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后怕啊!要是没有岳母当初拦着,是不是这名单里,也会有一个自己。
另一边,钱思远用手指着庄婷婷:“看!看看!当初嫌我不上进,我要是真听了你的赶着去上进了……现在呢?也去农场种地去?”
张婷婷嘟着嘴不说话,但到底是取了围裙系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犒劳犒劳你。”
别人家的事,林雨桐不知道。
因为此刻,林雨桐升官了,成了财务科的科长了。
原来的科长,于友光已经在去农场的路上了。他还不是一个人走的,拖家带口的,都去了农场了。
姚红低声问:“啥时候能回来?”
李勤劳‘嘘’的一声:“小心点说话!”
第1226章 旧日光阴(38)三合一
“妈——妈——”
丹阳的声音远远飘来,人应该还在巷子口呢,这声音听着有些远,可就是这么远的距离,林雨桐都能听见。就知道这丫头这会子的声音到底有多大。
啥事啊?
这么大声的喊!
再一听,一声比一声近,那这跑的可真够快的。
啥事啊?
跑的这么急!
林雨桐还没反应过来呢,在院子里劈柴的端阳拿着手里正在挥舞着的砍刀直接就跑出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咋的了?咋的了?丹阳你别急……”
拿着砍刀出去,跟要跟谁拼命一般,把林雨桐唬了一跳,紧跟在后面就追出去。
结果一出门,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朝巷子口的方向看去,就见丹阳边跑边笑的朝这边跑来。
端阳急忙往前迎了两步,喊着问:“咋的了?跑啥呢?谁追你了?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丹阳边跑边摆手,喊了一声:“没有!”然后速度放慢,穿着气温:“哥,你没看见吗?”
看见啥啊?
端阳没注意到,他才要问呢,林雨桐就说:“是红领巾!她戴上红领巾了。”
哦!是红领巾啊!
丹阳一身军绿色的连衣裙,这是林雨桐用林家的旧军装给改的。她自己改了一条,给丹阳改了一条。大家都花枝招展的穿着花布拉吉的时候,这母女俩却穿着军绿色的连衣裙,漂亮里带着英气。
军绿色的裙子,配着崭新鲜艳的红领巾,是漂亮啊!
“真好看。”端阳忍不住就带着几分羡慕。
朝阳在院子里听见说红领巾,蹬蹬蹬赶紧跑出来了,羡慕的不得了,不等他姐到跟前,就急着道:“给我戴戴……给我戴戴……姐,给我戴戴呗!”
“不能随便戴。”丹阳啥都舍得给弟弟,就是红领巾不行。都不兴弟弟摸的,“小心弄脏了。”
钱思远家的多多也都围过来,一脸的眼馋,但看丹阳都不给朝阳,她也不好意思伸手,只围着丹阳转着看。
苗大嫂站在她家门口就笑:“还是咱们丹阳乖,我们家铁蛋,这小学眼看都要上完了,红领巾都没戴上。”
不是每个小学生都能够戴上红领巾的。
所以,佩戴上红领巾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是肯定,更是荣耀。
晚上睡觉前小心的解下来,然后用了家里的熨斗,给熨平整了。
家里的熨斗熨衣服,孩子的洗过的尿布,要是干的不是很透彻的话,也是要熨斗来熨的。而且熨斗是那种比较老式的熨斗,不是插电的这种。这玩意并不好掌握火候,还是端阳给试好了,她才端过去自己熨烫的。
用熨斗之前,可能考虑到给骄阳熨过尿布,因此特别嫌弃的找出家里的干净毛巾,擦拭了好几遍才放心。
等把红领巾熨烫平整了,就摆在书包上,一点褶皱都不带带的。她得保证这红领巾明儿早上起来,肯定见风就飞扬。
戴上红领巾了,孩子激动的啊,在被窝里跟朝阳分享她的心情:“……我将来也要当兵,要保家卫国,要为我们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朝阳能不能理解这么伟大的志向林雨桐不知道,只知道这孩子的嘀咕声叫她也睡不着了,心里一遍一遍的说:好的!好的!没问题的!只要你肯睡,怎么都行的。
事实上,这丫头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还跟打了鸡血一样,早早的起来洗脸刷牙把衣服穿好,然后戴上红领巾,对着镜子美美的照。
林雨桐看着就笑,突然又觉得这样真好。
以前给她戴花头绳蝴蝶结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高兴,没觉得这么美这么漂亮。可一条红领巾,在孩子眼里,却是最美的颜色。
莫名的,她的心跟着酸酸的,走过去帮孩子把队徽小心的别在胸前,夸了孩子一句:“……真好看!”
丹阳小下巴扬起来:当然!最美莫过国旗的颜色!
正说话呢,有孩子在外面喊丹阳:“快点,都等你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她背起书包,挥着手就跑远了。
端阳就喊:“我送你吧,书包我给你拿……”
林雨桐就摆手:“没事,叫她拿着,别惯她。”然后又催端阳:“你也赶紧的收拾,别迟到了。”
“我没事。”他扛起朝阳,“我送朝阳,婶儿,你跟我叔别跑了。你们最近都挺忙的。朝阳我去接。”
四爷是挺忙的,他希望通过这些苏国专家,从苏国采购一批专业的书籍回来。
不管是技校还是职工大学,最需要的其实就是更为系统的教材。
以这些教材为模板,可以改编甚至是订正出更适合的基础教材来。不像是现在,学什么,学多少,全看任课老师的水平。老师的教案是什么,大家就学什么。
尤其是对这些技校的学生,他们在课堂上学的东西还没有跟着车间的师傅们学的多。跟着师傅们学的是手艺,学的是技术,学的是操作。学精了,能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并不好。
想要创新人才,想要有想法的人才,就得有学识,起码得有扎实的基本功。
而这些,想要求全求快,就只有找这些专家了。
但是这些专家呢,最近的情绪好像并不高。为什么呢?
当初那些厂里自己培养的翻译,如今剩下一半都不到了。
哪里去了?
都因为‘右’的问题,被批判下放了。
林雨桐都提前职工大学毕业了,毕业证都拿到手里了。一方面是因为学生少了,开课没必要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翻译的人员严重不足了,没时间把你放在教室里读书了。
所以,这段时间林雨桐忙就忙在,得陪着这些专家下车间。
一天到晚嘴不停的说说说的。
而新上任的范副厂长,特别的体恤人,各种的福利往下给发。
发的多了,眼红的人多了,就不免有人说,这是人家当妈的光明正大的补贴女儿女婿呢。因为苏瑾和林晓星也是翻译,一样被各种补贴喂的肥肥的。
可不管谁说什么,翻译都是稀缺人才,再眼红一点用也没有。
就在范云清刚把这到手的副厂长位子勉强坐稳,适应下来的时候。
洪刚回来了。
肃F没说结束,但如今很明显,主要工作都在批‘右’上。
像是洪刚这种,查无实据的,就这么什么说法都没给的又给放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特别的待遇,没有小吉普风光的将他送进厂里。只一个人走着回来的。
人消瘦的变了样了,头发了花白了一半。摇摇晃晃的走到厂门口靠在门房休息的时候,差一点被保卫科的人给请出去。
还是洪刚露出几分笑意,点着看门的小伙子:“……这才多久啊,你小子就不认识我了。”
这人才吓了一跳:“哟!这怎么话说的!这不是洪厂长吗?”
是我!就是我!
赶紧给人扶到门房,倒了水递过去:“您先喝点。我去找范厂长……”说着,又打了嘴巴,“看我,这都说的是什么?不是找范厂长,我找李翠翠……李大姐去,叫她来接您。”
洪刚却把人这小伙子一把拉住了:“范厂长?”
“对啊!”小伙子感叹的道:“就是范云清范大姐。她多不容易啊!您是不知道,李大姐不愿意供奉先头的大姐,把大姐的遗像给送到范大姐家去了。范大姐还真就好好的把先头大姐的照片给挂着呢。这事……不是我说啊洪厂长,您看您之前跟咱们范厂长多好,谁不羡慕,怎么就离了婚就马上跟别人结婚了呢。我看,范大姐对您真挺好的。您还不知道吧,她又生个了儿子,虽然姓了吴,但那到底是您的亲骨肉……您说,当时那情况,她多不容易啊。当时,都没人敢为您说话,只有她……真心实意的不怕连累的为您说话呢……说起这事,谁不感动?这不,前段时间,刚当上副厂长。您这一回来,我保证,最高兴的人一定是范厂长。”
最高兴的人是她……吗?
洪刚只无意识的问了一声:“是吗?”
那边小伙子就不乐意了:“您啊,怎么还有些不相信的意思?当年为了说服李翠翠救您……”说着,他顿住了,突然意识到一个外人说这样的话不合适,连忙顿住,“您看我……看见您高兴的胡言乱语了……您先坐着,我叫人去……”
第一个跑来的果然不是李翠翠,因为厂里的人第一个通知到的不是她,而是范云清。
通知李翠翠,得打发人满厂去找她。
但是通知范云清,只要去保卫科的办公室打个内线电话到副厂长的办公室就好。
因此,第一个跑过来的,就是范云清。
她几乎是跑着撞开门房的门然后跌跌撞撞的闯进去的,一进去就看着洪刚问了一声:“想着你该回来了,没想到回这么快。”
洪刚眉头微微皱了皱:“你知道……我要回来……”
范云清的眼睛朝两边瞟了一眼,好似是有很多话不方便在这个地方说一般,只过去扶洪刚:“走吧,先回去……”
洪刚躲了一下,没让范云清扶。
范云清微微皱眉,看洪刚:“怎么了?”
洪刚是这么解释的:“毕竟不是夫妻了,再这么着,对你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不影响的?”范云清大大方方的,在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注视下,说了一句:“就算不是夫妻,还是战友呢。在战场上,能以性命相托,能把背后交给彼此。扶一下都不可以吗?谁要说就让他说去,咱们坦坦荡荡,怕个什么?”
洪刚就扭脸认真的看范云清,然后嘴角微微翘起,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怎么的一笑,然后先一步走了出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沿着厂里的路往前走。
等到了厂里办公楼的正前方,这里最宽阔,没有丝毫遮挡物。
洪刚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就剩下咱们两个了,你不用跟我演戏了。先走吧,我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
范云清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看着洪刚的眼神透着几分叫人生出错觉的宽容:“老洪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演戏?我跟你演戏了吗?”
洪刚自嘲的一笑:“你没演戏吗?这两年的时候,我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我没什么可反思的!我敢拍着胸脯说,我没做过对不起国家,对不起D的事情。那我能想什么呢?”他苦笑一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能想的只有你……”
范云清‘哦’了一声:“想我什么?”
“想的多了。”洪刚转过身,看着范云清:“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想起……”
“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范云清摇摇头,“说实话,我是真想不起来了……”
洪刚摇头:“不!你肯定记得。你的记性很好,不敢说过目不忘,但是见过的必然是会牢记的……你有这份记性……”
范云清的眉头微微挑起:“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记性好还是不好,好到什么程度,不好到什么程度,这些,我不觉得你能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洪刚往路边走了两步,坐在花坛的边上,看向范云清,“那天晚上,你来找我,提着一瓶茅台……可你身上穿的衣服,你的头发,包括你发卡的位置,跟当年我第一次睁眼看到你的时候,都一模一样。”
范云清轻轻的笑:“老洪啊,你真会说话。我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可能还跟很多年钱一模一样?”
洪刚没理她的否认,只道:“……当年,你说话的表情我都记着呢。你告诉我你结婚的时候,那个表情,那个眼神,都透着一股子戏谑。那分明就是说,傻子,我在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