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四爷送下去了,回来就想,这咋不打电话呢?
要是BB 机不放在卧室,是不是就听不见了,多耽搁事啊。
又琢磨,是不是这分机没弄好。折腾的主机不响了,分机也不响了。
然后躺下把床头的电话拿起来,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清宁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我快睡着了都……要不挂了吧……”
“我问过了,咱们两家之间打电话,是不要钱的……”严格贼兮兮的,“我爸我妈都睡了……”
林雨桐气的,对着电话就来了一句:“睡觉!明儿给我把分机都拆了。”
清宁迷糊了一下:“串线了?”
严格那边叫了一声:“林姨?”
“你等着你爸明儿揍你吧。”耽搁人多大的事。
严格正要说啥,就听见房间门拍的啪啪响:“你小子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只要是孩子,就没有不熊的。只是熊的阶段不一样。有的小时候特别乖,可到了青春期各种的叛逆,想起来熊了。有些孩子是一路都乖,可到了升学了,工作了,结婚等等阶段,不定什么时候给你熊一下。
反正就是不给大人任何的准备,你都不知道他们是啥时候开始变了的。
一场大火,把棚户区给烧了七零八落,死了两个,重伤五人,轻伤八十二人。
入了秋了,下了一场雨,再加上线路老化。如今家家的用电器都多了起来了。棚户区好些人家,顶上都是石棉瓦,根本就不隔寒。再加上潮湿,入了秋冷的入骨。几乎是家家都用电褥子。
负荷过重,再加上为了偷电,不少人自己借了线头。
更可怕了!
火一起来,加上秋风就劲。烧了起来。
幸亏是十一点多,不到十二点的样子。还有很多人没有入睡,一起火,就喊了起来。
这才控制了伤亡数目。
可这眼看入冬了,这么多人无家可归。
调集帐篷,调集物资,全县上下,都忙着这事。
不少人就说,去开发区,那边的楼盘都是新建出来的,好些都封顶了。安排住人完全没有问题嘛。窗户啥的塑料往上一钉,不通风没关系,保暖就行。
等到开春了,天气暖和了,再腾出来。
你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这时候开发的楼盘那都是属于商家的,不是你想征用就征用的。
要是单位盖的宿舍楼,你这么安排谁也不敢有意见。但人家出钱的新房,你这说叫住就得住。是不是没别的办法了,是不是只有这一条安置的途径了?如果是!那行!如果不是,你叫我跟人家开发商,跟人家业主怎么交代。这里面是有很多安置房,但这安置房是征收了人家智宅基地给的补偿,是人家的!凭啥不给交房,就这么叫人住着。
这补偿又由谁给?
更何况,这请神容易送神难。
叫住的时候啥都好说,叫走的时候赖着不走。给你闹几出跳楼的把戏算谁的?
林雨桐当场就给怼过去了,哪怕这位是县委班子里的一位领导。
这位被林雨桐怼的面红耳赤,只看见那两片红唇上下翻飞,一句一句‘交代’,一句一个‘你负责’。
他就说了:“小林你这是自私狭隘……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巴拉巴拉的一大堆,一口气就是十多分钟啊。各种的罪名往林雨桐头上扣。
他主要是管安全这一方面的,不出事就好,一出事,他就是连带责任。他想借着安置的事情转移炮火,也得看林雨桐答应不答应。
林雨桐就说他:“您缺乏最基本的契约精神!您讲奉献,我也可以讲奉献,但你不能因此而强迫所有人讲奉献。是!受灾的灾民现在很困难,那您怎么不问问那些等着安置的农民,他们艰难不艰难。房子征收了,宅基地没有了。租得起房子的,一直租住在周边人家里,几代人挤在人家的杂物房里,这个冬天怎么过。他们期待不期待他们的房子?还有租不起房子的,就是搭着窝棚,盖了草房,在离县城更远的荒地上。开发区建设了多长时间,他们凑活了多长时间。没有谁摆过困难,没有谁找过我们说要安置,没有谁来催过我们工程进度。如今,您叫我告诉他们,该奉献,该谦让,要不然就是自私狭隘……这话,我不去说,您去!您去跟数千户的百姓这么说去……我张不了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开发区的情况,我跟孙书记最了解。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不了解实际情况,对同志善加指责也就罢了。关键是,我们招商,我们引资,我们跟商家合作,我们也是跟商家做生意。做生意什么最重要?诚信二字。如果连我们政府都做不到这两个字,谁还跟我们合作?我们招商引资工作还怎么做?我们拿什么发现我们的经济……”
话没完,把那位挤兑的愤然离席。
林雨桐双手一摊,他说了我十分钟我都忍下来了,我才说了两分钟,他就忍不了了!
严厉主持会议,咳嗽了一声看了四爷一眼:管管你媳妇!就没见过这么顶撞领导的。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风口浪尖上的人,她不强,早被拍下去了。她就是得硬的谁都沾不得惹不得,日子才能消停。
把麻烦转嫁给开发区的事没人敢提了,这位的嘴一张,那就有点怕人。
没人愿意再被她怼了。
于是这个说个方案,那个说个方案,最后咋办的呢?
把一些县里的公共设施暂时用上,比如电影院啊,图书馆啊,还有一些破产的工厂,仓库这些都还能用,暂时安置是可以的。
林雨桐也不是一毛不拔,“过冬的被子、棉服,开发区承担。”
有棉纺厂这些企业,这些东西其实花不了多少钱的。
再社会集资救灾,捐款捐物,也就扛过去了。
最后定下来了,严厉就说:“还有谁要补充什么?”
连着问了几个人,都没人要补充的。
又问林雨桐:“小林有什么要说的?”
“加强治安。保护妇女儿童不受侵犯,保护私人财产不受损失……”
集体住一块,一家一户一个地方,但没有遮挡,男男女女的,总有那趁乱想占便宜为恶的。
严厉指了指公安那一片:“落实一下……”
然后散会了。
林雨桐直接跟老孙走,四爷回办公室。
两口子在这样的场合,就跟相互不认识似的。
各自为战。
四爷也没法说话,要不然桐桐就是只能躲在男人背后的小女人了,谁还看得起,谁还平等的去看他。因此,四爷从不插话。
回去的路上老孙还说林雨桐:“你这脾气啊,真是服了啊。以后还是收敛着点……”
林雨桐就说:“您是要走了。这位子马上就空下来了。想把我拍下去的人可多着呢。我要是不硬着点,等着吧,后续的麻烦更多。”
这个坦诚劲哟。
这话也没错。这回对准林雨桐,本来就是一箭双雕。一是想转移视线,二是想压下她的风头。气势太盛了,一般人拿捏不了她。想占这个书记的位子,不把眼前这位弄下去,那谁坐这位子都坐不稳的。
自己压不住她,换个县领导还是压不住她。
真是快上天了都!
等灾民安置的差不多以后,安置房也能分下去了。摇号抽号,早就分下去了。如今只是把钥匙交到大家的手里。
徐天家分到了两个两居室。一个在一层,一个在十四层。是有电梯的那种。
徐强带着清宁和严格,说来看他们家的新房子。结果在一楼看了,想上十四楼,就是坐不上电梯。住的都是农村的拆迁户嘛,好些都没见过电梯。不光是自家坐在电梯上不下来,还带着亲戚一起来感受电梯。于是就看见电梯在顶层和除了一层以外的任何一层停,就是不下来。
三个人爬到二楼,结果好容易等到在二层停了,然后电梯门一开,里面塞的满满的人说说笑笑,再上一个人都超载。
看不成了。
又回一楼去。
屋子其实不错,两室一厅带个大阳台。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
严格就说,“两个人住刚好,一家三口人也行。”
再多一个人都觉得挤了。
徐强抿嘴:“安置房本来就不大。”
“不大好。”大房子一家子要几个儿子的话这该怎么分?还不然一家一户小的,能住。
清宁注意到,交房的时候几个地方是做了一些粗装修的。一个厕所,每个里面有蹲便池。再一个是厨房,水是接通做了水池的。还有线路,基本是已经引到户内了,接上电线就能用。再就是暖气,暖气片都是安装上的。还有一些需要防护栏的楼层,都是带着的。
清平回去就问她妈:“干嘛装这些?”这不是应该装修的时候由住户自己装吗?
林雨桐就问:“你觉得有几家装修的起?”
清平沉默了,是的!好些人家都装修不起的。
如今交出去的房子,就是水泥的毛坯房,但住过草房的都知道,这毛坯房有啥要装修的?这还不好?
还有厕所,不弄个便池,留个下水口,就敢有人给上面套个塑料带子当便池用信不信?
所以啊,你得给安排的,他们哪怕马上搬进去,就基本能生活。
清宁敬佩的看她妈:“您不是敷衍的当官,您想的很细致。”
不花一分钱,把家当搬进去就能生活。这是最体贴的安排了。
可这些多出来的花费,不知道妈妈跟人家谈了多长时间,花费了多少精力才争取来的。
别人都说当官的如何如何,可清宁却觉得,自家妈妈这官做的,晚上躺下一定能睡着。都是凭着良心做事的。
雪下来了,天冷的邪乎。
很多人第一次知道,住在暖气屋里是这滋味。暖和啊!
路边看见不少提着篮子,篮子上盖着棉垫子的大婶大娘。
林雨桐接闺女放学,顺便接了严格。
俩孩子在后面坐着看外面,都猜这些人是卖啥的。
严格说一定是糖炒栗子。清宁说大概是烤红薯。
毕竟是大婶大娘们,带着那烤东西的铁皮桶子不方便。
两人打赌,问林雨桐那是卖啥的。
林雨桐好几年都不逛街了,没那个美国时间啊。
孩子问了,她就停车,给了十块钱给两人:“你们下去买吧,不管是啥,买回来就行。”
然后俩孩子带了一篮子蒜苗回来。
根根长的都细细的黄黄的。
“跟家里暖气片边种的蒜苗一样!”清宁泄气,还当是啥好吃的呢。
都是搬迁过来的农民嘛,屋里种的多了吃不了,拿出来换钱了。
严格就说:“京城如今能买到大棚蔬菜,反季节的菜都有。倒是县城还不多见。”
主要还是大众消费不起这东西。也就是过年前夕,卖的多些。条件好的人家,一家买上一点。大部分人,还是认为肉好,肉更解馋。
一说新鲜蔬菜,清宁就馋:“我都想吃豆角饺子了……”
严格回家把奶奶寄过来的一坛子酸豆角拿出来,抱着就出门。
严厉从书房出来就瞧见了,“你抱着坛子去哪儿啊?”
“送人!”严格脚下不停,抱着就走。
“没穿大衣呢,这孩子。”史可叹了一声,“真是个傻小子。”
严厉就道:“酸豆角炒肉末,我最爱吃。到外面还不敢叫人知道我的喜好。好容易妈给寄来了,你儿子抱去献殷勤了。我这老子当的……”
史可就笑:“我儿子比你强,瞧上了就下手。你看这热乎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