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上课时间吗?
到了吧!
她抬手看表,还差五分钟就上课了。
打开车门,刚要推门下车,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是周萍的声音:“……自由活动,不是叫你带我来这里的……你是真胆大……”
“要不去宿舍?”萧克带着几分打趣,“你又没那个胆子……”
林雨桐比较蒙圈,这是下还是不下啊。
车门子都打开了,幸好还没推呢。
正想着干脆直接出去,结果一抬头,见两人手都牵上了。
这真不能出去了,赶紧猫下腰。迅速的把手机调成静音。两人没过来,而是朝边上的一排车而去。就在边上,但隔着个不宽的绿化带。
还好!要不然看见车牌她就不得不假装爬在车里找耳钉然后猛的打开车门出去打招呼了。退路都想好了,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管不着了。
但能别叫人家觉得自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还是别叫知道吧。
不过这两是胆大啊,这青天白日的就钻车里去的。
隔着冬青看过去,车上上下下颤颤悠悠的,还挺激烈。
这种事吧,别说啥道德不道德,又不稀奇。饮食男女嘛。
一个班二十多个人,只有三个女性。一个是周萍,一个是自己,一个北城区一位宣传部长,老大姐,马上五十了。
周萍是秦市卫生厅里的一位处长,听说老公是哪个医院的医生来着。只怕是在家里也是管不住老婆的。地位悬殊,有时候真挺影响夫妻感情的。
抬手看了看表,二十分钟过去了。也该差不多了吧。
朝那边看了一眼,好家伙,还动着呢。
刚转过头就愣了一下,远处过来的不正是自家班里几个人,估计是自由活动课,打算出去活动活动。过来肯定要找车的。
自己这车牌号一看就认识。
她跟做贼似的将车门子开了一条缝隙,钻下去猫着腰,车门子不敢关,闭上之后,然后从侧面迅速溜到小路上了,确定没人发现才在转角处站起身来,施施然又往停车的地方走。远远的还跟同伴的几个打招呼:“……早退啊,我告老师了……”
那几位哈哈哈就笑:“那得赶紧请你,只当是封口费了嘛。”
林雨桐就笑:“你们去吧,这笔账先记着。我来车上拿个东西……”
然后到了车跟前,开了门,绕到后面提个食盒出来示意。
大家就都懂了,又给王教授送吃的去嘛。
谁叫人家有私交呢。
锁了车门,直接就走。
那边车里的两人吓的一身的汗,周萍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快起来,吓死人了……”
不起来也不行了,吓萎了都。
“再等等,都走远了,你先下去,我等一会儿……”萧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
周萍把胸罩拉好,扣子重新系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在机关呆着也不是个是。要是真能下基层去,哪怕是不入常委的副县呢,我觉得也比在厅里强。”
萧克手一顿,“多少人想进大机关进不去,你倒是……”
“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吧,跟林雨桐一比,这差距就出来了。一样是正处,你看她一出来,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谁敢把她当女人?跟我就荤素不忌,跟她呢?看的跟你们一样吧。这就是大权在握带来的好处……”
萧克点了一根烟,“基层没你想的那么美,你要么在市区活动活动,看看哪个区有空位?”
“你知道什么?”周萍叹气,“我是想远着我们家那位。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医院的护士医生的,可没少染指。我只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反正相安无事也过了这么些年了。她不干涉我,我也不管他。离婚吧,我一个女领导,本来做到这个位子上了,闲话就不少。都说是睡上来的。这要是再一离婚,只会说的更难听。这婚是别想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这会下基层锻炼我可报名了。你得给点劲……”
萧克点头,“知道知道……”
心里却不得劲,这没上床吧,女人好像真就只是看上你这个人了,啥要求没有。可他妈的等裤子脱了事也办了,反倒是麻烦来了。本以为一个圈子里的,平级不牵扯这些事,结果是一个怂样子。
突然就有点意兴阑珊了。
他提醒周萍:“其实可以走走林雨桐的路子,她之前那个在县城的开发区,把整个同立县的格局都拉上去了,申请撤县升市了。完了可能会有一个干部的调整,这事一个机会。”
撤县升市了,这有功的得提拔吧。肯定就有空位了。
以后只怕之前那科级的开发区委员会,也会升格,变成县级市里的一个区,主任书记都会高配处级。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和起点。
周萍‘嘶’的吸了一口气,“要真照你这么说,这个路子是可以走的……”
林雨桐不知道有人打算走她的路子,这会子真是被逼的没路可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师集体有事,反正下午就是自由活动。然后林雨桐拎着个空食盒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停车场,干脆回家算了。回去跟张嫂去一趟菜市场,给孩子做好吃的去。
这边刚到,周萍从车里钻出来,“我还说搭班长的顺风车呢,你就过来了。干脆我坐你的车吧。”
能说不吗?
林雨桐就笑:“行啊!只是班长没机会当护花使者了。”
萧克摇下车窗就笑:“这个护花使者还是算了,青天白日的,再叫你嫂子知道了。我回去得跪搓衣板的。”
林雨桐心里不屑,妈的出来一个个的都成好男人了。但还是笑着挑起大拇指,“怕老婆的男人都是好男人,都有出息。看我们家老金……”
很少大言不惭的样子。
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林雨桐就上了车,周萍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系上安全带。
两人跟萧克打了手势,就先走了。
出了学校,周萍才说:“难得有空,跟我去个地方呗。”
“我送你去。”林雨桐笑,“我家里有高三生,等过了孩子高考,怎么着都行啊。”
“你这人……”周萍扭脸看她,“孩子还没放学了,就两小时。我是有事求你呢,走走走,美容院,从这里左转……”
这要是没事只是玩,那拒绝了就拒绝了。可偏偏的,她说有事相求,不管这事是啥事,能办不能办,那你要是连给人家说一声的机会都不给,这就是要跟人翻脸呢。
这事不能这么干。
只得开着车,按照周萍的指点,往美容院去。
美容院是这两三年才慢慢做大的。之前有纹眉之类的,但都不怎么成规模。
如今呢,是一些上档次的酒店里,带着全套的美容会所。
周萍说的就是这里。
她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才是,跟谁都熟,跟前台的经理说:“贵客,一起放松放松。”
美容加按摩呗。
然后就有穿着制服的小美女笑的特别热情的殷勤的带她们进去。
正走着呢,从对面过来一穿着大红色睡袍,脸上涂满灰灰黑黑面膜的女士走过来,冲着那边就喊:“周家大妹子,咋这么有缘呢,在这里碰上了。走走走!一起做……”拉着周萍就往她所在的房间去。
林雨桐是跟还是不跟啊。
周萍的面色有点尴尬,拉扯不过人家,扭脸跟林雨桐解释,“这是……班长家的……嫂子……”
这是啥缘分啊?!
你刚睡完人家的男人,回头就碰上了。
尴尬不尴尬?难堪不难堪?
林雨桐自己都挺尴尬的,跟着进去,“那就不是外人。”
萧嫂子是个特别热情的人,没见过林雨桐但不妨碍她明白这是跟他家男人一块上学的,“……大妹子,我就羡慕你们这样的。你看看我,除了在家里照看孩子,也看不了别的……”
她平时在省城住,陪孩子上学。
“我家老大,今年复读第二年了,能不能考上还真难说,没谱啊。老二呢,也高二了,我这几年往后的几年,估计得跟高考杠上了……”先是说孩子,再是说男人,“他呢,整天是工作工作工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要是来开会呢,还能见一面,要是不开会呢,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
林雨桐不洗澡,也不按摩,只推脱说例假来了,就做个脸吧。
躺在那里跟萧嫂子聊:“是!我们这工作就这性质。忙上来是啥也顾不上。不过嫂子,你这大撒手,就不怕我这老哥哥犯错误……”
“他敢?”萧嫂子特别强悍的样子,声音又低下来偷笑,“要是一个月不见人,我就去逮他去。该交的公粮他得交啊。有一回两月没回来,拦在办公室给扒光了,该干的都干了,他怕丢人,我一个电话他就得给我麻溜的往回走……”
林雨桐给逗的噗嗤就笑。
那边也不好意思,嘿嘿跟着笑,“不过咱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理解的,不怎么给他添乱……”
听起来这日子过的鸡飞狗跳吧,但也生机盎然。
周萍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心里是咋想的。
林雨桐跟萧嫂子都是得回家给孩子做饭的,所以都拒绝了周萍的邀请,晚饭肯定不能在外面吃的。
萧嫂子还说:“外面吃的有啥滋味,改天上家去,我给你们做。别的不行,做几个拿手菜还是行的。”
林雨桐一边应承一边看表,“我真得走了,要不然接孩子得迟到了。这个点爱堵车啊……”
周萍不好意思说搭个顺风车,叫林雨桐先走了。
这么一打岔,周萍具体是有啥事要求自己,也没说成。
看着急匆匆回家的俩女人,周萍站在路口,一时就迷茫了。
到了这个岁数,跟丈夫离心,又没有孩子,除了工作,还能抓住什么。
她上了出租车,师傅问:“去哪?”
“三院。”她开口这么说。
说出来就有些后悔,怎么会想着去三院呢?
上了住院楼七楼,去了医生的值班室,一男一女在里面。
男的一身手术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而女人却一身天蓝色的制服,这是医院临时聘请的护工才穿的衣服。这女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到四十也差不多,头发乱七八糟的只随便用皮筋扎了。脸上带着细纹,身材还有些发福的臃肿。
她此时手里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往男人的嘴里送。
男人头也不抬的吃了,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周萍皱眉,然后冷笑一声。
男人抬头,女人转身。
男人目光平静,女人很惶恐的样子,低着头,手搓着衣襟往后推了两步。
周萍进去,看了办公桌上的饭菜一眼。
菜是排骨炖豆角,用掉瓷的洋瓷大碗装着,碗里插着一双筷子,颜色是那种灰灰沉沉的,跟没洗干净似的。边上放了俩馒头,颜色有些暗,该是家里蒸出来没漂白的那种。而这些东西,都是放在一块尽量洗干净,但是依旧带着油渍的方块白布上。白布四个角都有褶皱,这该是用它包裹着吃食送来的。
跟农村往地头发送饭用的家伙什一样。
她眼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就是嘲讽,自己的丈夫有洁癖的。作为大夫有洁癖这不稀奇。可这么一个有洁癖的人,跟这么一个女人,用这些东西再这里甜蜜的吃饭?
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男人示意女人:“你先走吧。回头……我去找你……”声音很温和。
女人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低着头快步出去了。
男人这才看着周萍:“出去说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还知道人来人往的?
刚才那甜蜜劲,可没顾忌着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