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接下来按我的方式来。”
殷景亘早就知道俞末娴是屈济之留在连州城内的人,方才与顾经年谈话之后,他便做了拿下俞末娴的安排,并亲自引她到这个停尸房。
此时他一摆手,自有心腹进来,以镣铐锁住俞末娴,将她带下去。
“现在,我们身边没有眼线了。”殷景亘这才与顾经年谈起他的计划,“我打算以俞末娴的名义递信,先召回屈济之。”
闻言,顾经年瞥了裴念一眼,没有出言阻止说下去。
殷景亘又召过几个心腹,问道:“俞末娴与屈济之通信的手段找到了吗?”
那是一块很大的玉,没有雕琢,只是其中一面上有很明显的人工切割的痕迹。
它好端端地摆在一口红木箱子上,忽然响了起来。
“叮啷叮啷叮叮叮啷。”
正坐在一旁画着地图的屈济之抬起头来,将耳朵凑到玉石上,听了好一会。
在他周围则站着不少人。
任双飞身上缠着裹布,额头上敷着药膏,满脸写着不高兴,道:“怎么说?有何消息?”
屈济之道:“顾经年带着缨摇回到连州了,殿下打算带他们到深渊来。”
他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
“且,殿下恐有对付我们之意。”
任双飞闻言颇为不屑,道:“是吗?怕死我了。”
屈济之环顾众人,语气肃然,道:“你们要缨摇,雍国可以交出来。但有一个条件,绝不可伤殿下,否则,你们休想活着离开雍国。”
“好。”
任双飞也干脆,往那一坐,脚往红木箱子上搭着,道:“你确定雍主不要借我们的手除掉这个野心勃勃的太子,我无所谓。”
屈济之目露不悦,正要开口。
龙敏芝抬手止住他们的争吵,道:“条件我答应,缨摇归我。”
“我也没说不答应。”任双飞道,“你们想独吞不成?”
“太吵了,事后再说吧。”
沈季螭一开口,众人就都安静下来。
他确是众人中最强的一个,而且还深不可测,现在已没有人不服他。
只不知现在是他的真身还是传影。
这时候又有人过来了,是那个形象邋遢的狐八一。
“如何了?”
一众高手纷纷回过头,向这个实力一般的邋遢汉子问道。
狐八一手里拿着个奇奇怪怪的八角盘,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众人面前,叹息道:“真累啊,有酒吗?”
很快,一个酒囊便被递到了狐八一手中,他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一会,喝到一滴不剩,方才舒服地打了个嗝。
“如何了?”任双飞不耐地问道。
“难找。”狐八一道,“我平生找了无数异人,这是最难找、也是最危险的一次,方才我险些便死在那深渊里。”
“所以呢?”任双飞道,“你找到没有?”
狐八一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沈季螭道:“黄金一万两。”
“侯爷干脆!”
狐八一盛赞了一句,笑嘻嘻地向沈季螭执了一礼,看向屈济之。
屈济之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我也再加万两黄金。”
“胡姑娘?”狐八一又问道。
胡静楠道:“兖国可以等价的丝绸相酬。”
任双飞见状,骂了一句什么,道:“加吧加吧,说,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狐八一见加了报酬,也不再卖关子,转身指着不远处的深渊,道:“那尸体确实就在深渊底下。”
“就这一句话,你也敢对我等拿腔作态?”
“任先生虽知尸体就在深渊中,但能找到具体方位吗?若非我……”
任双飞道:“知道了,少不了你的钱,只说尸体在哪。”
狐八一再次抬手一指,这次,却是指向天边一座高山,那山高耸入云,山尖有着积雪。
“若我推测的不错,当日,龙须水飞到高空与朴父对决,被仆父一戟砸下,一直砸穿了那座高山,被砸入地底上千里。”
这说得非常夸张,众人却都没有质疑,抬头看着远处的山发呆。
狐八一咽了咽口气,感慨道:“若非亲自探到,我也不敢相信。朴父之强、龙须水之强,可怕至极啊,也只有这样的人物,值得诸位费尽千辛万苦找来,值得那么高的酬金,不是吗?”
“继续说,然后呢?”
“朴父把龙须水砸入地底,然后奋起一戟,狠狠劈下,劈开了地面,要劈死龙须水。”
任双飞道:“但那人说,深渊是被他劈开的。”
“不错。”狐八一道:“这深渊是被劈了两次劈出来的,你们看那瀑布的断层就知道,飞上天应该能看得很明显,巨戟劈出一个长达数百里的裂缝,但下方还有个更深的裂缝,龙须水的尸体就在下面。”
“什么意思?”
狐八一道:“龙须水并不是被朴父杀的,当时,他们两人应该已两败俱伤了,朴父一戟劈开地面,但没有劈死被砸进地底的龙须水,是有人补了一刀。”
任双飞颇为震惊,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
“是那个光着身子在深渊里沐浴的狗贼?”
狐八一道:“应该是他了,因为龙须水的尸体就在那瀑布之下。”
“带路吧。”沈季螭站起身来。
“侯爷只要拿着这个,就能找到他。”
狐八一递过一块晶莹剔透,泛着幽光的白骨。
沈季螭接过,径直跃入了深渊。
他随着激流被冲刷而下,跌进滚热的岩浆之中,在岩浆中不停往下、不停往下,终于,他看到了地底深处那被一分为二的巨大尸骸。
神奇的是,尸骸处在岩浆中这么久,皮肤虽然干瘪,没有血色,却还完整,如同凝固了一般。
第222章 捞尸
连羲山深处,一辆残破的飞车停在山岗上,上面坐着的众人都显得有些沮丧。
“来了。”
正在眺望远处的嵇向明忽然说了一句,当先飞下高岗,迎向前方飞来的一支队伍,那队伍人数并不多,只有数十个异人护卫驾着飞车,保护着坐在上面的殷景亘。
“见过殿下。”嵇向明拜倒,惭愧道:“臣等未能完成殿下重托,还走失了成业侯,请殿下处置。”
殷景亘面无表情,道:“看看这是谁?”
说罢,两个带着火光的身影从天而降,正是顾经年、缨摇。
嵇向明见状,又惊又喜,道:“成业侯,这是?”
“大旱的原因已经找到了。”顾经年道,“殿下此行,便是打算亲自查看,大军随后便至。”
“太好了!”
嵇向明情不自禁喊出来,随即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再次低下头。
说话间,白既、游彦、郝胖水等人也赶到了车驾面前,纷纷道:“我等惭愧。”
换作往常,殷景亘很可能会下了飞车,一个一个扶起他们。
今日,他却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道:“都不必自责,我此来,没有带旁人,因为纵观西南十四州,我能够信任的,便是你们几个。”
闻言,众人又是羞愧又是感动。
“都起来吧。”殷景亘道,“我尚有大事要托付你等。”
哪怕顾经年说过,这几人当中有屈济之的眼线,殷景亘也没有把自己的计划瞒着他们。
他直言不讳地表示他要到前方的深渊去亲眼看看,那里很可能有各国潜来的高手,需要除掉,也可能会遇到屈济之的阻拦。
“我问你们,倘若屈济之执迷不悟,我下令格杀勿论,你等能否做到?”
“唯殿下之命是从!”
几个年轻人毫不犹豫给了回答。
殷景亘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我没有看错你们……白既,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是。”
殷景亘下了飞车,负手而行,带着白既走到了一边。
白既跟在殷景亘身后时,隐隐感到有些奇怪,目光往殷景亘的肩头扫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肩,有微微的疑惑。
正此时,殷景亘开口了。
“你……节哀顺变。”
“什么?”
白既愣了愣,泛起不好的预感,刚才的疑惑便完全被抛诸脑后了。
只听殷景亘微微叹息,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白将军遇害了……”
连羲山荒芜干燥,草木不生。
可这日,当白既恨恨地握拳,却有一滴又一滴的水从他掌心落下,滴在干涸龟裂的土地中。
这代表着他极大的愤怒,可当水滴很快蒸发不见,又显得他的愤怒是那么的渺小、无力。
很快,两支队伍汇成一支,继续向西。
游彦看了一眼飞在高空中的顾经年,他现在知道自己与顾经年的实力已经没有可比性了,眼神少了几分嫉妒,多了一丝敬畏。
“白既,你放心,我们帮你报仇。”
“能杀我爹,那人一定很强。”白既目光紧盯着前方,缓缓道:“这一趟很危险,你们不要冲动,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游彦佩服不已,道:“你真冷静。”
白既没有回答,但额头上的青筋却在跳动。
因为琰已经走了,这次向西,他们没有再遇到阻挡,不见白骨、也不见巨人,两三日之后,前方已能望到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