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现在想想也是,但是当时是真没忍住啊,他骂我妈来着。”
“那也没什么,你是不玩游戏,我周末下班了打一局LOL,祖宗十八代都要被问候个遍,我能怎么的?我难道拎着警棍去他家逮他去?犯不上啊!”
这个民警看上去很年轻,但从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一股子稳重的气质,说的内容也是滴水不漏,既没有摆明了劝他们私了,又一直重复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朋友间的小摩擦”这样的信息。
这样一来,哪怕他的执法记录仪始终开着,最后万一出了问题面临内审的时候,也没法说他的一句不是。
云归自然不会去反驳他的话,虽然他跟贺涛根本就算不上朋友,反而是敌人的属性更多一些,但这种时候,只要贺涛自己不说话,那他们的朋友关系其实就是坐实了的。
“我知道我知道,也是一时冲动。一会儿咱俩的大哥过来了劝几句就好了,这回也是麻烦你们了。”
云归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季风,然后季风抽出两根烟,从民警身后执法记录仪的死角里递给了他们。
“不抽烟不抽烟,工作时间,你们抽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们还是把烟接了过去夹在耳朵上,然后冲着贺涛的方向说道:
“要我说啊,小伙子你也别犟了,你自己插队有错在先,说话又没辙没拦的,这事儿你也有责任。既然都是相互认识的朋友,那握个手和好,反正也就在医院,去把伤口处理处理得了。”
见贺涛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
“当然啊,如果你坚持要走法律途径,我们也是支持的。但是呢,一会儿不是说你们大哥要过来吗?到时候你也得给大哥面子不是?不如干脆现在就好声好气的,免得还得好大哥亲自劝你们,对不对?”
贺涛沉默了良久,最终抬起眼睛看向民警,缓缓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开口说道:
“都是误会,不麻烦你们了。”
“这不就对了嘛!”
民警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满脸严肃地对云归说道:
“你下手没轻没重的,看把人头都打破了,你们商量商量,医药费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再摆桌好的吃一顿,知道吗?”
他对贺涛态度温和,但面对云归的时候却特地摆出了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云归明白他的用意,也只是点头答应。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等刘怀望带着人眉头紧皱地走进门的时候,云归已经跟贺涛正式握手言和了。
民警见中间人已经到了,便不再多做停留,简单交代了事情经过之后便带队离开。
刘怀望跟两人攀了一番关系,又说了几句诸如“改天叫你们王队一起吃个饭”之类的话,送两人出门之后,便回头看向了一旁的贺涛。
他一脚踹在贺涛的腿上,皱着眉头说道:
“我听说,你刚才挺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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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背后的真相
“......我不敢。”
贺涛在刘怀望面前就像个小鸡仔一样,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给云哥道歉!”
刘怀望一把薅住贺涛的头发把他拽到云归面前,全然不顾他头上还带着被云归打出来的伤。
贺涛被刘怀望拽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撑着桌面站直了身子,刘怀望的巴掌已经一下一下从后边扇了过来。
“声带忘家里了?快他妈说!”
贺涛缩着脖子,抬起头看向云归,从嗓子里憋出一句“对不起”,但刘怀望显然还不满意,抄起一边桌上厚厚一本通讯录砸在他的头上。
“你还挺委屈是吗?自己干过点什么脏事忘了?老子拿你一辈子知道不知道?”
云归一头雾水地看向苏酥,他不明白刘怀望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苏酥显然也不清楚内情。
她所知道的就是,在她向刘怀望转述了云归跟她说的那些话之后,没几天刘怀望就告诉她这个人已经被开掉了。
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什么故事,她其实根本就不关心。
见苏酥摇头,云归转头看向刘怀望,然而对方只顾着教训贺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在刘怀望的压力之下,贺涛终于还是服了软,他毕恭毕敬地走到云归面前深深鞠了个躬,然后满脸苦色地说道:
“云哥,大水冲了龙王庙,今天真的是个误会,你打也打了,要是心里还有气,你就再扇我几个嘴巴子。求你,放过我吧。”
他的眼神里带着恐惧,脸上的表情也诚惶诚恐,但云归敏锐地看到了他眼睛最深处闪过的一丝狠厉。
这个人,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他不想真的给自己树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于是便也就坡下驴在刘怀望面前说了几句类似于“误会”“冲动了”之类的和解的话,刘怀望看他没有继续计较的意思,一脚把贺涛踢出了门,临走还送了他一个滚字。
至于医药费,他压根就完全没有要给的意思。
反倒是对保安室的保安,他留下了一条华子让几人去分,这样的态度让云归越发摸不着头脑。
出了医院到了地库了,云归把贺涛叫上自己的车开始向他询问事情的原委。
按照他的想法,即使刘怀望是贺涛的前上司,就算夜场这个行业再怎么特殊,走了的人就是走了,哪怕之后卖个面子,但也绝对不至于在他的面前怂成这个样子。
刘怀望坐上车,先是习惯性地掏出烟,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苏酥,讪讪笑了两声把烟放回了兜里。
“想抽就抽吧,我把窗子打开。”
苏酥抢先说道。
刘怀望听到苏酥的话,抽出一支烟递给云归,然后又把车窗全部摇了下去,才开口说道:
“这个贺涛,不是个好东西。”
云归点点头,哪怕单纯从他给苏酥灌酒这个事情来看他就已经坐实了心术不正的事实,更不用提今天在医院里插队然后又出口伤人的事情了。…
但这“不是个好东西”也只是一句正确的废话,他知道刘怀望说的肯定不单单是指他知道的这两件事情。
于是他继续问道:
“我看你刚才跟他动手的时候他压根都没敢还手,是什么情况,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刘怀望点点头,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苏酥,然后回答道:
“妹子,你还记得你当时打电话跟我说他给你推荐酒,然后又想把你灌醉的事情吧?对,你肯定记得,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想起来找我。”
“就是这个事情,我怕弄出误会,当时让店里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查了他,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他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干了那么多脏事。”
“当时这个贺涛,他不只是店里的营销,还负责管理气氛组,就是请来专门帮热场的那些年轻女孩。”
“我们店规模大,跟其他店不一样,绝大多数气氛组的成员都是固定的,流动性没那么强,刘怀望跟她们混得很熟。”
“事情就出在这帮女孩子那了,长话短说,30几个固定的气氛组的女孩子,他睡了起码得有一半。”
坐在后排的苏酥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但同时心里又有些疑惑。
按道理来说,就算他把气氛组全睡了个遍,那也是他的私生活的问题,应该不至于让刘怀望这么大动干戈才对。
毕竟夜场酒吧就是这么个地方,你能管住店里没有违禁品没有违法交易就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连手下的私生活都要管?
看到苏酥的神情,刘怀望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问题是,如果他是真的普普通通地睡了就好了,他是动了药。”
“我们那次从他宿舍里搜出来好几种药,具体是什么就不说了,但是可以说的是,绝对够他关个三五年的。我唯一庆幸的是,这狗东西没有动那东西。云厨,你懂我意思吧?”
云归缓缓点了点头,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全貌居然是这样。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遇到苏酥,又或者那天晚上多给贺涛一点时间,说不定他和苏酥的命运轨迹就会彻底改写。
难怪他有时候回忆起来,总觉得那天苏酥的状态有点不对。
按道理来说,苏酥其实是个酒量很差的人,但她酒后的反应都比较统一,就是犯困,迷糊。
可第一天晚上,她的状态是在醉酒之后还额外叠加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这种兴奋甚至还让苏酥能在醉酒状态下清醒地喝下了一杯蜂蜜水,跟自己聊了接近半小时的天。
他说不准那是真的fourlock的效果,还是那天的酒里面有别的东西,但他此时心里已经彻底被后怕占满了。
云归回头看向苏酥,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苏酥安慰似的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刘怀望继续说下去。…
“总之,之后我们也没敢报警,这件事情在他被开掉之后还处理了很久,最狗血的是,有一个气氛组的女孩子还因为他怀孕了,后来打掉还跟他在一起了。”
“你们不是说今天遇到他带着他女朋友吗?我估计就是那个女生。”
“为什么不报警?”
苏酥打断了刘怀望的话。
“......因为怕闹大。这件事情如果闹大的话,对店里的冲击很大。一个营销,手里有这种东西,谁能保证他不会对客人下手?妹子,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也很无奈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也恨不得把他丢到局子里面去,但是,这事儿真不是那么简单的,得从咱们店、甚至整个集团公司的角度来考虑.....”
“你不用说那么多,就告诉我,不报警,是谁做的决定?”
苏酥眼神冷漠地看着后视镜里刘怀望的脸,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她必须要让刘怀望说出来。
因为她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她不想去相信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人会做出这种决定。
刘怀望叹了口气,眼神避开苏酥看向手里燃烧着的烟头,然后回答道:
“......是苏总最后拍的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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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只要好一点点
云归开车带着苏酥回店里取了自己的衣服,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虽然这一天的活儿没有干完,但这时候苏酥的情绪不好,季风也刚受了伤,于是他也不打算继续干下去,跟季风交代了几句让他回家休息之后,自己也开车带着苏酥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别想太多了,你爸确实也有你爸的考虑,他手下那么一大帮子人,都是要吃饭的。而且,这件事情确实不太好去定义,也没有直接的证据。”
苏酥沉默地看着前方的车流,过了好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
“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云归,要不然我们去给他举报了吧?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说服刘怀望,他手里肯定有证据。但是光搞定他是不够的,到了现在,所有的生物证据都已经灭失了,得有证人。”
“你的意思是要说服气氛组的那些女孩子?”
苏酥回头看向云归,眼神坚定。
她是真的想把这件事情做了,原因不仅仅是她自己危险边缘的经历,还有与生俱来的同情心和正义感。
“不是那么容易。我可以跟你抱着,那些女孩子中绝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觉得自己吃了亏,另一部分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有剩下一两个,可能是迫于Helens的压力选择对这件事情隐忍不提的。”
“我非常怀疑这一两个人存不存在,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如果存在的话,我们应该要怎么去找到她们?她们现在还在Helens吗?她们还想报案吗?这些问题都不容易解决。”
“说到底,我们知道得太晚了。”
苏酥长长叹了口气,她其实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做。
不只是不容易,简直就是没有任何可能。
可是她还是问了出来,就跟她一定要刘怀望说出那个答案一样,她也希望云归无论如何都给她一个回答。
这个回答不一定是义无反顾地支持她要做的事情,但起码是要让她能感觉到云归是认真思考过的。
在最开始接触云归的时候,其实唯一明显吸引到她的只有一点,就是云归的正义感。
如果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云归也是事不关己的态度,那她对云归所有的感情,岂不是建立在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地基上的吗?
好在云归的答案一如既往地没有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