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河七贼凶名赫赫,只其中一人便不弱于俞震天,俞家武馆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对方六人。
“俞馆主,家中临时有事,先行告辞。”
“在下实力低微,俞兄多多保重!”
“俞兄若能今日除恶扬善,顺安城会记住你的。”
……
一些在江湖上和顺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匆匆留下几句场面话,便相继急忙离开。
一个个都生怕走慢了,被殃及池鱼、身首异处。
俞震天脸色难看,望着快速消失的一众宾客,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没办法出言留下这些人,也知道不可能留得住。
而且,自从渣老二几人到来之后,这些贼人身上流露出不弱于他的内息气机,便让俞震天十分清楚,眼前这些乌合之众留下来也用处不大。
“张哥,想走就走,又没有人拦你。”
李慕生被汹涌的人流挤到一边,回头看向满脸纠结的腱子肉大汉。
张大壮双手握住棍杖,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见院中的人越来越少,心中焦急却又下不定决心。
“我们都是俞家武馆的人,这些凶徒会放我们走吗?”张大壮踌躇地小声问道。
四面屋顶六人身上无意流露的迫人气息,压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我觉得没问题,你姓张又不姓俞。”
李慕生摸了摸下巴,瞥了眼屋顶上持刀而立的渣河七贼,笑道:
“实在不确定,就问一问他们,看让不让走?”
闻言,张大壮吓了一跳,忙一把抓住李慕生,惊恐道:
“你小子真虎啊,还敢跟这些凶徒问话,是嫌死得不够快?”
在两人说话间,院中的宾客已经跑了大半。
甚至有些人因为争先恐后逃得太急,以至于在地上遗落下鞋子、头簪、玉佩、碎银子等等零碎的物品。
俞家武馆的弟子、学徒和仆人虽然还没有逃,但同样皆是极为犹豫。
大家很清楚,渣河七贼臭名昭著、凶残无比,手下从来没有活口,留下来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但俞震天平日积威甚重,他们又着实不敢临阵脱逃,而且,他们也有着跟张大壮一样的担心,不知渣河七贼会不会放他们走?
“郝兄,这些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顺安城逞凶行恶,简直猖狂至极,今日你我二人联手,一起为江湖除了这祸害!”
俞震天握紧手中的长剑,转头沉声开口,强劲的内力鼓动得满头银发飞舞。
一旁还未离去的郝深看了眼俞震天,缓缓点头:
“俞兄所言极是,我作为顺安城城主,自是不能让这些贼人在城中作恶。”
闻言,俞震天心头稍缓,郝深武功高深,有他相助,自己的压力会减轻不少。
然而,郝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一凉。
“不过,渣河七贼武功惊人,仅凭我们两人恐怕奈何不了他们,还请俞兄暂撑片刻,待我前去召集城中兵卫,再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说罢,郝深脚下生风,便身形极快地朝院外腾跃离去。
屋顶上的渣河七贼对此只是淡漠地看着,却是半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噗嗤!”
李慕生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头道:
“我就说这俞老头平日太抠,瞧瞧,关键时候一个愿意帮他的人都没有,我估摸着,他马上就得众叛亲离。”
张大壮高大的个子撑着手中的棍杖,见众人往这边投来目光,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拍了拍李慕生:
“小点声说话,他们都听见了,再说……老馆主也不是一直抠,有时偶尔也能大方一回。”
闻言,脸色极度难看的俞震天猛地转过头,朝李慕生和张大壮两人狠狠瞪了一眼。
不过,他现在没有精力管武馆这两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学徒,而是转头望向他的一众徒弟,道:
“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拿起兵器反抗,我俞家武馆没有懦夫!”
闻言,众弟子下意识便要行动,但当看到俞震天身边三道身影纹丝未动之后,众人又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三人是俞震天最为得意的三位弟子,也是整个武馆中除了俞震天和其大儿子之外,武功实力最强的三人。
第3章 藏拙
“我们并非俞家之人,应该可以离开这里吧?”
大弟子朱放没有去看俞震天此时的脸色,而是抬头望向屋顶之上的渣老三。
渣老三忽然大笑起来,眯眼道:
“自然没有问题,不过,你们现在仅剩两息时间。”
“足够了。”
朱放重重松了口气,说罢便直接转身朝院外急速奔去,而他身边的两名师弟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上。
“你们……一群孽徒!!”
俞震天整个人怒不可遏,纵身跃起朝三人抓去。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眼前这三个弟子乃是他从小收养,悉心教导到大,这些年,他在三人身上花费无数心血。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们的背叛。
“大家快逃,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朱放大喝一声,和另外两名弟子全力出手,跟俞震天对轰了几掌。
在一阵剧烈的气劲爆响声中,朱放三人被俞震天给击飞出去,砸落在旁边的假山上,将坚硬的岩石都给撞出了裂坑。
朱放三人皆是身受内伤,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滚落在地,几乎已经无法再站起身来。
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其他的武馆弟子学徒们不再有任何迟疑,立刻抓住机会四散而逃。
连大师兄都在逃命,他们再不逃,留下来也只是白白送死。
此刻,俞震天白发凌乱,身躯都在颤抖。
“为什么?”
他没有去理会其他人,而是咬牙切齿地质问朱放,目光中既有愤怒也有深深的失望。
“时间到了!”
渣老三抬手一刀,隔空斩出一道刀气,直接将院中的一株柳树劈成两半:
“从现在开始,谁再敢乱动,便如同此树!”
见到这一幕,还未逃走的人顿时亡魂皆冒,身下的脚步立刻止住,不敢再动分毫。
“完了!”
张大壮咽了咽口水,望着那棵大腿粗的断树,面色犹如死灰。
李慕生摇摇头,没有说话,张大壮转身颤声问道:
“阿生,你为何不逃?”
“这话好像是我应该问你吧。”李慕生侧头。
张大壮紧紧握着手中的棍杖,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庞露出一抹苦涩,叹气道:
“其实我也怕死,可如果不是老馆主当初收留我,我早就冻死在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所以我不能走,虽然我知道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此时院中已没有多少人,李慕生在旁边的石阶坐下,缓缓点头:
“一码归一码,虽然俞老头这个人自私又小气,还势利眼,但该还的恩情还是得还。”
而与此同时,大弟子朱放面对俞震天地质问,伸手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忽然笑了起来:
“师父,你问我为什么?那我问问你,大公子、二小姐以及俞家一众家眷此时又在哪里?”
闻言,俞震天蓦地愣住,满腔怒火随之一滞。
朱放则是继续说道:
“师父,其实你早知道渣河七贼今日会来,所以提前安排将大公子他们送走,却留下我们一众弟子代你们俞家受死,是不是?”
俞震天没有说话,朱放面容逐渐变得扭曲:
“平日里说将我们当作亲儿子看待,到头来还不是成了你俞震天替死的炮灰?”
“如果不是被我无意发现,今天我们这些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甚至,到死都还在傻傻地为你们俞家卖命。”
这话一出,院中的武馆弟子学徒皆是震惊不已。
此刻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今日老馆主金盆洗手退隐的大事,似乎一直都未见到大公子和二小姐等人的身影。
一时间,众人齐齐望向院中站着的俞震天。
张大壮同样如此,不过,当他看到俞震天那年衰苍老的面容时,神色慢慢黯淡下去,低声道:
“哎,我能理解老馆主。”
说着,他顿了顿,道:
“不过,阿生你天天骂老馆主抠,为何到最后也留了下来?”
李慕生摊了摊手,道:
“老俞头说过,金盆洗手之后会给大家每人发五两银子,这不钱还没拿到手吗?”
闻言,张大壮抬头,深深看了李慕生一眼:
“为那五两银子丢了性命可不值,其实……你不必跟我一样,为了报恩白白丢掉性命。”
李慕生笑了笑,摆手道:
“等拿了银子之后,这俞家武馆我可不待了。”
……
“我们没功夫看你们师徒相残的戏码。”
渣老二沙哑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他抬手一挥。
一名蒙面黑衣人手握长绳,从身后下方凌空提起两口粗麻袋,直接甩在俞震天身前。
两道痛苦的呻吟声从中响起,麻袋也被强大的气劲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的两道身影。
“显儿,二妹!”
俞震天顿时脸色大变,眼前两人正是他暗中送走的长子和二女儿。
“在我们眼皮底下做手脚,未免太小瞧我们渣河七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