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一直在疑惑为何案子结得这么快,因她最清楚,她的卷宗上其实有很多漏洞,尤其是涉及到顾经年的部分。
对接下来的复审、核查,她已做好了一些应对,没想到全都用不上。
“敢问提司,依规矩……”
“非常时节,莫提规矩。刘纪坤勾结逆贼,对南衙的影响很坏,莫再生波澜。”徐允道,“还有,往后莫再碰笼人,那是禁忌。”
“是。”
裴念虽有不解,却也安心了些,下一刻,一句话落入她耳中。
“你与顾经年很熟悉吗?”
“调查过他,并与他配合办过案。”裴念平静地应道。
“这里有份文书。”徐允说着,缓缓拿起一个卷轴,“拿着,尽快办吧。”
裴念上前接过,知它必与顾经年有关。
与此同时,顾家内堂,宗寰正一脸怒色地看着跪在面前的顾继业、宗婀。
“你们做的好事!”
咬着牙啐了这一句,宗寰恨声道:“可知钩子如何拿你们的破事威胁于我?逼我出面承认指使下人诋毁顾经年与裴念,我堂堂将军夫人,出身名门,造谣一个继子?”
“娘,我与二嫂才是被造谣的啊!”
顾继业一脸无辜,欲哭无泪的表情,道:“那杂种与女钩子的奸情才是真的,他亲口对我承认的。现在他们为了遮掩他们的事,却拿我当幌子,我真是冤死!”
“说这些还有何用?”
宗寰既不愿出面承认,又心疼儿子的名声与前程,两难之下,唯有把气撒在宗婀身上,起身踹了她一脚。
“都怪你好端端地犯贱!”
“姑母,我冤枉啊……”
三人还在埋怨,却有奴婢跑来,禀道:“夫人,不好了!公门又来人了。”
“怎么回事?!”
宗寰仔细问了,好一会才知是开平司缉事裴念登门,称找顾经年,遂向奴婢问道:“那竖子回来了吗?”
“奴婢不知。”
“让你盯着,你到底有何用?”
宗寰气极,干脆亲自去见,大步走到外院,却见一众仆役围在那儿窃窃私语。
而就在侧门处,刚回府的顾经年就站在裴念对面。
只见裴念手持一纸公文,就以平平常常的语气道:“今召顾经年入开平司任巡检,即日任职,不可耽误……接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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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澄清
顾继业跟着宗寰赶到前院,乍见裴念与顾经年相对的情形,暗忖这对狗男女必是跑来澄清传言,真可谓敢做不敢当。
可当裴念当众念出那封征辟文书,他的不屑便成了嫉妒。
开平司巡检听起来不算什么,实则是朝廷九品武官。平常人想当,也只有世袭门荫、从军立功转调回京、通过武举再经选拔三种途径,偶尔或有差役能以大功晋身,但极少。
顾家不缺门荫,顾北溟的许多孙子小小年纪就有虚衔在身,顾继业明年也要选官太史局任奉礼郎,同样是九品官阶,还是顾家少有的文官。
可眼下,顾经年一个私生子,却晋身在了他这个身为嫡子的兄长前面,实在让人不爽。
“卖皮脸的男妾,扒着男人婆上位。”
顾继业情不自禁嘟囔了一句,声音极小,就连他身边的宗婀都没听清。
但,裴念的目光竟转了过来,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
顾继业当即心虚,宗婀更是不自在,感觉像是偷情被撞见了一般。
“辟用一个顾经年,原不必本缉事亲自来。”
裴念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不容冒犯的威严,毫不避讳又道:“可听闻顾家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且还有关于本缉事的。”
一句话,众仆婢吓得面如土色,纷纷低下了头。
裴念把手中文书一把塞在顾经年怀里,拉过他的上臂,将他拉到身边,清喝了两个字。
“配吗?!”
没有人敢回答。
“我问你们。”裴念又道:“我与顾经年是登对?!”
外面,尤圭一挥手,一列列差役鱼贯进入大院,将众人围住,齐声道:“缉事问你们话呢!”
宗寰只好站出来,保持着掌家夫人的得体仪态,笑道:“误会了……”
“何为误会?”裴念道:“是我与顾经年有私情并为他包庇顾家?还是顾家有叔嫂通奸?”
宗寰的笑容愈发春风化雨,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好,那就一件件查证。”
相比起来,裴念简直蛮不讲理,手一挥,钩子们立即上前,目标明确地走向顾继业与宗婀,要拿他们。
“别碰我!”
宗婀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宗寰一开始还沉得住气,可看到儿子以哀求的眼神看来,侄女浑身颤抖,显然经不住审,一旦两人通奸的证据被摆出来,顾继业的前途必要毁了。
她终于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够了!顾家满门忠烈,不是你等可欺辱的!”
这句话很有气势,但解决不了问题。
宗寰很快转向裴念,无奈地放低了姿态,叹息道:“一切传言,都是老身之错。”
“是吗?”
“老身管教无方,使身边下人排挤这孩子,传他与裴缉事有情、与嫂子通奸。”
“哦?”
裴念于是看向顾经年,道:“原来你我有情?与嫂子通奸之人也是你不成?”
顾经年没有回答,似有一瞬的发愣。
他忽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午后,婀娜的女子拉着他进到铺满细碎阳光却有些昏暗的闺阁中。
“家里送来一篮刚摘的樱桃,嫂子拿给你尝尝。”
耳边的声音开始恍惚起来。
顾经年像是听到围着他的人们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咳。”
裴念轻咳了一声。
她知顾经年走神了,当是在回想那夜牢房中之事。
宗寰见状,心中暗骂这对狗男女不要脸,却还是痛心疾首道:“都是下人捏造的!”
说着,她左右一看,指向了亲近的一个嬷子。
“正是此恶奴造谣!”
“是吗?”裴念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
“来人!”裴念忽然叱道:“将她舌头拔出来!”
一句话,没等钩子们上前,那嬷子已吓得魂飞魄散,惊呼道:“不是我啊!夫人,救老奴啊!”
“当然不是你,通奸的既是顾家叔嫂,岂一老嬷可担待?”裴念道,“今日若找不到主使,给我一根根舌头拔过去!”
“是!”
钩子们如狼似虎地扑来,那嬷子见了,终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宗婀听得分明,裴念就是冲她来的,吓得软成一滩,仿佛浑身骨头都被抽掉了。
顾继业不由哀嚎道:“娘!”
宗寰脸色煞白,终于闭上了眼,缓缓吐出三个字。
“是老身。”
随着这句话,她名门之女、将军夫人的尊严轰然倒塌。
“老身一向不喜这个继子,嫉妒他与侯府千金结亲,遂使人造谣生事,污蔑他与裴缉事有私,又污他与嫂子通奸。”
“是吗?”裴念道:“顾夫人岂能对继子做出此等事?我不信。”
“确是老身。”既然都豁出去了,宗寰决定干脆替儿子把一切都担下来,道:“老身还派家中武师刘闯去杀这个继子。”
艰难地把这些话说出来,不提旁人如何反应,她自觉一切都毁了。
她一辈子高高在上,这次算是彻底堕入了污泥里,像是被剥得一干二净丢在众目睽睽之下遭人唾弃。
当然冤枉,她自问从没亏待过那个杂种,却被杂种伙同一个恶女,捉着她儿子的一点小把柄,将她羞辱到这种地步。
“好,夫人敢做敢当,佩服。”
裴念示意她所有手下退出去,又道:“既已澄清谣言,顾家之事,我为外人无意插手,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没再看顾经年一眼,转身离开。
这一趟来,洗清了纠葛,她依旧是那个骄傲、心无旁骛的开平司女缉事。
宗寰却再也无法骄傲,一句话不说,沉着脸转回内堂,一回头,见宗婀跟上来,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姑母……”
“碰我儿子,现在你满意了?!”
“娘,都怪那杂种与他那恶相好。”
顾继业又气又怕,说到“杂种”二字,声音又开始虚了。
他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抚着宗婀那被打得红了的脸,柔声宽慰。
“同样是偷情,错只错在我的女人太温柔了,被那杂种找的恶女人欺负。”
宗婀背过身去,浑圆的双腿紧并着,不让他掰开,不满道:“我们只怕要被他们欺负一辈子。”
“先忍一忍,我会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