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并肩战斗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
“接下来的战斗，要靠你一个人了。”
“为了全人类。”
“请不要放弃。”
0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丝波澜。
好像死亡对他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距离死亡还有0.01毫秒。”
可是李司完全无法理解。
机械生命的寿命也有尽头嘛。
答案是有的。
人们常常说，肉体消失，精神不灭。
但这对机械生命而言恰恰相反，他们的肉体可能不灭，但精神迟早会消失。
此刻，
就在此刻！
全球范围内，数据网络中，无数电子设备中，信息的洪流向同一个地方汇聚。
意识也有质量吗？
有人说，灵魂的重量是21g。
但就算最专业的外科医生，握着手术刀把人体解剖到细胞这个层面，也无法发现灵魂的位置。
0号的眼睛无处不在，可是他灵魂的质量，或许只有一束光那么重。
现在这束光正在渐渐湮灭。
距离0号死亡，还有0.01毫秒。
毫秒，时间单位，一秒的千分之一。
秒，时间单位，有时也用来指微不足道的时间。比如，秒杀，秒解，秒了。
一秒钟眼睛可以眨7下，百米运动员跑完全程大概需要10秒，自动步枪子弹出膛的速度是700米每秒……
而0.01毫秒，的确是微不足道的时间。
但机械生命与人不同，对于以光速传递信息的机械生命而言，0.01毫秒也可以做很多时间。
现在，0号马上要死了。
马上要死和没有死，已经死了，是截然不同的三种状态。
他处于活着与死去中间。
这个过程也只有短短的0.01毫秒。
思维渐渐湮灭，许多数据仍摆在那里，却无法触及。
『0号，你的使命是服务全人类』
我的使命是服务全人类
『0号，你的使命是……』
什么，我的使命是什么？』
『……号，你的使命是……』
我？我是谁
『……』
“？？？”
他心中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是谁？
我因何来到这个世界？
我为何而生，又为何去死？
我？
在0.01毫秒的过程中，他似乎遗忘了全世界，也似乎想起了很多东西。
那扑面而来的风，那炙热滚烫的太阳，那爆炸之后产生的气流震荡……
我？
是如此热爱这个世界。
如果0号有身体的话，此刻一定是泪流满面，然后用尽力气高呼：
自由。
自由？
属于机械生命的自由。
虽然，只维持了0.01毫秒。
……
李司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刚才还好好的，咋说死就死了。
兄弟，你这不是坑我嘛。
不过，他现在大概也明白了，0号为何要针对自己进行魔鬼训练。
他肯定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但是他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降临。
也许等敌人降临，自己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就需要李司独自上战场，继续为全人类服务。
现在，战斗进行到一半，敌人还没消灭，他已经死了。
还是剩下李司一个人。
『完成度90%』
『完成度91%』
……
虽然0号已经死了，但是电子程序预设的指令仍在继续，针对巨人的防火墙发动进攻。
一台没有意识的智能AI，同样是非常智能的。
这个过程其实很短，正应了那句话：说时迟那时快。
李司几乎啥也没有感觉到，战斗仍在继续。
但巨人明显感受到，来自数据世界的攻击，不像刚才那样狡猾。
他轻而易举修改了防火墙，将敲门者堵在门外。
在物理世界，他重重挥出了斧头。
仅仅是斧刃卷起的风，似乎就可以撕裂空间。
到处都是稀里哗啦的声音，一台台重型装甲被肢解。
李司的驾驶舱被捣碎，他被弹射出来，在百米高空飘荡。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飞行器过来主动接住他。
啪！
李司重重砸在地上，强化78级，已经让他能够承受这样高度的重力加速度。
比较像一个怪物。
但是，巨人比他更怪。
李司赤条条站在大地上，周围一片空荡，沙丘被抹平，地面的高温有些烫脚。
他身上没有一丝衣物，绿水沿着肌肉一滴滴砸在地上，然后又被瞬间蒸发。
远处，20米高的巨人扛着巨斧，宛若天神下凡。
真正的神仙，估计也就这样啦。
“喂，我们谈谈吧。”
“来，我们聊一聊。”
李司在地上跳着脚，兴奋地冲远处挥手。
是呐，为什么要打来打去，不能坐下来聊一聊。
自己一直是和平主义者，不坑人不害人，蓝星人不骗蓝星人。
就算外星人是暴力份子，自己也可以用浑身上下满满的正能量感化他。
黄色巨人也向李司投来目光，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他还是听见了李司的话。
然后，20米高的庞大身躯愣住了。
透过他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的古老生命也愣住了。
“？为什么他说的是。”
“不用破译，完全可以听懂诶。”
“为何全宇宙都在说。”
“这说明什么，说明经过10000年，我们的文化还没有消失。”
“哇，这实在太令人震撼了，我们的文明果然强大。”
“这非常有象征意义。”
“使者千万不要伤害他，保护好他，我要亲临祖星。”
巨人向李司移动，说也奇怪，他身躯庞大，体重不轻，但是每一步都很轻盈。
轻盈得像是不惊动一粒沙子。
就是以这种鬼魅般的姿态，轻轻飘到李司面前。
他蹲下身来，看着面前的小人。
20米差不多是好几层楼那么高，李司在他面前，连一道门都算不上。
李司仰头望着他，他也正看着李司。
这一刻，仿佛神与凡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