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战斗力 第376节

听到贴身丫鬟的禀报,正在窗台下绣帕的小姐回过头,微卷的刘海下一双文静的大眼睛荡着湖光,里头仿佛有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小玉看着火烧眉毛了徐卿月还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不禁埋怨道:“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在这绣花,听说那土包子打小就是个武痴,从识字起便见天的泡在经书中,性格孤傲冷僻,在家族中连个朋友也没有,小姐真想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嘛?”

徐卿月眉眼中含着笑意,打趣道:“怎么天下最年轻的凶境武者,到了小玉嘴里就成了只懂习武的呆子,这要让外人听了去,可怎么办哟。”

“小姐~”小玉一跺脚,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打趣奴婢,要是夫人真与唐夫人谈成了,您便要嫁人了,到时...到时......”

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的徐卿月哪能不知道,小玉之所以会如此焦虑,无非是因为她舍不得徐彦亮。

作为赢城年轻一辈最杰出的弟子,徐彦亮其实要比徐老赢更得人心,若不是一招之差战败,或许此时的徐彦亮已经是徐氏的天下行走了。

其实早在一年前,母亲便有意无意的提过撮合她跟徐彦亮的事儿,在一旁伺候的丫头或许就是那时动的心。

在所有人看来,嫁给一个天资卓绝的武者,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可自小看着母亲有多不容易的徐卿月却知道,当强者的夫人,实在太辛苦了。

男人们好像总有忙不完的大事,作为徐杓在凶境之前最后一个孩子,徐卿月自小就很好奇,为何天枢剑圣的府邸,总是这般冷冷清清的,那个被自己唤做父亲的男子,一年能见到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

当她哭着喊着想见父亲的时候,娘亲与两个姐姐就会柔声安慰她,父亲在主持剑派的大事,不能回来,她要学会懂事。

小时候,她不懂什么是剑派,也不明白什么叫懂事,她只知道,她想见爸爸,想被亲亲抱抱举高高,想要知道,自己是被那个男人爱着的。

可男人总有忙不完的大事,哭喊、胡闹次数多了,也就疲惫了,后来,就不想了。

或许父亲要做的事,真有那么重要吧,徐卿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再往后,两个姐姐相继出嫁了,后院更加冷清了,好在两个姐姐会时不时的回来探亲,才让这府中有些生气。

徐卿月很爱自己的姐姐,她曾经以为,姐姐嫁人后有了夫君,便也不会再像原先那般寂寞,可后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愚蠢有一万种表现方式,强大却只有一条道路,所有被称作俊杰的年轻人,都是将所有时间精力投入武道的怪物。

徐杓一年回到府邸过夜的日子,屈指可数,大多时候,他都在剑派中过夜,说是过夜,其实就是修行,就好像大姐夫与二姐夫现在正值突破凶境的重要关头,已经闭关小半年了。

徐卿月有时候会想,在这群武者眼中,女人或许只是繁衍后代的工具,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就算尽到了本分,其他时候,只需要安静呆着就可以了,就像庭院中栽下的树苗一样。

至于那些寂寞,清冷和自怨自艾,全都只是软弱,毕竟强横的武者们为了抓紧时间,连睡觉都改为调息了不是吗。

嫁给一个强者的人生,真的是糟糕透了,不管是徐彦亮也好,唐罗也罢,对徐卿月来说,都不是她心仪的夫婿。名满赢城的倾月公主,心里有一个大的计划!

后院主仆叙话的时候,前院的徐夫人气呼呼地回到府中,一看到等消息的徐杓,便忍不住埋怨道:“你那侄女儿真是翅膀硬了,自己怀了徐氏的规矩不算,还要替儿子也怀了规矩!”

徐杓一听夫人的话,面色便是一沉:“没谈妥?”

“你那侄女硬气得很,说联姻可以,但必须是卿月嫁入唐家,两家定下婚约,他们会带卿月回到龙西完婚,视如己出。”

说到此处,徐夫人便忍不住落泪道:“似龙州西部这样的荒僻之地,本就贫瘠,听说还遭了水灾,哪里是人住的地方。何况徐氏的规矩,非圣地联姻向来都是男方入赘,唐罗乃是徐氏外戚,本就该回来赢城完婚,即便是卿月出嫁从夫,也该由男方先行表态才是,你那侄女分明是看不上玄月剑派,觉得女儿配她儿子高攀了,才存心刁难!”

徐杓双眉一皱,坐在椅上仔细思量,他倒不觉得这是徐姝惠有意刁难,反而有种要将生米煮成熟饭的紧迫。

按照正常流程,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要通过“报吉”、“出帖”、“压庚”种种流程才正式进入定亲的程序,而通常情况下,男女方还得在婚前见上一面,相互满意,才会进入最后的准日、迎娶阶段。

可看徐姝惠的说法,分明是要用父母之命将此事定下,这种情况,通常都是因为有一方不会请愿才出此下策。

自家夫人上门接洽,卿月又素来乖巧,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自己这方,这样看来的话,反而是对方那边出了问题。

徐夫人一看徐杓的模样,便知道自家夫君动了脑筋,脑袋不禁“嗡”得一声,叫道:“徐杓,你想都别想!”

徐杓皱眉,抬头看着突然癫狂的夫人,不悦道:“突然间发什么疯?”

“我知道,你已经被那什么史上最年轻的凶境给迷了心窍,自督天王巡敕封他为“万族第一神子”起,你就恨不得立刻把卿月嫁过去!”

徐夫人捂着胸口,泪流满面厉声道:“卿秋和卿月已经为了玄月剑派将自己一生的幸福都赔上,还不够么!难道振兴玄月剑派,要比你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吗!”

二百四十二章:不知所求

“妇人之见!”徐杓冷冷道:“卿秋、卿云都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枉顾她们的幸福,张枫与南雨虽然不是徐氏弟子,却是赢城本代最杰出的年轻武者,更是觉醒了顶级血脉的幸运儿,这样的孩子,若是出现在圣地中,便是被称作道子的人物,配卿秋与卿云,绰绰有余!”

“卿月要的不是这个,她只想要个疼她,爱她的夫君,可唐罗呢!”

为了自己的小女儿,徐夫人第一次如此顶撞自己的夫君,尖叫道:“他连孩子都给不了卿月,你难道想让自己的女儿,独孤终老吗!”

“放肆!”徐杓怒目圆瞪,气势无可控制的爆发开来,将徐夫人吓瘫在地上。

一看夫人倒地,玄月剑尊连忙收回气势,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一把推开。

徐夫人倒坐在地,昂着头,泪流满面:“你永远都是这样一意孤行,这么多年,你何曾好好看过我们母女,妾身知道,你在怨妾身,你怨妾身没有给你生下一个男儿,好继承你玄月剑尊的衣钵!”

“都过去了,说这个干嘛,地上凉,快起来!”

徐杓表情木然,再次上前,想要将夫人扶起,却看到一双绝望的眼。

“你果然在怨我。”徐夫人捂着心口,悲声道:“是,妾身没用,妾身没为天枢一脉留下子嗣,对不起祖宗,妾身这就以死谢罪!”

雄浑的掌力伴着风声,心生死志的徐夫人一掌拍向自己天灵,却被徐杓拦住。

“你这是干什么!”

徐杓想不到夫人如此刚烈,拦下掌力后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她扯起,怒声道:“多大的人了,一言不合便要生要死,女儿都这么大了,你也不嫌丢人!”

“丢人?”徐夫人泣声道:“你知道这些年妾身是怎么过来的么,妾身的心都死了,还怕什么丢人,现在儿女也大了,求剑尊大人让妾身了无牵挂的去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徐杓不悦道:“其他剑尊,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却只有你一位夫人。府中的一应事务交由你打理不算,所有进项更是毫不问过,徒儿们每年送上的奇珍异宝更是堆满整座库房,赢城谁不羡慕你徐夫人的身份地位,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满足吗,哪来的这么大怨气!?”

望着自己的夫君,徐夫人笑了,笑得心死,笑得凄凉。

在武道上纵横睥睨的玄月剑圣,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心死,反倒是自己,像在无理取闹。

“是啊,人人都羡慕妾身,觉得妾身嫁了个好夫君,这些其他府中需要手段尽出,撕破脸皮才能抢到的东西,全都握在妾身手上,可谁又会在乎,妾身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抹去脸上泪痕,徐夫人行了个万福道:“夫君说的对,是妾身不知足,无理取闹,以后再也不会了。”

“嗯。”徐杓点点头,满意道:“这就对了,你再跑一趟天凤剑圣府,告诉唐森,这婚事便这样定了,我会让卿月跟他们一起回龙西,再转达一句,若是唐罗遇上了什么修行的难处,尽可来元洲求道,玄月剑派便是他的家!”

……

龙州、兰山城

那群从中州远道而来的挑战者,都是世家天骄般的人物,自小便在众星拱月下成长。

若不是“万族第一神子”的名头太过猖狂,他们也不会自降身份前来挑战一个龙州的世家公子。

但面对拦在面前的唐星,大多数人都踌躇了,因为前来挑战唐罗的天骄,大多都是三十多岁快四十多岁的人物,其中不老少都是突破凶境的存在,让他们去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对战,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反倒是几个年轻的后生仔,看到唐星嚣张的话语,难忍怒气应战了。

比试的地点在兰山城的一座武斗馆中,唐星替兄应战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兰山城。

因为家族的养望,灵火天骄在兰山城名声极佳,只是很少有人见过唐星真容,在看见小正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小脸后,更是收获了无数的路人缘。

虽然不认为小小个的唐星会是中州这些挑战者的对手,但毫不妨碍他们为本城天骄的加油助威。

那群应战的中州天骄自然不会将这百姓的助威放在眼里,毕竟面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没有人想过自己会败。

可大战一起,便令人大惊失色,唐星的修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高,且十分强大。

吸收了无苦寂灭道的半成佛种,使得唐星此时的灵技皆是带有一股佛性禅意,不光是起承转合更加玄奥,就连灵技本身的韧性,也大大加强了。

特别是几个金刚印施展起来,更是有种灵童转世的意味,明明修为弱于对手,却是连战连捷,一鼓作气将三个对手击败,其中还有一位身负血脉的天骄。

而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唐星的战力竟然还在提升,禅意与灵力的融合,也做得越来越好。

到了最后一场,施展金刚印的时候竟然出现一道罗汉法相,引得中州众人侧目。

这般精纯富有禅意的印法,便是一般密宗行者身上都少见,更何况是龙州这样的无信之地,他们惊讶于唐星的佛性,更惊讶于对方灵技的威力。

武道是什么,是你修习功法结束以后,还留在你身体里的东西。

或许真是与佛有缘,或许只是佛种高妙,在吸收完半成佛种后,唐星的战力倒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面对一天一个变化的二公子,中州那群前来挑战的天骄瞠目结舌,如果说一开始中州那群蜕凡境巅峰有十成把握战胜唐星的话,到了第三天,便是中州最自负的蜕凡境挑战者,觉得自己战而胜之的概率也不超过七成。

万族第一神子的面没见着,唐星倒是先打响了自己的名头,此时兰山城最大的热闹,便是灵火天骄与中州挑战者的大战。

在蠢弟弟不经意的掩护下,唐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咪咪地回到了兰山城。

站在将星馆的道场中,与杜沙并肩而立,唐罗搓着下巴思索着:“要将这该死的名头,让给哪个倒霉蛋呢?”

二百四十三章:尸和尚

北邙、尸丘

阴暗幽深的尸穴中,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男人。

他面色青黑,光头蹭亮,身上布满尸斑萦绕着死气,仔细望去又隐隐能看见金光,高大壮硕的身材将这本来宽敞的尸穴塞得严严实实,煞气随着男子均匀的呼吸,越聚越多让这尸穴阴寒逼人。

一般的武者身处这样阴气厚重的地方,不消多久便会受不了,但男人好像极为享受,在这阴寒的尸气滋养下,睡得越发香甜。

突然,沉睡男子睁开双眼,黑白十字的瞳仁中满是戒备与警惕,小心翼翼地听着地上的动静。

好不容易从督天王巡的包围中逃出生天,固翰可不想死在北邙的这片荒丘里头。

遁地术悄无声息的施展开来,尸和尚浑身闪着黄芒,仿佛跟大地融于一体,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尸穴远遁。

而尸丘上正在布置阵法的武者们,还是一无所知,蹑手蹑脚的施展灵技,连接起一个个阵法的节点。

过了模约半刻钟,阵法启动,清亮的光罩笼住了整片尸丘,净化了所有的尸骸与死气,却没有发现任何活人的踪迹。

在一处可以俯瞰尸丘的断崖上,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其中一位有着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另一位便是当世的四小圣王之一,天南王家的行走王禅。

贵公子模样的男子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双眉轻皱淡淡道:“王兄看见了,这便是尸和尚的宿命通,任何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围剿,都会被他事先感应,而一旦收缩力量,对方便会化身恶鬼扑上来,极是难缠。本公子从中州开始,围剿了他不止百次,就连大宗师都请出了数位,可最接近的一次,不过将其重伤,还是被其遁走,王兄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禅宗六神通中,最难缠的便是神足通与宿命通,前者是顶级的遁术,后者却比遁术还要玄奥,即便是小成的宿命通,也能看见自己的死相,逆命求生。

而固翰的宿命通修为,就连佛国的大禅师也赞不绝口,在他蜕凡时,便被尊为知命上人。

可不知为什么,这个佛门寄予厚望的佛子最终却叛出了佛国,成为荒古血楼的杀手,一生精纯的禅宗功法更是被改得面目全非,成了邪佛。

骨道人丰幽与尸和尚固翰,被称作血楼的两大支柱,震惊中州的巡天使陨落,便是这两位的杰作。

中州安氏震怒,责令督天王巡全力追查,于是安家在王巡中的后背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安元希更是率领武者从中州追到了北邙,却还是一无所获。

王禅嘴角挂着邪笑,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尸丘,扭头感叹道:“此非战之罪,不布阵法便困不住尸和尚,可一旦开始布置又会将其惊走,这家伙一身强横的修为,却胆小如鼠,只要感知到强者波动溜得便比谁都快。是有些不好办啊!”

“王兄是个明白人。”安元希叹了声,大恨道:“王巡中此刻定有不少人向大都督进谗,觉得元希在公器私用,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追捕一个尸和尚便如瓮中捉鳖一样轻易,简直可笑!”

“安兄勿恼,大都督这次让我来协助,便是看到了安兄的难处。”王禅笑道:“继续探查尸和尚踪迹,下次发现王某便只身前往,阵成之后,再请安兄率队合围,如何?”

“万万不可!”安元希一听,连连摆手道:“尸和尚此人虽然胆小如鼠,但一身修为却是直逼宗师,王兄虽是天纵之资,但面对老奸巨猾的固翰却还是太危险了,不如从长计议!”

对安元希来说,追捕尸和尚固翰这件事,即变成了也不算什么大功,毕竟他已经耗费了王巡这样多的人力物力,就连人情都用了不少。

可一旦王禅有了什么散失,就是震动天下的大事,这可要比督天王巡死了个巡天使的动荡更大,他哪里敢冒这样的风险。

王禅一看安元希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眼珠一转,大笑道:“安兄大可放心,入王巡历练时,老祖特意赐下霓凰羽衣,想来固翰虽然修为高绝,却也不至于击破神甲吧。”

安元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惊道:“看来王兄可是深得王氏器重,竟将天南第一护身法器赐下,看来王氏未来圣主之位,王兄机会非常啊!”

“哪有什么机会,不过是老祖厚爱。”王禅谦虚的笑笑,摆摆手道:“跟安兄的成就比起来,这点儿宠幸不值一提。”

就在圣地公子们相互吹捧的时候,逃出生天的固翰却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一方密林中,寻到了一处隐藏的阵法,将其启动。

过了模约一刻钟,出现了一个面色冷峻的年轻男子,虽然看着年虽不大,却有一股冲天的霸气。

走到固翰面前,年轻人挑眉问道:“尸丘已经是北邙东边儿死气最重的地方了,大师还不满意?”

“满意?”尸和尚摸摸自己的光头,龇出一口白牙,狞声道:“你不是说躲在尸丘中,保管督天王巡的人找不到么,可老子还没睡足三日,王巡的人便到了,这你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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