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707节

  关三耻笑一声,“叫你们看出来了人家还怎么混到现在?都给我看死了,跟谁接触了,给我记下来。”

  于晓曼靠在门上,将门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关三是故意说这些给自己听的吧。

  将于晓曼的处境看了个大概,林雨桐就知道,自己想的办法绝对不可行。她不得不另外想办法。

  三天后,在于晓曼住的街头,一家羊肉馆悄悄的换人了。林雨桐用一根金条将这家铺子给盘了下来。房东好似害怕林雨桐会反悔一般,第二天带着一家老小就出城会乡下老家去了。她现在又黑又瘦,又是大冬天的,人穿的严实,扮成一个不太高大的男人,连这家店的掌柜都没有怀疑。

  第四天一大早,于晓曼一起来,就闻见远远的飘来的香味,肚子不由的叫了起来。跟于晓曼一样的还有不少人,尤其是站了一晚上岗,巡逻了一晚上的人,只要一想那热腾腾的羊汤,没有不馋的。

  “他娘的,咋这么香呢。”有人将枪背在背上,本来打算回营地的,现在都停下脚步,朝巷子口看去。

  “走!吃一顿去。”另一边马上有人响应。

  “吃什么吃,有钱吗你?”边上不知道谁吸了吸鼻子,呛了一声。

  “钱?老子有啊!”这人抓住一把法币,“这不是钱吗?”

  就有人觉得这人真不是东西,“这钱够个屁。”

  “怎么就是个屁了,放在十年前,这钱能买两头牛。”这人混赖了一句。

  这话叫人不由的哄笑起来,“十年前能买两头牛,现在只能买一口烧饼。”

  没错,就是一口烧饼。甚至说一口烧饼这都是占便宜的情况下,实际上这钱只能买五十分之一烧饼。这些大老爷们,一口可不小,这么一算,说是买一口烧饼还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不管良心的多少,这伙子哄哄闹闹的都往羊肉铺子去了。他们到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当兵的。附近的百姓见当兵的在里面,是不敢进去的,只拿了自家的锅碗出来盛了端回去喝。

  “张掌柜呢,怎么换人了?”有熟悉的不免问一声。

  “我表叔回老家有点事,叫我在这里支应几天。”林雨桐憨憨的应了一声。

  “你这手艺可比你表叔好多了。”有人打趣,“你瞧这生意,可比你表叔在的时候红火多了。”说完还指了指那些当兵的,“这些人混的很,估摸着还是不给钱的多。你别实诚的给捞肉,骨头汤给点就行了。”

  林雨桐应着,手里却不闲着,舀汤,又给里面撒上香菜蒜苗沫子,“要胡椒吗?”

  “要啊!这玩意喝一碗出一身汗,驱寒。”

  林雨桐从说上抓起胡椒瓶子就往里面撒,然后将小锅端给老乡。

  “嗳!我说掌柜的,怎么没给我们加胡椒啊。”店里喝了一半的就有人吆喝起来。

  林雨桐赔笑着给加了胡椒,跟胡椒一样撒进去的还有藏在手指甲里的东西,想来要不了两天就该见效了。

  她和气的笑着,赊账也不敢过分的要,却将守在于晓曼院子外面的人一个个的认了了清楚。

  于晓曼出来的时候,在店前停了停,一打眼就看见做生意做的红火的林雨桐。她转了一圈,等到店里人不多的时候才进来,“老板,来一碗羊汤。”

  “要胡椒吗?”林雨桐不动声色的问道。

  “要吧。少加点,多放一把香菜,不要蒜苗。”于晓曼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店里的桌椅板凳,“有烧饼吗?”

  “对不住了您呐,小店人手不够,只有羊汤,没有烧饼,您要是觉得吃不饱,先给钱后给您切肉去。”林雨桐舀好汤,等着于晓曼发话,又补充了一句,“只收现大洋。”

  其他吃饭的人都跟着笑起来了,“这店家还是个精明的,怪不得那么多人赊账,您都给赊呢。这汤不过是添碗水的事,只要人气起来了,还愁肉卖不出?还得先付现大洋才给切肉,这买家果然没有卖家精。”

  另一个人也起哄,“我也就说嘛,好端端的开这个店图什么,没的赚嘛!原来这赚头在这里呢。”

  林雨桐在脏兮兮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于晓曼不知道林雨桐的打算,在外面还得把戏给演下去,于是直接递了一块大洋过去,“可着这个切肉吧。”

  结果林雨桐切了半盘子肉来,直接给放在汤里了。

  就有人吆喝,“小掌柜的,你这可不地道。一块大洋,就这么点肉?我看啊,你这一天碰上一个买肉吃的,你的买卖都亏不了。”

  林雨桐就叫苦,“生意不好做,原材料难买,配料更是难凑齐,这个价钱是顶顶公道的。”

  于晓曼将一碗羊肉汤带半碗的羊肉都给吃了,还别说,这滋味她真从来都没吃过美味,难怪能把人都给引来。等店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雨桐去收碗,又拿着抹布来回的擦桌子,这才有机会低声对于晓曼道:“你准备一下,准备撤离。”

  只要人安全撤离了,这消息自然就带出去了。

  于晓曼吓了一跳,端着汤碗的手一颤,险些把碗扔出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关三盯得紧。”

  “安心待着,什么都不要做,我来解决。”林雨桐背着身子说完,见最边上的两个客人要走,忙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于晓曼不知道林雨桐是怎么计划的,却也没问。一是地方不对,二是对林雨桐这点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这种信任当然包括是能力上的。

  晚上的时候,店门半关着。但里面还是有光透出来。店里的香味持续的往外冒,守在于晓曼门口站岗的不由又吸吸鼻子,“娘的,白天睡了一天,晚上怎么还是困的慌。”他打了个哈欠,“这香味怎么这个勾人。”

  “我这心里也直痒痒。”另一人搭话,“这两年也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一碗肉汤就把人勾人这样了。”

  “再馋人也忍着,当值呢。”巡逻的路过的时候呵斥了一声,然后又骂道,“真该把这破店给砸了,三更半夜的,熬什么汤?”

  “这你就不懂了,这好汤可不就是熬出来的,晚上不熬,明天吃什么?”说着说着只觉得更饿了。

  第一天晚上没人来,第二天晚上还是没人来。到了第三天晚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半夜开始砸门了,“开门!开门!舀一碗汤来。”

  门口叽叽喳喳的,说什么都有。

  “我说掌柜的,你不会是给汤里下药了吧。看把咱们给勾的,不喝一碗汤这浑身都不得劲。”

  林雨桐一边看门,一边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以前没有,您不想。如今有了,可不就想了吗?”

  “哎呦一个卖羊汤的,还拽文了。”

  刚过完年,还冷的很,寒夜里一碗热腾腾的撒了胡椒的羊汤,足以驱赶寒冷。她给洒下胡椒的同时,也洒下了一点罂粟壳子磨成的粉末,吃了肯定是会上瘾的,但是危害并不大。不加这东西三五天之后所有的不适症状就消失了。但要是一直加这个,人难免禁不住这味道的诱惑。其实有很多餐饮店都会在熬汤的时候加两个罂粟壳子当佐料在锅里炖着,效果不如林雨桐如今这手段这么明显,但道理是一样的,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回头客。

  夜里这一家照样营业的店铺,肯定是极为打眼的。等众人都散了,林雨桐要关门的时候,一个手给挡住了。

  林雨桐的半张脸藏在围巾了,这抬眼一看——关三!

  等的就是你!

  她笑着将最后一个门板往边上一放,“对不住啊,老总,汤完了。您明儿请早。”

  关三摸出一个大洋来,“我不喝汤,我吃肉。”

  林雨桐笑着将人给让进来,“您请!您请!里面做,肉是有的。”

  关三进来,这店一眼就能看到底。不过只有一盏油灯,这店里一大半都在暗影里。至少店家的正脸他就没怎么看清楚。他看着在一边切肉的林雨桐,“掌柜的,你很会做生意啊。”

  “哪里哪里……”林雨桐跟他客套,“都是大家给赏脸。”

  “以前的掌柜的突然不见了,然后你就出现了。你一来,这一片可就热闹了,半夜三更的都来你这里。”关三朝林雨桐走了两步,“小掌柜的……”说着,他的声音就严厉起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是什么目的。”

  林雨桐放下刀,转过身来,将围巾往下一拉,“怎么?不认识了?”

  这一声没有刚才的沙哑,这轻柔的声音却叫关三汗毛都竖起来了,“是你!”这个女工党!之前他们可是打过交道的。他愣了愣,忙伸手去摸腰里的枪,可是林雨桐比他快多了,抬手用早就准备好的布巾捂在了他的嘴上。关三愕然了一瞬,然后眼睛一闭,就没有知觉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已经昏睡了多长时间了。

  紧跟着,油灯亮了,林雨桐的脸出现在了视线里。

  “你要干什么?”关三浑身僵硬,并不能动,这叫他从心里害怕起来。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硬汉,只是以他对刘副官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不可能是工党。那么这个工党除了于晓曼也没别人了。他只是想找到这个工党份子给自己换个前程而已。当然了,自己一个人也干不成这事,胡司令只说要有证据,自己如今就是在找证据。却没想到,马上就要成了,这个女人就这么出现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会是这个女人。她的身份不是很重要吗?这种事怎么会派这个女人?对这个女人的手段,他打心眼里是惧怕的。“于晓曼果然是工党。”

  林雨桐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的手段你知道,想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多了。想要命,就老实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她怀疑关三将那个联络员给抓捕了。但这却没有丝毫的证据。

  关三面色一僵,他对林雨桐的话丝毫都不怀疑,刘副官和关处长那么厉害的人都搭进去了,他可从来不认为他能比那两人还强横。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头上的冷汗直往下冒,“那不关我的事,那个炊事班买菜的钱刚,人人都说他会巴结于处长。时不时的问于处长爱吃什么他顺路去买。于处长不跟外面接触,唯一接触的就是钱刚。我就上去试探了一下,他什么也不认。我觉得只要从他身上找,总能找到突破口。我就在他出城运菜的时候带人将他给关起来了,就关在城外的废弃窑洞里。原来打算等晚上的时候好好的审审,谁知道巡防营那伙子混蛋实验炮火呢,一炮下去,刚落在那关押钱刚那窑洞的附近。结果那窑洞实在是太破了,这一震就给塌了,将人给埋在里面了。我把人刨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断气了。这真不怨我!”

  林雨桐一直小心的观察这关三的神情,这话基本上是可信的。要是从他口中的钱刚嘴里得到什么,于晓曼早就暴露了。也不会到现在关三还只是盯着。

  关三见林雨桐没说话,还以为是不信他,连忙道:“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就是……就是……就是我一直怀疑于处长,那钱刚死了,线索断了。我不甘心,就跟胡长官说了,说是钱刚已经吐口了,于晓曼确实是工党。胡长官说死无对证,叫我找到证据再说话。我想着胡长官肯定是支持我找证据的,后来我做了一些安排,也没人说什么。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林雨桐不由的心里一叹,有些事情往往就是毁在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他的一点私念,差点坏了大事。不!这已经是坏了大事了。那个钱刚要真是自己人,那这死的也未免太冤枉。

  她抬起胳膊隐晦的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再不能这么耽搁下去了。关三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这纯属瞎想。林雨桐的目标是顺利带走于晓曼,所以根本就不会干出打草惊蛇的事。因此,关三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失踪。其实,现在也才过去两个小时。

  时间不早了,林雨桐起身,从角落里抱出一坛子酒来,放在关三的旁边,“喝!”

  “啊?”关三有些没明白,“喝?”

  林雨桐一个冷眼过去,“还要我喂你?”

  不用!真心不用。

  他动了动身子,胳膊好像能动了,虽然还是不灵活。将坛子的盖子揭开,一股子酒香就弥漫开来,“好酒!”他不由的感叹了一声,嘴里又口水分泌,“这多不好意思。”

  林雨桐只冷眼看着,“快!我叫你停你再停。”

  “啊?”关三抱着坛子的手一僵,这可是两斤的量。他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是要把自己灌得昏迷不醒,给他们争取时间吧。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能升官发财,但至少小命保住了。两斤白酒,要不了命的。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抱着坛子就喝。这一通猛灌,肚子里马上就翻江倒海起来,他停下,弯腰想吐。却被一双手扶住了。不知道她按住了哪个穴位,那股子想吐的劲一下子就被压下去了。他心里叫了一声苦,这大夫要是折腾起人来,那比刽子手还可怕。这吐出来还好,这不吐,可就真是醉实在了。

  见他喝不下去,林雨桐硬是给灌了进去,将这两斤白酒都给灌下去了。

  这酒的度数可不小,六十四度。他不是休克,也得重度昏迷。而且,出了这样的事,天亮后自然有人将他送到何卫华手里。去了那里,他还想活着出来吗?

  因此,她没有做多余的手脚。只将人又搬到前面的大厅,桌上杯碟散乱,一片狼藉,叫关三趴在桌子上,收拾好这些,林雨桐就蜷缩在灶膛前,只管睡她的。

  天亮了,买羊汤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这门板是打开了一个,再往里面一瞧,嗬!好家伙!这是有人在这里闹了一宿。自然有人认识‘喝醉’的关三。

  “嗳……我说你醒醒。”有人摇晃林雨桐,“你这是给我们科长喝了多少。”

  林雨桐揉揉眼睛,“没给喝,是他硬要喝的……”然后猛地去看酒坛子,“哎呦,这可是两斤酒呢。五十年的陈酿,人家给二十块大洋都没卖。我说不给钱不能喝,谁知道他硬抢……”

  酒坛子抱出来,那股子香醇的酒味还在。这话自然就更可信。

  可不是!这多好的酒啊。可惜了的。

  林雨桐不依不饶:“你们谁给付钱,不给我找你们长官去。我这小本买卖,一块钱没赚到,赔进去二十,这什么世道,还讲不讲理?”

  周围的老百姓就跟着心有戚戚,这可是一笔巨款。

  那几个当兵的哪里还敢留着,架着关三就走,“谁喝的你找谁去,跟我们可不相干。”

  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林雨桐朝众人摆摆手,“这生意做不成了,做不成。不卖了,再卖连铺子带人都得赔了。”

  说着,顺势就将门给关上了。

  于晓曼一起来,就听说关三被送到了卫生队,说是在小羊肉馆子给喝醉了。她心里一跳,这就是成了。她没出门,在屋里一遍一遍走动。将地图,城防图,火力配置,人员搭配,这些东西一一都用心记在脑子里。又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带不走的属于私人的东西,比如内衣,手稿等物,都悄悄的给烧了。自己出了一身衣服,还有身上贵重的钱财,剩下的事带不走的。而她这些年的积蓄,其实都托人存在海外的户头上。这钱是说不清楚的一部分钱财,她不打算叫人知道,也不准备再拿出来。槐子曾经就警告过她,这里面灰色的东西太多,别因为这个引来麻烦。而身上的钱财,她留了几块大洋,还有两根金条。剩下的全都装进匣子里,趁着出去巡查的机会带去了城外,埋在了在她看来,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人翻动的地方。将位置悄悄记下,这才往回走。这东西哪怕丢了,也比带在身边安全。就是身上的金条,也是为了上缴的。这个数量交上去,是合适的。多了,只怕就要遭人诟病了。不管是什么人,终究都逃不开人性的弱点。

  从城里回来,于晓曼借口看望关三,去了一趟卫生队,见了何卫华。

  “家里来人接了。”周围确实是没人,于晓曼赶紧说了一句。

  何卫华手里忙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着,“你跟着撤离吧。我暂时走不了。”

  “怎么?”于晓曼不解的看过去,“现在不撤……”

  “我知道。”何卫华拿着药瓶摇晃着,脸上带着笑,“你已经被人盯上了,但是我没有。老家有人在等你,而我则无牵无挂。总得有人坚持到最后。我想做这个坚守在最后的人。”说着,见于晓曼并不赞同,他摆手道:“别劝我,我确实是还有任务。你懂规矩,这是保密的。放心撤离吧,等胜利了咱们还能再见。放心走吧,关三这里有我照看。钱刚不会白死的,我会好好关照他。”

  于晓曼还要说话,外面就响起脚步声。两人的谈话不得不终止了。

  “去吧。”何卫华笑了笑,别在我这里逗留。

  于晓曼眼睛一下子就湿了,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见呢?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憋回去,“我走以后,老家也就有人盼着你回去……”

  这是说她会挂念他吧。

  何卫华点点头,“保重!”

  于晓曼转过身,心里道了一声保重,这才迈步,一切如常的离开。

  从羊肉馆门口路过,就见林雨桐在收拾店面,门口贴着铺子转让,一副不做生意的样子。

  “买卖不做了?”于晓曼站在门口问了一声。

  林雨桐转过头来,“哎呦!长官,您手底下的兵……”她凑上前一副要诉说委屈的样子,到了跟前却道:“明天,想办法带人去城外。到了城外,咱们才好脱身。”

  于晓曼了然,“我手底下的兵怎么了?你们之间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我又不是当事人,跟我说没用,你以后做生意,自己要放机灵点。”

  两人交换了信息,于晓曼就离开了。林雨桐一副死了爹娘的架势,周围人都少不得劝上一劝。她却一副打定主意的架势,“我回老家去,这生意做不得了。”

  引得众人不由的跟着唏嘘一场,又说起了现在这国军跟工军真是不一样。一个是强取豪夺,一个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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