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唐罗心中暗道:“再有半柱香这大阵就会消散,如果对方不是这样多人的话,杜沙足可以撑到大阵散去,那么云氏能全身而退,倒也算是一种胜利了,云氏终究短了点运气。”
毕竟杜沙可是第一将星,他可舍不得为了云家的愚蠢将人赔在这儿,能争取这么多时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准备撤退的唐罗显然低估了杜沙的执拗,如石头般强硬的豪侠哪有这么容易认输。
“还不能撤!”
“为啥?”
“大阵还未散去,撤走便是败。”
杜沙看着唐罗认真道:“角宿首战,不能败。”
“这儿不兴这个。”
唐罗摆摆手,无所谓道:“三十支凶境小队,十几位武宗强者,宗师来了都够呛,能拖到现在,已经赢了!”
“不。”
杜沙拒绝道:“我已经想到破敌之法!”
“这还能有破敌之法?”
唐罗还想再劝,但看着杜沙心意已决的模样,只能无奈道:“好吧好吧,那再玩会儿,但先说好。这任务已经结束了,什么伤神魂、伤身体的禁术就别用了。”
“好。”
杜沙笑着点点头,自打开的通道中飞跃而出,石心血脉再次爆发,被碾成碎渣的赤晶凝成无数雀鸟蝇蜂,冲向天上的凶境。
更有无数土箭石矛自大地中射出,直刺苍穹。
天上众人本以为赤晶巨人已死,被这突然袭来的蜂鸟箭矛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杜沙乘着混乱进入玄鼎中,又变身晶石巨人,朝着十几位刚得功夫喘息的家主攻去。
而晶殿内的凶兽,也突然变得无比狂暴,让众位家主觉得压力抖升,更有无数黑光神剑自穹顶落下。
除了洛家主的气禅袈裟,其余家主的护身灵技皆是被这黑光一戳就破,赤晶兽抓住机会,或是撕咬,或是缠缚,一下子将数位家主制服。
而黑光玄鼎之外,经历短暂手忙脚乱的凶境小队们也将蜂鸟矛矢毁去,打算轰开黑光玄鼎。
有了上次的教训,还特意留了一部分防备,以免对方故伎重演。
可如此万无一失的布置,却因为黑光玄鼎突然的变化而告终。
倒不是玄鼎又发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攻击,只是因为里头奔出几头晶兽,空中正是衔着家主。
这群凶境之所以聚集洛府,便是为了援护家主,此时看到哪还能忍得住,当即追了过去。
三十支小队转眼零落的七七八八,只剩洛府与叶氏两族,二十余位凶境,剩下的全都追了出去。
隐在废墟中观察战局的唐罗忍不住对黑光玄鼎竖了个大拇指,本以为必败之局,竟真被杜沙想到办法破了。
当然,这个破倒不是说杜沙便稳胜了,虽然比之刚才强了数筹,可这毕竟还有九支小队,且有攻有守,一样不好相与。
只看玄鼎中两人配合就与杜沙相持不下可见一斑,要拖过半柱香的时间,也不那样容易呢。
四百四十九章:神器再现
洛府的战况若是激烈,那么项府的战局便是惨烈。
四方营、王巡风部、云家高手、尸骨护法、中州魔道巨擘。
这些单个拿出来都是震慑一方的存在眼下战成一团,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每一位都杀红了眼。
几组强者的单独对方更是惊天动地,不禁让众人开始怀疑,究竟是内城先变成废墟,还是战局先分出胜负。
与骨道人交战的安元希余光又扫见一位王巡战士被杀死,眼角不禁抽了抽。
死的是安天然,是他们神朝的弟子,虽然出身不高,但为人勤奋,只是天资所限,近六十才入凶境,易神诀也不过一重境界。
加入王巡无非是想趁点身家,给孩子更好的资源,投入风部也只是因为自己在这,想着能被照拂一二。
可就在刚刚,这人就在自己眼前被杀死了,暴怒的安元希四翼齐动,风雷交汇佐以神炎凝成阿鼻业火,朝着安天然死去的方位照下。
两个杀死安天然的凶境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业火缠身,烧得渣都不剩。
邪火不灭,一直将大地烧出一个不见底的黑洞。
圣地研究的单人融合技,让安元希发挥出超越自身境界的一击,可强者交锋哪容得分心他顾。
骨道人瞅准一个机会便祭出鬼氤流云锁,如矛尖一般的锁链击穿了四面银色小盾,刺穿了安元希的琵琶骨。
这是开战至今,丰幽第一次对安元希造成的有效杀伤,攥着神锁的骨道人得意道:“此乃鬼氤流云锁,乃是冥河被毁之后一道斡旋于幽冥的氤氲,被云祖遇见收复之后融于王兽脊骨铸成,被此锁刺入体内,灵力便还会被鬼氤腐蚀,此战,是老道胜了!”
“是么?”
被神器刺穿身体的安元希脸色不变,反手一把抓住神锁,朝着丰幽冷冷道:“那道长可要看仔细了,莫让这胜利一不小心便溜走。”
“什么!”
感觉神锁纹丝不动的丰幽心知要坏,定睛朝远处的安元希看去,惊叫道:“仙罡炼骨,云体风身,这是!?”
“为了修这神通,我甚至耽误了不灭战体的修行,今日看看,选择应不算错。”
扣着神锁的安元希正在与丰幽争夺鬼氤流云锁的控制权,而比之对方更有优势的是,他还能进行攻击。
神翼震动,风、雷、冰、火四道神光如狱,直朝骨道人斩去。
无奈的丰幽只能让万劫不化骨上前抵挡,看着神骨将对方攻击尽数承受后产生的裂痕,骨道人心如刀绞。
本以为安元希分心他顾是自己的机会,现在看来对方早就决定好引君入瓮,若是不贪心将神器用作防守,此战断无失败的道理,可就是因为小小的贪心,不但交出了主动,更让自己陷入下风,只能希望对方年纪尚青,四神翼积累不足,难以摧毁万劫不化骨,不然,可就糟了!
天上的占据僵持,地上的胜负倒是慢慢再朝云氏一方倾斜,大战场被分割成一个个小战场,当进入到小规模乃至一对一的战斗时,云氏这头高手多的优势,便慢慢显露出来了。
而能取得这样的优势,全是因为云冀的指挥有方,这些年熟读的兵书战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看着项家武者在自己的指挥下一个个死去,云冀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云台八珍兽肆虐在战场中,作为他的传声筒与指令官,让对战安元希碎了一地的自信,又捡了一些回来。
而看到灵界通道打开,云冀更是狂喜,只是看到只有秀儿一人出来,忍不住沉声问道:“他人呢?”
来不及解释勾陈的事,秀儿急忙劝道:“请您赶紧收拢部属,准备撤离吧!”
“愚蠢!”没有见到勾陈已是不悦,又听到秀儿话,云冀当即呵斥道:“眼下形式一片大好,复辟就在今朝,说什么胡话!”
“这是项庵歌的圈套。”一看兄长不听,秀儿更是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又忙上前一步:“诈死之前,项庵歌密会内城十二位豪商,现有一支强者大军蓄势待发,若是等到合围,那就晚了!”
“什么!?”云冀只觉得头晕目眩,仰头看看封锁内城的大阵,身形摇晃,连退数步。
熟读兵书战策的他自然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刚刚还在为分割战场而得意的他,眼下心中只有绝望。
“兄长莫慌,豪商那边已被人拖住,这笼罩内城的大阵再有半刻也会崩毁!只要召回部署退入灵界通道,到时自可借助灵界通道离开。”
原本以为大势已去,却不想还有一线生机,心知今日报仇无望云冀咬着牙,借由云兽八珍通传战场,让分散各处的武者往战场退回。
可乌合之众的最大问题便在这儿,要让杀红眼的凶徒令行容易,只消给出一个目标,他们便会奋不顾死的冲杀。
但禁止便不那么轻松了,要让他们放弃眼下一片大好的战局撤退,每个都不太甘愿。
也只有云氏的弟子们一听到云冀的召唤,立刻放下心中杀意,朝项府废墟处退回。
而少了精锐的战场,也让项氏武者与王巡风部得以喘息,开始收拢阵型。
可一直关注战场的燕云宗师看到此处,当即便怒了,再顾不得藏拙,立即带上仙云魄,七十二条云链被神器强化,只一击便将议长云桓击飞出去。
“云家要撤了,那群混蛋的援兵怎么还没到!”
带着仙云魄的燕云宗师冷着脸,看都不看重伤的云桓一眼,大喝道:“重开寒月灵隐阵,云端议会的逆贼一个也不许放跑!”
议长云桓被击飞数十丈后才稳住身形,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大骇道:“仙云魄怎么会在你手上!?”
“呵。”燕云宗师举起带着神器的右手,邪笑道:“这话应该去问你那宝贝族人儿啊,瞧,她不正在与云冀说话么?”
议长云桓扭头一看,目眦欲裂,秀儿此时站在云冀身后,离毫无防备的云家主只有半臂距离。
四百五十章:撤退
“家主小心!”
云桓不顾伤势,一指穿云如箭,并对远处爆喝示警,对于自家长老的话云冀自然不疑有他,下意识将秀儿一把扯到自己身后,而后全力张开了云流幕。
得益于这番下意识的举动,所以议长云桓的穿云剑指并没有伤到秀儿,而是被云流幕挡下。
可随之而来的七十二道玄色云链就没那么客气了,不但抽碎了云流幕,且去势不减朝着两兄妹刺去,势如破竹。
这下云桓哪还能不明白自己上了当,可有了神器助力的项燕战力有明显提升,特别是七十二云链融合仙云丝束后更是坚韧无比,哪怕羞愤的议长燃烧真灵,施展禁术依旧没有将云链斩断。
眼看两位云氏的宗家血脉便要命丧当场,云冀却自爆太乙八珍云台,借着自爆魂器所产生的力量退走,险之又险的避过燕云宗师的夺命云链。
一击未果,项燕暗道可惜,若是再给他一息时间倒也不是无法补救,可状若疯虎的云桓已经杀将过来,远处亦有不少云氏凶境向两人靠拢,若是他执意再攻便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收到成效的,只得收回七十二道云链,再与云桓战做一团。
自爆魂器逃过一劫的云冀身受重伤,秀儿更是干脆被炸昏过去,神魂的虚弱连带着身体的不适,让人几欲昏迷。
可云冀知道自己不能昏迷,项庵歌在战起时便不知所踪,如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那些援军随时可能赶到,他得立刻召回部署,准备撤离。
但是自爆魂器后,云兽八珍全都化为灰灰,再想将情报即时通传全场已不可能。
云冀只能强大精神,朝着围聚过来的云氏凶境下令道:“你们几个赶紧去通知中州各教的道友回来!”
“可是家主”
“快去!”
“是,家主!”
得益于云冀的果断与强势,云氏一行终于在寒月灵隐大阵重启之前将人员聚齐。
可要撤退却不是那么容易,还得选出一支断后的小队,为众人争取时间。
那群被邀来助拳的强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把目光投向了云冀。
没有人愿意断后,面对两位宗师加上安元希这样的组合,这种断后就和找死没有什么分别。
可终归是要有人付出的,云冀真想不管不顾的召回云家嫡系,让后放任这群道友在此,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云家已经不容于世,他们这些弱者唯有抱团才能活下去,如果他连这方阵营都背弃的话,云家便真正的自绝于天下了。
在与议长与两位血楼护法互通眼神后,云冀强忍着心痛朝众人道:“诸位道友能来助拳云某不胜感激,断后之事便交给云氏,请诸位分批进入通道,务必在寒月灵隐大阵升起前完成撤退。”
最终,断后的人选便是血楼的尸骨护法与假扮云端议员的云家嫡系。
灵界通道开始封闭,云冀看到了状若疯虎抢攻项燕的大长老云舒,舍生忘死拼杀的云泉,还有云凯长老、云松长老、云宁长老、云谡长老
这些云氏的中流支柱,便是因为一场轻率的行动而牺牲,云冀心如刀绞。
对于乌合之众来说,再没比失败更能刺激神经的事儿了,明明全是修为高深的武者,脚步却一个比一个沉重。
每个人心中都有巨大的怨气,走在压抑的通道中,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只因身处战局中时,每个人都只能顾到自己眼前的战斗,可一旦结束复盘,每个人都会想起很多错漏的地方。
而眼睛长在自己身上,却是用来盯着别人的。
“北庭院的战区本能胜的,若是你早些用出万劫不化骨!”
“这如何能怪本座?这具万劫不化骨刚刚祭练,未尽全功容易失控,且北亭有数位幽舟坞的强者,少一具不化骨又能如何?”
“都是借口,不就是心疼那具不化骨,害怕损毁。若人人都似你这般藏私,也无怪会败!”
“放屁,北庭战况焦灼难道是因为老子这具不化骨么,明明就是焚岛那几个混蛋不肯出手,窝囊的躲在后头只敢找一些蜕凡甲兵的麻烦,若是他们肯协力,早将北庭防线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