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野猪一条前腿刚刚撑起,再挣扎去抬另一条前腿的时候,黄贵到了。
只见黄贵手起刀落,侵刀下刺,没入野猪体内。
黄贵出刀时,双臂使刀用力向下捅,再加上主人出手,六条猎狗顺便变得更加疯狂,疯狂地用力撕咬着野猪。
尤其是闷着野猪脑袋的三条黑狗,借黄贵一刀之力,重新把野猪的脑袋按在了雪地中。
野猪在雪中张口嘶吼,它嘴旁的积雪滑入它口中。
这时,野猪嘴里溢出鲜血,但它仍然奋力地垂死挣扎着。
黄贵抽刀,就听“噗”的一声,一股鲜血随刀而出,霎时间,野猪只觉得浑身力气有一多半,都随那一股鲜血而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黄贵面不改色、手不抖,又是一刀刺下。
第二刀,刺在第一刀的刀口旁,一刀刺入,黄贵向前倾身,将整个人的重量和全身的力气全都压了过去。
野猪瞬间停止了挣扎,只有身体在不断地抽搐,四蹄在雪地上轻微地刨腾着。
黄贵起身,那刀也不拔,长长的水曲柳棍就立在了野猪背上。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野猪便向旁栽倒,四条腿无力地蹬着,两只眼睛齐向上方翻动,嘴里发出微弱的“吼呼”声。
在半山坡上看到了这一幕,周建军差点惊掉了下巴,他平日喜欢钓鱼,可钓鱼哪有这种激烈、刺激的场面啊?
在周建军看来,这黄贵也太猛了,一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竟然被他两刀就给结果了。
周建军是外行,有如此想法不足为奇。
但赵军和魏来都是内行人,他们看得明白,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狗的完美配合。
从猎狗看见黄贵上前的一刹那,它们就向野猪发起了第一轮攻击,而这也是决死一击。
作为主人的黄贵,则不可能让野猪起身来伤害他的猎狗。
有句话叫: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猎狗是跟着主人打猎的,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黄贵勇猛,被他带出来的狗也不差。难怪这黄贵傲气,当真有此资本。
眼看着黄贵将侵刀从野猪身上拔下,自己摘下刀头给野猪开膛,赵军和魏来急忙向坡下跑去。
虽然二人和黄贵是第一天认识,但打围里有规矩,只要是合伙了,打下来猎物就不能让打猎的开膛。
这里没有别的说道,只是人家出了那么大力,你再让人家干开膛这种脏活就不地道了。
魏来快步跑到黄贵跟前,说道:“老黄大哥,开膛让我来吧。”
“兄弟不用。”黄贵一手持刀从野猪肚皮上划过,一手冲魏来摆了摆,道:“我跟你们打围不一样,我习惯自己开膛,自己喂狗。”
说话间,黄贵已将猪膛打开,见那猪肠子、猪肚子流了出来,黄贵先摘下猪心,将其切成两半,一起向那只小黑狗比划了一下。
小黑狗一纵就来在黄贵跟前,小心翼翼地将两半猪心都叼在嘴里,然后跑到了一旁,慢慢享用去了。
赵军看了那小黑狗一样,又看向黄贵道:“老哥,你这头狗不错啊。”
打狗围的人,最喜欢听别人夸他的狗好,而且那条头狗确实是黄贵最引以为傲的。
听赵军夸奖,黄贵停下了手中分猪肝的动作,转头看向赵军,用侵刀向小黑狗的方向遥指,说道:“不是老哥我跟你吹啊,兄弟你有工夫到岭南打听、打听,哪个跑山
的不知道我家小熊啊?”
赵军望了一眼,见那小黑狗胸前有一抹白毛,就如同黑熊胸前的一抹月牙形白毛一样,想来是因此而得名。
赵军又看了看其余四条黑狗,才向黄贵问道:“老哥,你这几条黑狗是一窝吧?”
“呦!”刚把野猪肝给两条挂钳子黑狗分吃的黄贵,听赵军这话,不禁抬头,惊讶地看着赵军,说道:“小兄弟,你咋看出来的?”
赵军笑道:“看腰条、看身段像是一窝。”、
已将猪肝分完的黄贵,一手持刀,一手挑起大拇指,道:“好眼力。”说着,他又一指那叫小熊的头狗,道:“我家小熊是母狗,这四个都是它生的,一窝四条,我都给留下了。”
“难怪了。”
以人拖狗,实属下乘,毕竟人和狗的习性还是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最好的拖狗方式,就是用头狗带,像花小儿带大青一样。
而如果母狗是猎狗,它自己生的小狗,半岁左右跟着它上山,学着母亲狩猎,那这些小狗长大了都差不了。
这条母狗要还是头狗的话,那它带出来的狗崽子就了更不得了。
此时魏来站在一旁,听赵军和黄贵谈话时,他望向那几条黑狗的眼神中都满是羡慕。
这样的狗帮,实在是太难得了。
黄贵简单地喂了六条狗,他给的分量似乎有些不足,当几条狗吃完他喂给的肉,又舔着舌头向他围过来时,黄贵却已经在抓雪搓手了。
黄贵不喂,几条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野猪肉摆在眼前,虽然流着口水,但不敢开口去咬。
等黄贵把手上的猪油、猪血搓掉以后,对赵军等人说:“这才十点多钟,咱们把这猪扔下,去找那个猪呗。”
“行啊!”周建军一脸兴奋地道:“我这第一次看打狗围的,才发现这挺有意思啊。”
黄贵笑了笑,说了句“那就走”,然后他冲那些猎狗一挥手,背枪直往坡上走去。
猎狗们吃了个半饱,现在就让它们离开野猪肉,似有些不大情愿,但主人下令不敢不从,一个个低着头向黄贵追去。
这时,周建军追上黄贵,问道:“老黄大哥,你这些狗是不是没吃饱啊?”
黄贵又笑了,他道:“兄弟,一看你就是外行,今天要不打第二个猪,我就让它们可劲儿吃。但现在咱们要去磕那个大孤个子,就不能让这些狗吃饱,吃撑了就跑不动了。”
“啊!”周建军连连点头,似有所悟。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岗子,一路沿着那头伤人野猪的大蹄印子走。
这些蹄印子多是三天留下来的,一行人跟出有三里多地,才看见了新的野猪脚印。
此时,黄贵家那条叫小熊的头狗,到这脚印前闻了闻,迈腿就往上岗子上跑。
它一边跑,还一边汪汪地叫。
它一叫,它的那些孩子全都跟了出去。
而剩下那条花狗见同伴们都跑了,急忙也快步跟上。
“走!”黄贵大喝一声,快步往前跟,一路上只听狗叫声连连。
可三分钟后,所有狗叫声全都没了。
“快走!”黄贵脸色一变,厉喝一声,拔腿就跑。
第一百三十六章.惨烈
在围猎中,猎狗遇见猎物是会一直叫的。
当它们突然不叫了的时候,有两种情况。
一是它们制住了猎物,张口咬在猎物身上,腾不出嘴来,自然就不叫了。
二是它们都受伤了,或者是死了。
黄贵家那六条狗,从全军出击到一个不叫,前后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而它们的对手,是一头体重超过六百斤,已经挑死了八条猎狗的大野猪。
面对这样的对手,黄贵家的六条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野猪制住么?
显然不能。
那么,当狗都安静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六条狗,不是死了,就是伤了。
黄贵快步往前跑,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迎面而来。
“小熊!”黄贵大叫着跑了过去,赵军等人忙随其后。
只见那小熊一条前腿好像折了,被它提着,使三条腿踉踉跄跄地走着。
在它背上,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皮肉翻开,流着鲜血。
看到黄贵,小熊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叫声,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黄贵。
黄贵深深地看了小熊一眼,狠狠扭过头从它旁边跑过。
小熊见主人不理自己,踉跄着要转身去跟黄贵,可它身受重伤又哪里跟得上啊?
魏来持枪,快步地从小熊身旁经过。
周建军停了下来,他想给小熊包扎一下,但却被赵军拉了一把。
“姐夫,先别管它。”赵军道:“快往前走,看看别的狗。”
“啊?”周建军不明白赵军是什么意思,但他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此时有点没缓过来神,被赵军拽着,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走。
四人又往前跑了大概三、四百米,就见一条黑狗躺在雪地上,周围全都是血。
黄贵飞快地跑上前,只见这条黑狗后脖子上一个血洞还往外冒着少量的血。
这是大动脉被野猪给挑开了,能想到之前这条黑狗肯定是后脖喷血如柱。
而此时,它浑身的血都快要流干了,早已无了生息。
黄贵眼中瞬间落泪,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跑去。
赵军等人仍然紧随其后。
往前不过三百米,一条花狗躺在那里,它肚腹破开,肠子被扯在了外面。
黄贵到近前一看,那肠子已经折了,他忍不住一闭眼睛,眼皮上下一挤,眼眶中的泪水滚滚而落。
花狗还没断气,躺在雪地上,它不用抬头,光靠嗅觉就知道自己主人来了,它眼睛不停地往上翻,试图去看黄贵,但黄贵却站在它身后,始终不曾上前。
花狗口中发出呜咽之声,黄贵闻声咬了咬牙,一手握拳,一手紧握猎枪,从花狗身旁经过,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这狗若是肠子出来,塞回去就是了。可肠子断了,那就没有救了。
魏来经过花狗身旁时,停下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便又去追黄贵。
“小军。”周建军来在花狗身旁,也停了下来,拉住赵军喊了他一声。
赵军摇头,只说:“姐夫,这狗没救了,赶紧往前跟,看看能不能救别的狗。”
“啊,好!”
赵军又往前跑,可刚跑出不远,就听前方传来了“嗷”的一声。
这不是狗的声音,更不是野猪的声音,而是人的声音。
赵军拼命地往前跑,直到看见那黄贵抱着一条黑狗嚎啕大哭的一幕,他才放下心来。
魏来呆呆地站在一旁,黄贵怀里这只狗,身上数处挂彩,脊梁骨还断了。
这狗,能活,但活不多久。
“老哥。”赵军来到黄贵近前,弯腰低头对他说:“你赶紧给狗包一下,我们去给你看别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