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这小子嘴里那不知道廉耻的可不就是自己。觉得自己要是有点廉耻心,就该一头碰死。
曾几何时,就是老四,他对自己说话都是客气的。如今轮到一个小辈,在自己面前也敢说教了。
就听弘昀又道:“这隆科多也是可恶,您知道吗?那佟家为了跟他撇清关系,竟然将隆科多的额娘从佟家的祖坟里给挖出来了,还有说的更难听的,说什么隆科多不是佟家的人,是隆科多的额娘不守妇道的结果。反正为了活命,佟家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李树跟在弘昀的身后,心道,我的主子爷嗳,奴才咋就没听过这话呢?您这是骗谁呢?
紧接着就听弘昀就又道:“当然了,这都做不得真。许是市井之人,落井下石,恶心佟家也不一定。可不管为了什么,累及父母这就不对了。可怜那老夫人都已经作古多年,变成白骨一堆了,还得遭这样的罪。这都是儿孙不作法之故啊。”
八爷心道,这是说自己害死了自己的额娘,自己的罪孽都得由额娘背着。今生还不完,到了地下还得接着还。这真是句句话,都像是重锤敲打在心上。
他一时觉得呼吸困难,看着弘昀的嘴一张一合,只觉得胸口憋闷,猛地,一股子腥味从喉咙涌了出来,八爷捂着胸口,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弘昀也吓了一跳。这也太不经刺激了。
“胤禩!”八福晋在一边指挥着人小心的移灵堂,结果一转身,就看到胤禩直直的往下倒。
弘昀仿佛是吓住了一般,迟迟没有动作,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仿佛才惊醒一般,忙道:“八叔。”急忙上去要查看的样子。
八福晋扑过来,看着弘昀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弘昀就先发难:“八婶,八叔的身体不好,您该早说的。叫侄儿也好顺手带着太医过来。”说着,就扭头看灵堂已经搬完了,就赶紧道:“八婶陪着八叔上马车,侄儿这就去找大夫。”
说完,就溜了。
弘昀觉得自己闯了祸,不敢先去见四爷。只追上林雨桐的马车,小声跟林雨桐说了。
“你将你八叔……气的吐血了?”林雨桐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的乖宝宝型孩子。
弘昀忐忑的点点头。他以前看三国,还总觉得周瑜被气的吐血实在很夸张。没想到见到真的了。
林雨桐嘴角就翘了起来,“没事,嫡额娘给你兜着。”
弘昀果然马上理直气壮起来,骑着马就跑了,毕竟大夫还是要请一个的。
一行人直到晚上才进了京城,回到府里,林雨桐就小声跟四爷道:“我总是担心弘昀出门会被人欺负,他的性子太和顺了。男孩嘛,就该有点血性和脾气。这下我总算是放心了。”
四爷当时没说什么,晚上吃了两碗面,还多吃了两个饽饽。显然心里也是高兴的。
贵妃的葬礼,将良妃的葬礼衬托的越发的寒酸。虽然礼部什么都给准备了,但光是清冷,就叫人受不了。
八爷自打被弘昀说的话刺激晕了,就一直没康健起来。停灵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已经是进入了十月了。在一个天飘着雪花的早上,由八爷扶着棺椁,起灵往皇陵而去。
九爷跟着一众兄弟,只送到了城门口。就看着老八孤零零的,跟在灵车边,远去了。心里不是滋味。
第二天,又是贵妃起灵,皇上没叫这些阿哥都去,只打发了老十去送灵。
老九心里舒了一口气,好歹叫良妃和老八的脸上不那么难看了。
因为丧事,这段时间都是吃素。
林雨桐就偷偷的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己动手给四爷和几个孩子做吃的。用骨头熬的汤,不油腻,多加点菌菇遮住这股子肉味。每晚必定叫一人喝一碗。
但这也不顶饿啊,就算下面条,也不能天天吃。
她就做了各式的酱出来。全都将肉剁成泥,做成各色的辣酱。几个孩子不吃辣,她又用腌制的香椿,还有香菇,再加上肉泥,炒出香椿酱和香菇酱。香椿和香菇味道都重,很容易遮住别的味道。
吃的时候,不管是蘸着馒头吃还是拌在饭里吃都好。
弘时这孩子实诚,林雨桐说没肉,他就信没肉。
弘昭还小,好糊弄。
估计四爷和三个大孩子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挑破。
四爷今儿没事,回来的早,就抱了弘暄在炕上玩。林雨桐就问他,“隆科多不是判了秋后问斩吗?怎么没听见动静啊。”
“马上颁金节了,到了节后。”四爷见弘暄好似困了,就晃着他,哄他睡觉。
林雨桐也就一问,不想四爷接着道:“隆科多家里,除了那个李四儿,其他的都交给佟国维,叫他带回盛京看管了。”
“李四儿跑了?”林雨桐不可置信的问。不能!隆科多有今天,有一大半的根源都在李四儿身上。
四爷摇摇头,“不清楚。不过一个女人,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林雨桐却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晚上躺在那里,她就想,她要是李四儿,这会子应该会干什么?李四儿手里的钱财应该还不少,要是她真是隐姓埋名,说不得还真能逃过一劫。后半辈子不愁吃不愁喝的。要是心里不甘,还顾念隆科多,她又会怎么做呢。
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救出来。
可她一个女人,能求助谁呢?跟隆科多关系亲近的,在这一次清洗中全都折进去了。
既然救不出人,那唯一能做的就是为隆科多复仇。
林雨桐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害怕这个女人将仇恨记在四爷身上。
她觉得她得想办法找到这个女人,除掉这个隐患。
带着这样的想法,林雨桐很晚才睡着。
不想第二天一睁开眼,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李四儿被逮到了。
“怎么逮到的?”林雨桐赶紧问道。难道自己的猜想错误了?
苏培盛就笑道:“说起来这个女人也是狠,她混进年家,刺杀年羹尧年将军去了。”
“啊?”林雨桐不知道是该惊叹还是该庆幸。原来她将仇记在了年羹尧的身上。
四爷披着衣服从屏风后绕出来,“年羹尧呢?死了吗?”
苏培盛摇摇头,半晌才道:“没死,就是……就是……”说着看了林雨桐一眼,“就是被咬伤了下面。”
林雨桐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这年羹尧好色,没想到还这么荤素不忌。
“没出息的东西。”四爷骂了一声。肯定是骂年羹尧。
后来才听苏培盛细说,原来是李四儿竟然用银子开道,买通了一家妓院的老鸨子,又搭上了年羹尧喜欢的一个姑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混到年羹尧的床上去了。听说,要不是年羹尧出手快,打晕了这李四儿,真有可能被咬下一截子命根子来。
不过,这么得罪年羹尧,估计年羹尧也不会叫李四儿好死的。
如今看来,人还是别作恶的好。这不,李四儿对赫舍里氏的用的那些手段,只怕如今得报应在她身上。
第209章 清穿故事(118)五更
今年的颁金节要在畅春园过。四爷一家也就顺势回到了圆明园。
因着两场丧事,又出了佟家造反的事。今年的颁金节没有什么应有的欢快气氛。
刚过完节,四爷正在屋里教弘昭投壶,就见苏培盛冲了进来,“爷,皇上身边的侍卫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四爷一顿,马上套上出门的靴子,连身上的便装都没换,就穿上大氅,急匆匆的出了门。林雨桐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不见了四爷的身影。
四爷边走边问那侍卫,“出什么事了?”
大家如今都知道这位就是隐形的太子,自然不会瞒着。低声道:“直郡王府的二格格,三格格,前后脚的没了。直郡王得了消息,就晕过去了,从昨儿到今天就没醒。太医院不敢瞒着,禀报了皇上,谁知道……谁知道皇上听了这话,当时就厥过去了。”
四爷心里难受,皇上这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直郡王和废太子了。如今直郡王这样,又叫皇上想起直郡王的几个女儿抚蒙,如今已经折了三个了。直郡王作为阿玛,疼自家的闺女。皇上作为阿玛,何尝不疼直郡王。再加上这里面有对直郡王的愧疚,可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如今,谁在御前?”四爷问道。
“当时,皇上正跟几个上书房的大臣说事。突然就……”那侍卫摇头,接着道:“张廷玉张大人,马齐大人,两位大人商量着,打发了奴才们出来,赶紧的请各位爷进园子,另外宗正,宗令以及各位王公大臣,也会进园子。”
四爷就不说话了。
这两人不是鲁莽之人,此时做出这个决定,那就是皇阿玛那里可能不好了。
越走,四爷的脚下就越急。都快要跑起来一般。
进了畅春园,弘晖红着眼睛等在园子的入口处。如今这畅春园,是许进不许出。就算他也不能例外。
见了四爷,弘晖的声音都哽咽了。
“不许哭。皇上会没事的。”四爷这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
弘晖憋眼泪憋的连喘气都困难。他突然有了一种山陵要崩塌的感觉呢。
等到了御书房,张廷玉就迎了出来,“四爷,快里面请。”
四爷点点头,往里面走,“黄升呢?人在哪里?”
黄升是专门负责皇上身体的太医,此时正在给皇上针灸。
四爷的话音才落,黄升就已经出来了。
“怎样?”四爷赶紧问道。
黄升沉吟半晌才道:“臣换了新方子,再试试。如果还能喂进去,那大概,或许还有可能……”
这话是说的动听,但四爷却明白,黄升只怕是用针灸将皇上暂时维持住现状了。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布置,等着更多的人来做见证。
他‘嗯’了一声,算是懂了黄升的意思,“那你去守着皇上,寸步都不许离开。”
如今自己早到了,皇上在这一段时间里,就绝对不能有事。
他作为儿子,此刻却连为自己的阿玛担心,悲伤的时间都没有。也不许他有。
他得坐在这里,脑子里斟酌着这下面的事情该怎么办?
直到傍晚,人才差不多到齐了。大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发出声音。众人都若有若无的看向四爷。如今,他的爵位在皇子中是最高的。皇上也确实表露过选中四爷的意思。但是,到底没有册封为太子,这事没有这道手续,就名不正要不顺。要是皇上能醒来还罢了,要是醒不来,还有的折腾呢。
三爷都觉得心累得慌了。不管怎么说,他是现在这些皇子中年纪最长的,于是他先出声问四爷,“老四,拿个主意,如今该如何?”
四爷就苦笑道:“先问问太医,看是怎么治才好?”
三爷点点头,“黄升呢?叫他过来你。”
黄升还是那番说辞,“得皇上能咽下东西才行。”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牙关紧闭了。
四爷心里一动,“只要能咽下东西,你们就有办法?”
黄升咬牙点点头,“是!可以尽力一试。”
四爷马上就拔下腰刀,卷起袖子,众人看见四爷的胳膊上有明显一道伤疤。就见他用腰刀在那伤疤的边上,又划了一条。“一条是为了儿子,一条是为了父亲。只要心诚,上天总有感。”
苏培盛已经将茶杯接在了伤口下,众人就看着那鲜血流进了杯子里。
八爷虚弱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四爷的眼神有点深沉。老四这一手玩的好啊。可以说,他是不得不玩这一手。都说弘晖是他的诚心感动神佛,才救下来的。
那么,他如今不这么做,以后也会成为被人攻讦他的把柄。会质疑他能诚心就儿子,为什么就不能诚心就皇上这个阿玛。为了避免这个,那么,这个姿态他必须有。
但是同样的,这也是有风险的。万一皇上不醒,那岂不是证明他救皇上的心,没有救儿子的心诚吗?
估计老四救弘晖的时候,没想到会有如今的两难。
弘晖又何尝不懂里面的风险。这要是不醒,或者根本灌不下去,就真的不妙了。
这本就是运气占上风的事。
他的拳头悄悄的握紧,然后猛地从苏培盛手里接过那茶杯,“阿玛,你的胳膊伤了,让儿子帮您喂玛法。”
他知道,阿玛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并不是担心以后的流言蜚语,而是真的,真的想要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奇迹再发生一次。
四爷点点头,“走。”说着,看着众人一眼,“皇阿哥跟几位老王爷,还有上书房大臣,都跟进来。”
估计众人也不放心他们父子二人单独跟皇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