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看着跪在面前面色惨白的高氏,“……现在知道怕了?”
是的!真知道怕了。凡是动手的每一个环节用到的每个人都用各种理由消失了。就连四阿哥院子里,奴才也被换了大半。
再换进来的人,谁知道是什么来路?再想将这些人变成忠心不二可信任的自己人,何其艰难。高氏在弘历身边的时间久了,自然知道这一年里他将这院子经营的铁桶一般费了多大的心力。如今出了事,皇后连消带打,谁都没处置,给足了四阿哥的脸面,给了他自己处置后院的权力,却没想到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爷,奴婢一时糊涂。”高氏的眼泪瞬间脸颊流了下来,“奴婢只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真出事了……”
弘历不说话,只看着高氏眼神透着几分冰冷。
高氏真的怕了,她的手摁在地上,小指头微微动了动。
静默的空气里一个小小的丫头从角落里走出来,噗通一下跪下,“主子息怒,此事真怪不得高姑娘,是富察格格,说高姑娘是……是……”
“是什么?”弘历看着那小丫头一张怯怯的脸,沉声问了一句。
这小丫头脖子一缩,“是……是不下蛋的母鸡……还说……还说……”
弘历眯着眼睛,“还说了什么?”
“还说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不会生……伺候了主子三四年的时间了……到底是背后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生不了孩子……”
弘历的面色骤然一变,什么叫伺候主子三四年了,什么叫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三四年的时间可不正包括了先帝的孝期,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不就是说孝期行房用了猛药才不敢有孕。
真是岂有此理!
还是大家闺秀,怎么说话如此混账。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
高氏却训斥那小丫头,“谁叫你多嘴多舌?”
小丫头缩了肩膀身子往后一缩,十分畏惧的样子。
高氏抬手放在弘历的膝盖上,“爷,奴婢身份卑微,不敢给格格顶嘴。但格格那样口无遮拦,还要出院子去御花园逛逛。在院子里都是自家人,真说出个什么问题还不大,可要是在外面,叫别人听到个一言半语的,可怎么得了?奴婢贱命一条,是生是死都是为了爷罢了。可爷的名声……”她的声音哽咽,说的话有些含混不清,“爷的抱负……爷将来是要……”
话说的不甚清楚,但弘历还是听清楚了。抬手就捂住高氏的嘴,“你怎的好的不学,也跟着她学的信口开河起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的道理都忘了?”
高氏的眼泪从脸颊上滚落到弘历的手上,“阿哥爷,奴婢就是想吓唬吓唬她,真的!只要她在院子里呆着安心养胎就好。您叫奴婢管着后院,奴婢自然是尽心竭力的。但奴婢到底是害了爷的小阿哥,奴婢万死难辞其罪……”
弘历拍了拍高氏,“行了,你回房吧。最近在屋里呆着别出来了。”
这就是禁足了。
禁足了,这个事情也就揭过去了。
看着高氏出了门带走了那个敢说话的小丫头,弘历才坐在椅子上发呆。
吴书来低声道:“富察格格哭闹不休……”
“也叫她别出院子了。”弘历的眼神清明的很,“不管是高氏还是富察氏,在福晋进门之前都别出来。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置她们,将来听福晋的吧。”
吴书来对自家主子福气的很,这么处置是果然是最好的。大婚之前给了福晋面子,却也保住了高氏和富察格格,果然是最恰当的办法。就不信刚进门的福晋会真的处置这俩妾室。一兜一转一推,谁都觉得自家爷有情有义。
不过叫林雨桐说,能周旋在女人中间叫谁都觉得好的,那也是一种本事。
二月出孝,四爷干脆将这不省心的弘历的婚期定在了三月。
有内务府操办,林雨桐没有过问。不走大样就行。钮钴禄氏一趟三趟的往长春宫跑,林雨桐烦的不行,叫她有什么要求直接找内务府去。结果一个腊月到过了年出正月了,好些个东西也没准备齐全。内务府如今的资金紧张的很,四爷卡的严格,什么品级用什么样的东西,这是绝对不能错的。要不然就得自己掏腰包了。内务府是有自己的生意,类似于织造局这种,但这些账目虽然还归他们管,银子却不从他们手里过。九爷跟皇后直接对账,没他们什么事。熹嫔各种要求,一会儿说玉石的品相不好,一会儿又觉得帐幔的材质不行,过了两天觉得这梨花木的不如红木的好看,又说准备的额衣裳绣工不行,绣出来的东西刻板。两边都气的不得了。内务府的人觉得熹嫔现在特别不好相处,事儿事儿的没完没了。熹嫔觉得内务府如今不比以往,对她没有以往客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如今位份降了还是万岁爷对弘历不如以前看重的缘故,叫她整个人心里都闷闷的。
心里想想,还是觉得赶紧把媳妇娶进门好。你看年前闹的那出事,好好地怀了一个说没了就没了。这要是生下来,不管男女,不说太后,就是万岁爷和皇后也是极为喜欢的。没瞧见以前弘时家的都不怎么管永坤,如今机灵了,把庶子抱在了身边,每天去长春宫请安就抱着去。皇后喜欢的什么似得,有时候能将孩子留在身边小半天。听说四爷得空了也会抱抱。有个什么吃的玩的,忘了谁也忘不了那么个小人儿。
她有时候都看的眼热,这要是自家的孙子能见天的在万岁爷跟前晃悠,就跟当初弘历在先帝跟前晃悠一样,是不是对弘历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惜!愣是把孩子给作没了。
比起高氏,她还是更喜欢富察氏一些。到底是正经人家好好教养出来的姑娘,跟这种早早送进宫就是为了博前程的姑娘不一样。不过还是太年轻,轻狂了一些。偏偏高氏的父亲又更得用些。如今含含糊糊就先这么着吧,等着媳妇进门了,有人管了,就都好了。
雍正三年二月除服礼,守孝整整二十七个月。
四爷带着宗室文武百官去了皇陵祭祀。林雨桐跟太后带着命妇在奉先殿里跪经,忙碌了三天,等四爷带着人回宫,这才能将身上的素服脱去,换上了鲜亮的宫装。
这么大的年纪,鹅黄色的锦缎上绣着大多的牡丹,穿到身上竟然也十分压得住颜色。
八福晋半年没出现,这次除服她却不能不来。消瘦了很多,但面色瞧着也还红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但却寡言的很。跟一众妯娌在一起,不问也不言语。除服的时候换了大红色的衣裙出来,嘴唇也涂着大红色口脂叫人瞧着怪怪的。
五福晋挨着八福晋尴尬的很,都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才行。外面拿她们俩当笑话说的可不少,也是!这一个没怀上的各种作,作的男人围着她转悠。一个怀上了不知道,男人连搭理都不带搭理的。结果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她四十多了铁树开花生下的小子,那个不到四十还年轻的很呢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搁在谁身上都不会觉得好过。
两人都低着头,气氛沉闷的很。十四福晋做的远,岔开这事给林雨桐说话,“……四嫂穿的太艳……”没看把弘时的媳妇都给压下去了吗?“抱孙子了可不兴这个打扮……”她拽了拽身上酱红色的宫装,“做婆婆了就要有做婆婆的自觉……”带着打趣的意味。
九福晋接话,“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人家马上又要给儿子娶媳妇了,正在兴头上……”
林雨桐伸手点了点她们,“想说老妖婆就说老妖婆,很不必给我留面子。”
众人哈哈一笑,气氛就松了下来。
女人们聚一起就跟一群鸭子似得,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笑声惊的隔着花厅的男人宴席上摆着的酒杯里的酒水都震了三震。
四爷问苏培盛怎么了,苏培盛出去了一趟就进来学了。
惹得四爷就笑,招手叫苏培盛近前来说两句话。结果苏培盛听了又面色古怪的退了出去求见另一边的林雨桐去了。
“万岁爷有事?”林雨桐收了脸上的笑意。
苏培盛站在大厅中间,笑的很含蓄,“万岁爷叫奴才来传话,说您就算真是老妖婆了,在他眼里也永远十八……”
永远十八……一枝花~
第940章 重返大清(45)三合一
高调秀了一把恩爱,被妯娌们灌了半斤的米儿酒。脸红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醉的。等宫宴散了,泡在浴桶里半个时辰,脸上的热气不仅没下去反倒被熏染的全身粉红,如同煮熟的虾子。
“熟了好,熟了不咯牙。”四爷附在她的耳边调笑。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不知道真是情动了还是醉了,亦或者真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女了,经不起半点挑逗。
“……我算着日子没错……”四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雨桐不知今夕何夕的嗯了一声,紧接着又传来四爷几声轻笑声,说不出是欢愉的还是得意,林雨桐迷迷糊糊的,如同海浪中的船只,颠簸摇曳……
早上醒来,腰酸的厉害,她扶额,昨晚上玩的有点疯狂了。才要起来,觉得腰部的不适更加明显,伸手想揉揉腰,却摸到一个柔软之物,拉出来一瞧——枕头!
林雨桐:“……”到底是得多想再要一个孩子?
两人在一起,那真是从来没有为孩子的事愁过。往往他们都是意外闯入的精灵。
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四爷及其认真,这两年多既是在守孝,也是在备孕。
正无语呢,四爷撩开床帐子进来了,“醒了?要起吗?”他踢了鞋长腿一迈,就上来了。瞧林雨桐的脸色,然后伸出温热的大手抚在她的腰上,“这里?”试探了一下,又换了个地方,“这里?”想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亲!哪里都不是很舒服。
林雨桐说他,“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我昨晚上喝酒了。”
“米儿酒不醉人。”四爷又笑,“照你这么说,那喝了醪糟的都不成……”
胡搅蛮缠。
林雨桐瞪他,作势要起,四爷抱她,“歇着吧。今儿没大朝,我都准备睡个回笼觉。”
睡回笼觉二人组一直睡到大晌午,起来苏培盛和董小宛一人一边,谁也不干扰谁,说了一大堆求见的人名单。
林雨桐不见人行,四爷不见真不行。放松了半天,后半天被半强制兴致的上班去了。林雨桐窝在榻上,也没真闲着,“礼部那边怎么样了?跟内务府协商好了没?四阿哥的婚事都在跟前了,还在扯皮。先帝时候前前后后的娶了近二十个皇子媳妇,也没这一个叫人费心的。那都是有章程的,怎么就不能用了?实在不行,有本宫跟万岁爷当年成亲时候的定例呢,照搬就是了。谁要是还有意见,叫她找本宫来。”
董小宛知道,这是冲着熹嫔去的。熹嫔都快把四阿哥的婚事当成她秀肌肉的舞台了,跟礼部和内务府较劲都开始上瘾了。好似不借着这次的事不把这两部的人给收拾服帖了,她就不是她了似得。皇后一直没言语,由着她闹。可如今呢,被皇后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挡回去了。照着万岁爷当年的成例办……呵呵!想想都知道,那成例不如之前内务府准备的。万岁爷成亲的时候才十三岁,就是个从哪边算都算不上的皇子阿哥,有什么特殊的?那时候平三番刚结束没多久,银子且紧着呢。先帝能给皇子多大的福利?
想想熹嫔听到这话,几乎能被气晕过去的表情她都有些畅快。这段时间自己这边也常被熹嫔骚扰,她呢?不要得罪,但皇后不想见这人,自己就得想办法将人给拦住了。一天得想八个理由去拦截她,再好的脾气也烦了。
果然,皇后的话传下去,熹嫔就蔫了。称病在宫里养着了。礼部和内务府几乎是弹冠相庆。之前真被折腾的要疯了。四阿哥成亲这是本朝皇子第一例。三阿哥的婚礼不具备参考价值,毕竟三阿哥成亲的时候还只是先帝的皇孙,身份不可同日而语的。不过现在好了,皇后给指了道之后,办起来就轻松多了。
半个月之后的婚礼,其实只用三天按照成例婚礼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回礼部送来的章程,林雨桐瞧了也批了,没再熹嫔看的意思。这有些人,就是不能太给脸。稍微给点颜色,就能张罗起染坊来。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这边是弘历的婚礼,那边林雨桐叫人收拾东西呢。弘历的婚礼结束,开始搬家,去圆明园住了。
太后叫人请林雨桐,拉了她的手,“……我去畅春园住着舒坦,但是……”她有些欲言又止,“小六的事,你跟老四是个什么章程。”这两口子要生嫡子,满朝上下除了不长眼的瞎站队起哄之外,大部分人可都安分的等着呢。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皇后的肚子。可就是再有皇子,这小六也不能不管。如今这孩子可都四岁了,快进学的年纪了。总不能一直跟着自己住吧。自己这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还能活几年?没见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皇帝,就更不可能有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太后了。
老太后的忧心,林雨桐明白。但四爷的用心,林雨桐也得考虑。
四爷本就是想叫这孩子远离那个旋涡,所以才放在太后跟前。没有嫡皇子之前,为了这个孩子好,都不能将他放在自己的身边,这是平白给这孩子树敌呢。
“您看这么着行吗?”她声音和缓,透着几分爱抚的笑意,“小六满打满算才三岁零八个月,您再帮着照一年的时间,等到了进上书房的时候,我接过去,您看行吗?”
太后拍了拍林雨桐的手,拍了拍,“委屈你了。”
这真不委屈!
太后叫了平嬷嬷带弘晟过来给林雨桐请安,林雨桐也笑着受了。
从这天起,弘晟被奶嬷嬷带着,风雨无阻的过去给四爷和林雨桐请安。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丁点大的孩子带着几分孺慕软糯糯的瞧着他们,谁都狠不下心肠。
偶尔得闲的时候,也叫奶嬷嬷带着弘晟跟永坤一起留在长春宫玩上半天。
弘历跟富察氏大婚的日子,也就这么平静无波的来了。
三月十八的婚事,十七日一早,就忙碌起来了。富察家的嫁妆要提前进宫了。
从早上到晚上,这嫁妆都没有搬完。要说起嫁妆,不能说不丰厚,但还不到一天还搬不完的份上。这不是有个耀妆吗?抬着嫁妆绕路,就是为了叫世人看看这嫁妆到底有多少准备的精心不精心。因此,哪条路上的人多就绕哪条,哪条路热闹就走哪条,第一台嫁妆是一大早出的富察家,可等晌午了才进的宫门,就知道这些人绕了多远的路。
嫁妆册子林雨桐没看,直接叫给钮钴禄氏送去了。不过看那厚度,丰厚程度可能只比自己当年少了一线而已。
但私底下,林雨桐估摸着,要比自己当年好的多。
乌拉那拉家拿什么跟现在的富察家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富察家族人丁兴旺,合全族之力嫁女儿,丰厚程度可想而知。而且不用怎么费力。
钮钴禄氏为什么一直跟礼部和内务府的扯皮,不就是抬高规格,规格高了,富察家的嫁妆自然也就跟着得往上提。
“……不过如今也好……”李荣保的夫人摸着闺女的脸,“不能跟皇后较劲。嫁妆都是族里人一家几台置办起来的,咱家给你置办的,如今还没往里面填呢。等往后开府了,搬出来住以后,这东西再零零散散的给你送过去。其他的也就没给你多置办,都折换成银票你自己拿着。傻孩子,记住额娘的话,这女人甭管什么时候,都得把自己的退路给留好了。身上放着银子,不管什么时候,咱心里不愁。”
富察氏轻轻‘嗯’了一声,饶是平常再沉稳,此时瞧着也有些紧张和胆怯,拉着额娘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李荣保的夫人强忍着才没落下眼泪来。这孩子看着是荣耀了,可实际上打从指婚到现在,族里人私底下怨怪的反倒更多些。为的什么?不就是觉得这孩子的婚事下来,反倒连累的家里的擎天柱他二伯的官职罢了吗?可这朝廷大事,真跟自家孩子没多大关系。他二伯倒是没什么,瞧着跟之前对他们家也没什么差别。但是二嫂子跟那些侄子侄女就不一样了,跟之前的亲热再是没法比的。这孩子长在二嫂跟前,可从指婚之后,二嫂压根就再没见这孩子。想起来就觉得心疼,自己接到闺女被指婚的消息以后,马不停蹄的从察哈尔赶回来,见到的却是个面黄肌瘦精神萎靡的闺女。可见那短短的时日,这孩子的心里收着怎样的煎熬,见了自己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病的迷迷糊糊的,嘴里嘀咕着‘不该’‘不该听的’之类的话。
到底是什么事情做的不应该,不应该听了谁的话,她到底也没从这孩子嘴里问出来。这孩子心事重。
可她在京城陪着这孩子的一年里,也从各方面打听了一点这位四阿哥的人品。先是弄了个富察格格进了后院,一出一年就有了身孕,孩子没成还给掉了,可见后院也不太平。这要叫自己给闺女选女婿,一定不会选这样的。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告诉孩子,怎么样才能叫你自己个的日子好过。
想起婚前的那些事,熹嫔频繁的折腾弄的富察家嫁妆都没法好好准备。时刻得提着心看看内务府准备的婚礼是什么规格。自家人是不烦,烦也没办法,但这族人多了,天天为你家的事没完没了,谁能没个抱怨。
在她心里,闺女这个嫡亲的婆婆,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偶尔还有些拎不清。
不放心的又叮嘱闺女,“……该敬着的时候敬着,做好本分就行。跟三福晋学学,躲在皇后身边走动,说起来,这才是正经的婆婆。有她撑腰,你吃不了亏。”说着话,就将屋里抽的都打发了,拉着闺女的手低声道,“听额娘一句劝,皇家那些个往深里陷的事你都别管。别管家里有些人是什么态度,你只安稳的过你的日子。四阿哥那里你能劝就劝,实在劝不了,就别言语,只一点,别掺和。如果额娘非叫你学一个人,你学学当年的先太子妃,再学学九福晋,就是别学……”她伸手比划了一个八,“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能有什么用,那些事女人有时候真插不上手。你看看先太子妃,虽说是先太子被废了,但是先帝却觉得这媳妇是好的。那是她命不长,要不然如今也是好日子。就算有个什么事,追究不到女人身上。所以别的都可学这位,就一点不能学。心思不能太重。凡事看开些,这一点学学九福晋,学学当今皇后,人强争不过命强。只要你好好的,什么日子都能盼来。可都记下了!”
富察氏点点头,“记下了。”她垂着眼睑,轻轻的叫了一声额娘,“……这成婚跟想象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婚姻可不是只有情情爱爱的东西。你要一辈子都跟男人谈这个,那这辈子你先得把你自己个给憋屈死。
李荣保夫人将闺女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摩挲着闺女的脊背,“情爱这东西,男人要愿意跟你谈的时候,你高高兴兴的,只当是也叫自己高兴,跟他谈谈,能叫自己高兴一天算一天。等你发现哪一天男人不愿意再跟你谈情爱了,那你也就别谈了。因为男人肯定是另有谈情爱的对象了。这世上从来都不少鲜嫩的姑娘。可你却不能总十六七岁这般年轻貌美。等那个时候,你得叫他心里敬着你,觉得身边不能没有你。如此,你才算是长长久久的立足了。”说着,面色就严肃了起来,“若是一辈子只沉浸在男人的情爱里,孩子……这样的女人野史上多的事……要不然也不会有红颜薄命的话……那些红颜的命不是自己个陨落的,是因为男人而心伤自己个把自己给折磨死了。活着的时候,男人不一定觉得这女人好,只有死了,他想起你来的时候才会觉得你难能可贵。可叫我说,孩子,额娘宁愿你是那个在男人心里不好的活人,也不愿意你成了男人心头好的死人……”
富察氏是个聪明人,是聪明人才能敏锐的察觉出这未来婚姻里的隐疾来。
额娘这话说的不祥,她也觉得自己未来的日子堪忧吧。那句句话听到耳朵里,都像是叫自己别费劲,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要紧。
可这跟伯母教的那些都是背道而驰的。伯母说夫妻一体,说出嫁的女儿跟娘家是休戚与共,说女儿出嫁了,也跟娘家的兄弟们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抬头看着额娘担忧的脸,再想想伯母的骤然而来的冷漠,她顿悟了。
她是带着一种明悟的心情上的花轿,八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二十多个堂兄弟。富察家的大宅子庭院深深,她是从一个背上换到另一个背上,被兄弟们一人两步路给这么背出去的。之前觉得额娘说的对,只要管好自己就行。可直到这一刻,被哥哥的大手托着,被弟弟的小手护着,她突然觉得,伯母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女儿家哪怕嫁了人,跟娘家的兄弟那也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看着新娘子以这样的方式出场,观礼的发出善意的笑声。弘历在这笑声里,突然就有种志得意满。这门婚事别的好处暂时或许看不见,但光是这人脉,这个福晋就娶的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