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圣祖师、开山仙公都在这里,我也在旁边看着你。
那些鬼神也不敢造次。”杨瑞又笑嘻嘻的了。
他将周昌的生辰八字转化成一个个秘密符号,勾画在了那张鬼画符最底下。
最后,杨瑞生起香烛,奉上清香,领着周昌一同跪在那座简陋的神坛前,他口中跟着念念有词起来:“弟子杨瑞,今天受人之托,为同门后代传坛号。
其坛号作‘威善济’,有铁印为证。
其姓名为‘周昌’,生辰八字为……”
杨瑞如此念祷一番过后,便将那张黄表在蜡烛上点燃,于神坛前烧成了灰烬。
如此,上了黄表以后,他站起身,指了指法坛上的那枚铁印,同身后的周昌说道:“把印拿回去罢。”
“仪轨这就完成了?
我已经是一位端公了?”周昌还有些疑惑。
毕竟这般仪轨,看起来既没有一丝神秘莫测之处,也不见有半分灵异现象降示。
他对这番仪轨的效用,还有点将信将疑。
“已经成了。”杨瑞肯定地道,“你现在就是一个还没甚么本事在手上,甚么都不会的野端公了,为防万一,没学会几道护身的科门之前,出去先别透露你端公的身份。
现在端公山头太多,彼此火并的现象也很常见。
再加上巫术本来也不分家,各自都是互通的,所以东北的出马仙儿、中原的师婆神汉、南方的问米婆、北边的看事儿先生之类的,也都和咱们端公混在一块。
所谓‘同行是冤家’,他们见你是个嫩端公,没甚么本事在手上,保不齐会生出什么邪念,并了你的坛号,吞了你的家门。
有坛号,才能设坛作法,才能和鬼神攀亲,你和一山法教开山仙公、历代俗神之间的渊源,全凭这个坛号体现。
要是你的坛号被并了,别人就能靠这个和历代祖师仙公去攀亲戚了!
可别小瞧这个,这是很大的便利!”
“我都记得了。”周昌认真答应。
他站起身来,走到那三块石头前,伸手去拿石头上摆着的那只羊角铁印。
杨瑞看着周昌的动作,原本淡淡的神色,此时也有些紧张。
周昌一接触到那枚铁印,顿时觉得沉甸甸的、冰冷刺骨,他竟拿不起来!
这时候!
一阵风动,坛上代表三圣祖师的旗子,与那道百无禁忌的旗子一同动了起来,铁印上传来的刺骨冰冷气息顿时为之一消,原本沉甸甸的感觉也不复存在!
周昌这才将那枚印纽拿在手心里。
印纽好似又变得平平无奇了。
但周昌目视那道法坛,法坛之上,三圣祖师与百无禁忌的黄纸旗随风摇动,唯有‘銮魁圣君’那道旗帜,任凭冷风吹卷,却是一动不动!
“祖师这是对我有意见啊……”
看着那面一动不动的纸旗子,联想及那枚印纽上方才传来的触感,周昌心头恍然。
他倒也清楚这位黑山法教祖师‘銮魁圣君’,为何会对自己有意见。
大抵是因为破地狱的时候,他在阴间算是得罪了对方。
不过,它有意见又能如何?
“有意见,今下我也是你的弟子了……”
周昌冲着那道一动不动的旗子咧嘴笑了笑。
“呼!”
那面代表‘銮魁圣君’的旗子顿被风卷动,连草棍一齐被拔出了法坛,刹那就被风卷到不知何处去了!
周昌见状,眨了眨眼。
他回过头来,满脸茫然地看着杨瑞:“开山仙公被风吹跑了,这……是不是不是好兆头?”
“哪里的话?”
杨瑞神色淡定,看了一眼纸旗子消失的方向,道:“开山仙公收了好弟子,这是高兴地直接就跳起来飞走了,是大大好的兆头,怎么会不是好兆头?”
他转回目光来,神色又严肃了几分,看着周昌:“要做端公,就要始终抱定‘不信鬼神’的想法。
所谓‘不信鬼神’,指的是始终对鬼神给出的预示、降下的征兆保持一分怀疑之心,凡事你做主导,鬼神是你用来干活的工具!
要是你信了鬼神,那就难免和你爷爷一样,变成鬼神的奴婢,难得自由了!
这些话,你要牢牢地记下!
鬼神的预兆是怎么回事,全凭你自己一张嘴说了算。
你是鬼神的话事人。
鬼神不是你的主子爷!”
第118章 剪刀寻煞科(22)
第118章 剪刀寻煞科(2/2)
叮嘱过周昌一番话后,杨瑞神色又有些颓丧:“算了,形势比人强。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如今又怎么能全预料得到?
便是你今时记下了这些叮嘱,日后遇着些危险情况,少不了变通的时候,也是没法。
不说这些了。”
他目视周昌,又道:“端公有三宝,铁印、师刀,与傩面。
铁印代表你掌握有一道神坛,乃是正坛坛主的身份。
师刀则用以研判鬼神之事,可以镇祟除凶,各家端公的师刀,往往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绝不可能转手于外人。你爷爷本来也是有师刀在手的。
可惜他那柄师刀,有跟没有一样,用之比普通菜刀钝,更没有镇祟除凶的能耐,所以你得自己攒材料,以后找个好铁匠,给你自己铸一柄师刀了。
这师刀锻造也不是个容易事,最下品以以屠户杀猪的刀作材料,更好一些便用战场横死兵将的甲胄与刀剑作材料,最上品,应当是诡类不敢近的各种铁器作为材料,如此熔炼一炉,炼成的师刀最有效用。
至于最后这个傩面我也没造过傩面,老一辈也没传下给我甚么傩面,我却也不知道这炼造傩面的仪轨了。
今下的端公,也没几个知道怎么造傩面的。
因为炼造傩面,涉及到一门已经失传的科门《神灵镜》。
你只能看看日后遇不遇得到甚么家道中落、崽卖爷田的端公,或许能从他们手里买来几张老傩面。
一张傩面,代表一道神明,效用非比寻常,我估计你纵然是遇到了卖傩面的端公,也不一定能出得起他们满意的价钱。”
周昌听过杨瑞所言,转而向杨瑞问道:“杨大爷,我家的师刀已经作废不堪用了。
不知您家的师刀是甚么样子的?有没有镇祟除凶的效用?
让我看一看……”
他话才说完,杨瑞便连连摇头:
“我家的师刀和你爷爷的师刀一样,全没甚么大用!
家传下来的物件,这些不肖子孙胡乱运用一番,早就把刀上那一层锐气消磨个干净了!”
杨大爷这番话,却是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毕竟他家传下来的师刀,从前也是常常被他拿来应对种种凶险场面。
如此胡乱运用,又不怎么保养,师刀上养出的煞气尽皆散去,自然沦为废铁。
他嘴里说着话,还是从褡裢袋子里拿出了自家的师刀。
那柄师刀上,锈迹斑斑,还留有一些艳红的血迹。
明明血迹早已干涸了不知多少岁月,却仍旧保留着此般鲜艳的颜色。
可知此种鲜血,绝不可能是寻常生灵所有。
周昌接过师刀仔细验看,最终确定,杨大爷这柄家传师刀,确实没了煞气,已没有它该有的作用,沦为象征意义更浓一些的摆设了。
当时爷爷将各项法器分给大家,用作防身。
周昌也看过那些法器,统统都没了效用。
其实这般也可以理解,世道之中,灾厄诡患实在太多,连活人都愈发地少了,哪怕是一个端公,只要不曾踏过诡仙道的门槛,便也只是一个比寻常人多出一些自保手段的普通人而已。
而不论是师刀、傩面,还是其他各种法器,都是他们自保的手段之一。
他们每遇到一次凶险,便消耗几桩法器,在如此灾祸频仍的世道,最终又能遗留几件好东西?
“杨大爷怎么不把师刀重炼一回?
这上面沾染着鬼神之血,重新锻炼了,说不定它又有煞气横生了。”周昌把那柄师刀递还给杨瑞,如是问道。
“缺材料啊。”杨瑞对此也颇遗憾,“把它重新熔炼了,肯定得再多添进去一些材料。
但它本已经成了形,哪怕是再熔炼去,它骨子里的‘性情’却是不变的,你随便添些和它‘性情’不对付的材料,最终也只是铸出无用的累赘。
我摸不透这刀的脾性,也找不到契合它‘性情’的材料。
只能相信后人,看后人的本事了。”
周昌闻言点了点头。
若不是这么一问,他都还不知道,炼成的师刀还有‘性情’这么一说。
“其实锻炼师刀也涉及许多科门。
咱们炼造的这种师刀,只是最简单的那一种,不依甚么科门来造,据我所知,有些大端公就掌握着《晦地磨剑科》、《鬼口凶刀科》、《凶宅养刀科》这些磨刀锻剑的科门。
要是你以后真寻着了绝好的材料,也不要胡乱锻成师刀浪费了。
还是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学到一二门此种科门,再来炼刀。
反正炼出来不好的刀,还不如不炼,带着累赘不说,还无甚大用。”杨瑞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便再次对周昌叮嘱了起来,他从褡裢袋里抽出一部书册,递给了周昌,“我和你爷爷所学的科门都是一样的,共有《消煞化煞杂科》、《与诡结亲科》、《请神科》这三个科门。
咱们将要用的‘剪刀寻煞科’,就是《消煞化煞杂科》之中的一道小术。
几道科门都在书上了,你这几天就好好地把它们抄录一份,留着以后自己慢慢学。”
周昌依言翻了翻书册,却发现这册子上都是鬼画符一样的文字,他根本就看不懂。
这时候,杨瑞又递来一张纸,纸上就有了与各个鬼画符对应的汉字:“你背下来这些‘神文灵字’以后,就把这张纸烧了。
不要外传!”
“好。”周昌答应下来。
杨瑞看着他将书册与纸张仔细收起来,忽然笑了笑:“你如今虽接了你爷爷的坛号,但其实和那些懵懵懂懂刚拜山头的端公也差不多了,都是两手空空,一穷二白。
不过这也无妨。
你肯下功夫,有能耐,就能从其他端公手下学到更多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