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鸣府邸
作为分家三个代表中最年长的一位,一直以来分家的大事都是由唐鸣组织,但经过去年的那一场弹劾,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不认识唐存甫与唐琦了。
而他们三人也好久没有往来,就连宗族年会也不曾见到两人,而今天是自去年起的首次会面。
三人端坐中堂,虽然唐鸣是在自己府邸坐在高位,但后背却没由来的有丝凉意,因为唐存甫竟然再次提出弹劾的议案,并且这一次的准备,更为充分。
看着唐存甫和唐琦一个鼻孔出气的模样,唐鸣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劝道:“存甫,族长已经拿出了那么多商铺宅子,价值远远超过我们购粮所耗的钱财,你为何还要执意提案。”
唐存甫冷笑一声道:“他唐志为何会慌忙拿出那么多商铺,无非是因为我戳穿了他的谎话所以着急应对。你仔细看看,这战时条例的半年来,除了那几十万难民与新城,我唐氏可有动作,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是啊鸣哥!”唐琦附和道:“我也觉得唐志‘私’心太重,已经不适合再坐族长之位了!”
唐鸣眼中闪过一丝悲哀,这两人连族长都不愿意叫,一口一个唐志,取而代之的迫切竟然连掩饰都不再掩饰。
事到如今,他只能颓然道:“唐存甫,唐琦。你们这次来,若是要拉我一起弹劾族长,请恕我无法认同。”
听到唐鸣如此直接的拒绝,唐存甫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愤然问道:“为何你不肯助我,他唐志许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枉顾你我这么多年的情谊!?”
分宗三代表历来同进退,共荣辱,代表分宗家主们与宗室沟通,这些年来三人经历过的大事小事多不胜数,甚至让唐存甫隐隐有种感觉,能让唐家蒸蒸日上的其实根本不是那悬坐于高堂之上的唐志。
而是他们三个人,而他也相信,若是他上位后,他为族长,唐琦与唐鸣为幕僚,三人合力统御唐氏,当可让家族更上一个台阶。
面对唐鸣如此果断的拒绝,唐存甫心中只有痛心,为何唐鸣就明白,他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要让唐氏发展的更好。
一百七十六章:全凭造诣
唐鸣又岂会不明白唐存甫一心向族的心,要说他们三个代表,又有哪个不是一心为了家族好。。。
代表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一边将分宗面临的情况向宗所汇报谋求解决之法,一边又要把宗所的信息与每个分宗宗主沟通,并保证他们领会。
工作繁重却并不意味着他们拥有什么权利,想要钱财只能自己赚取,想要武者也得自己招揽。
所谓分总代表听着唬人,其实就是个干粗活累活的,可他们依旧乐在其中,一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接过这份苦差,二是因为三人真心为了家族好,甘愿付出。
只是他自认要比唐存甫与唐琦年长两岁,不肯和他们一起弹劾唐志的原因也不是他有多么愚忠,而是他恰好与唐志共事过。
那是他俩还是宗学学子,他清楚的记得,唐志看似不起眼的外表下智计是何等惊人,所谓的十步一算,静水流深说的就是他那样的人吧。
要他相信唐志会为了一己‘私’利做出什么有害家族的事,他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只是他又没有办法说服唐存甫与唐琦,所以只能当一个旁观者,静待水落石出。
可这些话,即便说了他们也会觉得是推诿之词,索‘性’便不说了。
唐存甫收拾心情,一脸平淡的朝唐鸣道:“战时条例时间已过,明日我便会在宗族议会上再次弹劾唐志。”
唐鸣脸‘色’大变,抓着扶手,心中一紧: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存甫阿存甫,何至于此,给族长一些时间不好吗。
“若是兄长愿意祝我,明日可与我一同呈情,若是不愿”唐存甫停顿了一会儿,抬头道:“还望兄长看在曾经的些许情义的份上,能够保持中立,唐氏‘交’于我手,一定要比在唐志手中,更加辉煌!”
……
翠云楼作为城西最大的一座酒楼,是邬家的产业,已经有两百年历史了。
作为西陵最古老的世家之一,邬家历来以小富即安不思进取闻名于西陵,他们便死死守着自己的酒楼和配方,也不开商铺也不建商队,堂堂一个两百年的邬家时至今日也只有翠云楼一处产业,族中人人练武,却也没有出过什么了不得凶境强者。
“差不多就行了。”更是邬家从上到下的口头禅。
翠云楼的听云轩内,唐罗端坐主桌,对面是一个面‘露’拘谨之‘色’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娃。
许是饿极了,小姑娘在‘女’子怀中抓着食物就往嘴里送,还含糊道:“妈妈你吃阿。”
‘女’子只是轻轻摇头,时不时用眼睛看向唐罗,满是畏惧之‘色’,只是吞吐的喉结和不断涌溢的口水说明了她亦是饿极了。
“吃点吧。”唐罗淡淡开口劝道:“若是龚正回来要逃,你饿着肚子也跑不远。”
提到龚正,‘女’子心中一苦,泪水从眼中滑落。
在城外见到两名公子,却不见龚正,说明自己的夫君在为两人断后,但面对弥氏的武者,自己的夫君又怎会有命回来。
作为一个不通武技的‘女’人,西陵弥氏对她来说就跟神灵没有区别。
“求公子救救我家夫君。”‘女’子朝唐罗祈求道。
怀中的小姑娘一听妈妈的话,转过头一看母亲梨‘花’带雨的脸,艰难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怎么了,你不要哭。”
孩子的心中父亲永远是最强的,她只是以为龚正晚点过来而已,就像唐罗告诉她的那样。
小‘女’孩一边劝妈妈别哭,一边回过头问唐罗道:“哥哥,粑粑为什么还没回来。”
可爱呆萌的小脸依稀有几分唐暖暖的影子,所以唐罗微笑着回应道:“可能是他‘迷’路了吧。”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龚正能不能回来,毕竟面对整整十个蜕凡小队,他又一天滴水粒米未进,虽有灵甲护体若是一旦被合围也难逃一死,只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但自己总不能跟小姑娘说,你爸爸可能要被人打死了,那多残忍阿,所以他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头问道:“麻麻,你是要等粑粑回来一起次吗?那我也一起等~”
‘女’人看着懂事的‘女’儿,心中顿觉有些温暖,将她搂入怀中,只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你如果不信龚他能逃出生天,就更该吃饭,哪怕为了孩子。”唐罗其实是最看不得抱在一团哭泣的‘女’人,所以再次开口劝道,只是他劝人的方式,说的好听些叫理智,难听些就是冷血薄凉。
‘女’人泪水一窒,定定的看了唐罗好久,突然抓起一把食物就往嘴里送,大口大口的咀嚼。
怀中的小‘女’孩听到母亲的咀嚼声,一抬头便看见泪流满面的母亲大口吃饭的场景,不知怎么,鼻子一酸便嚎啕大哭起来。
……
西郊农庄
原本‘肥’沃的草场已经变得焦黑,到处都是焚烧的痕迹。一个个巨大的深坑遍布此处,翻出了草皮下的黑土。
在躲过第一轮合击洗地后,一身黑‘色’鳞甲的龚正如同巨蟒,窜入了人群中,与那群弥族武士短兵相接。
只是短短一会儿,他身上便挨了好几下狠得,但却无比兴奋,因为只要第一‘波’合击技没有将他杀死,他便有了周旋的资本。
并没有贸然与这群武者拉开距离,因为身法并不是他的强项!
唯有向死而生,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每一个武者小队都是三人,除了队长是蜕凡巅峰外,两个队员大多都是普通的蜕凡武者。
即便着甲也不是龚正的对手,而突入人群最大的好处便是他不用死死提防合击技,但那群武者也不是好像与的,只是短短几个‘交’锋,龚正便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荡’着移位。
若不是自己身上的灵甲强过对方不知道多少档次,可能现在的他已经被生擒了,可即便用出了以命搏命的打法,在对方进退有度的小队作战中,竟然连个伤者都没有出现。
拳脚‘交’错中那一双双冷峻的眼,仿佛不是在看待对手,而是一块待宰的‘肥’‘肉’。
一百七十七章:考验
白‘色’的劲气包裹着龚正的身体在人群穿梭,雄浑的劲力一次次被击散‘露’出里头的灵甲,强烈的震‘荡’使他的五脏六腑都隐隐错位。
不论他朝那个方向扑击,不论对方何种修为,应对的方式永远只有速退,而他如若进击就要面对更多人的同时猛攻,对方一人未伤,自己却越来越虚弱,龚正陷入死局。
高空中,一个卓然而立的身影踩在云层上,正是去而复返的徐老赢。
他低着头,看着龚正如同困兽般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无法脱身。
与唐罗接到龚正的妻‘女’时,他便以要去寻场馆为由自行离去了,其实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毕竟他是第一个动念要杀死龚正的人,就像唐罗说的那样,现在只是换了弥申动手而已,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可他心中就是有一股不情愿,也许是出于对弥申弥候的看不惯或是因为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况且他也想看看,唐罗怎么用这区区一个龚正,一统西陵街面!
三尺青锋为剑,剑之道即为心意之道,心念所及之处,剑锋必达。
看着地上险象环生的龚正,徐老赢指剑凝聚了一股沛然剑意,双目微敛尽藏锋芒,眼底只有一抹寒霜之气。
“便助你一剑!”
徐老赢剑指朝下,剑意飞出化作一片纯白,剑气刺入云中,一阵氤氲之后,将云朵炸开。
炸开的云朵却不是化为气流归于天地,反倒像是一个雪包,在失去了云衣的覆盖后,变成了无数冰晶,洒向地面。
漫天冰晶覆向地面,从万丈空高落下,冰晶却没有融化成水,反倒是变作了雾气,练成一团,远远看去就像一团棉絮缓缓落下,罩住了正在‘交’战的双方。
一时间整片天地只余一片白茫茫的雪雾,使人看不清方向。
冰雾‘蒙’住了弥氏武者的眼,却好像有意识的避开了龚正一般,这突如其来的大雾让龚正发现了生机,他硬抗了两记之后,施展秘法逃窜。
白‘色’的云气化剑,裹着他如一道流光窜出了雾中,直扑西陵,一眨眼的功夫便窜出几里地。
当弥氏的武者从雾中追出来时,哪还能看见龚正的身影。
“裴总长,怎么办!?”金开看着已经没影的远处,问道。
其余从大雾中出来的武者也汇聚在两人身边,只是把目光投向裴洪亮。
公子府自张星河死后,武功以他为尊,所以其余小队都称其总长,亦是现在弥申最信任的武者之一。
裴洪亮身材极是高大,长着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他将自己右手的指套摘下递给金开道:“立刻回府禀报公子,派出灵禽搜探,这上面有他的血迹,我就不相信他龚正还能从灵禽眼中逃出生天!”
作为人群中的最强者,他在刚才的‘交’手中一拳打得龚正吐血,而这些血便是找到他最有用的线索!
……
翠云楼、听云轩内
当龚正踉踉跄跄跑到房内时,便看见了夫人一边流泪一边往嘴里赛食物,孩子还在她怀中嚎啕大哭。
推‘门’的响动惊得‘女’子回头,手中的食物滑落,喉中发出呜咽声,竟是夫君回来了!
怀中的小姑娘看到爸爸出现,抹了把眼泪便跳下‘女’人怀中,朝来人扑去。
虚弱的龚正跪了下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粑粑~”小家伙带着哭腔的叫喊从怀中传出,龚正闭上眼,浑身都在颤抖。
只差一步,若是没有那场大雾,他便会死在西郊那座废弃的农庄里,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无惧,却没想到他竟会害怕成这幅模样。
‘女’人终于还是哭出声来,奔向夫君,投入了他的怀中。
一时间,三个人抱做一团。
看到龚正竟然这么快回来,唐罗皱着眉头,心中想到:
不应该阿,以龚正的修为,即便是灵甲在手,至少也得突入人群,消耗对方很多灵力后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但他这么快就能逃回来,道理就说不通了,如果是因为一部上乘遁法那回来的应该更快,且不该带伤;
看来应该很明白了,我就说徐老赢这家伙干嘛着急分头行动,原来是折回去了。
另一边的龚正抹去了‘女’人脸上泪痕,柔声道:“我们得赶快走,再拖下去,唯恐有变。”
能看见夫君回来已是邀天之幸,‘女’人哪还顾得上其他,慌忙点头便站起身来,要与他离去。
唐罗看着两人自说自话的要走,淡淡道:“逃吧,看看是你们两条‘腿’快,还是灵禽羽翼快。”
这突然的出现的声音让龚正心头一慌,循着声抬起头来才看见坐在雅间一角的唐罗。
“唐公子....”龚正刚刚进屋,‘精’神全被妻‘女’吸引,竟没看见唐罗,而对方说的话,更是让他心惊‘肉’跳,慌慌忙招呼道。
唐罗摆摆手,不愿意听龚正的客套,催促道:“不是要跑么,赶紧的,让我看看你如何赛过灵禽。”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如果龚正无法依靠自己的实力从围杀中逃脱,那这个人培养的意义便不大,毕竟要一统西陵街面,不知道会有多少场恶战,徐老赢救得了他一次,还能次次相救不成。
也许徐老赢觉得自己是在帮唐罗,可他不清楚唐罗为何要设局将龚正留在西郊,一片好心却办了坏事。
龚正听得唐罗这话,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贸然遁逃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站起身来,将怀中‘女’儿‘交’到妻子手中,走到正在喝茶的唐罗跟前,一头磕在地上,祈求道:“还请公子救我。”
“凭什么?”唐罗面无表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