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
“嘭!”
一股大力如巨浪拍来,直接将三人推开,撞在心室另一边的肉壁上。
刘玉川终于从蛇头的利齿上挣脱了出来,向虺心走来。
顾经年目光看去,只见刘玉川半边身体都被咬碎了,从左肩撕裂到右边胸膛心脏处,右手也断了,带血的骨头无力地垂着。
偏是这样,刘玉川还能举起左手轻描淡写地挥出一个水球,将炎大拍飞到一旁。
刘玉川目光斜视,只盯着虺心,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痛苦。
顾经年却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正在迅速地修复着,破损的内脏一点点长全,外露的骨头渐渐被皮肉所包裹。
“你也是愈人?”
顾经年尝试着站起身,但还很困难,遂开口问道,期望借此拖延刘玉川。
“我早该猜到的,此前便看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那你猜到了吗?你是我儿子。”
刘玉川挪揄了一句,并未因与顾经年对话而停留,走到了虺心前,触须向他刺来,被他以异能控制住,一点点地萎缩下去。
顾经年追问道:“丹青也是这么说的,你认识他吗?”
刘玉川没有回答,继续与触须纠缠。
“或者,你是顾北溟易容的不成?”
“呵,一群后辈。”
“后辈?”顾经年终于得到了一点线索,继续试探,问道:“你看着也不像是前辈高人。”
“你们根本不知道虺心的正确用法,暴殄天物。”
刘玉川自言自语着。
待那些触须都垂了下去,他握住虺心,用力掰着。
过程中,他身上的伤势还在愈合,愈合得很快。
顾经年的目光却已从他身上移开,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蛇头。
那蛇头巨大,也不知是如何塞进心室的,但已被刘玉川硬生生地拧断了,一颗利齿也被打落,口腔里伤痕累累。
但现在,这个蛇头也在以内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仿佛是吸了顾经年的血之后,拥有了自愈的能力。
见刘玉川还未发现此事,顾经年继续搭话,问道:“你既是前辈,可认得师玄道?”
“师玄道才几岁?”
刘玉川头也不抬,紧捧着虺心向外退去。
他要把虺心带出心室,如此,巨虺就会真正地死去。
到了心室边缘,虺心开始颤抖,以极大的力量往回缩,想要回到心室的正中,刘玉川不得不全力以对。
就在这时,他有所察觉,猛地回过头。
“嘭!”
蛇头撞了过来,刃角刺透刘玉川的身体,直接带着他刺透了心室的另一边。
巨虺竟是把自己捅穿了。
与此同时,顾经年等也全都被它撞出了体内。
久违的阳光照下,微风拂过,顾经年在空中展开火翼,稳住身形。
只见巨虺的八个蛇头在天空中展开,另一个头则透体而出。
虺心呢?
目光看向刘玉川,他正被挂在那个蛇头的刃角上,手中空空如也,并没有拿到虺心。
这蛇头将刘玉川高高抛起,八个蛇头顿时一拥而上,三个蛇头同时叼住了他,准备把他活生生地撕裂。
待这个蛇头缓缓从巨虺的身体中退出去,便能看到巨虺身体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虺心还在其中。
方才虺心却是被蛇头含在了嘴里,保护住了。
这巨虺,以这种方式保了性命。
虺心发出红色的光茫,它的身体也在迅速地修复。
与此同时,天空中那叼住了刘玉川的三个蛇头瞬间拉开。
顾经年仿佛能听到身体被扯碎的声音。
然而,刘玉川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巨虺发出怒吼,九个头往不同的方向看去。
天地茫茫,并不见刘玉川的身影。
不论如何,取虺心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巨虺躲过了它最弱小、最虚弱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强。
顾经年当机立断,准备带着众人逃开。
忽然,那巨虺的九个蛇头全转了过来,冲着他,发出了嘶鸣声。
神奇的是,这一次,顾经年竟是听得懂它在说什么。
“你竟敢吸我的血!”
“它在说话?”胡静楠亦是惊讶,回过了头。
顾经年仰起头,向那巨虺喝问道:“怎么?你想以道义审我?!”
“我吃了你!”
九个血盆大口瞬间咬了下来。
顾经年诸人正准备各施技能应对,可随着巨虺压近,他们却有一股奇怪的感受,像是能闻到彼此血脉里的相同气息。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巨虺心室中,是沈季螭。
更准确地说,是沈季螭的传影。
沈季螭想要等一个最佳的时机出手取心,但时机转瞬即逝,他终究是慢了一步,虺心长出的触须向他袭来,瞬间将他的传影击碎。
经此一事,巨虺停下了对顾经年等人的攻击,收回九个蛇头,环绕着身体,将身体保护住。
今日逃过一劫,它势必要成为此番天地的霸主。
再修行数百年,甚至要冲破这个牢笼,回归夷海。
相比于它这远大的未来,这几个中州之人不过是尘芥之微。
第250章 一点天赋
远处的树林中,木树在不停地晃动,最后倒下。
到处都是可怕的嘶鸣,以及蛇身滑过草地的“沙沙”声。
顾经年等人在高山上往远处看去,能看到遍野的虺蛭全在往一个方向涌去。
“它们去参拜它们的王。”
胡静楠既能够听懂虺蛭说话,很快就明白了情况。
缨摇看着阵势这么大,有些担心,问道:“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她说的闯祸,是担心给沃民造成麻烦。在她心中,老沃民待她是有恩的。
顾经年则看向了刚找到的阿猛,问了一些问题,无非是在此处生活的情况,去往别的界的方法。
大多数时候,阿猛都是摇头表示不知。
顾经年又问道:“那你到了此处之后,是否有见到麻师?”
“没有。”阿猛摇了摇头,道:“但是麻师有给我送东西来。”
“是什么?”
“就是一些衣服鞋袜。”阿猛道,“我身体能变大变小,总是把衣服撑破。”
“那些衣服在哪?”
“在我住的那个界。”
阿猛平时自然不住在这个满是虺蛭的界,据他所言,他住的界到处都是铁石,建了很多高大的铁炉,仆役也不少。
顾经年听着他的描述,脑海中有了大概的样子。
可现下没了沈季螭,他哪也去不了,陷在这满是虺蛭的界里,恐怕早晚会被吞了。
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些,但他太过疲倦,渐渐还是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到了许多怪异之事,隐隐地,顾经年还梦到了沈季螭循着赵伯衡的精魄寻过来之时的动作,如同诡异的舞蹈。
当再醒过来,他身上的伤势似乎都已好了,精力也完全恢复。
但当他练习对火的掌控,却并没有感到实力因为虺心而有太大的增长。
他遂向缨摇、胡静楠问道:“你们有感到虺心的作用吗?”
“听得懂虺语了。”胡静楠道。
“像是服了很好的伤药。”缨摇道。
“别的呢?”
两人都摇了摇头。
顾经年于是在想,或许如刘玉川所说,虺心不是这么用的。
只是吸血,确实是太过简单了,当年顾继祖吸了他那么多血也没变成异人。
“我们得找到沈季螭。”顾经年道,“胡姑娘有什么办法吗?”
胡静楠道:“若他还在这个界里,我可试着演奏一曲,吸引他来。”
“好。”
“但需要制作一把琴。”
顾经年于是带着阿猛、炎大到树林里劈了木头,本以为随便找的木头不好,没想到胡静楠却说那是千年古木,质地极佳,正适合制琴。
制琴是个细活,所幸,阿猛木活做得很不错,他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确实是当过木匠的。
末了,胡静楠拿出丝弦系上,一把琴便大概制成了。
她轻挑琴弦,弹奏出了动人的旋律。
顾经年一向不懂音律,坐在那闭目养神,等着沈季螭来。
然而,很奇怪的是,这次,他发现自己竟能听出胡静楠曲子里的感情,那些原本难以领会的琴音入耳,他能懂她在诉说什么。
是离别,是相逢,或喜悦,或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