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吴宗就是做到了。
他将观众感情拿捏到了极其精准的一个位置上,使观众们的心里达到了一个绝对的中立和平衡!
而这种平衡,既不会让观众可怜树。
又不会让观众憎恨村民。
这是一种对于演技极致力的把控!
这就是吴宗用了半个月所找到的‘神’!
杨蜜轻轻捂住了嘴巴,心中犹如掀起了一波巨浪!
她知道,吴宗的演技,已经是她这辈子都无法追赶上的高度了!抖.
第210章
“说啥呢你,哈哈哈哈……”
婚礼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高鹏也知道树在胡言乱语,哈哈笑着轻推了树一下。
树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半步,正好踩在了刚才带头起哄的村霸二猪鞋上。
二猪的白皮鞋是新买的,打上鞋油锃光瓦亮的。
突然被树踩了一脚,二猪不由地心头火起,伸手就推搡了树两下。
但是,树却已然是笑呵呵的,只当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
看着树笑呵呵的跟着新郎新娘,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走进了院子,二猪一脸嫌弃地从口袋中掏出手绢,一边擦鞋一边恼火地瞪了树的背影一眼。
“他妈的,傻子……”
树不知道背后的二猪怎么骂他,似乎他也不想知道。
农村的大锅饭流水喜宴开始了,他跟自己另外一位从小长起来,现在在城里混得很是不错的好哥们‘艺馨’坐在了同一桌。
席间,艺馨问树:“哎树,你不是有啥事儿要跟我说来着?”
却只见树一脸迷糊的样子,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咧了一下,牵动着他那红彤彤长着冻疮的脸。
“没啥事……就……嗯……唠会磕儿……”
树一手夹着烟,另 一手夹菜,有些口齿不清。
“咱俩哥们还客气啥,”艺馨吃了口菜,搂着树的肩膀:“赶紧说,啥事儿。”
树嘬了下牙花子,凑到艺馨的耳边,状作不在意地说道:“那个……问问你,你那还要人不要……”
看得出来,树是一个自尊心颇重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自尊心颇重的人,却是全村人的消遣工具。
这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最终,艺馨也只是跟树打了个哈哈,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树没有再过多说什么,只是假装一点儿也不在意地点点头,嘴上说着行。
接着,只见他端起塑料的酒杯,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二猪拿一桌。
树稍微有点喝高了,走起路来有些不稳,连杯中的就洒在了裤子上都不知道。
“呀,树来了。”
一旁的村民扶着晃晃荡荡的树坐下。
“来,给树哥还有我斟上白的!”
二猪说道,一脸社会气。
“那……老弟啊……”
树夹着烟,又是那种不在意地样子,跟二猪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这……占我们家地也不给打个招呼。”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在把自己提高到一个可以和二猪平等对话的地位上。
但是很可惜,他什么也不是。
甚至,连那股子社会气和闲聊的样子,他都装的十分拙劣。
杨蜜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长叹气了。
太压抑了。
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所透漏出来的那种骨子里的卑微与内心最深处的自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杨蜜看得喘不过气。
“你知道啥啊,这是给你们创造完美的新生活,知道不,”二猪说着端起了酒杯:“行啥也别说了,咱俩单独整一个,来。”
“这啊……咱俩就意思意思,一会儿……还得给人帮忙干活呢。”
树推辞着。
“你这不给弟弟面子呗?”
二猪有些不满地收回了酒杯。
“这样,咱们……晚上照死了喝……”
树说着场面话,像模像样的。
但是,村里的人,又何尝把他当成过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呢?
“那晚上不晚上,现在不现在嘛!”
“你这……这不是不给哥面子嘛……”
“咋地啦,为难你了呗?是不为难你了?”
二猪瞪着树。
因为之前树踩了他的鞋,他本来心中就有气,这下更是找到了出气的由头。
“嘶,哎不我说你怎么地啊,”二猪站了起来,气势汹汹走到树的身边:“我跟你说话呢。”
树不敢看他,但是二猪却不依不饶地捏着树的脸,强行把他扭过来:“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众人见势不对,忙上前劝阻。
而树的自尊心也终于让他不能再这样坐下去了 。
只见树站了起来,晃晃悠悠,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你……就仗着你姐夫是村长,装牛逼是吧……”
“我装什么玩意儿?”
二猪简直难以置信,一项被当做取乐对象的树,居然敢再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他。
“给我认错,你赶紧给我认错。”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给我认错!”
二猪大声呵斥着树,用力推搡着他。
一旁的众人见这边突然闹起来了,纷纷过来劝阻。
但是,二猪依然不依不饶:
“跪下!给我跪下认错!”
“你听没听见!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啊!别拽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
“起开!你别给我走!你给我回来!”
一群村民过来纷纷劝着架。
新郎高鹏则是拉着一脸呆滞,有些不知所措却要强装镇定的树走进了屋中。
而二猪也不依不饶地闯进了屋中。
高鹏妈赶忙上去劝阻。
“哎呀行啦行啦,今天高鹏大喜的日子,你差不多行了……”
“我就说你呢!听没听见!跪不跪,啊!你跪不跪下!”
二猪奋力甩着劝阻的人,指着树的鼻子凶神恶煞,咄咄逼人地吼道。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而在一旁呆滞的树,这时候终于也缓了过来。
只见他慢吞吞地挪动了两步,嘴唇哆嗦了一下,开口说道:“兄弟……”
“啊……兄弟……”
众人还在劝着,声音甚至盖过了树。
“行了行了,快出去吧……”
“别闹了……这大喜的日子。”
“差不多得了……”
“让他说,等会!你让他说!”
二猪打断了所有人,呼哧带喘地拽了拽皮夹克,瞪着树。
“刚才外面人多,哥不对,”
树口齿含糊地说着,两只手无所适从的在空中半举着。
接着,只见他膝盖一软,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咕咚一声就跪在了二猪脚边!
“哥……给你跪下……”
杨蜜闭起了眼睛,不再看监视器里的树。
接着,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站起身来悄然走出了拍摄场地,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点上了一支女士香烟。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抽烟了。
但是这部戏,看得她心里堵得慌。
她必须要找点什么东西来让自己的情绪稍微缓冲一下。
鬼知道吴宗究竟是怎么写出来的这部电影。
仅仅是在短短的一场戏中,杨蜜就感受到了那种藏在麻木之下,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那么,饰演树的吴宗,在演戏的时候,又承受着怎样巨大的心里压力呢。
这部戏,简直是对一个演员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摧残。
杨蜜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而就在此时,身后却伸过来了一只手,将她手中的烟拿走了。
“抽两口得了,让媒体拍到又该铺天盖地地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