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跟方云在办公室谈论这个问题,只扬声叫钱妮:“你去叫红梅来一趟。”
向红梅的进步很快,一般的枪伤她都能处理了,取出子弹缝合伤口,怎么用要麻醉。怎么止疼。怎么消炎用的都不错了。她刚巡查了一遍病房,就被钱妮给拉住了。
“怎么了?”她赶紧问钱妮。
钱妮低声道:“方政委找了院长,要院长找你去。说是给你介绍对象的事。”
向红梅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她直接找我就行了,干嘛找院长?”
钱妮轻哼了一声,“谁叫你受欢迎呢?院长可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我去跟她说去。”向红梅脚下快了起来,“不叫林院长为难。”
所以,林雨桐正跟方云说话呢,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向红梅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院长您叫我?”
林雨桐朝方云那边瞥了一眼,心里一叹:这样的事情就不是这么办的!看吧,人家反感了吧。她呵呵笑着,叫向红梅坐下,“怎么样?病房里还都正常?”
“正常。”向红梅低声道:“七号病房三号病床的伤员有点发热,我已经叫人给喂了退烧和消炎药,要是晚上还没有退烧我会跟你说的。”
林雨桐点头:“人和人的体质不一样。有这样那样的个例都是正常的。”说着她就深吸一口气,看向方云,“方大姐有事跟你说……”
向红梅马上道:“是介绍对象的事吧。对于这事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要是想早点成家,我就在家里等着家里安排了。既然出来了,就是为了GM事业……革命尚未成功,谈何为家?”
人家的意思明确,就是没有成家的打算。
林雨桐挠挠头,看向方云:“您看呢?”
方云却低声道:“你先回避一下行吗?我跟她单独谈谈。”
林雨桐脸上的笑意就收起来了,但到底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方大姐,咱们的原则还该是自愿的。”
“当然!”方云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事林雨桐没办法阻拦,一是向红梅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个不好说,要是因为跟方云之间的误会才如此排斥,那这说明她排斥的不是婚姻本身。二是真要是坏了人家的姻缘,这得得罪多少人?
当然了,要是方红梅死活都不答应,方云也不会这的强迫她。
里面断断续续的传来两人的说话声,先开始还是一人一句,有问有答,后来就只有方云的声音了。林雨桐还以为这事不成了,没想到方云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对林雨桐点点头,轻声说了两个字:“成了!”
林雨桐嘴角抽了抽,“成了?那就好!那就好!”
等进了办公室,见向红梅脸色涨的通红,就笑了笑:“行了!方大姐都跟我说了。你愿意就行。”
向红梅低着头,不敢看林雨桐,脚不停的蹭着地面,“那个……院长,我以后不能给您当助手了。”
“没关系!”林雨桐摆手,“带出来一个你,也该换人带了。之前观摩手术的……也不行,估计方大姐也给她们介绍对象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弄的医院现在没人可用。这一结婚,只怕就都要下部队了。我这边只能从学校的学生里择优挑人,补充医院的人手了。她这个政委当的,可真是能添乱。”
向红梅见林雨桐真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隔了一天,方大姐通知林雨桐,参加向红梅的婚礼。
林雨桐眨眼再眨眼:“这就结婚了?”
“可不结婚了吗?”方云走路都带风,“我跟你说,就咱们医院的护士最受欢迎……”
“能当老婆使用,能当野战医护使用,还能当家庭医生护理营养师用,当然受欢迎了。”林雨桐笑了笑,“行吧。结婚咱们这娘家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没表示?怎么表示啊?这么多人,成亲就在这几天。咱们经费紧张,不用这些虚礼了。”方云摆手,好像惧怕林雨桐真要叫医院出嫁妆一样,“革命的婚礼嘛!简朴才是本色。”
但晚上的时候,林雨桐还是叫钱妮偷偷叫了钱红梅,给了她几斤棉花,一副被面和粗布里子。够做一床被褥的。向红梅说什么都不肯要,这玩意可不好弄到。林雨桐塞给她,“留着,以后有了孩子会用的到的。”
婚礼简单的很,林雨桐见到了这位副师长,胡子拉碴的,说是三十六,其实看着都四十出头的样子。大家凑在一起,一人一碗清水,桌子上放着两碟子花生,一个吃上两个,就算是把婚结了。大家戏称这叫‘花生米婚礼’。
接下来的大半夜月,林雨桐几乎一天两场的参加婚礼。每个婚礼的模子都差不多,年纪长一些的新郎,年轻的还是十八九岁样子的新娘。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标准一样。
钱妮听到林雨桐嘀咕,就不解的道:“什么叫一个标准?”
林雨桐愣了下,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感觉。
恰好杨子过来,他进来就接话道:“这一个标准,就是所有的人看上去,除了长相的差异,从思想到认识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林雨桐点头,是这个意思。这里增强了D性,削弱了个性。每个人吃的几乎一样,穿的几乎一样,挣的钱几乎一样,官兵几乎一样,思想高度统一,行动整齐划一,真是除了外貌之外,这A与B的差别越来越不明显了。所以这婚姻选择上,好似也是如此,不过是脸不同了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林雨桐还是叮嘱杨子:“以后还是少说话的好。”说的少,错的就少。
杨子点头:“我懂。”说着,就想起什么的问道,“大姐,你听说过英国的海德公园吗?”
林雨桐点头:“在伦敦吧。好像是不同政见的人都可以在那里自由演讲,而不受干扰。怎么了?”
“秦北如今也有这样的地方。”杨子接过林雨桐递过来的麻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就在青凉山秦北公学门口。那里有个广场,有几棵小树。树上都贴着纸条,歇着寻人启事,看看能不能遇上自己的同学朋友。”
“还有这事?”林雨桐有些诧异,“能找见吗?”
“能!只要来了,差不多就能。我们宿舍一个找他对象,结果被他对象的同学看见了,递来了他对象的消息。”杨子叹了一声,“我也贴了寻找二姐和大哥的,要是他们来了,该是能找见咱们的。”
林雨桐摸了摸他的头,却没有说话。
杨子消沉了那么一下下,才又道:“星期天的时候,可多同学都去,交换政治看法,还有读书心得。反正大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还看见好几个首长有空也会去。可以自由的组会结社,现在社团很活跃。要是谁觉得自己的看法成熟,也可以贴出告示,说是哪一天哪个时间要演讲。看到告示有兴趣的同学都能去听。大姐,你也不要整天的忙,有空出去转转。听听大家都是怎么说的。”
“你没去演说一番?”林雨桐白了他一眼。
杨子嘿嘿就笑:“我当不了那样的学生领袖。但是这里气氛自由啊!在京城在沪上在其他地方试试,一看见学生集会就先驱散,然后将学生领袖关押。我都被关了两回了。可见我还是不成熟的。如今,还是静静的听着人家怎么说吧。”
这就好!这才是成熟的表现。
说了半天话,都到了吃饭时间了,他才想起问:“我姐夫呢?还没回来?”
林雨桐摇头:“没!这事你别打听,跟同学也别提。”她转移话题,“陈晨呢?怎么不见来?”
杨子不自在的笑了笑:“同学嘛……总有自己的事。”
林雨桐的神色郑重起来了:“怎么了?吹了!”
“哎呦……这叫我怎么说呢?”杨子笑了笑,“小姑娘嘛,都崇拜英雄……”
那就是告吹了。
“我还想着你们有感情基础,不会轻易散了呢。”林雨桐叹了一声,“行吧!你现在才多大?再过上十多年也才三十出头。结婚的事不急。”
杨子笑了笑:“从娘身上我看懂了不少事,所以不会在这方面钻牛角尖。别担心我。而且……现在成家,其实更累赘。你和姐夫一直没要孩子,不就是这么考虑的。”
初恋本来就脆弱,又是在如今这样的氛围下。有过经历的成熟的男人,是比这些小年轻更又魅力,也更叫人心里踏实。人家姑娘没选杨子,林雨桐也不能说人家就错了。不过像是杨子和陈晨这样的情况,大概也不少吧。有些一起来的恋人,有几对能经得起考验呢。
最近城里很热闹,又是贴标语又是组织人员,说是姜派了考察组来言安。又是办晚会,又是开宴会,反正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林雨桐手底下两个会英语的女学生也被抽调除了交际处去工作。这天晚上林雨桐值班,过了十二点,钱妮从外面进来,低声道:“首长的警卫来了,叫您马上过去一趟。”
林雨桐还以为是哪位首长的身体不适,吓了一跳,走的时候还带着医药箱。可到了一处陌生的院子,在门口见到了正在等着L首长,“来了一位朋友,想见见你。她对你很信任,去见见吧。”
说着,还接过了林雨桐的医药箱。
林雨桐整个人都是懵的。推开门进去,就见油灯下,站着一位穿着国军军装的女人,她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林雨桐吓了一跳:“你是……于晓曼?”
“才多久不见,至于这么惊讶吗?”于晓曼走过来,伸出手跟林雨桐握握,“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轻易这么死了。”
林雨桐还恍若如梦:“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她上下打量对方,想起刚才首长的话,说是这位是‘朋友’。朋友而不是同志,就证明于晓曼并非是D内人士。“快坐!”她拉着对方的手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你是跟着考察团来的?”
于晓曼点头,“是啊!”
林雨桐一笑,也不说话。于晓曼本来就是特工的身份,她来了,可不单纯是为了考察吧。
于晓曼就笑:“当然了,也是为了搜集一些情报。”
你倒是坦诚。想起两人能坐在一起,就证明于晓曼有了某种意识,而外面的首长叫自己进来,只怕也是能说服她为言安工作。
林雨桐心里转了一圈,就笑道:“你搜集到什么了?”
“我转了三天了。”于晓曼端着茶杯,手指在上面来回的画圈,“我来到这里,住在交际处,给我们……服务……对!是服务。给我们服务的被你们称为小鬼的十七八岁的小年轻,都会说几句简单的外语。哪怕是整理被褥,打扫卫生的大婶子,也都会看报纸。哪怕是送饭送水的大叔,也都能准确的说出现在联合抗倭的政策来。进城以后,发现这里看不见碉堡,没有警卫,甚至没有警察。虽说到处都是穿着军装的人,但好像这些人什么活都干。早上起来给百姓家挑水,还给老百姓劈柴扫院子。在街上人们看到当兵的也不害怕,买卖人该怎么卖还怎么卖,没有人上门收保护费,不用担心有枪的人拿了东西不给钱。我看到很多年轻人抢着去报名当兵,没有人强迫,新兵也不用人押解,一点也不害怕逃跑。在街上我没有听见过有人对你们D的领袖有过批评,言辞间都很尊重,也没有那种政治攻击和闲谈。我没有在你们的领袖身边看到过护卫队,他们能随意的走在外面,大家都认识他们。我在这里的街上没有发现烟馆、妓女、乞丐、流浪汉,好似每个人都很忙。包括女人,这里的没有太太这一类称呼,只有女同志。没有旗袍高跟鞋口红,大家都穿的一样,却看起来自信张扬。这里有很多学生,他们的理想好似都是前线和战场。没有失败主义,没有厌战情绪,士气很高昂。虽然这看上去有点自以为是的可笑。”说着,她就一顿,“这跟我来以前想象的并不一样。”
林雨桐点头:“这是觉得好的地方,觉得不好的呢?”
于晓曼将已经有些凉了的茶喝了,这才道:“贫穷落后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在如今的局势下,却是最不重要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吗?我问过给我们服务的人员同样的问题,但不管是谁,给我们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的。问政策他们答成一样的这不奇怪,但要是问他们对古今人物的评价,连这么主观的题都答成一样的,就如同数学化学公式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可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毕竟这是公众问题,但当我问到私人问题的时候,比如他们的恋爱观,婚姻观,择偶观,家庭观等等,得到的答案也基本相近,这就叫人不仅觉得奇怪,还觉得难以理解。”
“所以,你怀疑这是对思想进行了管制?”林雨桐挑眉反问了一句。
于晓曼点头,“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你不是一个轻易能被人左右的思想的人。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不是!”林雨桐回答的很干脆,“造成这样的原因是多方面,你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一个月两个月,以你的敏锐,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答案。”说着,她顿了一下,“如果你非要我给你一个答案,我可以给你这么解释。第一,这里的生活基本是标准化的。所有人的衣食住行接触到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差别。生活标准化,所以所有人对生活的希望、需求、兴趣、趣味、感情都逐渐的趋于一致。生活环境决定意识形态,这个你能理解吧。我举个例子,比如说,我们在一起开会,会说这个人升级为炮兵司令了。你听了这话,会怎么想?以为是升官了?不是!这所谓的炮兵,不是真正的炮兵,而是‘泡兵’!挖窑洞的时候,手掌上打出来的血泡,苦衷作乐,调侃彼此当了炮兵,谁的多,谁就被称为司令。不是言安的人听不懂这个笑话。因为你没融入到这个生活的氛围中来。第二,这也是组织活动的问题。大家小组讨论的很多。集体的智慧灌输到每个人的脑子里,你得到的答案必然是差不多的。”
“没有个人的思想?”于晓曼看向林雨桐,似乎很难理解。
“不是没有思想,而是很多人的思想凝结成了集体的智慧。”林雨桐叹了一声,“你看到的每个人都不是英雄,这里也不提倡个人英雄主义。但每个人都是这个集体的细胞……”
正说着话,门被敲响了,炊事班送来了饭菜,很快摆上桌。添加宵夜这可是难得的事。
白米饭,一盘子大葱炒鸡蛋。
林雨桐将筷子递过去:“感激吃吧。对你这可是外宾的待遇了。”几个外国人在这里才能享受到吃白米的待遇。
于晓曼笑了笑:“很难想象你这么追求生活精致的人能受的了这份辛苦。”
林雨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笑道:“怎么样?能在这里见我,是不是想弃暗投明了?”这话有几分玩笑的试探。
于晓曼白了林雨桐一眼:“白坤能送那设备回来,就没告诉你是谁关键的时候搭了一把手?”
“我们有纪律,不该告诉我的说了我也不听。”林雨桐给她拨了菜,“不过你帮了忙,你自己呢?被发现了?”
于晓曼摇头:“那倒是没有。郑东那人你知道,有点自己的盘算,但在大事上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信奉多个朋友多条路。乔汉东嘛,我俩一直就不合。我坚持不懈的告他的状,他也坚持不懈的告我的状。两人相互攻击,反倒上面没人信我们的话了。都觉得是狗咬狗咬的动了真火气了。双十二之后,我就被调回了侍从室……”
“你现在是侍从室?”林雨桐吓了一跳。
于晓曼点头:“这次过来也肩负着一定的使命。而白坤又将我的情况跟你们的领导汇报了。这两天明显在做我的工作,我提出要见见你,没想到真见着了。我把你当朋友,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选择吗?”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谁也不能代替谁做决定。”林雨桐先是说了这么一句。
于晓曼就笑:“我还以为你会游说我。”
林雨桐摇头:“有句话说‘捆绑不成夫妻’,又有一句话说‘牛不喝水强摁头’,这道理我还能不明白。你问了我,我倒想反问一句,你当初为什么跟民众党走的?”
“抗倭!革命!”于晓曼的眼神迷离的起来,“还有……我的未婚夫……”
林雨桐皱眉:“你还记挂他?”
“没有!”于晓曼嘲讽的笑了笑,“太傻了!”
“你找到他了?”林雨桐看向于晓曼,就见她眼里的泪光一闪,她说:“找到了。”
这副表情肯定是结局不怎么美好。
果然,于晓曼拍了拍桌子,“那王八蛋从辽东撤离就很快结婚了。不仅结婚了,还在外面养着两个女学生。我查到他了,但没有去找,已经没有再去见面的必要了。”
林雨桐沉默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半天才道:“既然如此,咱们不谈他。只当死在辽东了,你的心里也好过一些。咱们言归正传,只说你当初革命的目的。这么说吧,民众党如今早已经丧失了当初的革命性,而工农党,因为艰苦,因为生存艰难,所以还需要不停的奋斗和革命下去。”
于晓曼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的走动,半天才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朝外看了一眼,“不早了,天都快亮了。我也该走了。我即便还在这里停留几天,但估计也不好跟你接触。所以,这次一别,恐怕见面就很难了。说起来咱们俩这关系也是奇怪,但却难得的觉得投缘。希望下次见面,咱们还都活着。”
林雨桐叹了一身,起身跟她抱了抱:“保重!”
“保重!”于晓曼拍了拍林雨桐的后背,“给我向金先生带好。”说完,放开林雨桐,打开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林雨桐一个人坐在屋里静坐了半天。
门再次推开了,是L首长:“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说的挺好的。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争取过来的机会有多大?”
“八九成吧。”林雨桐又补充了一句,“以前在京城,她做的事情从来都是站在咱们的立场上的。只要求她帮忙,没有不答应的时候。我想那时候,她已经觉察出我们的政治态度了。但还能做到不动声色帮忙,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又说了于晓曼的一些情况,临走又强调了保密原则,林雨桐才被警卫送回医院。
见到于晓曼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连着两天,林雨桐心里都在记挂这事。后来因为考察团要参观医院,这才跟陌生人似得又见了一面。
到了阳历的六月,天越来越热了。但是窑洞里的夏天是很好过的。尤其是窑洞深的人家,大中午的时候,窑洞里面的温度跟外面能相差十度左右。反正在窑洞里睡午觉的时候,是要盖着薄被子的。
院子里的菜也都长起来了,自家吃肯定是够的。吃不完就送到医院的食堂,给伤员加菜。今年的菠菜长的特别好,到了这个季节,菠菜都长老了。但谁也不舍得糟蹋。这玩意是个‘富贵菜’。有钱的人喜欢它,爱它那绿莹莹的鲜翠劲。没钱的人讨厌它,这东西长起来很容易,一年能种几茬,真是吃腻了。林雨桐以前真不知道大家不爱吃,所以也没办法理解每次钱妮送菜的时候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林雨桐知道了,又赶紧叫钱妮买了不少鸡蛋送去,别叫人说咱们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