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矩不太确信,他事后回想反复推敲,觉得最有可疑的就是儿子了,但他始终无法百分之百的确认。
这些天接连不断的冲击,早已让他的认知支离破碎,他现在有亿点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了。
女儿是怪物,亲手杀了自己;
儿子大概率也是怪物,偷偷复活了自己;
同事也是怪物,要杀自己;
自己也成了怪物,又快死了?!!
突然之间,自己的亲密关系网里怪物数量比人都多了,曾经熟悉的世界,一下子就陌生到恐怖。
冯矩这几天晚上左右睡不着觉,反复在思索,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罪孽,究竟是何德何能,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有种忽然就被全世界恶意针对了的感觉。
他想问问女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最爱他的爸爸,可他根本找不到女儿;
他也想问问儿子到底是不是他复活了自己,却又为何只给了14天的寿命,他能找到儿子,却根本不敢找更不敢问;
他还想问问董平是如何死里逃生变成怪物的,想问问对方眼睛里有倒计时吗?
冯矩找不到客服或者说不敢咨询客服,就只能想办法自己创造充值窗口了。
在他眼里,董平很可能就是那个活生生的“充值窗口”。
可惜,
那天巡捕房后巷一别,他左等右等,再没等到董平来上班。
不是,你不是要报复我吗,你再来杀我啊,你怎么不来了,报复心这么弱的吗?
冯矩很烦躁,更烦躁的是,他就仅仅剩下4.75天的余额了,他还得上班,还得工作,还得毕恭毕敬的来特派员这里接受训话。
不来不行。
因为他的余额还有4.75天,不是4.75分钟,或者4.75秒。
冯矩很绝望,但还没有“弹尽粮绝”,他想在最后的4.75天里抢救自己一下,找办法给自己续个费。
他的目的是活过4.75天,活到以后,那他就不能得罪特派员,不然他就算侥幸撑过4.75天,到头来还是个死字。
“希望特派员能抓紧时间,少训点话!”
冯矩站在别墅门口,深吸口气,做好挨训的心理建设。
死而复生后,他五感敏锐了许多倍,他瞥头看了眼隔壁的别墅,应该是在装修,能听到叮铃哐啷砸地的声音。
他收回视线,往别墅内走去。
别墅内的布置富丽堂皇自然无需赘言,训练有素的管家与佣人静立各处,宛如会呼吸的陈设。
管家和佣人都是最昂贵的物业公司提供的专业服务,主人与来客商谈事情时,不用刻意避开他们。
因为,他们都接受过最专业的“业务培训”,指耳膜都被永久性穿孔,舌头只剩半截,且身上或体内不会携带任何电子产品。
另外就是他们的颅内都植入有特别定制的记忆芯片,芯片不连接网络,但每次出门时,都会自动清除掉在别墅内的“工作记忆”。
冯矩来过几次了,对这一切并不陌生,稍稍令他诧异的是,特派员今日已经有访客了。
“他怎么来了?”冯矩心里狐疑。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对方,视线不动声色的朝对方手上攥的东西看去…..
第594章 找到充值窗口了?系统才是真正的神探
冯矩看见李晌的时候,李晌也在看他,但两人目光一触即收,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特派员则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手里习惯性地端着一个水晶高脚杯,杯底残留着一点如血液般的暗红酒水。
他并未啜饮,只是用修长的手指缓缓转动着杯柄,杯壁折射着顶灯的光,在其脸上映出阴晴变幻的颜色。
“找到[假面]了吗?”
特派员的声音不高,冷冷的问道。
冯矩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绷紧,头颅深深地垂了下去,几乎要埋进胸口。
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整个人显得既惶恐又羞愧:
“对不起,特派员,属下已经竭尽全力,把能动用的所有人手,所有的眼线,全都撒了出去。
我在郑航以前的住所及出入过的地方都派人24小时监视,可都发现他的踪影。
他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他顿了顿,像是在鼓起剩余的勇气补足结论,
“我……我怀疑,郑航恐怕那日离开下水井道后,第一时间就逃出九区了。”
这句话说完,冯矩额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
自从复活后,冯矩对全身肌肉的控制力都变强了,尤其是面部肌肉的控制。
简而言之,他之前的演技就不错,现在又得到了史诗级加强,把那种下属诚惶诚恐的无能展现的惟妙惟肖。
“一点踪影都没有?”
特派员的声音陡然降了几调,无比阴沉。
线索当然是有的!
就是冯矩曾经视若珍宝,如今恨之入骨的女儿。
但他一个字都不能说,必须将这个秘密死死咬碎咽进肚子里。
这不是为了保护女儿,而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毕竟……血缘关系是无法割舍的纽带啊!
他现在坦白真相,你猜特派员是相信他会大义灭亲,还是会直接认定他才是一直以来,[假面]的幕后保护伞?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反义词是…….
冯矩无言以对,只能咬牙沉默。
“哼!”
特派员放下了酒杯,死死的盯着冯矩,权力的带来的压迫感能压迫一个人的脊梁。
饶是冯矩已经是个死人,这会儿都感觉额头在冒冷汗。
“废物,一点用都没有,你简直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和耐心,我原本还想提拔你当巡捕房的局长,甚至把你女儿送去上城,可你觉得你配吗?”
特派员开始了他的训斥。
“哔哔哔,哔哔哔,吧啦吧啦……”
训斥如同泄闸的洪水,一波接着一波蹂躏冯矩的精神和尊严。
言语有时候比刀子都锋利,尤其是来自顶头上司的辱骂。
如果换成上一周还活着的冯矩,肯定会令他痛不欲生,想死的心都会有。
还好,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以,他只觉得特派员聒噪。
巡捕房局长?
谁爱当谁当,爱谁谁老子不在乎。
上城?
让上城见鬼去吧,鬼才去上城咧。
冯矩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这并非因为失去前程而痛苦,而是视网膜上跳动的倒计时又流逝了宝贵的十分钟。
对一个只有4.75天余额的人而言,这简直是赤果果的谋杀。
冯矩度秒如年,恨不得直接暴起,把特派员的脑袋拧掉。
但他不能。
他只能像个最驯服的狗,用谦卑的姿态承受着谋杀,脸上还要挤出最惶恐、失落、羞愧的复杂表情。
其实特派员何尝不想直接拧掉冯矩的脑袋呢。
一只没用的狗活着有什么用?
但特派员在下城真的没什么人可用,何况他在冯矩身上,以及他那队人手上的成本还远远没收回来。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生意没人干。
旁边默默坐着的李晌比冯矩早来了没2分钟,算是前后脚。
此刻,他看着冯矩被当狗一样训,唯唯诺诺,汗流浃背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这当爹的,比当儿子的,可真是差得太远了啊。”
李晌敢肯定,如果换成冯睦来,后者绝不会让特派员开口肆意辱骂,不对,应该说,冯睦绝对能把特派员交代的事情做的漂漂亮亮。
不说把[假面]的脑袋带回来,找到[假面]的藏身处绝对没问题。
“要不要给特派员推荐一下冯睦?”
李晌心头生出个念头,转瞬间又被自己掐灭了。
还是算了,太危险了~
思索间,特派员终于训斥完毕,喝了口酒水润嗓子,瞥了眼李晌。
李晌连忙收起种种杂念,急忙站起身,趁着这个间隙,三两步走到特派员跟前,低头躬身将手里的羊皮卷呈递上去。
特派员的目光落在羊皮卷上,又缓缓抬起,落在李晌的脸上。
目光冰冷、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和嘲弄。
他当然知道李晌的来意,是想通过一件礼物,弥补修复与自己的关系。
更准确的说是讨好自己,请求自己之后不要对他之前的“背叛”怀恨在心。
严格意义上讲,那不算是背叛,但大人物的心眼儿都很小,大人物的不喜对下面的人来讲,就是随时悬在头顶上的刀。
算盘打的不错,可惜,他特派员是什么身份。
尽管在家族斗争中落败,从而被发配到下城,可他依旧高高在上,他不认为区区一个下城捕头,能拿出什么东西入的了他的眼。
李晌仿佛没有看到特派员眼中的不屑和冰冷,他的双手依旧稳稳地托着羊皮卷,腰背躬的更低,沉声道:
“特派员,这是我从青狼帮那里找到的东西,特派员或许会感兴趣。”
[假面]的真实身份已经曝光,正是原青狼帮帮主之子郑航。
闻言,特派员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然后便听李晌继续道:
“现任青狼帮帮主叫马斌,我让其将郑航父子留下的所有东西,里里外外都仔细筛检查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