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洛玉轩的人头回到项府,燕云宗师在入定前,最后一次利用仙云魄感知了另一只手套的方位,连调息都顾不得,再次找到了项庵歌。
“仙云魄的位置出现了,就在云巅楼中!”
同样被这消息惊了一跳的项庵歌召回了前往谈和的使者,又朝风媒嘱咐道:“将西营虎符与龙腾战死的消息,通知项广!”
……
龙州1786年
腊月的最后一天
时局的变化有时要比天象的变化更快,项府的项乾还未有什么动作,西营营正项广便已提着数千精锐杀将过来。
得到情报的云端议会连忙组织人手,在西南方设下拦截,由十二位凶境强者率领的三百余只蜕凡小队,与项氏西营发生一场激烈的火并。
在丢下百余条尸体和大量伤员后,双方退出化作废墟的城区,开始简单的修整,因为看项广的态度,这位初劲丧子之痛的将军,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而随着大量伤员的回归,一股哀愁的氛围缠绕在云端议会这方的头顶,药品的短缺,后备力量的不足,在几位族长心里头敲起了退堂鼓。
“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乔全义找到叶擎苍,将眼下并不乐观的情况向这位强硬的议长汇报:“项氏四方营,眼下只有西营动作,便已逼得我方节节败退。所有胜利都是虚假的,我们击退西营数次,明日他们便会以更强势的状态回归,而我们一旦被击退,就只能生生用性命填,云巅楼里,已经有多少人披麻戴孝,你还要一意孤行下去吗?”
“些许溃败只是暂时的!”
叶擎苍丝毫不为所动:“项家不敢与我们撕破皮面,项广的动作只代表其个人喜恶,并不代表项氏。若是我们此时退却,先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到了那时,又该如何对死去的英杰交代!”
“如今已经无法交代了!”
乔全义冷着脸道:“乔家来朝昌是做生意的,不是来寻仇和拼命的!”
“所以,乔兄是要脱离云端议会?”
感受到乔全义语气中的决绝,叶擎苍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不是脱离。”
乔全义淡淡道:“只是以大局为重,做出对朝昌更好的决定!”
“什么是大局?”
叶擎苍嗤笑道:“看来项家已经找乔兄开过价了?但请乔兄理智些,今次我们借柳卿宗发难,项庵歌的许诺不过是为了分化联盟的权宜,等到事后,乔兄如何担保项庵歌不会秋后算账?”
“在叶议长眼中,自然是利益更加重要,可在乔某眼中,族人的性命更重要。”
乔全义面不改色,并不否认项庵歌已经找过他的事实,并朝叶擎苍淡淡道:“只要停火将柳卿宗交给项广,并由云端议会认责,项家便会停止包围东城,解除朝昌戒严!”
“项庵歌要的,仅仅只是这些?”
叶擎苍望着乔全义,轻笑道:“难道其中没有,将叶、洛两氏驱逐的条款吗?”
“你”
桥家主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望着叶擎苍。
“原来全德全义的乔兄也会隐瞒如此重要的信息啊”
把玩着扳指的叶擎苍叹了口气,淡淡道:“看在曾经同盟的情谊上,三日之内,将乔家亲眷从云巅楼带走。”
……
云巅楼五层偏厢
“你的意思是,乔家主和叶擎苍谈崩了,所以乔家会举族从东城撤离?”
唐罗一脸莫名其妙:“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吗?”
云秀捂着脸,难过道:“我是以乔三的名字登记,才得来这间偏厢的,如今乔氏要撤离,这意味着我们无法继续呆在云巅楼了。”
“额我想起来了!”
唐罗骤然惊觉,反问道:“那怎么办?”
他们在云巅楼可是有大事要办的,如果跟着乔家一起撤了,这不白给了吗!
“唔,走是不能走的。”
云秀将行动的基调先定下:“我先找机会把你送到灵界通道里避避风头,剩下的事我们回头再商量!”
“额,你要干嘛去?”
“龙西唐氏的一支队伍今日抵挡云巅楼,唐耀与唐百川代表唐氏来和叶擎苍会面,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探听一些情报。”
“嚯!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带我一起吗?”
“太危险了。”
云秀想了想,朝唐罗柔声嘱咐道:“你先去灵界通道里等我。”
“行叭~”
唐罗一副特别好商量的模样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早点回来哟!”
……
云巅楼台
高达百丈的观星楼台是朝昌最高的建筑,传说这是云祖为了夜观星象而建立的神台。
只是随着时光演变,这楼台如今已成了接待重要宾客的场地。
曾经在朝昌遇冷的唐氏,如今就被云端议会当做最重要的宾客,在此设宴欢迎。
唐耀依然记得眼前这些人当初眼光深处的轻蔑,而今日易地而处,却只有深入骨髓的巴结和讨好。
他们当然得要摆出这幅模样,毕竟西南的境界线上,正压着西营的精锐,虎视眈眈望着云巅楼中。
只要被他们突入近前,只要一轮合击,便能将云端议会和这座具有千年历史的云巅楼给化作灰灰。
他们迫切需要一支精锐的力量对他们进行补强,而纵贯如今的朝昌,哪还有比龙西联盟更强的势力。
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唐氏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便要讨回多少利息。
被不断敬酒讨好的唐耀来者不拒,可就是不做任何表态,这让豪商联盟心中发急。
五百零四章:魄力
至于随行而来的前首座唐百川,更是只管喝酒吃菜,连头也不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连歌舞都返场数轮,众人真正想谈的事,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准备,唐耀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这让云巅楼台上的大佬们,憋得无比难受。
眼看再喝下去都要把唐耀灌醉了,有几位大佬终于忍耐不住,透露了自己的意图。
“借兵?”
红着脸的唐耀醉眼朦胧,朝着几人痴痴笑道:“要借多少?”
“借一支精锐,能够清空东三道即可!”
看着满脸醉意的唐耀,胡家墨行的胡九江不动声色道。
眼下西营项广逼至近前不过是明枪,项氏真正厉害的却是另外封住十五条要道的其余三营。
项氏一边封了云端议会的粮道,一边聚重兵压迫近前,让十二豪商进不得,退不得。
虽然叶擎苍数次提议合兵一处,击垮项氏正面的西营,但都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
毕竟这种大决战是要死人的啊,能够僵持,又有谁愿意去拼死呢。
商人在这种势均力敌的决议中,总是显得不够果决,便是因为要计算的得失实在太多。
但要是以众敌寡,倚强凌弱,对手便能得知,什么叫做残忍。
“清空东三道?”
醉醺醺的唐耀站起身形,到提着酒触走到云巅楼台的边缘,左右张望了一阵,最终选定了一个方向,用手指了指,回头扬声问道:“胡老板说的,可是自东城开出去的这三条要道啊?”
“没错!”
胡九江喜上眉梢,连忙迎上前去,虽然在夜色中看不清远处模样,但也依样画葫芦的指着东边道:“清空这三条要道,对唐会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功成,胡某欠会首一个大人请,日后有什么差遣,胡某绝无二话!”
“大人情?”
唐耀惊喜的回头,将额头整个贴在胡九江的脑门上,酒气直朝对方的脸上喷:“河清胡墨的友谊,对唐某来说真是一个子儿都不值呢!”
本就强忍着不适的胡九江面色铁青,再看唐耀双眼,哪有一丝醉意!
将酒触随手抛在地上,唐耀打着酒嗝走到云巅楼台的最前,一把挥开叶擎苍桌上的菜碟,直接坐在上头,直视着叶大议长的双眼:“叶家主想要借兵,便得拿出些许诚意来,什么人情、友谊之类的屁话,休要再提了。”
低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桌台,和上头肆意张狂的唐耀,叶擎苍笑了笑,轻旋手中扳指:“看来唐会首很自信,觉得云端议会非你不可?”
“嗝”唐耀打了个酒嗝,朝着叶擎苍摆摆手道:“哪有什么非你不可,叶家主深谋远虑,即便没有唐氏相助,自然也有办法清空东三道的项家精锐不是。”
“那叶某便想不通了,既然知道不是非你不可,唐会首行事为何这番张狂?”
“因为唐某突然觉得,作为南城商会的主人和云端议会的议员之一,唐某应该要显得膨胀一些,太过谨小慎微,别人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哦!?”叶擎苍将翠绿的扳指握在手中,朝唐耀淡淡道:“唐会首好大的胃口,要议员的席位不够,还要整个南城的商会?”
“要?”唐耀眉毛一挑,伸出一根手指在叶擎苍面前轻轻摆动道:“叶家主误会了,这是项家主许诺给唐氏的,这次唐某来云巅楼台,只是想问问,叶家主能给唐氏多少?”
高处不胜寒,在这近可触及天穹的楼台之上,刚刚还宾主尽欢的场面骤然变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头的唐耀身上,仿佛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龙西天骄刚和燕云宗师打了一场,项氏不恨唐氏入骨都算大度,居然能够许诺这样大的利益出去,这小子是不是在诈我们。
商道诡谲,每个家主心里都不由得这样去想,而只有叶擎苍清楚,唐耀眼中的自信,做不得假。
“所以,唐氏要与项氏联合,对付云端议会?”
“嗨,哪有这么着急,这不得等叶议长先开条件么!”
唐耀伸手抓起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咀嚼着:“要是条件合适,和项家联合这事儿,就不作数了。”
“要是条件,不合适呢?”
叶擎苍面无表情。
“唔”唐耀抓了抓脸,疑惑道:“叶家主不会如此不智吧?”
“不许唐氏重利,便是不智么?”
叶擎苍笑笑:“唐会首真以为,此事非你不可?”
“所以说,你们这些商人呐,做做生意还行,打斗拼杀什么的,魄力真是差太多了!”
唐耀无比遗憾的站起身来,扭头朝唐百川道:“百川大人,看来叶议长还是认为,等那群大临过来的强者更划算,怕是谈不拢了。”
叶擎苍无比错愕,不敢相信自己的最大倚仗便被人一口道破。
而乘着唐耀错愕的当口,唐耀已经退到唐百川身旁,负手而立,无比乖巧的模样。
“唐会首,这是,什么意思?”
叶擎苍面色铁青,隐隐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却不知道究竟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