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辉。”
若是平时，别说是对方主动答话了，就算对方不说话，宋辉也得主动上前搭讪聊天。
但今天毕竟经历太多，宋辉的心情不好，所以回答就显得干巴巴的，甚至有些冷漠。
中年人倒是没多想，他以为宋辉本性就是这样的。
他继续说道：“听说上午在北城街，江先生身边的两个保镖身手了得，以少敌多，护得江先生分毫不少。道上收到消息的人都说他们最起码也是潮永义双花红棍的水平，其中一个保镖就是辉仔兄弟你吧？”
“都是拿命在拼，哪里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真要是厉害的话，我兄弟也不会牺牲了。”
宋辉神情悲沉，摇了摇头长叹气，明显是不想再继续多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进里面去的江凡也已经来到了陆云涛的面前。
大名鼎鼎的新区王。
于江凡而言，真的算是‘久闻大名’了。
简约的办公室里，基本没什么装饰品，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真皮的老板椅，身穿唐装的陆云涛就那样坐在老板椅上，手里夹着一支巴西雪茄。
在弥漫着雪茄味的空气中，皮笑肉不笑地跟江凡打招呼：“江先生，真是久闻大名啊！”
“涛叔，你好！”
江凡中规中矩的见了礼，顺手便把手里提着礼品摆在了办公桌上。
虽然这些东西不贵重，也就是几盒比较高档的薛家，但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摆足了姿态。
岂料，陆云涛眼神都没瞥一下，只是直勾勾的望着江凡，如笑面虎一样，乐呵呵的说道：
“闻名不如见面，江先生果然一表人才。外面都说将来的香城会多一个王，可能是港岛王、九凤王，也可能是新区王，我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啊。”
江凡眼皮一跳。
这话，也太诛心了吧？
他毫不畏惧的跟陆云涛对视着，淡淡道：“涛叔，那都是吃多了的人说的闲话，如果这要是真的，那我明天干脆让人放话，说我要当皇帝啊，那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有性格，我中意啊！”陆云涛大笑。
第154章 不会比现在更差
对于这种混在道上早已出人头地的大佬，他们的话，通常是只能信三分的，甚至只能相信1分。
好性格？
未必。
中意，也未必。
不过是初次见面的随口客套玩笑罢了。
江凡相信，如果有机会的话，眼前这个穿着唐装，满脸笑意的老人，会毫不犹豫地撕下伪装，然后亮出那两颗沾满了鲜血的獠牙，狠狠地从江凡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所以，陆运涛这种话，听听就好了，千万别以为人家会因为两句话就真看上了你。
江凡指了指桌子是的雪茄礼盒，右手放在胸口，微微一低头，开门见山地说道：“涛叔，我今天冒昧过来，一是为那次茶楼的事情道歉；其次，就是感谢涛叔在陈家的事情上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不论是道歉还是感谢，我都来迟了。不过我最近实在是有些抽不开身，所以还请涛叔大人大量了！”
“道歉做啥啊？茶楼的事情，你不是已经派人来过了吗？”
陆运涛神情颇为‘诧异’，“还有陈家，是陈永恒吗？那个人我不熟的，我声明呀，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的，哪里来什么手下留情了？”
这装傻充愣的样子，虽然演技浮夸，可江凡不得不承认，到底是道上的大佬，假话真是张口就来。
如果不是陈琳都告诉过他，江凡大概就真的信了。
不过，陆运涛能装傻，江凡却不能跟着打哈哈。
他认真地说道：“涛叔，不管怎么说，上次茶楼之后，我没能亲自过来拜见，只是让我的表弟代替，就已经是失礼了，这次亲自过来，就是专门来赔礼的。
如果涛叔依旧觉得不满意，明天我在德钦楼摆一桌，届时亲自敬酒道歉，您看如何？”
见到江凡表情诚恳，陆运涛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只见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江凡，语气莫名：“江先生，如果我说，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呢？”
“那不知涛叔想要什么？”江凡毫无胆怯地反问。
敢这样反问？
陆运涛眼神一眯，一缕若有若无的强大气场铺面袭来，不怒自威！
换做胆量、见识稍微不足的人，恐怕当场就会心虚发颤。
这种上位者流露出来的气势威压，看不见摸不着，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面对这样的人会有多么大的压力。
可惜，双方足足对视了半分钟，江凡也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怯懦与闪躲。
那正气凛然的坦然目光，颇有几分‘我自岿然不动，任他八面来风’的从容沉稳。
最后，陆运涛忽然一松，笑道：“好啊，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靓仔，你是我见过的后生仔里面，最犀利的一个人了。”
“多谢涛叔夸奖。”江凡不卑不亢。
“我两的岁数摆在这里，我叫你一声凡仔问题呀？”
涛叔用手指了指他自己和江凡，问了一声后，也没等江凡回答，便继续说道：“其实我想要的不多，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什么赔礼道歉，我只要你一句话啊！”
只要一句话？
江凡眼底暗光一闪，掩住惊讶与好奇，淡淡问：“涛叔想我讲什么？”
“我想从你嘴里知道，你觉得香城的未来是怎样的？”
陆运涛目光灼灼地问道：“鬼佬把香城搞这么乱，四大家族都在想办法转移产业，离开香城，你却反其道行之，为什么？”
江凡怔住了。
老实说，他就是在脑海里模拟一万次，也猜不到陆运涛居然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混黑道的人能问出来的话。
一个道上的大佬，难道不是希望香城越乱越好么？
江凡略一思索，便大概猜到了这位新区王的想法。
这是想洗白上岸啊。
不然的话，何必去关心香城的将来如何？
“涛叔，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不过我觉得，香城不管将来如何，起码在未来十年二十年之内，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我指的改变，是指维多利亚港飘扬的那面旗子。”
交浅不必言深。
江凡说完，便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陆运涛的反应。
同时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运涛的表情变化。
只见陆运涛在听完他的话后，眼中很明显的有些阴晴不定了起来。
他略有皱眉地问：“只是旗子不变？”
江凡微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涛叔，旗子不变，很多事情就无法改变，但这也代表着，既然旗子不会变，将来再差，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差。”
七十年代的香城，可以说是20世纪里香城最乱的时期。
大量的偷渡者进入香城，帮会云集，虽然表面上香城已经有国际大都市的样貌，城市开发很早，但对治安的管理却松散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地步。
尤其是警匪勾结，严重到了即便ICAC成立后要‘打老虎’，最后为了警队大局，都只能选择划定一个时间线，在这个时间线以前的贪腐，廉政公署既往不咎。
不然的话，局势会闹大到，整个香城警队跟廉政公署直接对立起来的局面。
而且如今警队与ICAC对立的情况，已经有了苗头。
这些事情，江凡相信陆运涛是很清楚的，陆运涛也清楚，当一个政府的两个纪律部门相互敌对时，那种局势会有多混乱。
所以，当江凡告诉他‘不管将来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的时候，陆运涛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并且深以为然。
这一刻，陆运涛看向江凡的眼神不同了。
他轻轻将手中雪茄杵灭，起身对江凡伸出了右手，“靓仔，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希望将来，我们能有一起合作的机会。”
“乐意之至！”
一老一小，肥厚红润的手与筋骨分明的手紧握。
两人的眼神在交错间，彼此似乎都明白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两秒钟后，两人分开，陆运涛笑着请江凡坐下，同时说道：“陈永恒当初的确是找我谈了笔生意，不过我没答应。我给了他一个条件，让他完成了条件再来，结果你知道的，他的条件还没完成，你就已经让陈氏服贸变成了新香城服贸……”
第155章 再见神秘人
“老实说，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很惊讶的。你一鸣惊人呐，我相信当时整个香城有很多都跟我一样的惊讶。”
“呵呵，只要涛叔不记恨我搅合了你的生意就好。”江凡笑道。
“我都指望那单生意能成的。”
陆运涛一边说话，一边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了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因为陈永恒的胃口太大了，拿了份做得很犀利的计划书给我，要我投资他的项目，但是初期资金要最少三个亿，他自己的账户里却只有不到三千万。”
所以，陈永恒是跑到陆运涛这里来空手套白狼了。
以陆运涛的性格，当然不可能轻轻松松就上当，即便陈永恒不是来骗投资，是认真想做项目的，他也不会轻易投资。
于是，陆运涛就开出了那个让陈永恒不得不提前在股市上收网的条件。
也就是一个星期内筹集到三亿的启动资金。
美其名曰：要看看陈永恒的能力是否值得合作。
结果早已成事实，陈永恒的股市割菜计划在江凡的插手下失败了。
后续自然一切成空。
至于说如果陈永恒当初真的做到了，陆运涛会不会信守承诺……
那是必然的。
仅凭陈永恒的胆量和头脑，敢在股市里做空他自己的公司，然后让江凡去背黑锅，打算一口气从股市里卷走超过三个亿的资金。
这样的计划如果成功，那自然不失为一个优秀的合作者。
不过可怜的是，即便当初陆运涛都觉得有些看不透陈永恒，但依旧没觉得陈永恒能成功。
“为什么？”
江凡问道：“陈永恒的计划，如果我不插手的话，成功率很高的。”
“直觉！”
陆运涛倒上两杯红酒，抬手轻轻做了个请的动作，笑眯眯地说道：“我陆运涛出来混这么多年，别的本事，就靠一个直觉呀。
我感觉好的事情，我就会去做，感觉不好的，我坚决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