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信鸽,在总舵上空盘旋一圈之后,径直朝着临风阁的方向俯冲下来!
梁进目光一凝,以他的目力,瞬间便认出这是化龙门内来的特殊信鸽。
他右手朝着空中一抓!
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凭空而生。
那俯冲的信鸽如同撞入无形的漩涡,惊惶地扑腾着翅膀,却毫无反抗之力,被这股力量稳稳地“抓”到了梁进摊开的掌心。
梁进手法娴熟地解下系在鸽腿上的细小铜管,倒出里面卷成细条的密信。
信鸽重获自由,惊叫着振翅高飞。
他展开密信,目光快速扫过上面娟秀却隐含忧虑的字迹正是韩素妍的手笔。
内容与他所料相差无几。
天下会的迅猛崛起和日益脱离化龙门掌控的迹象,终于引起了门派高层的警惕与不安。
信中措辞虽委婉,但召他尽快回岛“述职”、“澄清疑虑”的意思已昭然若揭。
“哼,果然坐不住了。”
梁进掌心内力微吐,那封密信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粉末,随风飘散。
他心中并无惧意。
李雪晴这最大对头已除,门中支持他的长老势力仍在,只需回去给个能安抚人心的“合理”解释,稳住局面不难。
唯一需要谨慎对待的,是门主玉玲珑。
韩素妍信中提及,玉玲珑对陆地、尤其是对东州城的向往之心日益炽烈,几乎到了按捺不住的地步。
“玉玲珑……”
梁进眼神微沉。
她若真亲临东州,以其门主身份和深不可测的实力,即便无心,也必将削弱他在天下会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
甚至可能影响到他全盘计划。
“帮主?”
一个轻柔中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白凝已悄然登上楼阁,正站在不远处。
她抱着琴,亭亭玉立,美眸中满是担忧:
“您……似乎有心事?”
“可是遇到了什么烦难?”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梁进方才眉宇间一闪而逝的凝重。
梁进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他转过身,脸上已挂起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粗犷却令人心安的温和笑容,仿佛刚才的冷峻只是她的错觉。
他目光落在周白凝怀中的琴上,又扫过她精心装扮的容颜,笑容加深:
“白凝,你来得正好。”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混合着某种吸引力。
“我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不过……”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怀中古琴的琴弦,发出一个清越的音符。
琴弦在颤抖,周白凝的心弦也在颤抖。
他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先不急。”
“过来,让我看看你上次学的技术,可有精进?”
“我继续慢慢的,教你……”
第577章 抢劫首富
长州。
天,仿佛被架在熔炉上炙烤。
一轮毒辣的烈日高悬中天,肆无忌惮地倾泻着白炽的光芒,将大地烘烤得一片焦黄。
目光所及,没有一丝绿意,只有无边无际的龟裂。
曾经肥沃的土地,如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深不见底,贪婪地吞噬着最后一点湿气。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绝望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沙砾感。
这里,是赤地千里的炼狱。
在一处被遗弃的荒村废墟中,几堵勉强伫立的残墙投下狭窄的阴影。
一群精壮的汉子挤在阴影里,如同躲避猎鹰的沙鼠。
他们裸露的臂膀上筋肉虬结,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沟壑。
此刻,他们激烈地讨论着,声音粗嘎,带着劫掠者特有的贪婪与狠戾。
“听说了吗?沈万石那老狗,真来了!”
“那车队,啧啧,望不到头啊!拉的全是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绿光。
“金子?堆成山?”
旁边一个缺了门牙的汉子嗤笑一声,声音沙哑:
“我听说他家后院有棵摇钱树!缺钱了就摇一摇,那铜钱银子就跟下雨似的,哗啦啦往下掉!要多少有多少!”
另一个身材矮壮如铁墩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
“大乾首富……这名头听着吓人,可到底有多少家底?谁能说得清?”
“怕是连皇帝老儿的国库都没他富!”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雪亮的刀柄。
向往与好奇在他们眼中交织。
但很快,便被更浓烈的凶戾所取代。
“首富?呸!”
刀疤脸猛地啐了一口浓痰,落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消失:
“他有钱是他祖上积德?放屁!还不是喝咱们穷苦人的血!”
“长州都旱成这副鬼样子了,饿死多少人?他不来赈灾,反倒带着金山银山来趁火打劫,低价收田!”
“这他娘的就是刨咱们祖坟,绝咱们后路!”
缺牙汉子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凶光毕露:
“对!抢他娘的!”
“这种黑心烂肺的畜生,就该千刀万剐!抢光他的钱,杀光他的人!让他知道知道,长州的地头,谁说了算!”
铁墩汉子也兴奋起来,猛地抽出半截腰刀,冰冷的寒光映着他狰狞的脸:
“干成这一票,够咱们兄弟吃香喝辣好几年!”
“听说他这次带的现银,够装满几十辆大车!兄弟们,富贵险中求啊!”
其余众人也齐声低吼,如同狼群低嗥。
他们常年握刀的手布满厚厚的老茧,粗糙得像砂纸。
有人下意识地用刀刃在掌心轻轻一划,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血珠都渗不出来。
这群人,正是长州绿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宴山寨好手。
如今长州饿殍遍野,官匪勾结,民不聊生。
而最让他们这群刀头舔血的汉子们热血沸腾的,便是大乾首富沈万石亲临长州“抄底”的消息。
在黑心商人眼中,灾难是收割的盛宴。
沈万石携海量银钱而来,目标清晰趁此百年大旱,以近乎施舍的极低价格,鲸吞长州百姓赖以活命的良田。
谁都知道,旱灾迟早会过去。
但不是谁都能熬到那个时候。
百姓为了一口活命的粮食,只能含泪贱卖祖产。
以沈万石的财力,他此次出手必定能将长州大部分良田收购入囊中。
待到灾情缓解,田地价值暴涨,沈万石转手一卖,便是泼天的富贵。
此等行径,无异于在濒死之人身上剜肉吸血,丧尽天良!
就在这时。
一道与这粗犷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残垣断壁的入口。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面容清癯,三缕长须,身着浆洗得发白但一尘不染的儒衫,手执一把素面折扇,气质温润儒雅,宛如饱读诗书的教书先生。
正是宴山寨坐第三把交椅,江湖人称“白衣文士”的白逸。
“白先生!”
众汉子一见来人,立刻收起凶相,纷纷起身,抱拳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敬畏。
白逸在寨中地位超然,虽不似寨主尹雷凌那般勇猛绝伦,也不似二当家“矮阎罗”孟广那般凶名赫赫,但其智计百出,运筹帷幄,是宴山寨真正的智囊。
他更喜旁人尊称他为“先生”。
白逸微笑着颔首回礼,折扇轻摇,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诸位兄弟!沈万石此獠,携不义之财,行不仁之举,趁我长州父老水深火热之际,行那敲骨吸髓、断人生路之恶行!”
“此等奸商,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我等劫其车队,非为私利,实乃替天行道,为长州万千饥民讨还一份公道!”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陡然激昂:
“为了这长州受苦受难的百姓,请诸位兄弟力同心,肝胆相照!”
“此役,必叫那沈万石有来无回!”
白逸的话语如同火种,瞬间点燃了这群本就凶悍的绿林汉子心中的怒火与贪婪。
他们齐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