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落霞这才艰难地飞起,飞到沼泽边缘,要把黄虎踢下去。
但直到顾经年开口,黄虎才终于放开手,跌在地上,恶心地呕出了许多沼泽里的腐水烂泥。
“走吧。”
“公子,他们……”
“先走。”
顾经年没有多说,拍了拍黄虎的肩,立即就走,一副生怕走慢了就要遇到刘衡的样子。
落霞拍打着弄脏了的翅膀,时而看看那不断下沉的大虺,时而警惕地看看顾经年的背影,待他们走远了些,她才敢腾空而起,在空中放出信号。
“公子,我们不拿刘衡了?”
“不急,他总归要在沼泽里找。”顾经年低声道:“我们先去找虺心。”
黄虎一愣,张口就要再问,道:“虺……”
“嘘。”
黄虎立即压低声音,问道:“公子知道去哪找?”
天地苍茫,暮野四合,他实在想不出一颗虺心能去了哪里。
顾经年却是眼神笃定,道:“我们回去。”
他在大虺临死前的记里看到了是谁剖走了虺心。
麻师。
虽然很惊讶麻师居然没死,并赶到了他们前面,但他看到了大虺的记,沼泽边有无数腐烂的尸体,有鸟兽的,也有人的,堆成一座巨山,那正是大虺最喜爱的食物,它五张大嘴当即咬了下去,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昏睡。
能够料到大虺会到沼泽,并在沼泽处提前布置的,也只有麻师了。
但麻师本不应该能比他们更快到达沼泽边。
顾经年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麻师在地图上标注出那个山谷,并非是听说那里出现过巨兽,而是很早就在考虑着偷取虺心的计划,他既知刘衡身边有羽人,就必然要寻找一个比飞过高山更快的方式到达沼泽。
比如,直接从山中穿过。
这想法看似异想天开,但那座山中有山涧,那就很可能有地下河或溶洞,只须事先从山谷中挖一条地道连通就可以。
哪怕没有洞穴,顾经年也认为麻师会挖穿那座山。
现在,他认为麻师会带着虺心躲回山洞中。
因为只有这山谷方圆十数里内没有鸟儿,麻师既然害怕被笼人的鸟儿盯上,不会走得太远,且既说过虺心最好现取现食,就必然还在这附近。
而在这附近,能躲过刘衡的搜索的地方,只有山洞……如果它存在的话。
“快。”
顾经年与黄虎溯溪而上,抬头一看,前方是一片湿漉漉的岩石,溪水如瀑般从岩石上方流下。
“公子,你踩着我上去。”黄虎当即在溪水中站定。
顾经年却不踩他,而是在一旁搜索起来,道:“你别忘了自己是开平司捕尉,没有点搜捕手段?”
“哦,我忘了。”
黄虎此时才想起,自己还有诸多技能与经验,很快在岩壁间找到一根藤条,道:“公子,这里有上去的……小贼!站住!”
他第一下拉时,藤条还是紧的,再一扯,藤条上方已被切断,显然,有人刚刚才爬上去。
“麻师!”
顾经年目力极佳,抬手一指,指向了一个正要钻进山涧的瘦小身影。
黄虎能做到开平司捕尉,并非只有蛮力,最擅长的还是拿人。抡着手中藤条奋力一甩,竟是如长鞭般直接抽在麻师脚下。
“哎哟!”
山涧本就滑,麻师惨叫一声,当即摔了下来,落在溪中。
黄虎探手一捉,将他拎了起来。
顾经年定睛看去,只见麻师双手捧着一个红扑扑的东西,竟还在一鼓一鼓地跳动。
那是虺心,是以成千上万人的血肉养的五头虺吸了他的血而凝结的心。
他站在那里,看着这颗心在跳动,节奏与他的心跳一模一样。
“顾公子?又是你?!”
麻师见了他的眼神,第一时间把虺心抱进怀里,哭丧着脸道:“我答应公子的都做到了,六头虺也见了,幕后黑手也引出来了,公子还追着小人做什么?”
“拿来吧你!”
黄虎一伸手,立即就抢过虺心,握在手里,愣了愣神,递给顾经年。
“小心!”麻师道:“你这大汉,莫捏破了它!”
其实黄虎很小心,在摸到那颗心的刹那,他也有异样的感觉。
麻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黄虎一眼,确定这就是六头虺丢掉的茧,愣了愣,眼珠转动,欲言又止。
顾经年接过虺心,感觉着那跳动,问道:“还能把它放回去吗?”
“不能!当然不能!”麻师道:“且不说那六头虺活不了了,公子怎能有如此想法?它得吃多少人啊!”
说罢,他看顾经年没有一口把虺心吞下去,松了口气。
“公子,你天生异体,已然……完美至极。这虺心对你毫无益处,不如赏给小人吧?小人发誓,从此任凭公子驱使……”
“你一直在骗我。”顾经年道。
“没有!”麻师立即否认,“我对公子绝无半句谎言,只是,略有一些事没说。”
“你要这虺心做什么?”
“小人真没骗公子。”麻师恳切道:“小人真为了救女儿,只求公子赏小人这一颗虺心,求公子了,不论公子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小人上刀山下油锅一定做到。”
他被黄虎按着,却拼命抬起头盯着顾经年,一双眼里满是哀求。
见顾经年不答,他便在溪水里磕起头来。
“求公子了!”
溪水中有血迹流过,顷刻被冲走,麻师已经磕出了血来,犹在哀求不已。
“公子,这虺心取出后不能放置太久啊,小人求你了。”
黄虎则劝道:“公子,你吃了吧?这本就是公子的。”
顾经年看向虺心,毫无食欲,反而有种不想吃自己肉的排斥感。
他抬头看向天空,终于开了口,道:“既然如此,你要救之人想必就在山涧之中了?”
“是,是。”
顾经年知道刘衡的人很快就要找来,道:“进去再说吧。”
第25章 关于转型以及一些问题的回应
我一直怕发单章会影响看故事的沉浸感,故事之外的一些事情我常常不知道从何说起,但看到了大家的一些疑虑,还是要给大家一个回应,希望大家能从中彼此了解。
从老书到新书的转变说起吧。
我之前是写历史文的,写到后来陷入了一个瓶颈,我发现如果没有强矛盾冲突我就写不下去,我喜欢写“个人”,而不喜欢写“势力”,我不擅长而且天生不喜欢写治理建设,我不愿重复蜂窝煤、火药等等,科技树我怎么也写不出新意来,我没办法写出一个能说服自己且说服读者的超越盛唐的大时代的丰功伟绩,我总是忍不住写困难,让主角一关一关地闯下去。我卡在这个瓶颈里,试图突破了很久之后,反而越来越感受到我的写作方式并不适合历史文、穿越。如果没有写作上的追求的话,我可能就写一本有“强冲突”的历史了,明末、靖康、五胡算是我的舒适圈。
目前写这本书,我在寻找自己的风格,我试着抛开包袱,放弃熟悉的赛道、代入感,摸索适合自己的写作方式。
新书肯定会有缺点,换分类后写法的不适合、土著主角的代入感差等等,这些是我有所预期,也能够承受的,走出舒适圈必然要面对的。
我可以花一两年的时间沉淀与探索,所以,不论如何我会好好地写完。
说说我这人,我有非常多的缺点,我还很老派,像很多我的长辈一样基本不用Q,只用微,还设置了静音,折叠了几乎所有群聊。不刷短视频,不追网络热点,有时候写书遇到网络热梗,我还会特意改掉几个字。生活上我不吃零食、外卖、饮料,只喝热水,性格上我孤僻不爱与人交流,我手机常年是睡眠模式,最讨厌接到骚扰电话,否则我就得用我那含糊、不标准的福建口音和他们说“不需要”,联系到我的方式只有微信留言,说几句话我就不知道对方想不想继续,于是发一个表情包。
除此之外,我还文青、固执、落伍、钻牛角尖、一意孤行。
我起笔名“怪诞的表哥”就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想法就很怪,我的文风奇怪,我的性格也怪。
以前的我人生信条是专注自己,然后坚持不懈,然而现在,我发现人生不是只捉住一个规律就够的,我成了一个不通情理、只会埋头苦干的傻叉。
读者看我的书,我却只注重写书而很少关注读者的情绪,我上本书用了很不适合的人做纪律助理,伤害了很多读者的感情,这几天当我看到那么多挂着“一表人才”“执事”“舵主”“弟子”等称号的读者诉说失望、愤怒,仔细去看了一条条评论,仔细了解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关注有多离谱。这些错误,我该承担后果,毕竟读者喜欢我的书却最终获得不好的体验,我理解这种情绪。
现在围绕我的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谣言、阴谋论、各种挑拨我与读者对立的言论……我确实犯了错误、给读者带来了不好的体验,该担的得担,该挨的骂得挨,但我绝对不可能且从来没有像某些言论所引导的那样把读者视作敌人。骂归骂,这种节奏我不接受。我犯文青、犯固执,我每天闷头更新,本意是把事情做好。
虽然此刻再多的道歉也已经晚了,但我依旧还是想要给看到此条回应的书友们说一声对不起。
我近来十分痛苦和纠结,因为那个“专注自我,坚持不懈”的人生信条好像没用了,当我的错误远大过于我的坚持,我的人生信条好像崩塌了。
但我也没有别的信条,那就继续坚持吧,我还会保持日更不辍,哪怕只有我自己还在乎这件事。
这本书对我来说是自我救赎,自我和解,我写这本书,是为了让自己知道,我没有驻足不前,不会沉溺在挫折里,我还在走。
老书上,我遇到写作的瓶颈,用了最文青、最固执、最回避的态度去面对;新书上,我现在还在寻找着突破瓶颈的方式,它不会那么快,过程需要我慢慢熬,也许我突破不了也有可能;运营上,以前我做得很不好,接下来的时间我会积极做好。
我想看看如果写作之外的事情告一段落,自己还能否找回以前写作的快乐,我想写的趁手一点,让主角狠狠地弄险,一直弄险。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老派的、闷葫芦一样的人,打算写一个适合自己的故事,就这么简单。
我会坚持不懈地写完,同时真心感谢各位看书的书友们的陪伴。
嗯,回应到最后,虽然是i人,动作僵硬地给大家比个心吧……
第26章 虺心(五)
山涧内是一个天然岩洞,大概因山体断裂加之流水冲刷而形成。
眼下是枯水期,水流细小,人可以走在两边湿滑的岩石上,时不时就要摔个大跤。
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之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
那是在岩壁旁凿出来的一个石室,开口是个小洞,里面似点着火烛。
“公子,到了。”麻师道:“小人就是从这里挖了条地道通往那山谷。”
他的声音在过份安静的岩洞里回响着,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顾经年目光看去,忽见到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一只小猫正好奇地往这边看,被发现之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缨摇,你别怕。”麻师的声音放轻了些,有种笨拙的温柔,“我带了良药回来,给你治病了。”
“先生。”
一个瘦弱的少女探出身来,黑暗中看不清模样,只听得声音清脆悦耳,是世间少有的动听,还带着欣喜之意,让人仿佛置身清风明月间,心情舒畅。
她依旧对顾经年与黄虎十分畏惧,又向麻师问道:“他们是谁呀?”
“是我们的恩人。”麻师故意把顾经年高高捧起,“缨摇你先跪谢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