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自然知晓。”
“说不定这一次捣乱的便是端王爷呢。”
“不至于。”法空微笑：“我现在还有法主之号护身，再加上皇上的额匾，端王爷不会翻脸。”
端王爷现在行事凶险，反而更依赖皇帝的信任与恩宠，如果惹怒了皇帝，他下马便在眼前。
毕竟他根基尚浅，没有让皇帝不得不用之处，所以法主之号与额匾对他最有威慑。
“他行事太险太奇，不能不防。”李莺淡淡道。
法空笑着点头：“我自然会小心他。”
说着话，他双眼忽然变得金黄，看向了神京方向，看到了林飞扬。
林飞扬正在端王府。
端王府比起信王府来，地方要大了一半多，建筑风格也大不相同。
即使已然夜色深沉，一轮明月高悬，在法空的眼中，与白昼无异，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是以林飞扬为时空坐标，直接定位到端王府，从而观察一下端王府的虚实。
他觉得距离远一些观察，能隔绝端王府的感应。
林飞扬正站在一座书房的阴影之中。
夜色深沉，周围寂静。
端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法空的目光穿过空间的阻碍，落到了书房外，看到了书房外的八个护卫。
四个护卫在明，四个护卫在暗。
在明的四个护卫分别站在四个方位，随时准备应付有人闯进来。
在暗的四个护卫则有两个在东隔壁，两个在西隔壁，随时能翻墙过来支援，有人闯过来的时候，也能提前出手。
先下手为强。
法空的目光穿过窗户，来到了书房内，看到了正在书房里负手踱步的中年男子。
他身形高瘦，狭长的瓜子脸，狭长的双眼，看起来约有三十余岁，又像是二十多岁。
只是头发已经夹杂了一些银丝。
如果不是狭长的双眼寒兴闪烁，让人不敢直视，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很寻常的穷困潦倒的落魄中年。
尤其他还穿了一身褐色的旧衣裳，袖口都有了补丁，实在不像是一个王爷。
法空颇为惊愕。
他没想到端王爷竟然私下里穿这样的衣衫，而且相貌如此之奇异，与信王的英武、逸王的英俊、英王的魁伟，都是截然不同，另有一种风格。
法空没见过皇帝，但见过诸位皇子，觉得这位端王爷与楚灵的脸形最像，都是典型的瓜子脸，下颌尖尖。
如果是女人，这样的脸庞显得妩媚，而换成男人，这样的脸庞便显得几分刻薄与冷厉。
端王爷楚海，如今南监察司的司正。
虽然只有这么一个职位，如今却是权势滔天，如日中天，不可一世。
法空的目光挪动，落到了那张檀木桌上。
檀木桌后是一张齐墙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一本本书，剩下的两面墙壁都是这种齐墙高的书架，摆满了书。
三个大书架形成了强大的压迫，这里好像便是书的世界，再没有其他。
法空的目光落在檀木桌上的一叠册子上，落到册子上的字，却是一个个人名，人名之后是画相，然后是出身宗门，所擅长的武学，性格，还有才能。
法空发现，这便是一张花名册，上面很可能便是如今南监察司的人员。
这一本花名册的价值巨大，事关重大，如果能弄到，便可以精准的打击南监察司。
他心念微动，凝神注视。
此时李莺看他入神，手上的红薯还能轻轻转运，丝毫没有耽搁，不由佩服。
这是独特的一心多用，旁人羡慕不来。
“不会是在看端王爷吧？”她轻咳一声，想打断法空的凝视，便开口猜测道。
法空颔首：“当然是在看端王爷。”
“有何发现？”
“端王爷的心情不太美妙，看来是收到了少主你离开神京的消息吧。”
“我离开神京不至于让他心情不美，我怀疑他甚至就是为了赶我离开，而不是真想请我去南监察司。”
“唔……应该是进可攻退可守吧，你万一真答应了他的招揽，他也是大喜过望的，毕竟有一个能杀大宗师的剑法宗师，已然了不得，南监察司的威慑力将大增。”
“我真要进了南监察司，整个南监察司恐怕都会有怨言，会觉得别扭。”
“那也未必。”法空摇头：“少主你魅力过人，他们很快会被你征服，由别扭改为信服。”
她这便是天赋，是天生的领袖，魅力惊人，很容易就让人追随左右。
“给我脸上贴金呢，你要一直盯着看下去？”李莺抿嘴笑道。
不管怎样，从他嘴里听到夸奖的话，她都觉得很高兴。
法空收回目光，双眼中的金光也慢慢收敛，恢复如常。
他已经看到端王将花名册放回了桌子一个抽屉里，还加上了一把锁。
显然他对这个是极重视的。
这便根绝了偷盗的可能。
要知道他书房外一直有人盯着，十六个人分成两波轮流来，十六个人日夜不停。
法空摇摇头，原本想让林飞扬悄悄的进去，翻看几遍记在心里，然后回来复述便可以。
可惜加上这把锁，断绝了林飞扬的机会。
“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南监察司的花名册，是不是有用？”
“……你真能看到？”
“如果弄来，交给你的话，你是不是又立一大功？”
“真能弄到？”
“八九不离十吧。”
“如果真能弄到，我即使现在转身回去，也能直接凭着这本册子而成司卿。”
“那我弄来。”法空点头道：“不过你要拿什么换？”
“你想要什么？”
“容我想想。”法空摸了摸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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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手段（一更）
他的脸色平静，心里却并不平静。
金睛加持之下的天眼通极强，直接破开时空束缚，看到了遥远之地，看到了未来之景。
他在端王爷的未来检索自己的部分。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乐观，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原本以为，端王爷会看重自己的神通而拉拢自己，会想请自己做南监察司的供奉，甚至端王府的供奉。
自己看到的未来却是端王爷要要把自己扳倒。
法空在他未来里搜索。
他看到了未来的一幕。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端王府的书房里已经点起了灯盏。
柔和的灯光下，端王与一个相貌清癯神采飘逸的老者对坐。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下酒小菜，信口随意闲聊。
清癯老者看了看桌上的一幅肖像，微笑道：“王爷，这位神僧可不是寻常人物，要对他下手？”
“没办法。”端王楚海笑了笑：“如此人物，当然想揽入麾下，一人抵千万人，可惜啊……”
他摇摇头：“可惜注定是对手，无法招揽。”
“据说这位神僧神通广大，王爷如此爱才，竟不动心？”
“动心是动心，却也明白不可得，只能痛下决心。”
“还望王爷解惑。”
“孙先生你也明白的，最重要的一条，他是大雪山弟子。”
孙士奇叹一口气。
楚海道：“孙先生你也知道我们注定是要对付三大宗的，他能叛离大雪山帮我们？”
孙士奇抚髯笑着摇头：“三大宗弟子几乎不会叛离，注定是跟宗门同心的，不过，依老朽之算，皇上并没有急着对付三大宗的意思，且看禁宫的供奉便可见端倪，所以王爷不必急的。”
“父皇不急，我可不能不急。”楚海摇头：“如果不走在父皇前头，给父皇探路，怎么可能坐稳我这位子？”
孙士奇抚髯不语，轻轻点头。
“更何况，他还是九弟的人。”楚海轻笑一声摇摇头：“九弟我还是了解的，慷慨豪气，一旦跟了他，就会对他死心塌地的，很难背叛。”
孙士奇抚髯道：“九王爷确实是侠气逼人，不适合做官，适合闯荡武林做个侠客。”
“如果招揽了这位，是用他呢还是防着他呢？一旦将来与大雪山为敌，他对我们了解如此之深，恐怕就是一个大麻烦，到时候，所得到的好处全部要吐出来，这又何苦？”
“……王爷英明。”
“他有神通在身，就要趁他没有注意到我的时候，直接来一记狠的，将他扳倒，逼他离开神京返回大雪山！”
“王爷没想着直接杀了他？”
“有父皇的法主尊号，我只能逼走他，杀不得。”楚海摇头：“除非让父皇先夺了他的号，那样就会走漏消息，他有了防备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他苦笑道：“想想这位也很可怕，不仅父皇信重，母后与皇祖母都信重，还有十五妹，更是一天到晚恨不得天天跟他混在一起，我但凡透出一点口风，就会被他知晓。”
孙士奇抚髯的手顿了一顿，皱起浓眉。
浓眉下的双眼熠熠闪光，明亮异常，给人以智慧过人之感。
他低头打量肖像画。
法空一身紫金袈裟，平静如水，单掌合什，仿佛正在行礼。
孙士奇抚髯微笑：“这位神僧不知不觉中结下了这般结实的网，皇上皇后太后，公主，王爷，还有诸位王爷，当真是好手段。”
楚海沉声道：“所以这样的家伙，一定要一棍子打死，没有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