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看向对方的眼睛,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对视了几眼。
这女人败退了下去,她知道,对方哪怕不像她说的那么光明正大,说什么跟明教建立良好的关系之类的,那要真是将自己送到明教手里,自己……那真是生不如死。
她开口便说:“你想知道什么?”
林雨桐摇头:“那得看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女人挑眉,嘴角轻轻一挑,“我叫山花,别问我姓甚名谁,我也不知道。我从记事起,就叫山花!我的师父收养了我,传我武艺……后来,我就被教里选为圣女了。”
这个说法可真有些含混,圣女是随便说选就能选上的吗?
她对这个说法存疑,没有说话。
这女人从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便笑道:“新宋的皇后还真是非同一般,半点含糊都容不得。我猜,你们对明教的了解,也是一星半点吧。”
林雨桐没有说话,对以后的明教她还能说知道一些。可对如今的明教,说真的,真没多少了解。
这女人就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能做圣女,那是因为我师傅,我师傅开创了明教。而我,是第一代圣女。”说着,她便呵呵笑了起来:“你一定疑惑,为什么明教一定要有一个圣女呢?有教主不就好了?”
是啊!为什么要选一圣女呢?
当然,很多宗教都有圣女,但她看不出创立之初,怎么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圣女的位子?若是作为宗教信义,明教的信义受了一些宗教的影响,有这么安排也不足为奇。但显然,看着女人的样子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也可能有另一种情况,就比如说是教主一个人在教中并不能完全掌控,就跟某些会议一样,本来七个成员,但领导发现,这七个人中,他占三票,对手三票,还有一个是中间派。再想通过一些大事的时候,他能不能拿到主导权这很不好说。所以,想办法再加进来一个自己人,以确保绝对的领导地位。这种操作是比较简单易行的。
正常的逻辑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林雨桐心里有了答案,还想着一个帮派内部的争斗跟官场也不差什么。
却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感慨完呢,就听山花嘲讽的道:“……圣女不能成亲,得贞洁如故……这是我师傅定的……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林雨桐:“……”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带着几分凄惨的笑意:“那是因为我师傅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我跟师兄情投意合,师傅他没说不答应,就再我要跟师兄成亲的时候,突然叫我做了圣女……”
林雨桐:“……”好吧!怪不得四爷连偷听的懒的听呢!我果然就不该对这些人的抱有期待。
那么,问题来了,阿丑的爹到底是你的师兄呢,还是你的师傅?
山花似乎对林雨桐愕然很满意:“就是这么荒诞。圣女啊……高高在上,可实际上背后藏着的是什么呢……师兄因为我的缘故,被师傅杀了。而我……也因此成了师傅的禁脔……后来,我借着秘法,跟他欢好的时候偷袭他,他被我刺伤,逃了……教主失踪了,我却发现我怀了身孕……”
这个孩子便是阿丑了!
阿丑背过身靠在墙上,恶心的有点想吐。真有一种冲动,想冲进去问问,既然这样,为何要将自己生下来。一碗药下去不就结束了,何苦叫自己受这样的苦楚。
林雨桐没兴趣听她说这些,问说:“你早就不是圣女了,是吗?”
“是!”山花笑了一下:“以前,我只以为是鬼婆婆这些人在闹腾,于是,我连我的女儿都舍弃了,只想着暂时安顿了鬼婆婆,等回过头来,我一定将这些人都清理了,然后再接我的女儿回来。可惜啊!我女儿前脚离开明教,后脚我的师傅,失踪教主就出现了。他不承认对我做了那些事,只说去闭关去了……回来的他确实是武功大涨……我不是处子之身,还生了孩子,这个很好验证。又有人说我生了孩子,而偏巧,我的女儿因为用了秘法,实际年龄看起来小好几岁……”
所以,那个教主就认为你在他失踪后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她一副了然的样子,那边山花确实是这么肯定的:“他是教主,一声令下,我双拳不敌四手,况且他的武功又高强,我被拿住了投入了水牢……他来看我,逼问我那个男人是谁,我说没有,从来没有,孩子是你的,你去救她回来一切真相就会大白,但他哪里相信……可我也不能就那么受死!恰巧,鬼婆婆带着我的女儿离开没多久,她在半路上听说教主回来了,便自己一个人回来见教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便来了水牢……我跟她多有不合,她想趁机折磨我……我若是没点手段,也不会在教主不在的时候做了那么些年的圣女……她反被我杀了,我将她的尸体化了,在水里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然后留了一封信,告诉我那师傅,我被我心爱的男人带走了,我们要双栖双飞……然后易容成鬼婆婆的样子,带着我的女儿来了中原……”
阿丑在外面捂住嘴:那就是说,自己所以为的,是鬼婆婆不在的时候母亲来偷偷看自己,这全都是不对的。母亲,她一路都在。那些给自己苦难的人,真的就是她!
林雨桐听的事一脑门子官司,总结起来这还真有点像是孽恋情深的戏码。把所有的狗血都凑到一块了!她迅速抛开这些狗血内容,将主线又给拉回来:“你憎恨你的师傅,明教的叫住,却为何如此信奉明教,甚至有些矢志不渝呢?”
不是很奇怪吗?
你该恨死明教才对呀!
这话一问,谁知道山花先是一愣,然后露出几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嘴里喃喃自语,林雨桐竖着耳朵听着,她好像在说:“……原来……我还是爱上了你吗?原来……我还是爱上了你……我怎么会爱上了你……还是我一直爱的就是你……”
林雨桐想掀桌,但还是问道:“那么,你一直假借鬼婆婆的名义,跟明教保持联系,其实,还是在为明教渗透中原的事在努力?”她不想浪费时间,一句紧跟着你句问下去:“霍都、完颜艳、赵志敬,这都是你的傀儡。你试图制造三国混乱,以达到霍乱中原……”
“不是霍乱中原……”她瞪着眼睛:“是召唤黑暗遮挡出月晖,那么光明必将普照……”
TMD神经病!
林雨桐霍然而起,直接转身出去,这个浪费时间啊!气死了!
又是江南七怪,又是郭靖,看似谋划的很好,还有些草蛇灰线的意思,竟然能生生的扛过这么些年才动用这条线,可细想想,真有够神经病的。
你要是能杀了黄蓉郭靖,易容成两人然后指挥水师我还服你呢。你说你办的这事……而我竟然蠢蠢的竟然想跟你谈出个所以来。
真是被自己给蠢哭了!
回去的时候林雨桐还有些气哼哼的,四爷就笑:“收获颇丰吧?”
嗯!赶明回家的时候再做一回编剧,我要写个武侠系列的。光是山花跟她的师傅之间的狗血故事,估计还是有些卖点的。说不得真能赚一笔。
当故事看,虐身虐心,虐的不要不要的。可等现实中你真碰上你就知道有多蛋疼。
把四爷笑的不行:“那你咋办?人就这么关着。”
“干嘛关着?”四爷就说:“那教主估计跟这位也是半斤八两。这会子在明教里不知道怎么痛苦呢。”
啊!爱上徒弟有违人伦,好伤人。
啊!杀了心爱人的心上人,终于得到她了。
啊!她竟然不爱我要杀了我!但是我没有还手,我下不了手。
啊!我终于养好伤能回去找她了,她不管干了什么我都决定原谅她。
啊!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能背叛了我跟野男人生孩子呢!不行,我一定要让她付出待见。
啊啊啊啊!她怎么就走了?她怎么就这么恨死气我而去了。
然后一日一日的举杯望月,心里只怕还盼着这个背叛他的女人回去的吧。
啊!只要你愿意回来,我愿意舍弃一切,跟你隐居山林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林雨桐就说:“一个盼着,一个念着。正好,我要做这个成人之美的人!”
误会解开了,一家团聚了。于是,山林里多了一对神仙眷侣,什么明教啊,什么天下啊,都通通见鬼去吧。明教不能解散,但是没关系呀!我们有女儿!
于是,阿丑就成了明教的教主。然后龙儿整天安慰说阿丑可以做咱们朝闻阁的圣女。不禁忌结婚生娃的那种哦!
看!皆大欢喜。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四爷听的牙疼:“他们脑子有毛病,你脑子也出毛病了?”
“我得用有毛病的逻辑去想问题,可能才是最贴合他们的。”林雨桐摊手:“不信你看着,看看是不是这么发展的。”就跟张无忌似的,带着赵敏人家走了。人家就是那种逻辑!“所以,你就是练好了武功你也当不了大侠!”
真不是小看你!
四爷:“……”我竟然确定不了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呢。他就说:“那回头我也浪迹天涯去?”
我有毛病呀!自家舒舒服服的不呆着,浪迹什么天涯呀。
四爷就一副一看:“你也别觉得你就是大侠了!”
也对!
这件事就这么着了,一方面给明教传递消息,一边安顿这个山花。
山花就关在朝闻阁,龙儿允许阿丑去时常去看看。但阿丑从来都不去,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只问龙儿说:“姑娘不是叫我做圣女吗?我做!”
龙儿:“……”我就是安慰你的。不过看着这姑娘倔强的样子,她说:“好吧!”领一样的俸禄,穿一样的衣服,大不了把你的腰牌给你换一块,其他的什么都没变。爱做就做吧!
边上的恒儿还说:“我刚得了一块好玉,做其他的都不好,做个玉牌倒是行。要不我刻了给你?”
“好啊!”阿丑不见外的应了。心情果然就好了很多。
恒儿:“……”这姑娘受刺激不小,不知道挂那一玩意有啥用?朝闻阁又不是教派,圣女……那就是说着玩的。
龙儿使了个眼色给弟弟:哄她玩吧!怪可怜的。
然后过了两天,龙儿去找她爹说给娘的生日宴的时候,阿丑跟在边上,倒茶端水的,脖子挂着的金项圈特别晃眼,项圈的中间嵌着个玉牌,非常拙劣的手艺刻着‘圣女’二字。
龙儿见他爹盯着看,就问说:“我给选的项圈,好看吧。”
金光灿灿的,一圈的红宝石,翠绿的玉牌,果然是你的审美。
四爷一惯的赏脸:“好看!好看!特别好看!”
高高在上的圣女被你折腾成带着金项圈的胖娃娃了,“行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带着你的……圣女……去玩吧!玩去吧!”
怎么好玩就怎么玩,都不忍直视了。
于是龙儿可高兴的带着阿丑出去了,四爷还能听见龙儿的说话声:“……我就说会很好看吧,不光大家说好看,连我爹爹都说好看,那肯定特别特别的好看……”
于是阿丑可高兴了:“我也觉得特别特别的好看,就是太贵重了……”
“不贵重,以后咱们都带这种的……”两人有说有量的走了。
四爷默默转移视线,目光落在放在放在书案上的笔洗上,这个笔洗是龙儿送来的,是她自己的设计叫人烧制的。说实话,那个色彩呀……他决定再不说人家乾隆了。
这边刚凑了龙儿,恒儿又来了,打探消息的:“爹呀,您给我娘准备了什么?”
四爷不上他的套,都懒的搭理,只问说:“叫你写的策论写完了?”
啊?
要不要这么扫兴。
然后耷拉着脑袋走了。四爷就叹气,独子难教啊!
想当年,要是皇阿玛能专门给他们兄弟布置功课,他们兄弟那是个个晚上都带睡觉也要把功课以最快最好的速度完成的。哪里像是这小子,单蹦一个,长的这么自由。
这么一打岔,这会子也干不成什么了。说到后面看桐桐午睡起了没,还没进屋子呢,就听见母女俩在说话。
“……昨儿去祭拜了,墓地那位梁夫人是按时去打扫的,下了几场雪,她就打扫了几次,那兄弟俩去的时候看到墓地那么干净,怕是没想到耶律家还有人活着,以为是因为他们到了,所以咱们打发人叫给打扫的……因为没有官方的身份,只递了私人的帖子在宫外的府邸……”
说宫外的府邸,就是原来没进宫以前住的地方。那地方自家住过,别人也不可能住。一直当潜邸在那放着。也不是空置了,很多时候龙儿会在那边办公,不是总去朝闻阁那边的。
四爷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听这母女俩说,也听出来了,这说的是耶律铸和耶律齐胸贴给她送拜帖了。
他的脚步声老远母女俩都听见了,因此话都没中断,该说还说了。等他一进来,龙儿就说:“我想出去见见。”
“叫恒儿陪你去吧。”正式一些。
这个可以,只是那位梁夫人怎么办?
林雨桐就说:“你去见人,我去见见这位夫人。”
其实真挺尴尬的。
原配活着,看耶律楚材叫儿子回来祭拜的样子,对故土很有几分惦念。他们随时辽国皇族后裔,但耶律楚才出生的时候辽国已经被灭国六十余年了,他是没有什么故国情怀的。只是出生再燕京,祖上又都安葬在这里。心里难免记挂。可这原配活着,还是给他生了长子的原配,在他娶了妻子又生了儿子之后,就会变的格外尴尬。
怎么安顿?
只怕是多才多智的耶律楚才也有些麻爪吧。
林雨桐笑了笑,她打算再会一会这位梁夫人,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这耶律楚材,如今在蒙古是格外受重视的,等窝阔台死后,这位一样被排挤,最后郁郁而终,死的时候也才五十五岁而已。四爷爱其才,想用。那这人才哪有那么好得的,如今一点点的布局,想来,总有一天能结出硕果的。五十五岁,争取来,至少还能效力十五到二十年,这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梁夫人是个清瘦端庄的女人。头发有些白了,梳理的一丝不苟。林雨桐去的时候没惊动人,李莫愁带着进去的。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给孩子们授课。这里面有好些姑娘家不适合习武,但能送来,就总得叫她们有一技傍身。比如这些姑娘,军装都是出自她们的手。而给这些孩子上女红课的,便是这位梁夫人。
她脸上的表情严肃,可语气却温和。林雨桐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一节课完了,梁夫人出来了,这才找了机会说话。
说话的地方没去别处,只去了梁夫人在巾帼营的住处。每个在里面任职的人都有一个袖珍小院,三间正房,带一处厨房一个杂物房,配一个杂役帮着处理杂事。
梁夫人住的地方简单的很,但收拾的整齐利索。
以前,林雨桐没用真实的身份接触过她,但这次不同,这次特意带了莫愁,莫愁一直跟在她身后。如今进了里面,林雨桐坦然的坐下了,但莫愁却站在后面,没有落座的意思。
梁夫人奉茶的手一顿,苦笑道:“民妇早有猜测,娘娘请赎民妇之罪。”
林雨桐扶起打算行礼的她:“不知者不罪。夫人请坐,坐下咱们说话。”
梁夫人在下首坐了,林雨桐就说:“我这次前来,夫人想来也多少猜到些来意了?”
“亡国之人,苟且于世。”梁夫人摇头:“娘娘的心只怕是白用了。”
林雨桐就皱眉:“梁夫人这话说的,那完颜庄的还有完颜家数百人口,怎么到了夫人这里,却只夫人感叹自己是亡国之人呢?梁夫人,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何一直一言不发,对于过往你甚至是只字不提。而今,在见到你,我觉得我大概懂了。你……还是不愿意因为你而牵连尊夫,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