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江凡微微笑着摇摇头。
顾灵珊不疑有他，注意力很快回到了庭审的现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律政司这边出席的律师团明显占据了上风，一桩桩‘证据确凿’的罪行被指控出来，人证物证都准备齐全。
一轮又一轮的辩论下来，帮着戴民生辩护的律师团已经逐渐招架不住，屡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那局面，咋一看，似乎这些在律师团口中‘十恶不赦’的罪名一旦落实，戴民生马上就要被秋后问斩的节奏。
可偏偏替戴民生这边辩护的律师团成员居然还没放弃，依旧在努力地寻找着反驳的突破口。
好几次，顾灵珊都觉得已经不可能再有话语反驳的时候，这些律师们依旧从很诡异角度来完成了辩护，各种话术使用堪称惊艳。
顾灵珊很惊讶。
她不明白这些律师干嘛这么卖力。
律师这个行业，应该是很清楚内幕消息的，再加上律政司这边的辩护团阵容，完全赢不了的局面，这样吃力辩护，完全是费力不讨好的结果。
有那么一瞬间，顾灵珊忽然有种理解了江凡刚才那番话的想法。
是啊，明知道是输，明知道戴民生不是一个好人，但为了理直气壮的拿到那笔辩护工资，依旧要在法庭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去颠倒黑白，想尽一切办法去帮着坏人脱罪。
这不是小丑是什么？
法庭上，代表律政司的律师向法官申请，再上场一名证人，得到了法官的允许。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证人进场的通道口，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在两名军装法警的护送下，缓缓从通道口走出来，打算朝着证人席过去。
“是医药协会里的一个药商，我们拿钱买通了他，请他帮忙出庭作证，指证康利公司恶意囤积药品，鼓动其他药商参与军火走私的事情。”
顾灵珊认出了这个证人，小声与江凡介绍着。
“能一锤定音吗？”
“应该能，之前许多指证戴民生的证据其实不少都是他提供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我们利用仓库和货轮上那些走私品的照片伪造出来的。”
说到这里，顾灵珊笑了笑，一边伸手轻轻勾了勾耳边的秀发，一边说道：“当然了，其实也不算什么伪造，大家都清楚康利公司有参与走私，罪名是没错的，只不过没有拿到真正的证据罢了。”
“啊！！”
就在两人说话时，下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整个现场瞬间哗然……
第198章 当庭杀人
异变发生时，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那个刚刚进场的证人，在路过听众席前面时，一个穿着毛呢子大衣的青年突然从听众席上跳了下来，利用扑倒证人时的冲击力，手中锋利的匕首直接插入了证人的胸口，随后连着三进三出，几乎是瞬间就捅碎了那名药商的心脏。
等两名护送的法警反应过来，冲上前把动手的青年押起来，同时夺走手中匕首时，躺在血泊里的证人早已没有了呼吸。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当人们后知后觉的惊呼起来时，脑海中根本是一片空白。
被告席上，戴民生望着那个动手的青年，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阿正，你……”
他怔怔的，完全不敢相信一向忠心于他的青年，有过救命之恩的手下，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上，上演了这样一出置他于死地的戏码。
没错，动手杀了证人的就是阿正，那个曾经忠心耿耿，在仓库出事后，一脸急切担忧的跑到戴民生面前报信的青年。
原来，开庭前，阿正脸上的愧疚之色，并不是因为没办好他交代的事情，而是……
他背叛了！
听众席上，江凡望着这一幕，眉头大皱。
身边的顾灵珊则是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拉住了江凡的手，片刻后才问道：“这……这是你安排的？”
虽然被这毫无征兆的凶杀给吓得有些颤栗，但毕竟隔了有一段距离，动手的人也已经被法警扣押起来了，所以顾灵珊很快就恢复了思维。
顾家没安排这一出，她第一反应就是江凡主导了这一切。
因为之前江凡说过，只要能让戴民生进监狱，哪怕只待半个月，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无法活着出来。
“不是我！”
江凡遥遥头：“戴民生被收监是必然的结果，我没必要多此一举。而且我跟那个证人无冤无仇，就算他与戴民生是一丘之貉，为了钱才出来帮我们，我也没必要动手就要人性命，过河拆桥不是我的风格，你应该清楚。”
突如其来的当庭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证人，今天的庭审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法官们在震惊之后，立刻宣布休庭，同时命人将行凶者押入警察总部进行审讯。
不过，命令才刚刚下达，被告席上的戴民生却已经忍不住了，他大骂道：“阿正，你个王八蛋，家铲！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已经被戴上手铐的青年脸色平静，眼神里明显是一片死气。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戴先生，他年救命，恩大于天，我不能看着邓德春站出来揭穿公司以往做过的那些事情，他这种墙头草，就该去死。”
说完，他望向上面的法官，喊道：“法官，一切都是我个人的想法，没有任何人指使我，也跟戴先生无关！”
无关？
已经站起来打算离席的几名法官都有些无语。
就你们刚刚这番对话，这也能叫无关？
把谁当傻子呢！
为首的大法官扫了眼闹哄哄、议论纷纷的听众席，本来都已经宣布休庭了，但不得已还是敲了敲小锤，清脆的声响在大厅里回荡，嘈杂的声音瞬间肃静。
大法官表情严肃的说：“被告人戴民生，即刻押入警察总部特别监狱，严加看管，家属、律师不得单独探视，不得私自与外界接触，不得保释或者以就医为名外出，如果需要看病，必须在警队的现场监管下进行。
行刺证人的罪犯，同样押入监狱，一切规定与被告同级。
今日休庭，后续开庭审理的日期以法院正式公告为准！”
说完，法官率先离开大厅，紧跟着，现场的法警也押着戴民生与阿正，在临时调入会场、荷枪实弹的军装警的保护下，离开了法庭。
随后，法医进入大厅，开始对死亡的证人进行检查、收验，同时，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其余警察开始催促听众席上的人离场。
江凡和顾灵珊一同走出法院，两人都很沉默。
刚才的刺杀，实在是太突兀了。
尤其是整件事情本该是在顾家的掌控之中，结果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意外，很难不让人怀疑背后是不是有其他的大佬在插手。
又或者，难道那个叫阿正的青年，真的就是傻乎乎的忠心为主？
“大小姐，你没事吧？”
“凡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家的保镖与阿龙、小八一起迎了过来。
他们见到之前出来的那些人都满脸后怕、惊魂未定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见到两人从大门出来，立刻就迎了上来。
顾灵珊和江凡同时摇头，示意大家不用担心。
几个保镖护着两人往停车的方向走去，临到车边时，顾灵珊咬了咬花唇，说道：“我回去会问问父亲的，应该……也不是父亲的安排。”
“伯父的为人，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江凡让顾灵珊放轻松些，不要有压力。
虽然从阿正的说辞来看，是因为那个药商出面作证，证据不利于戴民生，才会被杀。乍一看，他似乎是因为替顾家出面说话才死的。
可实际上，这根本怪不到顾家这边。
“如果是别人在插手这件事情，那谁会这么狠，出手就是人命啊！”顾灵珊还是有些不自然，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哪怕距离隔了差不多十来米。
“不清楚。”
江凡也不禁叹气，对方安排的这一出戏，的确是把戴民生推入了必死的局面，可对于有心人而言，这显然就是顾家与他江凡的手脚。
为了把戴民生按死，不惜连投靠自己的证人都用来当做踏板，用他们的命来算计对手。
这样心狠手辣的形象一旦被套在头上，将来搞不好会给江凡和顾家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谁得益最大，谁就是幕后主使，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顾灵珊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顾家，决不能背这个黑锅！”
江凡上前拉开车门说道：“肯定要查的，不过还是先回去吧，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伯父讲清楚，他是老江湖，说不定能从经验里分析出一些东西，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第199章 暗杀
送顾灵珊回家的时候，法院庭审时发生的事情，也已经传到顾永安的耳朵里了。
顾永安把江凡请进书房，问道：“表面上看，这次戴民生的手下当庭杀人，获益最大的就是戴民生，可实际上最收益既不是戴民生，也不是我们，那会是谁？”
江凡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阵，试探着回答：“会不会我们都踏入了一个误区？也许，不一定是谁有最大的收获谁就是幕后主使，万一仅仅是单纯的报复呢？又或者，是有人想要同时算计我们与康利集团？”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总之，我们这样无凭无据的瞎猜也没什么用，不如先等等，看看接下来哪一方的动作最明显，就好判断了。”江凡说道。
“也对，总之不管是仇杀还是别有用心，接下来肯定会有其他动作，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
顾永安点点头，同意了江凡的说法。
随后，他又嘱咐道：“这件事情收尾后，你要沉淀一下了，不论是你手下的华凡集团，还是别的生意，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发展。
再加上现在你的风头有些太猛，香城的华人圈子里，因为赈济公会的事，已经有不少人对你不满了，如果继续这样出跳下去，很可能会有人坐不住，选择出手敲打你。
顾家虽然在整体实力上并不差，可是其他华人势力的体量更大，尤其是四大家族那边，即便他们一直在谋求着将资产转移到海外，撤离香城，可那么庞大的产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在彻底离开香城之前，他们的能量都不可小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凡献策的以工代赈计划，反而是延缓了华商撤离香城的步伐，各个家族、财团不得不拿出一部分资金来应付工商局的招标。
有点像是另类的作茧自缚。
……
晚上，东南亚。
乔新诚有些颓靡的回到下榻酒店的客房，他们半个钟头前收到了香城法庭上发生的事情。
大哥的亲信，在法庭上背叛了，口口声声喊着是报恩，可那一刀捅死证人，无异于是将戴民生陷入了死地。
即便整个行动过程很浮夸，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动手的阿正并不是为了救戴民生，可那又怎样？
指望香城警署去兢兢业业的为一个原本就要被判刑的罪犯调查真相吗？
没有当庭宣判戴民生蓄意谋杀证人，搅乱法庭的罪名，已经是那帮只认钱办事的假发法官们大发慈悲了。
香城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后，脾气暴躁的段斌就已经一个人跑了出去，乔新诚刚刚出去，就是想去找找段斌，东南亚的晚上可不太安全，段斌一个人跑出去难以让人放心。
只不过他在酒店附近转了两圈，都没能找到段斌，乔新诚只能先回来了。
房间里的于亚宏见他一个人回来，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没找到？”
“找不到，随他去了，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那么冲动，死在外面也是活该！”乔新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呵……”于亚宏微微摇头。
穿着白衬衣的他倚靠在房间客厅的酒柜旁，手里摇晃着一杯暗红色的葡萄酒，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阿诚，你说，如果大哥被判了无期徒刑，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