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832节

  这是个什么叫法?

  “娘娘。”几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年氏冒出来这么一句。

  大殿里都静了下来,林雨桐止住话头,看向年氏,等着她说话。

  年氏面色有些苍白,生了孩子又夭折了孩子,到现在也就七天。如今其实真是该做月子的时候,她既然身体不适就歇着呗。非得过来掺和。见她起来要行礼,林雨桐摆摆手,“身子不好就不要多礼。以后请安的事情就免了。比起这些个虚礼,养好身子才是正理。你身边还有孩子要照顾,这幅样子可不行。”

  年氏心思电转,脸上带上几分笑意,“娘娘厚爱,臣妾感念。今儿撑着病体前来拜见,也是想厚着脸皮求娘娘一件事儿。”

  林雨桐挑眉,“求?你该得的,不求也是你的。不该求的,求了也没用。你姑且说说,我姑且听听。”

  半句实在话也没有。

  年氏强忍着才没有拂袖而去,到底是哪里惹着你了,这么不依不饶的。这么多人面前把我的面子往地下踩,我如今可不是四福晋门下的奴才,是有了金册的贵妃。不过想到可能是哥哥那里有了麻烦,她倒是没有任性,脸上多了几分委屈来,“皇后娘娘为几位阿哥操心,慈母心肠叫人动容。福慧年纪虽小,但到底也是娘娘的儿子……”

  林雨桐就有点明白年氏的意思了,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直言道:“从今儿起福慧序齿为六阿哥,名字万岁爷另取。”

  年氏抬头宠爱林雨桐看去,就见她皱着眉,眼里全是不耐,好似在说,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多大点事至于你铺垫那么一大堆。

  满肚子的话在这样的眼神下,什么也说不出。行了礼就起身做回去了。

  林雨桐打发她们,“请安就免了,以后有事打发人禀报就是,不用特意来见。”

  从长春宫里出来,各自心里都有些踹踹的。尤其是年氏和钮钴禄氏,两人之前去请安摆出不耐的样子不等皇后来就先走了。这是大不敬。今儿皇后是只字不提,可最后却说不用请安了。这是什么意思?传到外面会说皇后什么?说皇后辖制不了妃嫔,只能免了请安保住面子?那自己等人呢?一个跋扈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在普通人家,不敬主母的妾室都容不下。那这皇家,不敬主母的妃嫔又该怎么处置呢?关键是有这么一个生母那她们所生的皇子又该是什么品行呢?如果连嫡母都不敬,这是什么?这是不孝。

  年氏能想到这些,但她没心思在这上面纠缠。一是悬心着宫外的哥哥是不是出了事惹了万岁爷的厌弃。二是毕竟福慧年纪还小,现在想这些实在是为时过早。

  李氏这会子心里全是怎么给弘时收拾阿哥所,至于林雨桐是不是给她脸子瞧,也没那么在乎,她跟四爷的时间还要比福晋长,两人在府里的好一段恼一段的都成了家常便饭了。

  真正焦心的反而是熹妃。她跟年氏差不多时间进府,娘家没有年氏得力,她自己没有年氏受宠,唯一争气的就是肚子,生了个儿子。就这么巧,这孩子如今是所有皇阿哥是血统最贵重的。今儿皇后先是把弘昼从弘历身边扯开,还顺势推给弘时。这边又给自己脸色看,是对自己不敬的反击吗?

  回了宫她就进了佛堂,吩咐桂嬷嬷,“放出消息,就说本宫要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祈福,吃斋念佛茹素了。再传话给弘历……叫她不用过来请安,但对皇后,晨昏定省,不可有丝毫懈怠。”

  做也要做出个对嫡母孝顺的样子来。

  却不知她这边刚放出消息,林雨桐那边就听说了,她冷笑一声吩咐紫竹,“传话下去,就说熹妃的心意本宫和万岁爷都心领了。她要真有孝心,就先诚心给太后娘娘祈福吧。另外告知御膳房,永寿宫茹素了,叫他们伺候的精心些。要是在永寿宫里见到丝毫荤腥,坏了熹妃娘娘的功德,定要严惩不怠。”

  长春宫如今的大太监是张起麟。他是四爷刚拨过来的人。

  这位是四爷跟前的老人了,虽然不如苏培盛,但那也是职责不同。论起信任,谁也不让于谁。主子爷将他给皇后,为的什么?不就是造势吗?得叫人知道,皇后就是皇后,皇后的尊严不容侵犯,万岁爷的底线在这里呢。

  这回又见皇后可不是扶不起来的人,因此宣口谕的时候也不避着人。这边熹妃被堵的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那边却已经传的宫里尽知了。

  弘历在上书房,课间听吴书来将事情说了,他硬挺的眉头就不由的皱起来。

  “爷,该怎么办?”吴书来垂着手,站在身边等着主子吩咐。

  怎么办?

  “皇阿玛后宫的事,少打听。”弘历收敛神情,手稳稳地抓住笔,字体一如既往的风流。

  吴书来就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弘历也不解释。自己是皇阿玛和皇额娘的儿子,生母是熹妃娘娘,仅此而已。将自己放在长辈的争斗中,尤其还是这种长辈之间妻妾的斗争中去,是十分愚蠢的。在礼法上,自己先是皇额娘的儿子,才是额娘的儿子。至于两个女人之间的斗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多大点事就天塌下来一样,弘历斜了吴书来一眼,“别愣着了。有那功夫将那个砚台给你们五爷送去,就说爷好容易淘换来的,叫他把玩几天。”

  吴书来响亮的应了一声,将东西包了麻溜的就出门。

  “四哥叫送来的?”弘昼将砚台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四哥这傻子又叫外头的人给糊弄了。宋朝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哪有那么多宋徽宗还是谁用够的砚台留到现在。这最多就是前朝仿制的。古董倒是个古董,但也未必就稀罕到哪里去?

  吴书来连连点头,说的口灿莲花,恨不能给这东西编排出数不尽的曲折故事来。当然了,这故事未必就是他编的,很可能就是人家卖古董的商家说给他听的。在琉璃厂就是这样,谁都有一肚子典故。很大程度上,人家卖的不是东西,卖的是这曲折离奇的古董历险记。

  当然了这话是不能这么说的,他不得不露出几分感激的笑来,还得损自己,“我就没这眼力。你回去给四哥说,多谢他想着。我在这里禁足挺好的,这些贵重东西不敢再叫四哥破费,要是真疼我这弟弟,叫人逮些雀儿叫人用油炸了给我递过来,那就真是感激不尽了。”

  吴书来笑嘻嘻的应了。四阿哥和五阿哥在阿哥所的住所紧挨着,今儿一早就听见这边的吆喝声了,五阿哥叫小太监连带着哈哈珠子在院子里设了网子逮鸟,可大半天连根鸟毛也没逮到。“晚上一准给您送来。”

  等人走了,弘昼收了脸上的笑直接将砚台扔给小路子,“……给贵喜当碗去……”

  贵喜是这位阿哥爷养的一条小京巴狗。

  如今拿着前朝仿制的古董砚台给狗当饭碗?

  小路子将砚台往怀里抱了抱,还是低声应是。敢要阳奉阴违,这位小主子真敢叫自己拿这玩意吃饭。在自己用还是狗用之间,还是选狗吧。

  他紧跟在后面,低声提醒,“东头那边正在收拾院子,三阿哥怕是要搬过来……”

  弘昼脚步顿了一下,不由的嘀咕了一声:“这位皇额娘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爷?”小路子没听清,“您说什么?”

  “我说赶紧给三哥挑乔迁的贺礼去。”弘昼抬脚踹了这蠢奴才一脚,怎么就没有吴书来的机灵劲呢。

  其实,弘时在宫外住了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而已。最开始是先帝的丧事,又是新君登基,弘时带着老婆孩子是在宫里住到今年开春的。四爷里里外外忙着,弘时跟皇后禀报了一声,就直接出宫了。在宫外的宅子也不是四爷赐的,也不知道是下面的人送的还是他自己买的。当时从潜邸往宫里搬,只带了随身的东西,又是孝期,都着素服。这东西都有宫里的尚衣局料理,少了谁的也不会少了皇子阿哥的。所以这搬家都称不上是搬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给挪出去了。

  林雨桐回忆起这事的时候,都觉得这熊孩子熊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这是什么性子?

  说好听的,这叫率直!说不好听的,这叫任性。

  任性的弘时一听要搬家,第一反应就是——不搬!

  里里外外的折腾什么呢?

  董鄂氏一脸忧心的看着弘时,“爷,这是皇额娘的意思。”

  “爷进宫跟皇额娘说。”说着起身,真就要走。

  董鄂氏真是脑袋都大了。

  进了皇家她才算知道皇家还有这么一号任性的人。

  皇后说了,那就是懿旨。

  再说了,这到底是皇后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呢?皇后刚搬过去住到皇上的边上,就动作不断,谁不明白这是皇上授意的。

  您这时候过去,是不想听嫡母的还是不打算听亲阿玛的?

  董鄂氏用手绢一抹眼睛,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掉,“爷,您不为我们想象,您好歹替永坤想想。”

  永坤是田氏生的,是庶长子。今年刚两岁。随时庶子,可也是万岁爷头一个皇孙。

  弘时皱眉看向董鄂氏,“你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董鄂氏将这条帕子收回去,另一边的袖子里又抽出另一条帕子来,擦了擦眼泪,“能不哭谁又爱哭?”

  成亲都五年了,自己多少也有点摸到自家爷的脾气了,那真是吃软不吃硬。

  照她说,自家爷这脾气都是惯出来的。

  可不就是惯出来的。

  林雨桐看着眼前的弘时,都能气死。不过想想也是,弘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四爷府里唯一的子嗣,弘晖没了,弘昀没了,弘历跟弘时之间的年纪要差了六七岁,那么在这期间,府里就这一个宝贝蛋。你说四爷能不疼他?就是这嫡母对这孩子只怕也是宠的时候多些。要不然他是没胆子这么任性的。

  可话又说回来,弘时在成长的重要阶段,四爷忙着什么呢?忙着暗搓搓的夺嫡呢。对弘时这唯一的子嗣自然是看重的,这看重必然是做严父的时候多过做慈父的时候。赶上叛逆的时候,府里又添了弘历和弘时。之后年氏得宠,李氏的地位一落千丈,这中间待遇的差别叫孩子心里有了落差,也就有了不平。

  就跟大多数孩子一样,这是跟做爹妈的较劲呢。

  你不是不稀罕我吗?不稀罕就不稀罕,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你稀罕呢!你不稀罕,自有人稀罕。

  如今弘时也才二十岁而已。说实话二十岁能有多大,能有多成熟?

  所以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弘时,林雨桐直想大巴掌扇他。

  但对这种孩子,还真不能硬上。你得顺毛摩挲。

  “坐下说说话。”林雨桐指了指榻边的位子,“多久都没好好说过话了。”

  弘时脸上闪过一丝愧色,“是儿子不孝。”

  林雨桐就笑了。刚才自己那话要是别人听了,不定怎么诚惶诚恐呢。叫心思多的人听了,第一感觉就是这在指责他请安的时候少了。但弘时脸上有些羞愧,为什么会羞愧,这嫡母跟庶子的关系要真是不好,他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

  “你以前那么大点的时候,下学了都是先陪嫡额娘说话,之后才是功课……”林雨桐叹了一声,要说李氏之前的做法也没错,府里就弘时一个,但弘时的出身到底是差了点。作为亲娘她就先撒手了,由着弘时过来跟嫡福晋走动。从长远来说,这对孩子当然是有好处的。要不是四爷如今坐上了这个位子,这王府世子的位子就非弘时不可。自己这个嫡福晋说话的分量是极大的。那个时候谁能想到现在呢?现在这继承人的事不是家事,而是国事。这里面牵扯的麻烦多了。

  说起年幼时候的事,弘时脸上有几分不自在,“是儿子做的不好。”

  “哪里是你不好?”林雨桐直接道:“是你皇阿玛不好。”

  这话一出可把弘时吓个够呛,蹭一下站起来就跪下,“皇额娘……”他脸都白了,“儿子知道您疼儿子,但是……您还是得擅自保重。”

  林雨桐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至少这不是个没良心的孩子。在这种时候想到的先是自己会不会因此被四爷迁怒。可这也说明这孩子跟四爷之间的关系有问题。

  做儿子的对父亲心生怨怼,这绝对不是好事。

  林雨桐觉得,这跟后来四爷独宠年氏有很大的关系。他自己的额娘的地位下降,直接导致了他在府里的地位变化。他不知道是他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他额娘哪里错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切都变了。

  “起来起来!”林雨桐亲自扶了他起来,“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阿玛说的。”

  弘时愕然的睁大眼睛,“……”

  “说什么呢?”正说话呢,四爷撩起帘子从外面进来。

  弘时一下子就跪下去了。

  四爷是林雨桐叫人请回来的,在这父子之间还没闹掰之前,该修补的关系还是要修补的。

  林雨桐起身,“你们父子说话,我去做饭。”

  等屋里就剩下俩人,四爷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一肚子的气也都没了。

  “起来吧。”四爷摆摆手,叫他起来,又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过来。”

  弘时低着头坐过去,有些战战兢兢的。

  这叫四爷想起了弘晖,弘晖最初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怯怯的。

  有过那么多孩子,才知道做父亲最初他是极为失败的。

  “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四爷说着,就伸手从桌子上抓了瓜子慢慢的剥着,好似只是随意的问了问。

  弘时的心都提起来了,整个人说话都有些结巴,“去八叔府上帮了几天忙。”

  早就知道的事,四爷也都气不起来了,“你八叔身上有很多值得你学的东西,哪怕是学到一成,也足以叫你受用无穷了。”

  弘时哑然,上次知道自己去跟八叔喝茶,皇阿玛当即就叫自己跪下训斥了一个多时辰才罢手,这次怎么就这么放过去了。这倒叫他觉得没意思的很,有些讪讪,“是!八叔正在用心教儿子。”

  教你?

  呵呵!

  四爷真不想承认这孩子是他生的。

  这个话题在父子之间并不算是个好话题,四爷说起了别的事,“……弘昼最近有些淘的过了些,你呢……替朕先看着他,带着他念念书。顺便你也静静心,忙完这一段时间,你也该出来当差了。”

  弘时嘴上应着‘是’,心里却琢磨开了。弘昼可是已经禁足了,叫自己带着这小子念书,自己不是得跟着也禁足了。当然了,自己年长,顾着自己的面子,皇阿玛说的没那么直接就是了。

  至于说叫自己当差这事,他心里自动就过滤了。

  跟儿子没话说,尤其是这么大的儿子没话说,这对四爷来说还是比较新奇的体验。

  问政事吧,这孩子更紧张。御前奏答得用一百二十个心。

  说点闲话吧,从哪说起呢。

  干脆顺手扔了一本书过去,然后他自己也拿着一本书歪在一边看上了。

  弘时接过书来愣了愣,见四爷已经拿着书翻了,他只得坐在边上正襟危坐的看了起来。

  结果把书摆好,一看名字,就见上面几个大字——射雕英雄传。

  这是林雨桐拿出来打发时间的,都是繁体字的。为了什么时候拿出来不露破绽,她是选择了字体然后排版自己打印出来自己装订成册的书,竖版排列的繁体字,封面除了书名什么东西都没有。实在无聊了靠在一边看书当消遣,也是很惬意的事情。这类书就属于百看不厌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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