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国子监说好了,九月去上课的。
所以,在家里还能休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早上先去跑马练剑,等太子起身了,跟太子一起练慢悠悠的剑法,看着太子出一身汗然后喊着痛快之后,她才回去梳洗穿戴,然后去正院陪太子妃吃饭。
在府里的时候多了,倒是见临安郡王的时候更多了一些。
可能是觉得作为兄长要给弟弟见礼有些尴尬,他也是在避不开的时候,才彼此碰面见个礼。
太子倒是不常叫临安郡王去他的书房了,比起林雨桐来说,四书五经还没学熟悉的临安郡王,压根就不够看。太子似乎也知道,就算不是林雨桐,也有林玉梧。这个时候过多的宠爱临安郡王,其实才是害了他。因此自从林雨桐回来,他对临安郡王的态度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里面的深意,林雨桐能想到,但是作为侧妃周氏,却又未必就想的明白。
这段时间,周氏的心里跟着了火的。
中秋宫中不设宴,家宴也没有了。太子不在,太子妃不在,太孙还不在。不用问,都知道人家才是一家,人家一起过节了。就连东宫的太监宫娥,都没人知道人家去哪了?
这种感觉,太糟心了。
只有你们是一家人吗?
那自己这些年给他生儿育女的陪伴又算什么呢?
打从太孙回来,他都没踏足过她的院子了。
还能继续这么下去,这么被无视下去吗?
林雨桐这天正陪太子妃吃晚饭,周氏来了。
太子妃眼睛都没抬:“叫进来吧。”
林雨桐也没起身,稍微欠身示意。
周氏进来带着笑意,又接替了嬷嬷伺候太子妃用膳,就道:“娘娘,临安今年可不算小了。”
是啊!临安郡王整整十六了。
林雨桐对周侧妃的直接有些讶异。
太子妃却似乎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只‘嗯’了一声:“你看中哪家的姑娘了?”
周氏抿嘴笑,夹了一筷子豆腐丝都太子妃:“说起来也不是外人,您瞧着承恩公家的姑娘如何?”
上官家的?
太子妃挑眉,嘴角有一丝嘲讽一闪而过:“倒是一门好亲事。明儿我进宫,跟母后提提。”
周氏讶异于太子妃答应的这么爽利,就笑道:“有劳娘娘了。”
太子妃摆手,不要她夹菜了,周氏就又带着笑下去了。
回了院子,林玉荷就问:“真要定下上官家的?我不喜欢上官静。”
周氏就瞪眼:“那你喜欢谁?有你喜欢的吗?这么大的姑娘了,等你哥的婚事定下来,也该轮到你了。你哥不娶,你就得嫁……”
“娘!”林玉荷羞愤异常,喊了一声,然后瘪了嘴,扭身跑出去了。
这一跑,倒是跟正要进院子的临安郡王撞了个正着,林玉柳扶住妹妹,笑问:“这是又怎么了?你又惹娘生气了?”
“才没有?”林玉荷擦了一把眼泪:“娘去找母妃,说要给你定下上官家的亲事。我说我不喜欢上官静,娘就恼了。大哥,你真要娶上官家的姑娘吗?”
“谁说的?”没一点征兆啊!林玉柳也有些焦急:“娘已经找母妃说过了吗?”
林玉荷点头:“嗯……”
怎么这么突然呢?林玉柳顾不上妹妹,一溜烟的跑进院子,“娘……”
周氏的面色缓和了一下:“跑什么呢?如今跟以前不同了,更得主意一言一行了。再不可做如此不稳重之态……”
“娘!”林玉柳急忙道:“您已经跟母妃说……要跟上官家联姻?”
周氏挑眉:“怎么了?不可吗?”
“娘怎么糊涂了!”林玉柳急道:“谁都知道上官家跟二叔走的近,您如今要跟上官家联姻,您想过父亲……”
周氏抬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官家亲近武安王,疏远东宫,最难受的是谁,是皇后娘娘。若是东宫能跟上官家再度联姻,皇后娘娘必然喜欢……”
可皇后娘娘喜欢又如何呢?
林玉柳急道:“难道母亲忘了之前养在东宫的陈家的表小姐了?”
“陈家?关陈家什么事?”周氏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妃将表小姐养在东宫,这意思谁不知道……如今娘这样,岂不是打了母妃的脸。”说着,林玉柳就叹气:“再说了,这上官家,怎么能跟陈家相比。陈家是实权的阁老,上官家如今还有什么呢?”
实权的阁老,那也是太子妃的娘家。咱们算谁?
周氏冷笑,不由的也刻薄了起来:“一个病秧子,想给我儿做王妃,那是做梦。”
林玉柳却慢慢垂下眼睑:“也未必就是病秧子……”
未必?
周氏的脸色一点点的冷下来了:“你什么时候见过表小姐,又是什么时候瞧上人家的。”
什么瞧上不瞧上的,话不是这么说的。
“没有……没有的事……”林玉柳低头:“儿子就是觉得这婚事并不妥当。再说了,儿子是长子,儿子的婚事,您跟父亲说过了吗?”
这倒是没有。
一看亲娘的表情,林玉柳啥都明白了,叹了一声才道:“娘,您以前总跟儿子说,叫儿子别着急,可您呢,您现在是不是有些急躁了?”
急躁的,都快忘记‘本分’二字了。
如果连这个都没有,父亲又能容忍咱们多少呢?
这话,说的周氏颓然的坐下:“……行了,你回去歇着吧。你叫我想想,怎么亡羊补牢……”
林玉柳出来之后,朝正院而去,到了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新路寻思着,这进去之后,又该说什么呢?
这么一犹豫,还没来的及进去,就正巧碰见柔嘉就从里面出来了。她笑语盈盈:“大哥?怎么来了不进去?”
林玉柳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今儿回来的晚了,就不打搅母妃了。”说着话,就跟着柔嘉的走了几步,装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凤鸣苑我瞧着一直空着,陈家的表姑娘已经回陈家了吗?”
柔嘉愣了一下,她这段时间都快忘了曾经东宫还有过这么一号人物的,见林玉柳问了,她就笑道:“没有吧,应该在别院养着呢。如今一年大似一年了,哥哥们也都大了,母妃说,表姑娘在东宫住着,就有些不方便了。”
是这样啊!
柔嘉没往心里去,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值得人往心里记的事。
可林玉柳却把这事往心里去。他回院子的时候,见妹妹还在,就皱眉问了一句:“怎么不回你的院子?”
“怎么样?说了吗?”林玉荷关心的是这个。
“你只管回去吧。”林玉柳有些烦躁:“娘说的那个事,根本就成不了。放心。”
怎么就成不了呢?
林玉荷不服气:“哥哥这样的人,难道他们还不满意?是家里的根基配不上她,还是长的模样配不上她?哥哥的婚事能想起还有她这么一号人,她就该烧高香了。还成不了?”才不信!
事实上皇后听了太子妃的话,确实半天都没说话。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这事,你跟太子说过了吗?”
太子妃点头:“儿臣跟太子提过了,太子殿下说,但凭母后吩咐。”
皇后脸上的表情就柔和起来,她倒是真想促成此事。
东宫现在的情势,已然是要成事的样子了。偏偏上官家跟东宫是越走越远了。将来这……不好处。临安那孩子,不是当祖母的夸,也是要人样有人样,要人品有人品。迄今屋里连个丫头都没有。
这样的孩子如今不多了。他早早的又都已经是郡王了,将来自然是差不了的。
再说了,即便想的更远一些,那这太孙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性子。这庶长兄只要不是太过分,好日子是不缺的。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是就含笑道:“也是你跟太子大度。”对上官家既往不咎,难能可贵了。
婆媳俩说着话,就马上招了上官家的人来。去不想人家来是来了,可来了之后,这说话就有些吭吭哧哧的:又是说家里的姑娘不宜早婚,又说是属相不相配。
很明显,上官家并不乐意这婚事。
皇后的脸就冷了下来,当着太子妃的面,被娘家打了脸了。
这可不止打了东宫的脸。
太子妃面无表情,没多纠缠,只起身告辞:“……您也早点歇着吧,也是儿臣不醒事,叫母妃跟着操心了。”
她出宫了,至于皇后跟上官家怎么说的,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太子妃回去跟周氏一说,周氏却炸了:“不答应?为什么?”
太子妃把上官家的话一五一十的学了,然后才道:“好姑娘多的是,你再物色吧。”
打发了周氏,她自己先皱眉了,这上官家拒绝的好生没有道理。
到底是有什么依仗,或者说是难言之隐,回拒绝东宫呢。
她打发人叫太子,也顺道叫林雨桐过来,这后宅上的事别看小,真要细究,这里面肯定有自家不知道的事。
林雨桐扶着太子过来的,一听这事太子就皱眉,然后轻笑一声:“不用管他们。不答应就不答应吧,另找好的就是了。”
什么意思呢?
太子没跟太子妃解释,回书房的路上却跟林雨桐说了:“武安王妃,最近跟华贵妃走的有点近。”
这……她们走的近,“是不可能避开祖母的……”林雨桐低声道:“宫里那么大点的地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太子就跟李长治道:“以后那些奏报,也给太孙抄一份,省的他两眼一抹黑。”
晚上的时候林雨桐就收到详细的奏报。
半个月里,武安王妃去了东山五次。
东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除了长春观,再没特殊的。
长春观是安庆公主带发修行的地方。她被皇上赐号为‘太初’真人,但要是没记错,她当初被皇上厌弃,正是华贵妃推波助澜的结果。怎么如今,她倒成了武安王妃和华映雪联系的桥梁了?
她觉得如果必要,她得亲自去一趟东山瞧瞧。
不能小看女人,更不能小看宫里的女人。她们有时候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在国子监念了几天书,就是重阳节了。
太孙去念书,本来以为好歹放到某个班里,真去了才知道,其实不是的。课程枯燥的很,好几个老师单独只给她一个人讲课。学生坐着,老师跪着。再三要求老师站起来,但没一个敢起来的。人家说了,当初给还是皇子的陛下上课的时候,老师都是跪着的。不能说太孙知道尊师重道,反倒是陛下不知道这道理了,这于陛下的名声有碍。
这逻辑叫人连反驳都不能了。于是林雨桐连去上课的兴趣也没有了。
多逃一节课,老师就少遭一会子罪。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跪着林雨桐是真不忍心。
九月九干脆她就没去,只打发了人去国子监说了一声。就叫上林玉梧和四爷,登高去了。
目的地——东山。
这一日登高的人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山道上络绎不绝。
林玉梧看见几个坐而论道的读书人,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停下脚步,在半山腰的亭子里听人家辩论去了。
见他带着的人不少,林雨桐就放心了。只剩下她跟四爷上山,还能舒服自在一些。
长春观,是一女观。
今儿登山的人多,所以在女观中,不少女客在歇息。倒是男客,不好进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