自己一个打八个都没问题,但宗派里头的,要想稳胜就不能超过三个。
从三个开始,每多一位宗师,自己的危险就成倍的增加,若是数量超过六个,那就是稍有疏忽就会重伤的风险。
而唐罗绝不能受伤,因为他此时的强势,全都是由不灭战体配合虚空灵体加上大小如意造就出来的。
其中任何一环被破,都会导致他的战力极大的受损,这被人追着跑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只要能够将邪王宫四位宗师的焦点都吸引在自己这儿,也不是不能接受。
溜着七位宗师从呈州到堰苍,再从堰苍去南暨,然后晃一晃沐台,被围了就突破九重天外。
唐罗用一双能够窥破灵力的眼睛,远超同济的灵遁,加上无可人敌的防御,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滚刀肉。
不管谁来招他,把话说得多么好听,直接一拳盖脸上,然后该逃逃,该跑跑。
若是有人胆敢落单,那就折回头来揍一顿,远在元洲的星辰阁不断给自己供灵,修为落了每日十二点的功课,但唐罗无疑收获了很多。
随着与各位宗师交手越来越多,唐罗也有些摸清了中州此时的武道水准。
相较于龙洲这种不论宗派世家,全凭自己研究看天吃饭的武道机构不同。
中州的宗派很显然是受到了某种系统化的指导,步调一致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而这个方向,用唐罗自己的话说,叫做寻找倍化器。
灵力与灵技是不同的,从人族开始模仿妖族,开始吸纳灵力踏上修行之路开始,武道发生过不知多少次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