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罗没有回答,低头看了眼卖力表演的中年人,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吾乃岳道言。”中年人背负双手一脸骄傲,仿佛唐罗理所应该要知道他的名字一般。
“原来是你。”唐罗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一直煽动百姓的中年文士是谁。
在徐老赢挑战全城之后,西陵多出很多封号强者,其中便有几个特别的。
比如眼前的九剑先生岳道言,此人原本是个书生,十五岁弃文从武开始修行,原本众人以为他这一生成就有限,没想到此人在四十岁时便修到了蜕凡巅峰。
并自创了一套字九剑,以书法为凭,铁画银钩剑气威能惊人,字九剑一共九招,岳道言便是以这自创灵技对抗徐老赢,撑了九招才落败。
西陵撑过九剑的武者不知凡几,之所以岳道言能有如此大的名声,是因为徐老赢战胜之后,夸了一句:“这套剑法有点意思。”
半年盖压全城,徐老赢不太说话,唯有萧子玉、弥楚、唐青山三人战后得了一句,“还不错”的评价。
可想而知徐老赢的夸赞让岳道言收获了怎样的声望,所以哪怕只是九剑档次,也被西陵武者尊一声先生。
既然知道了来历,唐罗便知道这人为什么会频繁出言挑衅了。
因为二十几年前岳家家主横死外城之后便树倒猢狲散,从一个小型世家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家,岳道言便是在那个时候弃文从武,并在二十五年后修到蜕凡巅峰,并因为徐老赢的夸奖一战成名。
自那之后便有很多西陵世家上门对他进行招揽,却被他统统拒绝了。
虽然经过二十几年消磨的岳氏比之一般的富庶人家都不如,但岳道言依旧把岳家当成世家来看,要让他系上头巾沦为奴仆,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他还是想从唐罗这儿讨要食物,便想出了这样的方式,通过煽动平民来给唐罗施压,不得不说,方法不错,可惜的是,他太不了解唐罗了。
巨人低头望着他,淡淡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听到兰花的中年人极力控制住心中的狂喜,站直身体,指点江山道:“首先,你该分发灵药帮助灾民镇压瘟疫!然后,你该拿出足够百姓活命的物资,其实我们一点也不贪婪,只需要每日一顿浓粥就心满意足!这样才是你应该做的事,而不是来赤霞山逼迫自由民为奴,乘人之危!”
所以,你弱你有理,我强我活该?
“又想要物资,又不愿意失去自由,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唐罗嗤笑一声,冷冷道:“你是不是以为自由没有一点代价?既然想要自由,便要负责好自己的生死,自给自足!你不能想要自由的时候说我是自由民,一旦挨饿受冻就伸出手来向我讨要物资,既然决定选择自由,便将自由坚持下去,如果想要物资,便将自由丢下成为的扈从。明白了吗。”
中年人面色铁青,一时间竟想不到如何反驳,只能拂袖而去。
“等等。”巨人淡淡道。
“还有何事!?”岳道言回过头,不屑道:“天骄曾言不愿成为奴仆的便离开中峰,难道想反悔不成?”...
二百六十三章:十三太保
唐罗剑眉星目高大壮硕,哪怕坐着的时候,个头也差不多与一般男人齐平,更别提站着的时候了。
可武道的世界里,强弱从来不是用块头大小决定的,起码酒馆中的这些人,就没将年纪轻轻的唐罗放在眼里。
看到这块拳头大的赤金,几乎每个人都动了抢夺的心思,一个瘦小的男子甚至将腰间的长刀都抽了出来,架在了唐罗的脖颈上。
“小子,你以为莲花酒馆是什么地方,大爷们是何等样的人物!?”
瘦小的男子长得嘴猴腮,两撇八字胡耷拉在嘴边,朝着唐罗狞声道:“区区一锭赤金就想使唤老子们,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朝男子撇了一眼,又看看架在肩头廉价的长刀,唐罗淡淡道:“价钱不够可以谈,动刀动枪就没意思了。”
众人哄笑,这番话听在他们耳中,便是唐罗被尖嘴猴腮男子吓傻的讨饶之语,至于神定自若的气度,则是强忍恐惧的装相。
这可真是,一只大肥羊!
持刀的男子眼中满是兴奋,伸手搓了搓唇边的小胡子,得意道:“既然你如此识时务,也省得我们兄弟动粗,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定是第一次出来游历的公子哥,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像这样的赤金,我们莲关十三太保一人一锭,听明白了吗?”
“莲关十三太保?”唐罗扫了眼围在身旁的男子,不解道:“你们只有十二个,为什么叫十三太保?”
男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唐罗还有心思提问,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脸皮抽动着狞声道:“你他妈装什么镇定自若,不知道现在是谁在掌控局势吗?!”
说话的同时,尖嘴猴腮男子抚须的左手高高扬起,便要一个耳刮子甩下去。
围观的太保们发出了叫好之声,而被“吓傻了的”唐罗只是朝着掌控局势的男人看了一眼,太保们便发现,持刀男子的左手在半空中僵住,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张脸惨败而无血色,七窍中流出血水,直挺挺地倒地。
此时,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了,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公子根本不是什么肥羊,而是一个杀星。
只是瞪一眼,凡境巅峰的男人就死了,这得是个什么实力!?
剩下的十一位太保连兄弟的尸体都顾不得,便迅速的逃散,有的走门,有的翻窗,更有一蹦三尺高,翻上房梁的,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面对匪寇的逃窜,唐罗表情依旧平静,只是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巾,平整地扑在了眼前的桌面上,与此同时,大威天龙与黑水玄蛇虚影自体内爆发,翻飞而出,龙蛇虚影将企图逃窜的太保们一个个打翻在地,一连串的惨叫声后,剩下的十一位太保都被虚影拖拽到了桌前,更将酒馆的大门与窗户闭拢。
昏暗的光线中,唐罗依旧是那副大马金刀坐在椅上的模样,而刚刚掌控局势的十一太保,此时就四仰八叉地倒在他的面前,浑身发抖,噤若寒蝉。
唐罗表情平静得就像刚刚走进酒馆那样,将十指交叉摆在了刚刚垫好方巾的桌上,淡淡道:“好了,现在你们应该清楚,是谁在掌控局势了。那么谁来回答,你们只有十二个人,为什么要叫十三太保?”
“回..回大人的话。”
一阵心虚的面面相觑后,是个面色蜡黄的精瘦男人代表回答,他颤声道:“原本是有十三个的,可是一个兄弟被人砍死了,所以现在就剩下十二个了...”
“那你们今天聚在这儿是?”
“商量为兄弟报仇...”
“这么有义气?”
唐罗撇撇嘴:“那你们这兄弟被我杀了,为什么要跑呢?”
面色蜡黄的男子脸色一黑,而刚刚那翻上房梁的小伙子却是冷声道:“什么跑!兄长们只是在找攻击的角度,你杀了我们兄弟,便是莲关十三太保的仇敌,今日若有一人能生离,便是你永世的梦魇!”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是,刚刚凡境中段的灵力700来点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而剩下他那群蜕凡境界的太保“哥哥”们,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就差没有磕头了。
那面色蜡黄的男人更是一脚将年轻人踹翻,更是狠狠剜了倒地年轻人一眼,才跪下朝唐罗谄媚道:“大人您说的哪里话,马猴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我等拍手称快都来不及,哪里会想着报复!”
“就是就是,大人你有所不知,马猴平日里作奸犯科,虽与我等同为太保,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我等早就有将他逐出十三太保的意思,就算今日大人不出手,我等也不会放过他!”
“没错,大人英明神武,正义凛然,我等感谢还来不及,哪会记恨!”
有了面色蜡黄的男子起头,剩下的太保七嘴八舌的说开了,那言之凿凿的模样,好像跟唐罗是同一边的,刚刚围上来,只是为了保护他一样。
被踹翻在地的年轻人不敢置信的望着平日里义薄云天的哥哥们竟然会这样说,忍不住失声咆哮道:“你们在做什么,这人杀了猴哥,就算此时不敌,我们也该并肩子上,岂能向贼寇低头!?”
“住口!”面色蜡黄的男子勃然大怒,扭头狠狠瞪了眼年轻人,恶声道:“马猴是咎由自取,你也想步他的后尘吗!?”
年轻人不敢置信的望着男子,失声道:“伍哥...”
呵斥完年轻人的男子转过头,又朝着唐罗谄媚的笑着,就像是青楼中最廉价的妓子,向来往的行人献媚。
唐罗好整以暇的看完十一太保的表演,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我觉得年轻人说的很有道理,毕竟十三太保人多势众,万一以后风云得势向我报复,我可真是会吓得睡不着觉呢,但我又特别好奇,永世的梦魇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这样吧!尔等厮杀一场,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我便放他离去,如何?”
二百六十四章:死士
莲关剩下的十一位太保怎么也没想到,唐罗开出的条件,竟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太保们开始沉默并不动声色的与身边的“兄弟”隔开了距离。
“你们在做什么啊!”翻到在地的年轻人不敢置信道:“莲关十三太保结拜的时候,不是许过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伙儿并肩子上,将这恶人杀死啊!哥哥们为什么要怕!?”
无人回答,酒馆中只有死一样的沉默,太保们这般畏缩的模样和曾经豪气干云的英雄气概差距太大,年轻人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想不通,哥哥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中有悲哀,有愤怒,更多的则是无力,然后,他看见伍哥站起身形,面向自己。
“伍哥和其他人果然不一样!”
年轻人只感觉心中一暖,扬声道:“伍哥,你我兄弟今日就算死在这儿,也绝不让这恶人看轻我们莲关十三太保!”
言罢,他转过头,朝着唐罗恶狠狠道:“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做你的春秋大...”
“梦”字未出口,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已从袖中翻出一柄腕刃,乘着年轻人朝唐罗撂狠话时,轻轻挥下。
寒光闪过,年轻人身上出现一道伤口,自右肩蔓至左肋,热腾腾的鲜血喷涌而出,带走年轻人身体中的暖意。
年轻人低下头,看着淌血的伤口,不解地扭过头,望向那被称作“伍哥”的男人想要一个解释,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脚直冲心肺的正蹬。
“砰。啪!”
年轻人被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一脚踹到了远处的墙上,生死不知。
而这,也预示着莲关十三太保的厮杀,正式拉开序幕。
太保们掏出了自己的武器,战做一团,每个人为了活命,尽展能为,而他们主要的攻击目标,便是这个被称作“伍哥”的中年男人。
看得出来,这面色蜡黄的男子应该是十三太保中的领头人物,不单年纪最大,就连修为也是最高。
更让人觉得惊艳的却是他的腕刃技法,这种被握在手中的短刃,也叫袖剑。
除了刺客、杀手之外,极少有人会将这种武器当做自己的主修,因为摆明车马的对战中,这种武器的威力不会比一把菜刀杀伤力更大。
藏于袖中的短剑除了足够隐蔽利于偷袭之外,几乎举不出什么优点,论及真实威力,甚至不如指虎,拳刺。
照理说,这样冷门的兵器,就算是宗派圣地中都传承的极少,但伍哥的技法却非同一般。
即便是面对两三个人的围攻,他也是一副进退有度的模样,腕刃每一次划过,都能挑开一人的经络血管,即便是面对一些躲不过的攻击,他也会采取以伤换伤的凶悍打法。
在伍哥的腕刃下,那些被他称作“兄弟”的男子一个个死去,此刻的伍哥哪还有刚刚卑躬屈膝的奴才样,那无情的模样,就像最冷血的杀手。
这种生死之间的冷静与取舍,绝不是仅凭捡到一本秘籍就能自己琢磨出来的,这种程度的运用,必然是经过系统的培训,而且,那人应该是个精通腕刃的杀手或死士。
“有点儿意思。”
唐罗双手撑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伍哥大杀四方,这场战斗的结果,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毕竟相比于另外这些还在使用人级灵技的对手,伍哥用的,可是真真黄级上品的腕刃技法,还有一套黄级的身法,这样都能输,才是奇怪呢。
随着伤亡越来越大,剩下太保们的情绪崩溃了,准备开始遁逃,却不明白,背对着冷血的杀手,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事,当腕刃划过最后一名太保的后颈,浑身是血的伍哥跨过满地的尸体,颓然跪倒在唐罗的面前。
“大人,您的要求,小人已经办到了。”
“嗯,做的不错。”唐罗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墙边那个不知生死的年轻太保,轻笑道:“只是我很好奇,你抽出腕刃的第一击,为什么不划开他的脖颈,还要多此一举的将他一脚踹飞,若是把这时间省下,按照你的杀戮效率,应该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苦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大人。”
说完这个,男人深吸一口气,一头磕在地上道:“大人,您说过,十三太保只许有一个活人,现在小人已将其余人斩杀,若是小人自刎,大人能否放过他?”
“哦?”唐罗十指交叉,好奇道:“你要将拼命得来的机会让给那个小子?”
说着,伍哥将腕刃搭在自己脖颈上,万般留恋地望了倒在墙角边的年轻人一眼,然后目光坚定的望向唐罗,眼光中满是祈求。
“有点儿意思。”
唐罗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同意这个条件,如何?”
“大人请问!”
“你是杀手,还是风媒?”
“小的是杀手,也是风媒。”
“那这高明的腕刃技法也说的通了。行了,你死吧。”
“多谢大人!”
伍哥面露喜色,腕刃一划,便将自己脖颈拉开一条大口子,血液翻涌而出,男人渐渐无力,身体发寒,眼中突然浮现起那些已经忘却的往事。
莲关城边有个荷花村,因村中心的荷花塘得名,十几年前荷花村出了个败家子,一夜之间将房子田地都输了出去,还向帮会借了高利贷,因为无颜面对父母,又害怕帮派追债。
这败家子便将自己年迈的父母与有孕在身的妻子都丢在了村里,乘夜逃出莲关。
闯下大祸的败家子不敢回头,想起友人信中说有他在北邙淘金,运气好一日便有数百颗金粒进账,他一咬牙,便沿河北去,准备投奔北邙淘金的友人。
凭着记忆他生生的找到友人所在的矿洞,本以为是翻身的机会,却是来到了真正的地狱。
原来这口金矿属于北邙一族豪强,因为北邙崇山峻岭地广人稀,加上矿工死亡率极高,买来的奴隶不出几月便累死在山里,所以矿主便打起了劫道,诱拐的主意。
二百六十五章:妓院里出生的男人
他那友人确实在北邙采金,却不是什么淘金发财,而是被劫道掳来的,因这金矿中有规定,只要能叫来壮丁,不但能加餐添肉,人数多了,还能当个小统领,监督别人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