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沿边上,一脚一脚踩的都是血脚印。
王秀丽机械地迈着步子,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沿途的路人都以为遇到了疯子,吓的躲着她走。
吱
终于,一辆老款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司机戴着黑色口罩的半张脸。
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陷,眼尾有几道细密的皱纹。
“去哪?”声音很有磁性,像大提琴的共鸣。
“八、八中.”王秀丽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附近.就行”
司机看着狼狈的女人,目光在她血淋淋的双脚上停留了几秒:“上车吧。”
车内的皮革座椅冰凉刺骨,王秀丽瘫坐在后座,浑身都几乎湿透了。
后视镜上挂着一个褪色的平安符,随着车辆启动轻轻摇晃。
车载广播正在播放鬼故事,说书人很有磁性的声音在车内回荡,正绘声绘色描述着学校的女寝宿舍里,某个女孩在抱着闺蜜的脑袋在熟睡。
坐在车里,王秀丽才惊觉脚上传来的剧痛。
但她依旧顾不得,而是心急如焚的对着司机道。
“师傅,求求你…..快一点。”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女人。
“八中那块儿”
他慢条斯理地转动方向盘:
“八中那块儿可是有怪物,大姐,你这是……”
王秀丽颤抖着声音回答:“我女儿,老公,儿子,都在那儿。”
“哦?”
司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节奏莫名让人心慌。
车子猛地加速,引擎发出咆哮声。
“一家人都在”他口罩下的声音带着意味深长的感慨,“那是得赶过去。”
王秀丽却根本没听司机说什么,她笨拙的划拉着手机,足足用了2分钟才从应用商店里,找到了光棱电视台的app。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缓慢增长的下载进度条上。
10%35%每跳一个数字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广播里的鬼故事正讲到高潮,声音抑扬顿挫极为抓耳,可王秀丽却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
出租车司机又抬眼看了眼后视镜,眉头稍蹙,不动声色地旋大音量,诡异的声音回荡在车内。
但王秀丽的耳膜仿佛被堵死了,她的瞳孔里只倒映着那个该死的进度条89%了!
叮!
安装完成的提示音宛如天籁。
王秀丽手忙脚乱地点开应用,直播画面跳出的瞬间,两张一模一样的诡谲笑脸猛地占满整个屏幕。
王秀丽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牢牢攥着手机,眼睛恨不得直接钻进屏幕里去。
直播的画面在剧烈晃动,惊鸿一瞥间,她看见画面右侧边缘,有个模糊的后脑勺,大概只露出来1/3。
但约莫是母女连心吧,王秀丽一眼就觉得那个发旋很像自己的女儿的。
“雨槐!”王秀丽下意识去摸屏幕,夷然不惧碰到[假面]的脸颊,可指尖却只碰到冰凉的屏幕。
下一秒,刺目的白光吞噬了整个画面。
在强光中,直播间的画面在旋转,突兀的,一张变形的脸怼在了屏幕上,后者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鼻梁明显断了,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
直播信号在此刻中断,雪花噪点布满屏幕。
王秀丽的手机啪嗒掉在腿上,广播里的鬼故事恰好讲到:
“.当她终于找到女儿时,却发现…….”
广播里的鬼故事仍在继续,司机低沉的嗓音混在电流杂音中说着什么。
但王秀丽的耳道里灌满了尖锐的耳鸣,仿佛有千万只毒蜂在颅腔内振翅。
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也是一阵眩晕模糊。
足足过了良久,车内的广播停止,出租车停靠到路边。
“到了,前面就是八中,我就不开过去了。”
王秀丽愣了愣,才如梦初醒的将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递给司机,而后快速的推门下车。
出租车停的位置,距离八中还有段距离,但已经不远了。
王秀丽根本不管不顾,下了车就往八中的方向跑,染血的鞋底在柏油路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车内,司机熄灭了引擎。
他摘掉口罩,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
仪表盘的蓝光在他脸上流淌,将深邃的眼窝染成两潭幽暗的湖水。
他的视线如影随形地黏着在王秀丽踉跄的背影上,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远处。
“唉”
半晌,他长叹了口气,从呢绒大衣内袋取出块鎏金怀表。
当他摩挲到表盖边缘那行细小的铭文时,指尖微微一顿“我们不制造尸体,我们只是尸体的搬运工。“
字迹是上个纪元的繁杂字体,每一笔划都像凝固的血痕。
当然,不是每一具尸体都值得被搬运。
“不应该啊,“这女人身上的厄运浓得都能滴出血来,怎么偏偏”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咔嚓“声,秒针跳动的节奏变得异常急促。
司机停止思索,而是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井盖子。
“罢了,载那女人一程不过是我顺路发发善心,今天的正主是……”
不远处的井盖微微颤动,铁质边缘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只肿胀溃烂的手掌“啪“地顶开井盖,那手上的皮肤像是被沸水烫过,布满大小不不一的坑洼,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污垢。
车内的鬼电台切换频道,开始说起另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
“.让我们继续今天的特别节目,记住,亲爱的听众们,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也都是自己故事里的.鬼!!”
第464章 误会?摄像机!
特派员怔怔地望着信号中断、布满雪花噪点的大屏幕。
“最后那张脸是冯矩?!”
尽管监控画面戛然而止,但那惊鸿一瞥已足够清晰。
“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确实是去下水道追击[假面]的,而且”
特派员眯起眼睛,
“就快要追上[假面]了?!!”
虽然心中仍存一丝疑虑,冯矩究竟是从哪里看见[假面]潜入地下井道的?但眼前的事实已足以打消他先前的怀疑。
“或许.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特派员暗自思忖。
此刻自己再追赶进下水道已无意义。
他最初并未采信冯矩的判断,没有跟着一道追去,如今再行动作显然为时已晚。
不过,这已无关紧要。
[假面]的真容已然暴露在整个九区视野中,纵使暂时藏身,又能躲到几时?
特派员的唇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眼底却掠过一丝凝重。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
“不过,[假面]展现出的实力有点棘手,不愧是被邪祭寄生的宿体,这种近乎畸形的进化速度实在骇人。”
“下次行动若单靠冯矩,怕是远远不够了。”
他的目光阴霾的扫过校园,落在正与怪物厮杀的缉司三队身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特派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纽扣,对眼前即将落幕的校园舞台剧,没了观赏的兴致,悄然离开了。
……..
爆炸的余波仍在邓家佳的耳膜里嗡嗡作响。
她艰难地撑开眼皮,眼前还是阵阵发黑。
后脑勺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压在唐安背上,对方成了她的人肉缓冲垫。
对方的脸浸在浑浊的污水里,苍白的皮肤已经泛出缺氧的青紫色。
“咳噗.”
她猛地侧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碎石子从发间簌簌落下。
当她想撑起身子时,突然感到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正顺着锁骨往下爬。
是只被震晕的肥硕老鼠。
邓家佳触电般弹起,那团湿漉漉的黑毛“啪”地摔进污水里。
这个激灵让她彻底清醒过来,手指本能地摸向衣服口袋。
“储存卡老天保佑”
她哆嗦着摸向胸前口袋,直到指尖触碰到那个坚硬的金属片,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确认储存卡没有变形损毁,她才长舒口气。
“唐安!醒醒!”她跪下来拍打同伴青白泛紫的脸。
唐安醒来的瞬间就蜷成虾米,右手死死按住左肋,冷汗混着污水从下巴滴落。
“肋、肋骨可能断了.”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刀片。
两人艰难的爬起来着去找任悬,却在找见任悬时齐齐愣住了。
半截生锈的铁管贯穿了任悬的大腿,将他像标本般钉在坍塌的管壁上。
碎骨和肌腱暴露在浑浊的空气中,乌黑的血水正顺着扭曲的金属管蜿蜒。
最可怕的是他还在清醒地抽搐,手指在湿滑的地面上抓出十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