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出头的是御史台的人。
“臣附议!”这是兵部的人。
“臣附议!”这是户部的人。
“臣附议!”这是礼部的人。
“臣附议!”这是刑部的人。
“臣附议!”这是工部的人。
“臣附议!”这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臣附议!”这是京郊大营的人!
“臣附议!”
“臣附议!”
……
永康帝就在上面看着,慢慢的,附议的人是谁,出自哪里,他都来不及看清楚,这大殿里,就已经跪下一半了。
楚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下真的完了!这次不死都不行了。
呼啦啦的跪倒这么多人,靖安侯笑了。此时的皇上怎么想?这朝廷到底是谁的朝廷?是皇上的?还是楚源的?原本他看出这薛恒和方召有些猫腻,还以为是方召机灵,知道自己要被当做弃子抛出来,所以要奋起噬主了。只是没想到,这两人之中,会是以薛恒为主的,他才是主导者。审时度势,把握人心,可谓精准。
这样的人才,是谁的手下?怎么会舍得用这样的人出来当引子呢?简直就是浪费人才嘛!
永康帝看着跪下去一半的大臣,就呵呵的笑了起来:“好!好!好!真是上下一心,众口一词啊!”
上下一心?众口一词?
放在这里可不是好话!
这些跪下的人冷汗马上就下来了!妈蛋的!怎么会跟着方召起哄呢?那就是个头脑不大精明的二货吧!
永康帝拿着手里的折子,心里有点后悔,要是知道是如今的局面,刚才就不该跟楚源磨叽。如今自己手里的折子上肯定什么都有。但自己先前将话已经说出去了,要听楚源自己说。如今看着跪着的满地的大臣,马上又出尔反尔,刚才的戏可不就白做了。
他现在要的就是一个台阶,一个梯子顺着下来。
可站着的大臣这么多,竟是没有一个站出来给他搭个台阶的。他的眼睛不由的眯了眯,这么长时间了,这朝堂上还没有为自己这个君王发声的人吗?
此时,郭常和站了出来:“陛下,虽陛下念着君臣的情分,但规矩却不可破。登闻鼓乃是太祖所立,这是唯一一个百姓可以直诉的方式。若是陛下连这条路都堵上了,天下百姓该如何?还请陛下三思。”
永康帝深深的看了郭常和一眼,心里对这个人观感又好了一层。他叹了一口气看着跪在大殿里的臣子,“郭爱卿言之有理,只是这满朝的大臣……”说着,他摇摇头,“总得考虑大家的意见。”
靖安侯心里一笑,就站了出来:“陛下,自古君臣有别。君即是君,臣即是臣。若臣下眼中目无君王,此臣可为欺君之臣。反之,若君王唯臣之言是听,而无乾纲独断之气,此君可为唯喏之君。以臣看来,臣下之言,可用则听,不可用则可不听。”他的视线在大殿里一扫,“这君臣之序,还真是该理一理了。”
这话说的可谓极为不客气,对着皇上说话,还带着几分训诫的意思。但靖安侯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文慧大长公主的丈夫,是皇上的亲姑父。又曾经跟先帝一同上过战场,先帝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言称靖安侯无异于他的异性兄弟。所以,以半个臣子,半个长辈的身份说了这么一番话,再合适没有了。
这是‘逼’的皇上不要有顾虑,不应该只念着私情,不应该什么话都要听臣下的谏言。要有乾纲独断之气。
永康帝心里这才一松,诚惶诚恐的站起来,在上面对着靖安侯拱手之后才道:“听靖安侯之言,朕心里就不由的想起先帝对朕的谆谆教导。”他一副无奈的样子,“众爱卿都起来吧。这天下谁都能有私,只朕不能……”
从地上起来的人,此时谁还敢说什么?不由的感叹,成也朝堂,败也朝堂。一言不慎,终身悔晚!
永康帝这才坐回龙椅上,慢慢的打开折子,细细的看了起来。下面的人都偷偷的打量皇上的脸色,但却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别的神情来。
良久,永康帝才默默的放下折子,看向楚源:“楚源,这本折子里,林林总总,罗列了你三十多条罪状。其他的,朕就不说了,只一条,如果查实了,朕就不能容你!”他猛地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折子往楚源的跟前一扔,“通敌叛国!我大周的丞相,竟然通敌叛国!”他一副气不可耐的样子,“竟然从二十年前,你跟北辽就眉来眼去。御史甘海潮发现了端倪,竟然被你陷害落了个满门抄斩!通敌叛国,陷害忠良!楚源,你该当何罪?”
大殿里的人都被皇上这一通吼给震慑的不敢开口了!
通敌叛国!
我的天啊!这种事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的。而这通敌罪却又是最难被人拿到证据的。
众人的视线不由的都看向薛恒,这人到底是谁?要是名不见经传的人是不可能拿到这些证据的。难道他背后有人?
想起皇上的作态,众人心里一寒,这该不是皇上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吧?
可薛恒自己心里还发蒙呢。他手里只有云州那点证据。可如今这折子上写的可不光是自己知道的那一点那么简单。甚至还牵扯出了甘海潮旧案。
在云隐公主被册封的时候,宫里的宸贵妃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谁都知道她是罪臣之女,才致使她跟皇上这一对青梅竹马被迫拆散,致使好好的公主弄得成了来历不明的私生女。想起云隐公主,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她急着对楚源出手了。
甘家一天不平反,宸贵妃的身上就有污点。
这会子了,楚源反而镇定了下来,他还真拿起皇上扔过来的折子认真的看了起来。通敌这事,他还真没做!但跟金成安密谋造反的事,是真有!可这折子倒也有意思,事情都是真事情,但却偷梁换柱,半点都没提他跟金成安的事,反倒强塞了一个通敌的罪名来。再看到这牵扯出的甘海潮的的事,他就更想笑了。甘海潮当年为什么死的,没有人比皇上更清楚了。那时候先帝还只是皇子,不得皇上喜欢,又被册封为瑕王。可以说于皇位是无缘的。但先帝可不是认命的性子。私下里从北辽借兵,伏击了平叛归来的晋王。又跟海盗勾结,取了去沿海巡视的鲁王的性命。这些事都是被自己扫的尾巴,偏偏被甘海潮发现了首尾。他早怀疑自己跟金成安的父亲老谨国公有牵扯,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跟老谨国公干出来的,打算谋反。他打算揭发,被先帝知道了。就先下手为强,直接要了甘海潮一家的命。这里面还真没有自己的首尾。当年甘家出事的时候,当今的皇上都十四五了,早就是懂事的年纪了。不可能没有察觉。如今反倒将罪名这么按在自己身上。他还真是百口莫辩了!自己这是替先帝背了黑锅了!他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真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了。
今儿要是敢把当年的事露出来半分,皇上非诛杀了楚家九族不可!
不行!绝对不行!自己这么大年纪了,也活够本了。可楚家几百号人,却不能搭进去。还有跟着自己的属下,今儿已经是被牵连了。自己要是再不知趣,这些人也别想有个善终。但叫自己这么认命,却绝对不行。这通敌叛国,也是要诛九族的。不管怎么说,得把一下子的性命的保下来。
他拿着折子看了又看,想找出突破口。直到看第五遍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这次将折子合起来。然后缓缓的笑了:“陛下!这折子上的罪名,老臣不认!”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永康帝,“不知道陛下从折子上看出了什么,老臣却从折子上看出了点别的。”他将手里的折子扬了扬,“甘海潮一案,才是这折子的根本。十多年前的旧案了,早已经尘埃落定。如今翻出来,是说高皇帝判错了?还是说先帝查错了?而如今被翻出来,老臣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有人希图用这个案子翻身!那么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揪住陈年旧案不放呢?”话音一顿,他就拱手问道,“陛下,只怕,这就得问一问宸贵妃和云隐公主了!”
“老臣也要告状。”楚源往下一跪,“告宸贵妃和云隐公主诬告之罪!”
第671章 庶子高门(55)三合一
“告本宫诬告?”甘氏看着来传话的太监,手指却轻轻的点了点桌面,然后就笑了:“行,你去禀报吧。本宫马上过去。”
那小太监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甘氏这才转脸看着沉思的林雨桐笑道:“看来还真是给你找个好女婿。这折子不是你写的,也不是那个薛恒的手笔,只能是姑爷准备好的。能牵着楚源的鼻子叫他顺势攀咬甘家,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连楚源的心思都被揣摩的这么准,可见其心智手段如何。自己这女儿能拿捏的住人家吗?她压在心底的那一丝不安,又爬了上来。
林雨桐先是与有荣焉的笑了,然后才看见甘氏眼里一闪而过的忧虑。稍一琢磨,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那真是她杞人忧天了。自己却偏偏没办法解释给她听。越解释,她就越觉得自己对四爷的信任过重。林雨桐心里苦笑了一声,干脆转移话题道:“如今叫楚源将这事摆在明面上,省的以后攻讦您,说您只是为了报一己私仇,才陷害三朝老臣。人心最是健忘,上下嘴皮一动,黑白顷刻颠倒。”说着,就赶紧吩咐何嬷嬷,“拿伞来,如今就去吧。”
人家不光告了甘氏,还告了自己。这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也想叫自己沾上一身泥。
甘氏这才起身,收敛起心神,“那就走吧。”说着,就回头看林雨桐,“不过你这丫头跟姑爷两人这胆子也够大的,就不怕我在朝堂下压不下楚源?”
“要真是压不下……”林雨桐看着甘氏的神情就变得认真了起来,“要真是压不下去,那咱们就得另外谋划出路了。”之前那一套取而代之的计划,根本就行不通。这就证明,您根本就不是那一块料。
甘氏马上明白了林雨桐的意思,挑挑眉笑道:“说的……好!”
雨下的很大,一出大殿,铺面而来的就是清凉的带着湿气的风。
林雨桐跟在甘氏的身后,三喜在一边举着伞,还有几个宫女帮林雨桐提着裙子。脚上的靴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林雨桐有了想飞奔的冲动。而甘氏却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这哪里是去申辩,根本就是去赴宴的样子嘛。
大殿前面,是高高的长长的甬道台阶。母女俩一身大装,就这么迤逦而来。
唱名的太监,远远的看见她们,就喊了一声:“宸贵妃到——云隐公主到——”那调子拉的长长的,里面的人随着这长长的调子一个个的回身,朝大殿外看去。
大殿外,进来两个绝色的宫装丽人。这叫众人眼前不由的一亮。别看甘氏的名声大,但真正见过她真容的人并不多,尤其是男人,基本是没什么机会见到后宅女眷的。而林雨桐则一直嫌麻烦,她的容貌总是半遮半掩。今儿才在何嬷嬷的坚持下,将整张脸给露了出来。母女两人相貌其实是有六七成相似的。看起来不像是母女,倒更像是姐妹。走在前面的,年长一些,但看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身玄色的宫装,衬的她整个人极有威仪。而走在后面的,年纪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跟前面的人比起来,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飒爽之气。尤其是一举一动之间,合乎礼仪,偏有带着别样的洒脱。
要说这满大殿的人都难掩惊艳,可只有站在勋贵堆里的林长亘面色最为复杂。这本事自己的老婆女儿,如今呢?他苦涩一笑,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跟当年一样美。一点都没变啊!想多看两眼,又怕人发现端倪会多想。赶紧垂下头,再不敢往那边看。
永康帝坐在上首,嘴角就不由的翘起来了。老婆‘女儿’长脸,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尤其是在这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压得住场子,就更难能可贵了。
见母女俩行礼,他就起身,走下御阶,亲自将人给扶起来,“起来,起来……”
楚源这也是第一次清楚的看见甘氏的容貌,以前哪怕有宫宴,甚少见她参加,即便参加了,他也不会注意一个躲在角落的女人的相貌。这会子见了,心里就咯噔一下。脑子里浮现出两个字来——祸水!
没错!这就是祸水!
他眉头皱了皱,才将心思收回来。是不是祸水,已经不是他该管的了。如今就要咬住这母女。皇上越是想保住她们,自己手里的筹码就越重。皇上就不不得不做出妥协,而楚家也就保住了。只要谨国公府在,楚家的日子就坏不到哪里去。金成安稍微搭把手,将人往北边转移,就更不怕有人会报复了。
他自己心里算计了一笔,才正色看向永康帝:“请陛下明断。”
永康帝的面色僵硬了一瞬,才对着甘氏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转身上了御阶,坐回龙椅上:“宸贵妃,楚丞相状告你诬告,你怎么说?”
甘氏朝永康帝微微颔首,然后就看了楚源一眼,又指着跪在一边的薛恒道:“你的意思,是本宫指使此人敲响登闻鼓,诬告你,是也不是?”
楚源眉头微微皱了皱,自己说诬告,但却没说薛恒是受她的指使。可要是告状之人,跟甘氏扯不上关系,这逻辑又说不通。他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这甘氏还真不是个善茬。因而,他的视线往后面一瞟,看向林雨桐,“娘娘在宫里,臣不敢妄自撺掇。”也就是说,我不可能有你撺掇薛恒的证据,但是在宫外也不是没人给你办这个事。
众人都听明白了这个意思,不由的朝林雨桐看去。林雨桐就那么站着,一副我什么也没听懂的懵懂样。薛恒和方召心里是存疑,只觉得楚丞相的猜测应该是接近真相了。因为找他们的确实是这位公主。薛恒还能保持住镇定,方召却差点就破功。
靖安侯一直注意着方召,这会子他就不由若有所思的朝林雨桐看了一眼。而退到一边的郭常和心道一声果然。他这会子反倒拿不准,之前这位公主会找上自己,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亦或者是宸贵妃的意思。
甘氏却不管别人怎么想,只看着楚源:“楚丞相这话里话外,说的是谁?还请你在这大殿上,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指出来。你怀疑谁在宫外替本宫办事,撺掇此人来告御状诬陷于你。”
众人不由的一惊。这母女俩还真有些意思,做女儿的被人说到面上了,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波澜不惊。这甘氏上来就更是犀利,就差点没明说,你不要在这里含沙射影,想说谁,你大大方方的往明了说,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不干脆。她们母女倒成了磊落丈夫,楚源倒成了小人了。
这叫楚源脸上如何能好看,顿时面色就更加的阴沉起来,冷笑一声:“老夫在朝四十年,历经三朝。对皇家忠心耿耿。您是贵妃之尊,云隐公主又是帝姬……”说着,他就往上拱拱手,“既然宸贵妃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老臣就只能对不住了。臣所指的,正是云隐公主。老臣怀疑,是云隐公主指使薛恒!”
看着楚源指过来的手指,林雨桐抬起头,淡淡的笑了笑。
永康帝眸子深了那么一瞬,一副气弱的样子问道:“我儿……云隐!你怎么说?”
林雨桐深觉永康帝的演技了得,而且不分地点场合,在细节上格外的注意。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了做戏,想叫大家都认为自己是他亲生了,这一声‘我儿’,叫她觉得不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就是骨头缝里,也被麻嗖嗖的叫人直想打冷颤。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叫了一声‘陛下’。他能叫自己‘我儿’叫的毫无压力,自己却没办法真叫他一声‘父皇’。她敛身行礼,“陛下!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楚丞相。”
永康帝摆摆手:“对质嘛!自然是相互的,想问就问,尽管问!”他也想看看甘氏这个女儿有几分本事。大殿上,形势瞬息万变。因而,这有些话,就不可能事先预演好。也不可能有谁教她。全看的是各自的应变能力和本事。在大殿上的奏对,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能力和心性。
林雨桐颔首,就看向楚源,问道:“是不是本公主指使人诬告,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诬告’二字上!何为诬告?以捏造事实,伪造证据,告发,陷害他人的行为,被称为诬告。那么……”她说着,就指了指还在楚源手里捏着的折子,“这上面是不是捏造的事实,审问过了吗?证据,包括人证和物证,都已经看过了吗?已经判定是诬告了吗?如果是,那么咱们再说这人是不是我指使的。”
剩下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懂了。如果这折子上的内容不是诬告,那么剩下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即便证实跟云隐公主有关,但那又怎样?这叫揭发!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众人看向林雨桐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这位公主可不是光长了脸蛋没长脑子,也不是年少不更事。相反,她头脑精明言辞犀利,在女子中是很少见的。大多数人,习惯性的都是先为自己辩解。人家都指正你有罪的,那条件反射之下,都是先为自己辩解,来洗脱身上的嫌疑才对。可她不争不辩,直指问题的关键。
林雨桐见楚源的瞳孔猛地一缩,心里就一笑,还真当自己好欺负了。她转身看着地上的薛恒,这才对上首的永康帝道:“陛下,薛恒虽是平民,但敲响了登闻鼓,呈上了折子,那自然该先审理他的案子。他是原告。之后,证明他所告系诬告,楚丞相作为受害者,才有权追究诬告之人责任。如今,却因为所谓的三朝老臣,不查不审就罢了,却反而要追求原告的责任。陛下和诸位大人所为,太祖皇帝若是知道了,该作何感想?当初设立登闻鼓的意义又何在?”说着,就转身朝永康帝一礼,“这天下芸芸众生,皆是陛下子民。缘何有轻重之分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好个伶牙俐齿。楚源借着三朝老臣倚老卖老,这位就在这里等着他。这番话,不管是于理于法都站的住脚。
没道理人家来告状,你什么都不问,就因为对方的身份先拿了原告问诬告之罪。这也就是在大殿上,这真要是下面的哪个官员敢这么问案,妥妥的先被贴上了一个‘昏官’的标签。如今轮到皇上,要是再不先问楚源的罪,岂不是成了‘昏君’了?
楚源的心不由的先就哆嗦了一下,本打算先将这母女俩扯进浑水里,然后不管其他,先叫她们都得沾上一身泥。可如今,这两人却根本就不往预先设计好的坑里跳,另辟蹊径不说,还将他给逼到了悬崖边上。他的心猛地就跳的快了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还有什么底牌吗?
视线转到林雨桐身上,他的眼睛就又是一亮。这云隐公主,不光是公主,她还是谨国公府的人。这事要是跟谨国公府扯上点关系,她和甘氏就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谨国公府倒了,对云隐公主并没有好处。
他的嘴角微微一翘,对着永康帝马上道:“是臣气急攻心,都是臣的过失。云隐公主说的对,应该先问臣的罪责。”
说着,就将折子双手奉上。缓缓的跪了下来。
这个老狐狸!能屈能伸,真是个人物。
甘氏见来福将折子收了上去,这才道:“陛下,这事既然跟臣妾和云隐牵扯上了,就请陛下准许我们母女留下旁听。”
永康帝接过来福递上来的折子,点点头,“准奏!”又吩咐来福,“赐座!”
既然现在不能确定是诬告,那么跟宸贵妃和云隐公主就没关系。来福机灵的搬了两把椅子来,请这两位祖宗坐了。
永康帝又把折子打开,“其他的罪责,之后交给大理寺和刑部会审。如今,朕只问这折子上所罗列的通敌叛国之罪。”他说着,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再往下看,似乎站在下面的大臣,看着也有些模糊。他闭了闭眼睛,将折子递给站在一边,毫无存在感的太子金云顺,“朕……甚是心伤,你来问吧。”
林雨桐朝永康帝的脸上看去,大殿里的光线说不上明亮,她并不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气色,但只他的神态,掩饰的再好,也能看出他是真的有些不适。
甘氏瞥了永康帝一眼,就又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金云顺接过手里的折子,只觉得沉甸甸的。他是真摸不准龙椅上坐着的这位是什么心思。叫自己问,自己怎么问?这可牵扯到宸贵妃的事了。想到登闻鼓响了以后自己接到的消息,说是李才人已经打发人去谨国公府接要过继来的孩子。他的手就一紧,皇上还是防着自己的。既然李才人跟甘氏母女不对付,自己朝她们释放几分善意总应该没错。皇上看到自己善待他的亲生女儿,多少也能放点心吧。
这么想着,他先将折子拿在手里看了两遍,越看心跳的越快。折子准备的这么充分,这只能说明人家盯着楚源不是一日两日了。
一时之间,心里马上就有了取舍,看着跪下大殿里的楚源道:“说到通敌卖国,这折子上说,甘海潮是因为发现了你跟北辽勾结,往北辽私运粮草,并查到了你大肆侵吞赋税,又以该地受灾免税的方式抹平账目,故而,才被你陷害获罪。”说着,就看向薛恒,“孤说的对不对?”
薛恒哪里知道这么回事?侵吞赋税这一条自己知道是真的。其他的,他是真不知道。想到云隐公主就坐在大殿上,心里就有数了。身份越是贵重,就越是惜命。人家敢这么堂而皇之,就证明早有后手。于是麻溜的点头:“正是如此!殿下。”
金云顺看了龙椅上的人一眼,见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才又道:“你可有人证,物证?”
薛恒抬起头,隐晦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就见林雨桐的眼睑往下一垂,他马上就道:“有!有证据。”
“证据在哪?”金云顺紧跟着问了一句,“人证还需要时间才能带来,你先将物证呈上来。”
自己身上的,只有云州这边的证据。还只是账本和来往的书信。这东西拿上来跟折子上的罪状可是不相符的,那么这东西即便要拿出来,也不能是这个时候拿出来。他心思电转,朗声道:“证人,证据就在宫外。”
云隐公主不会打无准备的帐,事先自然准备妥当了。他是这么想的。
而林雨桐这会子真不知道证人和证据是不是已经到位了。这事是四爷在处理,应该是已经到了吧。
甘氏瞄了林雨桐一眼,这盲目的信任啊!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了。
而大殿里的人就看向薛恒,然后再看向林雨桐,这要不是手眼通天的人指使的,才真是有鬼了。这准备的可真是够齐全的。证人都等在外面了。
“宣!”金云顺还没有说话,永康帝就猛地睁开眼,淡淡的对来福吩咐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