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它!”
江凡和任老九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人的意思虽然不同,但大方向的想法是一样的。
那就是不能让这本英国护照的消息传出去!
江凡扫了眼四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记者在场,围观的人群也都隔得比较远,基本不可能看的清楚护照的模样。
说起来,这还是得益于事情发生后,任老九怀疑死的人与黑森仔有关,所以提前就把现场给警戒起来了,现在才不至于让事情走到失控。
否则的话,一旦这本英国护照的消息流传出去半点儿,江凡都得亲自去跟港督大人解释,为什么一起本该与他无关的沉尸案,他会被特意叫来现场!
“今天带来的人都是你自己的人马吧?”江凡沉声问道。
任老九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两个正在验尸的法医身上,“这两个验尸的不是。”
“呼……”
江凡再次长出了口气,只有两个人,很好。
他再次问道:“有谁比较了解他们两人的吗?”
“这……”
任老九陷入了为难,作为华探长,他平时经常打交道的人很多,可偏偏最少有交际的就是警署里的法医。
原因很简单,这个年代里,香城每天死的人太多了。
黑白混合的警署里,作为华探长的任老九想整什么人的话,根本用不着动用法医这一环;
而法医作为非常具有专业性的警署职务,也由于大环境的特殊原因,导致了没有什么疑难命案需要靠法医从尸体上获取线索,以此来达到晋升或者立功受赏的条件。
70年代的香城,准确的说,在廉政公署与警署达成和解之前的香城,法医的职务就是在各种命案里负责验尸和收尾工作。
基本没有太大的作用。
种种原因之下,也就形成了成为法医后的警员无意在警署里结交什么上司,因为升迁门路在警务处长那里,而那是英国人担任的。
无权无势的小法医,根本不可能喂饱贪婪的英国人从而获得升迁。
与此同时,做为华探长的任老九,自然也就同样没必要去结交这种在警署里属于‘边角料’一样的角色了。
彼此都不怎么交流过,又谈何了解呢?
不过,就在任老九犹疑的时候,旁边跟着江凡的宋辉却是出声了:“凡哥,我认识那两个人呀,两个人都很好说话的,如果凡哥想要他们在这件事情上闭嘴,我可以帮着说服。
不过凡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拿一笔封口费吧。”
话音落下,任老九皱眉道:“什么意思啊?你帮凡哥办事,还要拿钱开路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九哥!”
宋辉挠了挠头,有些无奈,“那两个法医家庭都很普通的,在警署里也没什么升迁的机会,赚钱的路子呢,也基本分不到他们的手上去。
我知道凡哥不差钱,随便拿出来一点,一方面买他们一个忠心,另一方面,也算是能帮一帮他们了。”
“这话我中意啊!大家都是警署共事的兄弟,要人家帮忙,总不能空口白话吧?”
江凡点头,对宋辉吩咐道:“呐,阿辉你去跟他们谈,让他们保守住护照的事情,等下回警署了,我私人出钱,今天到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一人两万块,现金,决不食言!”
“明白了,凡哥!”
宋辉转头去跟那两个法医谈话。
江凡看了看,随后便对任老九说道:“阿九啊,虽然你现在是警署的华探长,距离总华探长也就只差了一步,算是一个实权人物了,可是在这一点上,你还是要跟阿辉学习啊。
为人处事呢,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让它变得复杂。
就像现在这样,有阿辉在,我完全可以分文不出,让阿辉利用个人交情去说服那两个法医;或者说我把钱给阿辉,至于阿辉给不给法医我不去理会;
再或者,我直接威胁他们,谁敢泄露今天的事情,谁掉脑袋。
其实都行的。
但是我不会这样做呀!
阿辉的那份钱我会给,法医的那份我也不会少。
看起来是封口费,但且说它能让两个法医的嘴更严实,说不定这笔钱对于他们的家庭而言,也算是一笔可以让他们全家从今往后都改善生活、越活越好的初始资金呢?
而这种小恩小惠,对你我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顺手罢了。
但谁又能保证,无心插柳,将来就不会得到回报呢?”
任老九听后,默然片刻,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但最后没说出话来。
江凡见状,一边拿出万宝路点燃,一边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啊,我两都这么熟了,难道你还有什么话不好跟我说的吗?”
“凡哥,我不是吝啬那几万块钱啊,我是觉得,就算给了他们钱,他们也不一定会对这个秘密严防死守的,讲不好那天喝多了就抖出去了。”
任老九不无担忧地说。
“那你这些兄弟呢?”
江凡长长吐了口烟雾,码头上的海风吹来,将缭绕的雾丝吹得四散。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参与了今天行动的探员、探目、军装警,淡淡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死人才不会开口,可你又怎么保证泄露秘密的不是这些人呢?
就因为他们是你的下属,而那两个法医不是你的直属部下?”
任老九沉默了。
他忽然不太理解江凡了,明明当初对付陈永恒的时候,江凡下手那么果断、那么冷血的,怎么今天忽然变得不一样了?
“阿九,我今天教你一句话呀!”
江凡拍拍任老九肩膀,语重心长道:“它叫‘可做可不做的善事呢一定要做,可为可不为的恶事一定要尽量少做’,你明白了吧?”
第139章 能做到吖
的确,纸永远包不住火,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草纸和硬纸板,纸糊的和水泥墙,终究都是有区别的。
很多事情,不能因为结果大概率会不好,就不去做了。
江凡知道任老九在想什么,这家伙在考虑随便忽悠住两个法医,然后再找机会做掉他们。
这样便是万无一失了。
他甚至觉得,江凡应该也这样想才对,毕竟,当初对付陈永恒时,杀陈永恒身边的那些马仔,江凡可是毫不手软。
但任老九没想到,在今天这件事情上,江凡与他有了不同的意见。
一句‘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足足怔住了任老九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到后来,宋辉说服了那两个法医回来汇报时,任老九也只是眼神茫然的‘啊?嗯!’了两声。
奇怪的情况,让宋辉有些诧异。
不过江凡却摆了摆手让他别理会,反应机敏的宋辉自然就不会再多去管了,安安静静地站回了江凡的身后。
江凡指着旁边那名警员手上拿着的护照,问任老九:“你来处理还是我来?”
“嗯,我来吧。”
任老九回过神来,扫了眼周围,最后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然后解开身边那名军装警察的腰带,用腰带把护照和石头绑在一起,直接扔回了海水中。
江凡微微颔首,这样处理完,除非是将来码头重新开发建设,否则应该是没有重见天日的那天了。
随后,两人并肩往码头外走去,这里剩下的事情已经用不着任老九亲自盯着了。
至于叮嘱那些警员们管好嘴巴的事情,也无须任老九亲自去打招呼,自有江凡身边的林深早就挨个叮嘱了一遍。
走出码头外,那充满着腥臭的味道才终于是消散了。
几人都狠狠呼吸了几口,换一换鼻腔里那作呕的气息。
“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大惊小怪了,让凡哥你白跑了一趟。”
送江凡到车子旁边时,任老九亲自上前拉开车门,对江凡赔笑道。
江凡摆摆手,“无所谓,小心无大错了!”
说完,江凡弯腰打算上车,但忽然想了什么,又停下来回头审视着任老九,好奇道:“阿九,我还是有些想不通,以你的身份跟阅历,没道理被两件相似的衣服就吓得叫我过来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瞒我啊,我的信任是有分数的,欺骗我的一次可以,欺骗我两次三次,那就会很不愉快了!”
任老九身体一震,眼神中很明显的有着迟疑。
最后,在江凡的灼灼目光下,他才缓缓说道:“凡哥,我不是想瞒你,但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昨晚上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现在是不是过得很好,让我不要忘了当初是怎么当上华探长的。
紧跟着今天早上就在码头这边发现了尸体,这……
我当时真的被唬住了,完全没想那么多的!”
江凡眉头大皱,极为意外:“有人call你?电话打到家里的?”
“没错,我当时就有些担心,毕竟当初知道我怎么上位的人,总共就那几个,除了已经离开了香城的林雄和阿涛两人外,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有谁能知道这个消息了!
但是我从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又不是林雄或者阿涛的声音,所以……”
所以,任老九看到码头上捞起来的尸体后,发现衣服有些相似时,才会方寸大乱,什么都没检查,先把自己呼了过来。
江凡心中恍然。
他就说嘛,任老九不是这样傻乎乎的人,不应该做这样的蠢事。
原来问题在这里。
江凡问道:“既然昨晚就有人call你了,那你为什么昨晚不同我讲?”
任老九叹气道:“对方说完两句话就挂了,连要求也没提,我是打算中午休息的时候去话务厅查查电话源头的,结果谁想到一早上就遇到了这种事。”
“既然如此,那对方肯定会再打第二个电话了。”
江凡眼神微眯,笃定地说。
“那我要不要诈一诈他?”任老九问道。
“必要!”
江凡分析道:“第一次没提条件,说明他对我们的敌意不是很大,或者说,很可能还有求于我们。不然的话,直接把他知道的消息递给鬼佬,不是更容易对付我们吗?
这样,等他下次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跟他讲清楚,让他直接来找我。”
任老九将信将疑,怀疑对方会不会听话。
江凡哪能看不出他的担忧,轻轻用手背拍了下他胸口,笑道:“放心了,就算事情真的被捅到鬼佬那边去了,顶多就是斥责你一顿罢了。
大不了到时我多给点钱,把鬼佬那边买通就行了。
杀良冒功,自古都有的。
又不是杀的鬼佬,你的上司没那么正义会去帮陈家那几个衰鬼翻案的。”
安抚完任老九,江凡想了想,干脆也就不去警署了,扭头朝着旁边一个便衣探员招了招手,“喂,靓仔,过来一下。”
那个便衣探员身形有些消瘦,梳着大背头,一张脸型其实还算帅气,可惜左脸下颚位置上有一块不大但很明显的红色胎记,所以整体看起来就不是那么标志了。
好在那双眼睛很是机灵,看起来就是个很精神的人。
听到江凡的呼喊,他立刻跑了过来,笑着招呼道:“江先生,你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