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怎么办呢?
车自家也用,但是超出公事的油费自家出,另外一个月给单位缴纳一定量的车辆折旧费。
这事一出,大家都说好。
用车的领导心里也没负担了。
组织部门和纪委把这事细化之后,形成了制度。
谁也不在乎那么一点钱,但叫下面的人看着觉得舒心了,用的人呢,也放心了。
于是,没车的林雨桐也有了车接车送的待遇,每天上下班不用骑自行车了。
副局就说了,“等咱的钱回笼了,先买车。”
林雨桐但笑不语,买车这事真不急。
这段时间忙着注册商标的事呢。
矿泉水厂那边四爷把它公司化了,就叫同立古泉。
卫生巾这边了,林雨桐征求大家的意见,结果投票最多的名字是‘三八妇乐’。
谁给拟定的这名字?
一个个的还觉得挺好?
“土的很!”林雨桐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回我不打算民主了,我打算集中一回,名字的事我定。叫什么我再想想。”
下面哄堂大笑。
最后取了个名字叫‘舒宁’。
这么一说,听起来是比‘三八妇乐’好听一些。
等下了生产线的卫生巾包装好,准备起运投入市场的时候,天已经冷了。
北风呼呼的。
半夜门被敲响了,林雨桐还都以为是风刮动了门环。
四爷起身,穿着军大衣,裹的严严实实的,“我出去看看。”
他下楼林雨桐也不能安心啊,干脆也起身,披着衣服就下去了。
结果大厅的门敞着,四爷跟裹的像狗熊似的男人往家里搬东西呢。
“三哥?”看那身形有点像啊。
老三嘿嘿一笑,扭脸过来把包着脸的围巾给扯下来,“桐啊,把你吵醒了。”
“还都没睡呢。”她搭话,“那什么……没吃饭吧,我给你下碗面去……”
“成!”老三一点也没客气。又出去帮忙了。
都是啥东西啊,堆了半客厅。
家里有挂面,从暖气跟前的火盆里掐了一把菠菜叶子,又顺手拽了蒜苗,就去了厨房。老三的饭量自己是知道的,一碗面肯定不够,得一盆面。
面条下出来,伴着油放在篦子上。炒了豆腐肉沫臊子勾兑了半盆子汤。另外切了蒜苗香菜,又拿了酱菜泡菜,给端出去。
那边老三和四爷把东西搬完了。老三头上那围巾围的跟大妈似的,从头上搂住,绑在前面下巴颏下面。军大衣上也脏兮兮的,脚上还是单鞋。
四爷叫老三去卫生间熟悉,“顺便洗了澡……”
林雨桐上气拿了四爷半旧的衣裳出来,递过去。家里没新的。
兄弟们曾经胡乱拉着穿衣服,谁也不嫌弃谁嘛。
这位就直接去熟悉了。
林雨桐又把四爷早就不穿的棉布鞋给拿出去,等老三出来的时候就问:“咋不买双棉鞋啊?这大冷的天。”
洗澡出来看老三,这位是瘦了一圈了。
一边擦头一边道:“南边暖和,回来就不行了。越是往北走,越是冷。趴在火车上……”
趴在?
林雨桐一边端饭一边道:“没买票,又是扒着火车回来的?”
老三点头,坐过去吃饭,“带着这些货啊,你知道扒火车多不容易。每次换车像是打仗。就这货都折损不少呢。找了当地的搬运工帮着给咱把货扔车上,有老实的,拿了钱办事,没昧下咱的东西。也有那王八蛋,拿着东西看着车走,就是不往上扔。丢了三包货呢。给我心疼的。要不是脑子抽了,把所有钱都换成货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这可比车钱贵多了。”
这种天,带着货从南到北的扒火车,趴在火车顶上,那得多冷啊。
遭罪了。
而且遭的罪远不是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有钱雇人搬东西,就没钱买车票?
这里面肯定还有事,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说罢了。
将一把挂面都吃了,才觉得饱了。坐过来说话:“坐车坐到省城,找了一辆过路车捎到县城,货就下到巷子口。”
“那你就该那个时候过来叫人啊。”林雨桐收拾碗筷就埋怨,“从巷子口到家门口好几百米呢。一趟一趟的运……”累死个人了。
老三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其实车在下午就能到县城的。他是再城外就下车了。等到了晚上又挡了车,赶在半夜的时候才敢来敲门。
两口子当官的嘛,弄这些个东西,再有啥不好的影响就不好了。
这次也是身无分文,实在没办法了。不是没想过运回镇上去。
可这事啊,他暂时不想叫何小婉知道。要不然下次出来,很可能又是没本钱。她可能觉得无本的买卖这样赚钱就挺好的。但这有本钱了,完全可以叫那边给发货嘛。不用这么折腾,进出货也快。
这道理跟她说不明白。
“货搁在家里搁一天,明天晚上我过来搬走。”想等着大家都睡了,没人注意的时候搬走。明儿出去临时租个房间,先当库房用着吧。
四爷没干预,“你看着办就行。累了就歇着吧。”
一楼有客房,铺盖啥的一应俱全。
老三躺下就睡着了。起来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
小老太把饭热了端出来,说老三:“这两口子过日子,还得是心掏心。你说你这事,瞒着小婉,叫她知道了,得多伤心。有啥话你好好说,小婉的心眼不坏,总能说明白的。你说人这一辈子,钱是什么东西。是!离了钱不行,但只剩下钱了,日子也就没滋味了。肯跟你吵跟你闹,为你着急的人,都是踏踏实实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人。这些话呢,老四和桐都不好说,我也就倚老卖老的念叨一回。你是明白孩子,仔细琢磨琢磨……”
老三一声一声应着,鼻子酸的不行。
自家妈要是还在,虽然不会这么好声好气说的跟小老太似的好听,但大概的意思也就是这样的,“我知道……等这边安顿好了,就跟她说……”
晚上下班回来,俩孩子正跟他们三伯拆货呢。
“都是健美裤。”老三重新买了编织袋,一边分货一边给俩孩子说呢,“给你们带了电子表,一会儿找出来给你们。三伯这回带的电子表不多,主要都是衣服。好像有咱们清宁穿的,清远嘛,臭小子就不臭美了,穿啥新衣服啊?”
见李雨桐回来了,又拿出两条来,一条黑的,一点蓝的,仍在一边的沙发上:“拿去穿去。如今南边和省城这边,人家都流行这个……”
不得不说老三很有时尚的眼光,竟是买了这么多健美裤回来。
“这有人买吗?”小老太对这样的衣服还真有些看不上,拿在手里拉了又拽,“唯一的好处就是弹性大,胖瘦人都穿的上去。”
林雨桐没打击老三的积极性,拿了一条黑的上去换上了,再找了一条长款的高领白毛衣穿着,外面搭了一件军绿色的风衣,换了一双靴子下去叫小老太看,“这么瞧着,是不是比下面搭配裤子穿要好看。”
嗯!这倒是。虽然下面搭一条根帆布似的牛仔裤也中看,但说实在的,这种裤子穿着叫人瞧着就觉得它肯定是舒服的。
不拘束啊。
一条裤子能买多少钱林雨桐也没问,只对老三道:“我们那边厂里的女工多,你去那边卖吧。一天估摸就能把一半货给清理出去。”
做生意嘛,这没啥好丢人的。
老三也确实是肯下苦,快到下班时间了,把货拉过去,好家伙,一通的抢啊。
因为林雨桐一大早的时候,去厂里视察了一遍,穿的就是那条黑裤子,也没穿昨晚的靴子,就穿了一双平地的棉布鞋,上身是一件羽绒服,没拉拉链,里面是一件非常服帖的黑毛衣,脖子上搭了一条红丝巾,显得特别亮眼。
身条好,穿啥都觉得是衣服架子。
一身衣裳说起来都不咋贵,谁都能搭配的出来。
然后下班出来一瞧,哟!林局穿的外面就有卖的。还有的说,那谁谁谁从省城回来就穿的这个。
女人啊,还都是月月拿工资的女人。同事这个买了,那个买了,也会咬牙给自己买一条的。
黑的蓝的银灰色的。这是主流的颜色。
还有带着彩条的和红的绿的这些货不多,但还真就有爱时髦的女青年,转挑着一款的。
等这边上班了,摊子一收,去棉纺厂的家属院。再困难,也挡不住女人爱美的心啊。反正跟其他的裤子比起来,也没贵到哪里去。
再加上慕名追来的顾客,两天时间,八百条裤子的货,就真给卖空了。
把余款给人家那边打过去,又给了定钱发下一批货,完了老三手里还剩下两千七百多块钱。
两千块还给四爷和桐桐,还剩下七百多。
卫生局外面不是新建了铺面吗?小铺子八十块钱一个月,半年交一次。老三直接租了一个小铺子,花了不到五百块钱。
铺子还没打扫,李仙儿就找来了,“我帮着一个老师出来买裤子,没想到是老三啊。”说着话,就帮着打扫。
老三把两条有点瑕疵的裤子给李仙儿,“自己穿能行。要是别人要,等下周到货才行。”
拿了两条裤子,李仙儿晚上跟金满城用架子车拉了架子床出来,“这是坏了的,在库房扔着也是落灰。叫我们打扫库房,当垃圾拉出来了。修一修还能用。”
靠着最里面的墙给放好了,“就不用另外租住的地方了。”
李仙儿还说,“叫小婉扯上点布,给中间做个帘子,跟店面隔开。”
就这么给缠上来了,半点没觉得当日被弟弟给怼了不好见面。
老三说不要,你们给人家拿回去,再叫人说叨连工作都给丢了。
两人非说没事,“都不要的。”
老三给了十块钱,“就当我是从旧货市场买的吧。”
这两口子知道了,何小婉那里肯定就瞒不住了。
还没等自己这边把营业许可证给办下来呢,何小婉就听到风声,跑来了。
“钱呢?”何小婉黑着脸冲老三要钱,“我傻了吧唧的就我最后一个知道吧。你大嫂子知道了,咱们村就没人不知道……人家说给我也捎一条把,我都不知道是啥意思?金老三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啥意思?是不是有啥外道的事……”
啥外道的事?
老三不想吵,“这不都是正事吗?”
“那钱呢?”何小婉伸出手来,“钱拿来我存着。”
“钱钱钱……”老三压住脾气,“我带那么多货回来,只给了人家定金。这还是我跟人家的关系处的好,人家才肯的。货卖了,把余款给人家付了。又给了定金叫人家给这边发货。这不要钱啊?还有这铺子,不给钱人家叫白用吗?欠了老四的钱,不给行吗?”
“老四家的钱都还了?”何小婉脸上一喜,想到自己手里攥着的一千八,这钱就算是老三这三个多月赚回来的吧。
老三点头:“都还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过来,咱住铺子这边。”
再弄一张架子床拼着放了,也够一家子睡了。做饭的事,根本不用,旁边就是厂子的食堂,也对外营业。实在嫌弃浪费,一个炉子就够了。就放在店铺外面的屋檐下面。出门做生意,可不都是这样凑活的。
孩子上学的事,叫老四帮着给联系个学校,咱照样给交借读费,也行啊。
做生意比种地来钱快。
何小婉瞪眼:“万一赔了,你叫我跟孩子喝西北风去。我跟孩子还在家,隔几天过来一趟。赚了多少你把钱给我,我存起来……”
那这个小服装店永远都只是小服装店。
老三的嘴巴张了闭,闭了张,张张合合的,怎么思量都不知道该跟何小婉咋沟通。看着她半晌还是道:“行……行吧!钱给你,你想在家就在家,想到县城就到县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