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里,难免为义父难受起来。说起来,婆母心里爱的,只怕还是完颜洪烈。在那些以为义父已经死了的日子里,她心里的义父,是被回忆美化过的义父。可等真人站在面前,然后一起过日子……那种感觉就不对了。只觉得,这人都不是那些年一直想着的,念着的那个人了。有这种落差在,情感本就有了变化,日子怎么会顺心。
她就问说:“那你的意思是……”
“母亲还是会选择你义父。”完颜康嘲弄的笑了笑,“她还是想要回寨子去的。父王了解她,所以,不等她拒绝,便说要跟她去。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
父王本就有心计,真跟了去。先受不了的得是杨铁心。杨铁心只要放手,父王就能得偿所愿。
所以,母亲还是那个‘贞烈’的女子,父王还是那个痴情的父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叫母亲养几天身子,若是想走,送他们走便是了。”
穆念慈抓着完颜康的手看他:“这么做,叫义父情何以堪……而且,你不怕义父和你父王起冲突……”
完颜康轻笑一声:“所以,我要去求见主公和夫人,以后这三个人,还得叫夫人派人多加照看。”而杨铁心最听先生的话。只要说明厉害,他不会如何的。
四爷和林雨桐真听到完颜康这个决定的时候,还是被呛了一下。
四爷就问说:“你真想好了?”这种事真可谓荒唐到了极点。
完颜康苦笑:“我也想要脸,我也怕人笑话。可我这运气到这里了,遇上这样的爹妈了,您叫我如何?”
想想也是,怎么安排都不对!
三个人,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在包惜弱心里愿意,完颜洪烈心里口里都愿意的情况下,两人PK杨铁心,二比一稳赢。更何况,对完颜康来说,父亲是完颜洪烈,母亲是包惜弱。父母愿意,那其他人……无所谓啦!
好吧!林雨桐就说:“定下回去的日子,你叫人提前跟我说一声,打发人护送他们过去。”
这件事定下来了,完颜康又说起了杨铁心和他母亲这一年的日子,“夫人照顾的很好,可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雨桐心里笑,但还是一脸懊恼的道:“也是我思虑不周,总想着爱穿什么样式的衣裳,叫丫头做什么什么样的衣裳,如此能更顺心些。所以,只叫人给送了时兴的料子,却没想到……以后这么着,我叫做成成衣,时兴什么做什么,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争执了……便是你和念慈想着给递送东西,也别避讳,不管是银钱还是吃的用的,叫人送去,没事。”
很贴心的样子。
完颜康感激不尽:“真是谢谢夫人了。以后还少不得添麻烦了。”
“再说这话就见外了。”
两边客气了几句,三天后,完颜康那边准备了至少得有十车的东西,准备把这两人送走。穆念慈不心疼东西,说真的,再不走,她又得孕吐了。
两人一大把年纪,那叫一个腻味。婆母只是有些疲累,不是手断了,不用在边上亲自用勺子喂饭吧,喂完了还拿帕子给擦一擦。她不是婆母那样的性子,也成不了婆母那样的人,要真是好端端的叫阿康那么喂自己……想想都难受。再看完颜洪烈,她心里就更不得劲。这人是会讨女人喜欢,义父便是再活八辈子,也学不来这一套的。这么一想,好像婆母真该跟完颜洪烈是夫妻的,跟义父嘛,完全不搭配。
等把人送走了,她跟林雨桐悄声道:“若是能和离,便叫我义父给我婆母和离吧。给我义父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身边有人照顾,我也不跟着悬心了。”
这都是什么儿女!
她就笑:“不跟着操心就对了!里面不缺吃不缺喝的,要什么叫猴儿给买什么,你们想着时常送着。不用刻意安排,他们的日子他们选……况且,还有你家阿康呢,那都是他的至亲,他比你心里有数。你只好好的,把孩子养好就行。”又说要去燕京的事,“不行的话你在泉城下呆着,等到生了之后再过去?”
那不行,“嫂嫂不在身边,我生孩子会害怕的。”
“我主要是怕你路上颠簸。”林雨桐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给号脉,这一胎养的真挺好的。
穆念慈摸摸肚子便笑道:“路上不是也有您呢吗?反正我跟您一起走。”
那行吧!收拾东西,咱就走吧。
便是再着急,也得听大家的,一定得选个黄道吉日。这黄道吉日选了个最近的日子,也在十日之后。
穆念慈心说,那时候阿康也该回来了。
这一趟,是完颜康亲自去送的。主要是完颜洪烈的身份重要,不亲自送到也不放心。
但到了地方,他是完全没有见杨铁心的意思。只是把信给了阮侯,叫他看了信然后安排。
阮侯使劲憋着,才没露出异色来。等看完了信,便严肃着脸道:“大姑爷,那您去给王爷选一处住所吧。”
包惜弱就不跟着了,到了她跟杨铁心住的院子,就先进去了。而完颜洪烈一看地方,就表示:只要距离这里近,不挑住宿条件,哪里都好。哪怕给门外搭一个草棚子,他也愿意。
进了院子的包惜弱听见了,脸一红,就低着头快步的回屋去了。
阮侯心里骂娘,这不是擎等着一天到晚的闹事吗?
他无奈的看完颜康:“您说呢?”
完颜康左右看看,就把视线落在杨家的院子斜对面缓坡上的屋子了:“那屋子空着吗?”看起来是独立的院子。
还真没人。那地方是新盖的,如今人多了,得往外迁移一些。既然想住那里,那行吧。
完颜洪烈也很满意,因为在院子里,能看见杨家的小院。只要惜弱在院子里,他就能瞧见。
那就这么定了。完颜康带来了十多个下人,一半伺候完颜洪烈,一半给送到杨家,这些人不听杨铁心的,只要照顾包惜弱就好。而之前的那俩丫头,完颜康下手直接剔除出杨家,叫阮侯安排到其他山头去住了,哪里都有活干,她们爱上哪上哪去。
而杨家的陈设,也叫完颜康换了一遍,反正怎么顺母亲的心怎么安排。
杨铁心在作坊里,看阮侯送来的主公的信。信里面把完颜洪烈投过来的意思说了,同时也说:知道往昔的恩怨,便是杨公要斩杀了完颜洪烈,也只要随心即可。
言下之意,仇人被这么打包送到了眼前来了,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四爷这话说的真不是假话,也不是想到杨铁心杀不了完颜洪烈,才故意这么说的。
人一旦送进寨子,那便是成了定局了。他在里面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没区别的,唯一要顾虑的就是完颜康。而完颜康既然敢把送人过去,他就没想到这种可能吗?必然是想到了的。既然想到了,还执意把人送过去,那便是笃定,杨铁心不会那么干。
他都那么笃定,四爷有什么要顾虑的?当然要把话说的大方。
果然,杨铁心只叹气说:“主公这么说,我却不能这么做。完颜洪烈投过来若是不得善终,以后还会有谁来投奔?这于主公的大业是不利的。”
阮侯就叹:“杨公果然是忠臣,不愧为忠良之后。想来主公给杨公取字‘元贞’当真是恰如其分,果然当的起‘第一忠臣’……”
林雨桐不用问也能想象的出杨铁心会做什么反应,她忍俊不禁的说四爷:“你个大反派,坏透了的。”
愣是把人架在‘第一忠臣良将’的位子上下不来了!
第1455章 江湖有你(27)三合一
都知道金国的亲使来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跟着亲使的队伍,除了亲随,都被另外安置了。安置在哪里,好像也没听谁特意的说过,因此,知道的也不多。那些人都被打散了,不会叫他们翻出浪花来的。
内部认都知道,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了。连金国的大王爷小王爷这都吃下了,那这必然是要谋大事的。什么回归大宋朝廷,那是扯淡。已经隐隐有人在四爷面前提称帝的事了。
四爷又不是脑抽了,干嘛这个时候急着称帝?
他甚至对外连个明确的称呼都没有。像是历史上有些人,什么征讨大元帅之类的,自己给自己身上挂头衔。如果必要,四爷当然也这么干。但如今,这不是没这个必要吗?
比如这征讨大元帅吧,你说你要征讨谁去?
不不不!咱们不是要征讨,咱们要的是彼此融合。这是个缓慢的过程,不能着急。
四爷一向是比较有耐心的,谁的扯淡也不听,反而把大家叫到一起,说了一些类似于五年规划十年规划的事,反正每个人都有事干,每个人的事干好了都是功劳一件,心里安稳了,觉得这样的计划很靠谱,所以人心还算是稳当。
这人心稳当了,安排下去的事执行力也就不错。至少人心不乱。
这SHANDONG的士绅家举荐的有才干的子弟,全都提溜着一起去HEBEI,而HEBEI的再划拉一部分到SHANDONG,另外,下一步往西一直到西夏,往北一直往东北。这些地盘下来,用人的地方多着呢。便是暂时没选上的人,如今也不急,名单递上去之后,四爷叫每月递一份条陈来,什么建议意见都可以提。算是干着参谋参政的活。
一路往燕京去,一路上四爷也不消停,地图摆在马车上,左右的推演,像是拿不定主意。
林雨桐看了半晌,就把龙儿从地图上挪开,说道:“你是不想跟蒙古再起冲突?”
四爷点头:“铁木真打算西征花剌子模,阵线很长,无暇他顾。如今是准备期,明年要打,到了后年……这位成吉思汗这一辈子,就走到尽头了……蒙古新旧政权更迭,朝政肯定又得稳两年……”所以,这是咱们的一个契机。
林雨桐有点明白过来了:“你是想先拿下山XI?”
四爷的手指在两个点上一点:“DATONG、太YUAN一旦拿下,便可直接勾连西夏了……”
因此,之前说李莫愁是西夏襄宗的公主,挑的西夏内斗,是为了给攻克西夏做准备的。
更要紧的是,如此一来,金国的版图,就被自家从中间给直接劈开了。一边是挤压成一个长条形,正好夹在自家和南宋中间。而另一边是东北大部,这地方苦寒,人烟稀少,算是女真人的大本营。可金国的朝廷却只在那条夹缝里,到那个时候,南宋不想着灭了金才算有鬼。两方夹击,叫他们怎么死就得怎么死。到时候就只剩下群龙无首的东北了。这地界,蒙古未必就看的上,他的阵线往西牵扯的很长,不会花费大代价去攻击它的。南宋跟着地方隔着自家呢,手也伸不过去。那就是自家嘴边的肉,想怎么吃便怎么吃。
如此,金国的版图,便被自家收入囊中,连带着西夏的版图一起,这就算是占了一般意义上的北方。等那个时候,再伺机而动,看是朝哪边发展最好。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两口子在地图上摆弄了半天,四爷更是将什么时候攻打哪里,都用特别小的字体在地图上标注上,然后地图交给桐桐保管。一步一步的计划就是这么往前推进的。
收了东西,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这种天气,也就是早上和黄昏的时候天气凉爽些。见爹娘都没有要紧的事了,龙儿就吵着要去外面骑马。
刚好想活动活动筋骨,四爷就带着孩子去了。
林雨桐却想着去后面的马车上看看穆念慈怎么样了,结果刚从马车上出去,正笑看着龙儿那小短腿还想自己骑在马鞍上扯着缰绳驭马,才要警告这丫头别闹,突然间,察觉不对,斜后方一股疾风擦着耳边过去,是奔着四爷来的。
林雨桐大惊,一边迎过来拦了,一边喊四爷:“小心!”
结果林雨桐挡在了四爷和龙儿身前,那人却还没到跟前,李莫愁从后面杀了过去,将人给绊住了。
只见这人一副农夫的打扮,想来之前是站在路边的田地里,因此并不打眼。四爷向来也没叫人回避,结果叫人钻了空子。
可看这人跟莫愁对招,却觉得不对。这人的武功路数,像是大理段家。
当年段正淳有四大护卫,从兵器上看,褚万里当年勇的是鱼竿,古笃诚用的是板斧,朱丹臣用的是判官笔,和渔樵读的形象都挺像的。只有这个‘耕’的农夫武三通……好吧,段正淳的另外一个护卫傅思归是以棍为武器的,这武三通虽是农夫,可之前,在一灯大师还是皇帝的时候,人家是大理国禁军的教头,用的也是棍和长枪。
如此一来,好似又对上了。这种配置,难道是大理皇族护卫的标配?
林雨桐掏出一件东西来,朝武三通扔过去:“看看这个东西,你可认识?”
武三通一个翻身,避开纠缠不放的这个年轻姑娘,伸手一捞,将这东西给抓在手里。他看的清楚,那是玉佩,而且是瞧着很眼熟的玉佩。所以,他才毫不犹豫的接住的。结果来一看,果然是自己认识的东西。它不是一般的玉佩,而是大理皇家的信物。
没错,林雨桐拿的确实是大理皇室的信物。是段誉后来送的,为的是叫林雨桐在大理境内行动自如的。而且,当时的身份,不管承认不承认,也是段正淳的闺女,确实是大理皇族,因此给这么一个玉佩也没有不合适的。但自从收了这东西,她也没用过。当初给一灯大师去信,也没想着用它。只想着到将来,将来这大理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再拿出来也不迟。却不想,武三通先来了。还奔着四爷下了杀招。
这样的人暗地里能套麻袋打闷棍,但面上绝对不能交恶。
她把东西扔过去,武三通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面色就大变:“你……你是何人……”怎会有辈分如此高的信物?
林雨桐看他:“现在可以罢手,过来说说话吗?”
这会子工夫,僧人护卫已经将对方围住了。说实话,便是今儿杀了武三通,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武三通哪里能看不清形势?
他走了过来,跪下将玉佩配上去:“臣武三通多有冒犯……”
“起来!”林雨桐虚扶他起身,“不用这么多礼。”
没说身份,但却没纠正他自称‘臣’。
这么一虚扶,内力送出去,他不起都不行。
武三通就看向林雨桐,原来这还是个高手。
林雨桐就问说:“不知何故,突然对我们夫妇下手?”
武三通一瞬间的不自在:“原是我误会了。我有一个女儿,受了伤,我找了过去,只说是被人逼迫不得不自戕……”
林雨桐这才恍然,原来问题出在何沅君身上。当然了,这何沅君可能也不是有意这么想害自家的,不过是武三通找过去纠缠,她没法脱身,只得用这法子,将过错往自己这边一推,然后武三通对她的感情很不一般,知道这事必然是要寻仇的。这么把武三通调开,她就有时间离开了。在她看来,反正自家这边高手如云,也不会叫武三通得逞,应该不算是害人吧。
可她哪怕是出于自保,这种手段也把林雨桐给气的够呛。
她还没说话,李莫愁便在一边道:“哦!原来是她啊!”她说话向来直接,听了这话也气,因为这人刚才差点把龙儿打到嘛。她就说:“一定是你女儿害怕你找到她,挡了她和陆展元相亲相爱的路。她受伤哪里是我姑姑逼的,分明就是她心甘情愿替她的情郎挨了一刀。”说着就又叹气,“你是她爹爹,替她报仇原也没错。可你找错人了。你不答应她跟她情郎的事,她就跟人私奔,以前我还当你不疼她,可现在看,你这爹爹还挺好的。那我可要说了,你赶紧回去找你女儿吧,她那个情郎不靠谱的很。以前那个陆展元还说要娶别的姑娘,结果哄了人家,根本就没娶。那天,陆展元还要说出你女儿不愿意叫人家知道的秘密,结果你女儿逼得没法子了,就自己捅了自己一刀,流了好多血,还是我给处理的伤口呢。你赶紧走吧,可千万别叫你女儿被那人给骗了。最好是把人捆了,弄回家锁在屋里,哪里也别叫去了。等那个陆展元成婚了,再叫她出来,想来就没事了。”
林雨桐:“……”你确定你不是再害何沅君?
武三通却只觉得这姑娘的话说的句句都合心意,又感念她救了阿沅,忙道:“原来如此!那得多些姑娘救命之恩。”
又是救命之恩哟!
李莫愁现在特别讨厌救命之恩这种说法!于是便道:“看在你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我就不叫你女儿还我命了。你看着给点银子,就当是给的药费和诊金……”
关键是自己的俸禄银子真不多的,好容易攒了一点本来是当做盘缠的,后来不用了,可银子却被龙儿那丫头花的差不多了。当然了,自己也嘴馋嘛。两人偷偷的出去买零嘴,钱花的好快呢!那丫头又精明的厉害,她的银子搂的紧紧的,一句一句姐姐叫着哄自己的银子花,可恨自己的银子花了一半了这才醒悟过来。
如今又有人说救命之恩,那就请拿出诚意吧。你这女儿值多少银子,你自己说嘛。
武三通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人家其实有钱!
在没疯之前,很有些家资的。好歹跟的是曾经的皇帝嘛。顺手摸了摸,摸出一颗夜明珠来递过去:“我那女儿是万金不换的,叫我倾家荡产哪怕舍了这条命也行。如今身上就带了这个,先给姑娘吧,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