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凤啸,顾经年又一剑挥出,劈在琰的心房上。
天空中全是奇异情形。
一只巨大的白狗挥着流火双翼,一辆飞车在它身后穷追不舍,同时,十余人影在白狗身边时不时地闪现。
琰不知逃窜了多久。
一路向西,前方是连羲山与西陲蛮荒的交界之处,大雾蒙蒙。
在它的身体下方,大地仿佛是突然断掉了,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雾气便是从深渊中腾起的。
“那是什么?”
连屈济之也是初次见这个深渊,疑惑道:“此间地势,何时成了这样?”
没有人能问答这个问题,反而响起了一声惊呼。
“我的剑呢?!”
那是个站在沈季螭身旁仙风道骨的老者,名叫古逸明,一手按着沈季螭,一手捏着剑诀,嘴里念念有词。
他感觉到自己的剑被握住了,于是凝聚所有的精力,控制着剑从琰体内破体而出。
就在他感到自己要把握不住时,琰胸前忽然扬起漫天的火光。
“不!”
琰悲呼了一声,背上的火翼渐渐熄下去,身躯开始坠落。
而一只火凤凰出现在了空中。
可若仔细一看,那是一个被火凤凰包裹着的、没有穿衣服的男子,小腿以下尽断,手持一柄长剑,凌空而立,淡漠地扫视着追逐而来的众人。
“顾经年!”
任双飞叱喝一声,第一时间出手了。
一只火龙咆哮着袭卷而来。
顾经年却只是风轻云淡地一挥手,火龙瞬间在空中消逝,化作漫天火雨,转而刺向任双飞。
换作往日,顾经年没有这样的实力,但他与缨摇齐心协力,施展出的异能却超出他的极限。
任双飞不得不全力防御,挡住了那漫天火雨。
“公子!”黄虎惊喜地喝了一声。
顾经年以火焰控制着黄虎,将他拉了过来,黄虎被火灼得呲牙咧嘴,眼神却满是欣喜。
下一刻,任双飞手一拉,扯住了黄虎脖子上的索链。
顾经年见状,怕烧死了黄虎,挥手熄了他身上的火,任双飞轻哂一声,松手。
“啊!”
黄虎惨叫着,从高空之中往下坠去,顾经年只好俯冲而下,去救黄虎。
在他们下方,便是那雾气迷漫的深渊,他们很快便堕入了那雾气当中。
“先拿王炎!”
任双飞竟是再不理会顾经年,径直向琰俯冲而去。
琰既然能控火,自然不至于在顾经年与缨摇离开了它的身体之后就控制不了火翼,它方才的狼狈却是故意为之。
事实上,当它坠落之际,身体就在一点点变小。
最后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狗大小,由火焰包裹着,漂在迷雾当中。
它并不喜欢这个迷雾深渊,因雾气会影响它控火的能力。但此时此刻,雾气却能够帮它遮掩形踪。
随着琰往下落,渐渐地,出现在它周围的,是愈发壮阔的景象。
水流的奔腾声震耳欲聋。
深渊之中竟藏着一个气势磅礴的瀑布。
汹涌的河水从西边而来,在断崖处倾泻而下。
这是熙河。
只有西南最大的河流熙河,才能有如此波涛汹涌的水量。
而在河水的下方,是缓缓流淌着的岩浆。
方圆数百里之地的岩浆原来不仅是流向琰,而是在琰操纵下流向这里。
一边是白色的瀑布,一边是赤红的岩浆,构成了颜色对比极为鲜明的、美丽而壮阔的画面。
它们两相碰撞,于轰鸣声中腾起热滚滚的雾气。
雍国西南十四州大旱的原因,实则是藏在这里,熙河改道,日复一日地浇灌着炽热的岩浆。
琰摔落在深渊底部。
连它也受不了这沸腾的水汽,舔了舔自己被打湿的毛,往深渊中的一个方向跑去。
瀑布下方,一个四旬年岁的男子正盘膝而坐,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他不仅没有被这热气蒸熟,表情反而颇为享受。
琰跑到他身边,道:“救我。”
“躲到我身后。”男子眼皮也不抬,淡淡应了一句。
琰遂避到了他身后,蜷缩起来,安心养伤。
“噗通”两声响,有什么东西摔进了远处的岩浆当中,想必是顾经年。
之后,一辆飞车缓缓悬停在了男子身前不远处。
任双飞立于飞车之上,皱眉道:“何人在此荒野沐浴,未免太浪费雍国的水了,你也是界的人吗?”
“还不是,但我很强,非常强,准备加入界。”
那男子光着身子,却没有半点害臊。
他随手搓了搓被蒸湿的皮肤,漫不经心道:“对了,不妨告诉你,朴父是我杀的,这个深渊也是我劈开的。”
第215章 海市蜃楼
眼看着黄虎堕入那雾气弥漫的深渊,顾经年极速俯冲,终于在半空中捉住了黄虎项圈上的锁链。
但雾气也打湿了顾经年的火翼,火翼渐渐幻化成缨摇的样子。
她显得又累又困,趴在顾经年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她努力睁着眼皮,试图重新挥动翅膀,可她被困了太久,疲倦感袭来,终究是撑不住。
顾经年感到越来越炙热,往下看去,透过雾气看到了滚烫的岩浆,他遂扯着锁链奋力向旁边的瀑布甩去。
“黄虎!”
黄虎会意,撞入瀑布当中,张开双手,拼命去捉住悬崖上的石头。
石头太滑了,他根本捉不住,滔天巨浪当头浇下,将他砸在下方一处突起的尖利石头上。
“噗”的一声,尖利的石头刺透他的身体,终于将他挂住。
下方滚热的蒸气腾起,瞬间烫红了他的皮肤,疼得他惨叫一声。
好不容易,黄虎才缓过劲来,艰难地攀住那石头使自己不至于被瀑布冲刷进岩浆。
可他低头去寻找顾经年,却根本看不到顾经年的行踪。
“公子?公子?”
炙热的迷雾深渊中全是瀑布的轰鸣,根本听不到回应。
顾经年抱着缨摇从岩浆中爬了出来。
他很虚弱,小腿以下还没有长出来,皮肉上还有太多地方被琰炼化得凝固了。
还在喘着气,他便看到了有两人正在深渊中打斗。
其中一人是任双飞,另一人则是个浑身不着寸缕的四旬男子。
那四旬男子动作潇洒而写意,如同揉面一般竟是把深渊中的雾气凝聚在双掌之间,揉成了一个球。
任双飞发疯般地以烈火攻击,皆被这个球挡下。
那水球越来越大,终于轰然砸向任双飞。
“嘭!”
巨响声中,水球炸成了漫天雾气,任双飞被击飞了出去,吐出一口血来,如破布般飘飘摇摇。
他摔在岩浆上,勉力悬浮着,抬头往上看去,却没有看到援兵。
“沈季螭!你人呢?!”
任双飞大喊着。
眼见那光溜溜的四旬男子向他走来,而沈季螭等人始终未到,任双飞自知不敌,狼狈起身,向深渊壁上掠去。
走前,他还撂了一句狠话。
“狗贼,有本事你在此等着!”
那光溜溜的男子也不去追,反而走到了顾经年的面前,问道:“你也是来泡澡的不成?”
此地水雾蒙蒙,其实也不太看得清彼此,但顾经年确实不如对方能够“坦诚相见”,略显拘泥,不仅侧身遮住了自己的私处,且挡住了身后的缨摇。
“还当是同道中人。”
那光溜溜的男子随口说了一句,转身走掉了。
顾经年目光看去,发现这人皮肤保养得很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
过了一会,那人又回来,丢过两套衣袍,道:“穿上吧。”
顾经年接过,入手,只觉那衣袍质地柔软干燥,在这热腾腾的雾气中也一点不湿,沾到下方的岩浆亦不会被烧毁,倒也神奇。
见那男子没有恶意,他便问道:“这位先生,我还有一位同伴挂在瀑布上,可否请先生相助?”
男子意外地很好说话,却是应道:“好,等着。”
顾经年推了推缨摇,未能唤醒她,于是给她穿上衣袍。
之后,他打量着这个深渊,思忖着自己的处境。
很快,男子回来,道:“他已经不在那了,被人带走了。”
顾经年疑惑道:“被谁带走了?”
“我不知,我也不管。”
“是,我还是得多谢先生……”
“不必谢。”男子随意地摆了摆手,“我给你们衣服,因为你们是我的俘虏,照顾好俘虏是我这主人应尽之谊。”